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律阿深感抱歉。接受惡魔契約的是他，法師公會卻找到唐士道‘協同’和提供惡魔契約研究資料的罪證，證明唐士道是這次災難的支持者。

    一個協助召喚惡魔的學生。

    自然，魔法學院肯定呆不下去。

    “沒關系，律，我也剛想到外面走一走，我沒資金在魔法學院也呆不長。”唐士道輕輕搖頭。

    心想：如果不是我故意留下筆記，他們找得到我協助你的證據才怪。

    這次事件本來就是套路。

    我不可能遵照真實的歷史，因為你失敗了，我得協助你成功抱得美人歸，否則就拿不到唯一法術。要是我們不一同上路，想幫你就困難多了。

    “唐，你想好去哪了嗎？”

    “看你的了，我自小就呆在孤兒院，外面世界只是看書才知道。”唐士道才不拿主意。

    開玩笑。

    萬一把劇情扭曲了怎么辦。

    以前的法師都是精英，他們認定你是‘主角’的可能很大。假如他們知道但又沒有成功，證明這任務沒那么簡單。幾乎可以肯定，現在跑去把琪拉娜女將軍綁來，然后跟你成婚，這游戲馬上要完，再沒有成功的可能。

    “白骨邊荒，敢去嗎？”律阿提出一個意外答案。

    “這……你有把握？”唐士道內心暗笑。

    “我有惡魔契約，不怕。”律阿眼中閃過亮光，看得出他已經早有計劃。甚至說，在動手滅掉貝氏家族之前他已經想好退路。他沒有放棄琪拉娜，他還鎖定這個人生目標。

    “你有信心就行。”唐士道點頭。

    心里一點都不奇怪律阿的選擇。

    白骨邊荒不是一座城市。

    甚至說，它也不屬于哪一個國家。因為這世界擁有魔泉，大地上也產生了很多魔獸種族。跟人類不一樣，魔獸沒有秩序，還經常入侵人類社會。一個國家想要建立起來，清除魔獸是必須的。有些魔獸太強大，或者繁殖太快，只能先趕跑了。

    白骨邊荒等于古代的長城，它不是國境線，它是人類與魔獸的分隔線。

    所有國家的邊境。

    除非鄰近接壤另一個國家，否則邊境線就是白骨邊荒。

    白骨邊荒四個字，白骨是指死了來不及收尸直接扔在戰場的骨頭。邊是指邊境。荒是指這條邊境線很‘荒涼’。為了防止魔獸入侵，王國軍隊將邊境的森林燒光，將河流填平，將高山推翻，將沼澤掩埋。總之這條邊境線一定不能有藏身之處，哪怕一只老鼠走來，你也得在幾千米外看到它。

    白骨邊荒一定是平坦的，無遮的，一眼可觀全部的。

    對面就是魔獸地盤。

    這么危險，除了軍隊還有什么人敢來？

    答案就是……傭兵！

    “魔獸是世上最值錢的東西，沒有之一，越強大的魔獸越值錢。唐，我們想發財，白骨邊荒是我們最好的去處。在魔法學院這么久，又跟貝氏家族這群畜生拼了一場，我發現沒有金錢支持法師根本修練不起來。”

    “嗯，我理解。”唐士道點頭。

    去白骨邊荒正是逆襲主角的第一選擇。

    完全沒毛病。

    “放心吧，唐，我也不是毫無把握。不提惡魔的力量，只說它的資源。你可能不知，深淵擁有大量鐵母礦石，但惡魔們不喜歡，它們更喜歡赤銅或者火晶。我打算跟惡魔交易，拿鐵母礦石跟傭兵們交易魔法材料。”

    “律，這種交易你的利潤不會很高啊。繼續跟惡魔交易，好像不值。”

    “唐，你很聰明，有你幫我太好了。對，這件事獲利不高。可我必須這樣做，我需要那些傭兵。”

    “為什么不選軍隊？”

    “因為軍隊背后有國家，唐，他們不會聽我的。傭兵們不一樣，只要他們習慣了我的貨物，他們就離不開我的幫忙，在某些事情上他們也得幫忙我。一旦我倒下，他們短時間就找不到我這樣的渠道。等我累積到一定程度，我也可以雇傭一些人慢慢壯大。”

    唐士道一聽沒話說了。

    這沒毛病。

    擁有惡魔在背后當靠山，安全上沒問題。利用貨物綁住客人，在現代跟‘用戶粘度’的性質一樣。律阿本身很有天賦，他有了人生目標，整個人也銳意進取。

    沒有意外。

    唐士道和律阿前往白骨邊荒的路子，事情一如律阿所想，慢慢順利展開了。

    其中也有一些小摩擦。

    只不過，法師還是很能解決問題的。

    唐士道覺得律阿能夠成功不止是計劃周密，頭腦聰敏，背后還有惡魔支持，更重要是他的身份：魔法師！

    在這個世界中，魔法師是自帶高逼格光環的。哪怕每一個傭兵都知道，律阿是跟惡魔做交易的‘壞蛋’，但他們看到鐵母礦石也無所謂了。在白骨邊荒這里求生活，好人壞人有區別嗎？

