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圓月。 熏風。 荒草。 廢棄大樓。 “春盡雜英歇,夏初芳草深。薰風自南至,吹我池上林。” 一邊念叨著白居易的《南池獨酌》,一邊咬著狗尾巴草緩緩前行,銀發的少年就這樣漫步在月光之下,緩緩地朝著眼前這座看起來荒廢了有些年頭的大樓走去。 高大的建筑,即使是破敗已久,但其巨大的陰影,卻依舊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夜晚,更加顯得凄清而幽深。 伴著前面那幾道猴子般亂竄著的身影,仿佛是一座聚集著兇惡野獸的魔窟,靜靜地等待著一些粗心大意的路人誤入其中。 “喂喂!你能不能快點呀!萬一錯過了勇者選拔,晚上就給你睡地板!” 前方,有不耐的催促聲響起。 一道瘦的身影,迅速地竄了回來,一把拉住風間揚羽的手臂,朝前扯去。 “喂喂!等下啊!所謂的勇者,不就是姍姍來遲,然后最后閃亮登場的么?那么早去的話,人家都還沒熱完場就要開始謝幕,不會覺得很無趣么?” 跌跌撞撞地跟著前面的女孩跑去,風間揚羽卻依舊一臉閑散的模樣。 “而且,你們確定你們的那個‘勇者特急招募’什么的,是在這種三更半夜的時候,舉辦在這種荒廢了起碼幾十年的大樓里面的么?” “不想來就別跟來!哼!吃白飯的家伙!” 面前的女孩,忽地回過頭來,重新被洗干凈的臉蛋,看起來倒也是頗為可愛。 “吃白飯……哈……的家伙……” 長長地哈欠聲,卻是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蛋,睡眼惺忪地伸出手,朝著風間揚羽的衣角扯來。 “吃……吃飯的家伙……” 然后是第三張,同樣的臉蛋,配著一臉猶豫的表情。 “哈?我可是好歹帶了幾個包子過來的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明明在吃飯的時候,啃包子啃得最香的就是你們這幾個家伙了吧?! “已經送給鳶姊了的,那就是鳶姊的了,當然不算你的!” “……” 竟然,意外地有道理。 但果然,就這樣服輸了可不行啊! “那至少,我沒出賣你們吧……你看,你們一直騙你們鳶姊自己在伊甸園好好學習,結果還不是在到處碰瓷,坑蒙拐騙。這些,我可都沒有拆穿。你們不應該好好感謝我一下么?” “你!哼!等我們當上了勇者,就算鳶姊知道了,也會原諒我們的!” “會原諒我們的……” “會原諒我們的,大概……” 狠狠地朝前拖拽著,雖然嘴里不停地著,但三個家伙,卻完全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終于放棄掙扎一般,無奈地跟著她們跑了起來,但風間揚羽的眸子,卻不時地從那一個個腦袋上掃過。 那里,在被毛茸茸的頭發遮住的地方,有幾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時隱時現。 伴著皎潔的月光,折射出一縷淺淺的慘淡。 “不是的哦,那是她們的母親,刻意幫她們剪掉的,尾巴也好,耳朵也好。因為這樣,就不太容易一眼就被認出是獸人了啊,也就不會從就受到滿世界的歧視……” 鳶的話語,猶自縈繞在耳畔,連帶著,那份,嘆息一般的表情。 為了生活而放棄,為了變得更好而忍受痛苦,愛的形狀,有時候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殘忍。 “那……你們的父母……你們會原諒他們么?” 記得糊涂曾經過“在糊涂睡覺的時候忽然不見惹……”這樣的話語吧。 也就是,被遺棄了吧……無論是何種原因,無論是主動的,還是,出于無奈…… 腳步,忽地緩了下來。 三個腦袋,齊刷刷地,回轉過來。 “啊!那個,我不是故意弄哭你們的。對,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慌亂。 措不及防的慌亂。 面對那三雙泫然欲涕的眼眸,風間揚羽,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原諒什么的……等本大爺當上了勇者,自然會原諒他們的!” 一臉倔強地偏過頭去,眼神,卻依舊微微閃爍著,的手掌忽地甩開風間揚羽,一個人狂奔起來。 “喂!” 好像,搞砸了啊…… 伸出手,微微地張了張嘴,風間揚羽懊惱地嘆息一聲,忽地彎下腰,將剩下的兩個家伙一手一個,箍在腰間。 “等下!當勇者什么的,可不能丟下同伴一個人搶先啊!” “鬼才管你!反正你又當不上!” “……,要是我當上了怎么辦?” 的身影,忽地停下來,轉過身,使勁地扯了個鬼臉。 “要是你當上了,晚上我們睡地板,你和鳶姊一起睡;要是你沒當上,你就去睡地板!” 呃……,似乎自己當沒當上,都不虧的樣子呢……至少本來就準備好睡地板的…… 風間揚羽,微微一愣,抬首間,對方卻早已竄出,如一只野猴一般,消失在那繁茂草野之中。 只剩下一道不斷分開的草痕,直直地朝著那棟廢棄樓影突去。 —————— “下一位!” “來了!來了!來了!嘿嘿嘿,終于輪到我了!” “嗯……不合格。” “哈?我都還沒測試,你就不合格?” “不合格就不合格,嚷嚷什么?快走!快走!下一位!” “快走吧!癩頭,看你那樣子就知道連門都進不去。” “嘿!死克馬,難道你這身板就可以,我看你……” “嗯……第一關合格,進去吧。” “哈?這家伙能合格?為啥我就不行!你們有沒有搞錯?!”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哪來那么多廢話,我們可是專業篩選勇者的團隊,匯聚數十位業界名師,班集訓,半封閉式管理,量身定制選拔培訓內容,保證通過測試的人百分之百成為勇者。