() 光。 刺目的光。 地之間，只有那束刺目的光，在緩緩蕩漾。 就像是，一粒石子，忽地，落入平靜的湖面。 空氣中，忽地泛起道道漣漪，帶著明晰的節奏，慢慢地擴散開來。 一直，擴散到了風間揚羽眸中。 “轟隆隆！” 光芒過后，是姍姍來遲的音效。 太過清晰的坍塌聲，即使相隔如此之遠，也依舊讓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成片成片倒下的森林，以及，那在一瞬間被轟卷而起的水流。 那一刻，時光似乎過得很慢，慢到，甚至連原本應該飛速倒退著的大地，都漸漸緩了下來。 以至于風間揚羽可以清晰地看到，漣漪過后的中心，那一朵，緩緩升起的，蘑菇云。 仿佛是一朵太過羞澀的花蕾，終于在風間揚羽那“的失誤”之下，陰差陽錯地，綻放開來。 一直綻放到，風間揚羽心中的，那一片，青青草原之上。 而與此同時，在那青青草原的盡頭，忽地揚起了漫漫沙塵，繼而，瘋狂奔騰而過的，則是那無數只名為羊駝的可愛動物。 “不是……我沒權限的么？！不是這是假的嗎？！” 終于清醒過來的風間揚羽，忽地轉過頭，欲哭無淚地望向身邊同樣目瞪口呆的思無益。 雖然鍋是自己的，但怒火還是可以拿出來燒一下別人的。 “你是傻子嗎？！就算沒有權限，舟瑪安娜最基本的武裝系統還是在的啊！” 啊……這家伙，竟然臟話了……而且還如此理直氣壯？明明看起來一直都是無精打采到不會發怒的…… “你手上拿著的可是‘伊修塔爾之怒’！是‘伊修塔爾之怒’！” 風，在耳邊喧囂，連帶著，那嘈雜的怒火。 “不用兩遍，我聽得清！” 或許是因為兩股火焰相互撞擊產生了巨大的能量反應，風間揚羽忽得變得更加暴躁起來。 或者更確切地，擔憂。擔憂，那里是不是有人？或者，其他什么的…… 這次，真的是還沒開飯就先把主人家的碗筷給摔了…… 重新低頭的那一刻，風間揚羽感受到了，仿佛整片大地，都在腳下顫抖！ 風，在耳畔呼嘯，大地，在腳下延綿，可是，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出現在那大地之上的，橫亙于舟瑪安娜與鋼殼都市雷吉奧斯之間的，是一道，巨大的裂縫。 大到光憑肉眼，都可以在云霧繚繞的高空，清晰地看到它的存在。 而且，更要命的是，它還在，繼續擴大…… 若是風間揚羽知道，在數千年之后，每當雷吉奧斯的孩子騎在父親的脖子上，從那巨劍般的城門之巔指著這道塹般的裂縫問起起源之時，被回答的是“神不心手抖了下”這樣的答復的話，不曉得，他會不會有一種莫名的自豪感呢？ 但無論將來有沒有，此時此刻，估計他是一星半點都感受不到的了。 “聽清有個屁用，你得聽懂！那是‘伊修塔爾之怒’，是終極武器！就像是一張好的弓，就算你不用箭，只要弓弦一振，也會有鳥掉下來啊！這下完蛋了！又要去見那個惡魔了……真是的！真是的！” 那只鳥一定是以前被人用箭射下來過……這是風間揚羽的第一反應。 無視了那一臉懊惱地在邊上捂著臉，口中依舊念叨著“真是的！真是的！”的思無益，風間揚羽繼續發揮著自己的腦洞。 “你以為是武俠么……還摘葉飛花，氣勁傷人什么的……” 雖然嘴上這樣吐槽著，但當那道裂縫越來越近，當風間揚羽更加清晰地看清楚地面上的場景的時候，他才終于明白，或許，自己真的來到了氣勁傷人的武俠世界，只是，這氣勁，不是由人而發，而是，來自舟瑪安娜。 即使沒有裝彈，即使只是靠著發射器震蕩的余波，即使只是一個菜鳥的隨手一箭，竟然，就這樣，把大地，撕裂了開來…… 而且，更加匪夷所思地是，那裂縫中，竟然，有什么東西，迅速地，冒了出來。 就像是，傷口上，那飚射而出的鮮血。 不過，那顏色，似乎并不怎么配合似的。 黑。 如墨一般濃烈的黑。 黑色的霧氣，恍如魔王登場之前的特效一般，帶著迷離和詭異，就這樣，涌了出來。 奔騰著，咆哮著，歡呼著。 仿佛是經過了成千上萬年的沉眠和禁錮，終于，在這一刻，被徹底釋放。 自由，就像是一只惡魔，以最為誘惑的姿態，將它吸了出來。 連帶著，它的骨髓。 不，那不是骨髓，那是……骨骼？ 漆黑的，沉重，仿佛是一塊巨大的鋼鐵，又似一座屏的山巒。 就這樣，隨著黑霧，以一種突破際的速度，從那大地的裂縫之中，冒了出來。 迅速地，果斷地，然后，筆直地，聳立在了風間揚羽的面前。 遮蔽日。 那感覺，與其用震撼，還不如是……糟透了！ 就像是一路狂奔著去見心愛女孩的少年，忽地在路過一個看起來不怎么樣的馬蜂窩的時候，一不心，興奮地跳起來，撩了一下，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因為，他的面前，將是一片，無法逾越的，黑暗。 一如，現在的風間揚羽，或者更準確地，舟瑪安娜面前的那樣。 “轉舵！轉舵！” 這時候，風間揚羽將這句莫名其妙的臺詞，脫口而出。 不是因為多熟練，只是因為，太應景。 當海盜船快要撞到暗礁的時候，那帶著眼罩的海盜頭子，總是會對著舵手這樣叫道，同時自己慌忙套著救生圈。 不過舟瑪安娜上面應該沒有救生圈這種東西，就算有，風間揚羽也不需要……當然，降落傘或者救生艙什么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風間揚羽這樣喊著，回頭四顧間，卻哪里還有思無益的身影。 留在風間揚羽面前的，同時也是橫亙在舟瑪安娜面前的，只有那終于緩緩露出真面目的，巨大存在。 