但像你這種筋骨錯位,庭灰暗,渾身散發著猥瑣氣息的人,連測試的資格都沒有,還是早點回去吧!” “我……這狗屁勇者,我不當了還不行!” “哎哎,癩頭,別吃不到葡萄就葡萄酸啊,等我當上勇者,衣錦還鄉的時候,會記得請你吃酒的啊!” 大聲調侃著,瘦得跟一支酒吊瓶似的中年男子,終于滿臉興奮地在面試官的催促下進入了面前那個貼著“資格測試室”標簽的黑屋。 而他的同伴,則一臉悻悻地與風間揚羽等人擦肩而過,一邊咒罵著,一邊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呃……沒想到,這里真的有勇者招募啊……” 一臉無語地望著剛剛發生在眼前的那一幕,風間揚羽忽地抬起頭,再次確認一般,望了一眼頭頂那紅底黃字地寫著“勇者特急招募”六個大字的夸張橫幅。 然后,微微地點了點頭,伸出手朝著面前那一臉得意的南得精明抓去。 松軟的毛發,意外地洋淌著舒適的手感。 “當然!這可是本大爺花了一個金幣從‘三不知’爺爺那邊求來的消息,怎么會有假?” 嫌棄地將風間揚羽的魔爪甩開,烏黑雪亮的眸子狠狠一瞪,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可是,你看,那么多人都被篩下來了,你確定,你們還要嘗試么?” 吵鬧的喧囂,長龍似的隊列,還有一張張不斷擦肩而過的沮喪臉龐……風間揚羽那原本還抱有點期待的心情,忽地變得有些縹緲起來。 至少,對于身邊這三個屁孩,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指望,至于自己么……先看進不進得去黑屋吧…… “當然要!” 這回,竟然意外地,是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連那只一直半睡不醒的家伙,都忽地睜大了眼眸,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 望著那一雙雙滿臉期待的眼神,風間揚羽終于無奈地搖了搖頭,任由她們直直地沖進了隊列。 于是,一行人,就這樣,開始了他們信心滿滿地等待。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人,不斷減少,等待,卻依舊持續。 一直,持續到了……人去樓空空寂寂。 呆呆地舉目四顧,迅速地掃了一圈那只剩下一個面試官和一、二、三,三個家伙,連同自己在內五個人的空曠大樓,風間揚羽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看來這所謂的“勇者特急招募”,果然只是來逗人玩的么…… 到最后,包括那些興高采烈地進入黑屋測試的幸運兒在內,竟然無一例外地被篩了下來,只剩下風間揚羽這四個姍姍來遲排在隊末的家伙,還未開始測試。 “下……唔……一位。” 似乎連那原本中氣十足的吆喝,都已經開始變得萎靡。 但一臉期待的家伙們,卻開始興奮起來。 “哇!終于輪到本大爺了!” 南得精明迅速地跑了上去,神情一正,仿佛瞬間化作一個乖孩子,筆直乖巧地站在了面試官面前。 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評測。 “嗯,你進去吧。” “哈?” 風間揚羽張了張嘴,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耳畔,傳來一聲歡呼,滿臉激動的家伙,一溜煙便消失在黑屋之中。 “下一位!” 似乎是有人通過面試的緣故,原本無精打采的面試官終于來的點精神,眼眸微抬間,緩緩地朝著風間揚羽等人望來。 然后,面色一喜。 “來來來!你們一起過來!” “……” 心中,忽地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難道,這家伙是招不到勇者,準備把最后幾個人頭一攬,就這樣去濫竽充數了么? 還是,因為自己閃亮的勇者光環已經照耀到周邊的家伙們身上,讓她們也一起雞犬升了? “你們進去,你留下。” 可是……為什么……雞犬升了,得道的那個人,卻留下來了?! “那個……” “你不合格,就留在這里吧。” “哈?” 難,以,置,信! 我好歹也是被人從異世界召喚過來的守護者,竟然連這種胡鬧級的勇者篩選都過不了么?! 風間揚羽呆呆地望著剩下的兩個家伙走進那密不透風的黑屋,一種沮喪感,油然而生。 不不不!一定只是因為所有人都過不了,所以放幾個家伙進去胡亂試一下罷了…… 心中,這樣安慰著自己,風間揚羽終于緩緩地抬起了頭,朝著那黑屋望去。 然后,出來了,那三道身影。 在進去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 低垂著的臉,埋藏在巨大的陰影之中,仿佛連沮喪的哭泣,都已經淹沒。 三個家伙,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了風間揚羽面前。 就像是,三只沒有喝到奶的綿羊。 臉上,忽地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風間揚羽輕輕伸出手,寵愛地揉了揉那三個的腦袋。 “沒關系的,下次我們……” “下次我們一定會帶上你一起成為勇者的!” 抬頭的那一瞬間,是三張,如花笑靨。 仿佛一朵朵帶刺的玫瑰,明明那么美,卻又,那么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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