已經……來不及了。 就算是把整個人類史上最好的舵手找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已經觸到了。 舟瑪安娜外舷的最前端，與那，縹緲的黑霧。 那一刻，風間揚羽覺得，自己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只是隨手一箭，就讓大地裂開來一道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將人家最強力的坐騎兼戰略級武器給毀了，最后，還很貼心地，把自己和隊友給坑死了…… 這樣的劇情……和好的大黑龍也式發展完全不一樣啊……喂，那個在打哈欠的！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啊？！ 于是，仿佛是被嚇了一跳一般，正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的家伙，忽地睜開了眼眸。 一剎那，精光爆閃。 光。 晶瑩的光，從舟瑪安娜的周身泛起。 就像是無數螢火蟲，在夏夜降臨的時候，翩然飛舞，最后，又飄飄悠悠地，聚集到水邊的葦葉之上。 只是如今，這吸附滿了“螢火蟲”的，不是葦葉，而是舟瑪安娜。 帶著一絲迷離，帶著一絲夢幻，就這樣，忽地，璀璨了起來。 璀璨之后，是一種，詭異的，透明。 仿佛，就要這樣，消失掉了一般。 “這是……” 難道，連墜毀都免了么……還是，因為是戰略級武器，所以會在墜毀前進行自我分解，以防軍事竊取？ 那一刻，風間揚羽的腦海中，忽地，浮現出了那位，傾城的少女。 以及少女的那句“末日的時候，你會做什么呢？” 雖然不是末日，但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得呆在她的身邊吧，那樣的話，就算真的一起消失，那也，無所謂了吧。 莫名地，振奮起來了，原本不知所措的風間揚羽。 雖然依舊不知道怎么正確地離開這發射器，但是，風間揚羽還是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猛地引頸，長嘯。 “feim，zii，gron！” 沒辦法走正門的話，那就，撞墻吧！ 金色的芒，帶著，巨大的龍威，剎那鋪展。 龍語·幻靈虛化，在一瞬間，被徹底釋放。 來自遠古的禁忌之力，輕而易舉地將風間揚羽扔到了一個獨立的次元之中。 一個，沒有，沒有地，也沒有聲的，世界。 當然，也沒有那，禁錮著他的，云霧般的，星云。 安靜中，只有輕快的步伐，伴著灼熱的銀眸，前進。 風一般的身影，迅速地，穿越了那紫電繚繞的星云，朝前狂飆而去。 沿著那縹緲光帶，一直奔向與內舷的交接之處。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希望，都近在眼前。 可是，似乎，到此為止了…… 腳下，忽地一空。 原本狂飆著的風間揚羽，猛地身形一滯，恍如一直斷翼的鳥兒一般，筆直地，朝下墜去。 果然，幻靈虛化的范圍，還是不夠的么…… 微微地，嘆息一聲，但風間揚羽卻毫不在意，只是仰起頭，然后。 “wuld，nah，kest！” 奇異的聲，伴著，另一種巨大的龍威，洶涌而出。 就像是，一千枚羽翼，忽地，在風間揚羽背后舒展。 繼而，飛揚。 龍語·魑風魅影，二段釋放！ 有風，輕輕吹來。 帶著一絲，微微的涼意。 然后，在一瞬間，變得凜冽如刀。 銀色的身影，拖出一道長長的殘影，猛地遁了出去。 繼而，停頓。 就像是，瞬移一般。 風間揚羽的身影，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舟瑪安娜的內舷之上。 不，確切地……是它，原來的位置之上。 因為，如今，此時此刻，風間揚羽的腳下，已然空無一物。 傻掉了一般，抬起頭，風間揚羽，愣愣地，朝著舟瑪安娜原來的位置望去。 可是，那里，空空如也。 甚至是，連一點殘渣，都不曾留下。 只有一個黑洞洞的，恍如漩渦一般的漆黑裂縫，緩緩扭曲著，閉合起來。 仿佛是在嘲笑著，那笨蛋似的，少年一般。 時光，靜止了一剎那。 繼而，是慘烈如殺豬般的叫聲。 “啊——！” 風，迅速地，從喉間灌入，帶著一絲滲人的涼意。 一直將風間揚羽的心，都滲得冰涼起來。 一如，眼前那，冰涼的，黑色字體。 那一刻，風間揚羽才終于看清了，那橫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骨骼……更不是什么山巒。 而是，一塊，黑色的，巨大碑文。 黑色的碑文，靜靜地聳立著，任由那黑霧，如薄紗一般，輕輕滑落。 露出那，滄桑古樸的，艱澀字體。 明明，應該不認識的，明明，應該無法理解的。 可是，風間揚羽，卻讀懂了。 那恍如諭一般的，刻滿整塊碑文的，巨大字體。 “當饕餮重臨于世，命運的齒輪將會轉動，大地鋪滿骸骨，滄海被鮮血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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