    當魔獸利爪撕開你的胸膛，當魔獸牙齒咬斷你的骨頭，它會先問一問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嗎？

    不，不會。

    能夠保護你性命的不是好人身份，而是鐵母鎧甲或者鐵母盾牌。

    律阿從深淵惡魔手中倒騰鐵母礦石，金角惡魔也從人類手中獲得大量魔法材料。兩者得益，合作自然更加緊密。但是，唐士道覺得……劇情太慢了。

    兩三個月，律阿勉強才站穩腳根。

    看著律阿努力計算，還拼命抽時間修練召喚類法術，唐士道暗道一聲抱歉：不是你不努力，是我不能照你的真正人生軌跡走。畢竟，真正歷史的你失敗了。

    第二天。

    唐士道發揮書呆子作用，請來當地最有名的傭兵團團長。

    “律阿法師，不知你請我們來有什么事。”

    “諸位，我的朋友唐有些事情想請你們談談。不好意思，勞駕大家了，一會紅月酒館我請。”律阿雖然是法師，但現在也放下身段做一個油滑的商人。

    “嗯，好，給你面子。唐是吧，有事快點說。”眾人不耐煩道。

    唐士道也不介意。

    畢竟，感覺這些人只是一堆數據而已。

    翻開書本。

    唐士道慢慢讀道：“狂狼傭兵團，成立16年，任務284次，傷亡605人，平均每次任務死亡2人左右。”

    “你什么意思？”一個狼頭頭盔的高壯男子暴起，寬刃劍已經出鞘。

    唐士道繼續：“戰牛傭兵團，成立23年，只做大型任務，67次任務死亡422人，每次平均5人左右。”

    “……”牛頭盔的雄健男子沒有說話，只摸著刀。

    “血虎傭兵團，成立5年，任務一共52次，死亡374人，每次平均死亡7人左右。”

    “……”一個獨目男子握緊了拳頭。

    “鐵荊棘傭兵，成立64年，本土最悠久的傭兵團……”

    “平均每次死亡3人。我有算過，小子，你到底想說什么？”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傭兵恨聲道。

    唐士道沒有理會。

    慢慢的。

    一個個將在場所有傭兵團的數據讀了一次，完全無視所有人的怒火，最后又說：“以上就是本地各大傭兵團的傷亡數字，記錄到昨天為止。我相信你們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的事，但，另外一組數字你們可以沒有注意過。”

    眾人靜聽。

    如果這個小家伙說不出點正事，哪怕是律阿的朋友照打不誤。

    唐士道再翻書本：“我統計一次你們的記錄，發現一組有趣的數字。凡是傭兵團的‘哨探’活著回來，傭兵團的傷亡數量只有平均的30%。相反如果哨探死了，傭兵團的傷亡就是平時的好幾倍。”

    “你當我們第一天當傭兵嗎，誰不知道哨探的重要性。”一些團長怒吼了。

    “更有趣的是，死亡傭兵的比例是……法師6%，死亡率最低。然后是魔銃手23%，盾衛31%，刺客37%，近戰勇士48%，最高是哨探，高達87%的比率。”

    “……”眾團長沉默。

    一般的任務需要走過白骨邊荒，進入魔獸的地盤，哨探也就是最重要的‘眼睛’。

    所以，哨探也最危險。

    走在最前的哨探，能夠活五輪已經給面子了。

    “小子，你讓我們過來，不是想故意嘲笑我們吧？”最老資格的鐵荊棘團長冷冷道，手中鋼劍也拔了一半。

    “當然不是，我沒那么閑。”唐士道拿出一個玻璃瓶，里面有一個紅色的毒蜂：“它是深淵中的生物之一，名字叫做吸血毒蜂。在深淵中這種東西很多，很惹人厭，最渣的是，它沒有戰斗或者藥用價值。”

    一眾傭兵靜聽，他們知道這才是開始。

    “吸血毒蜂除了有害和沒用，它的毒也很讓人討厭。根據實驗，多次被吸血毒蜂吸血的人會嚴重中毒，四肢發軟，全身乏力，眼睛還會出現幻視。”唐士道說到這又拿出一份周邊地圖，再招手三個瘦弱的小孩子進來，又說道：“他們都是我的試驗者，一直喂養毒蜂的孩子。”

    傭兵們有些眼中不忍，有些則無所謂。

    唐士道繼續說明：“不管你們心里想什么，無所謂。坦白說，我就是想幫這些孩子。白骨邊荒有太多傭兵，也有太多做皮肉生意的女人，這里的孩子一個月都餓死幾十。所以……剛才說到，中毒者眼睛會出現幻覺，那么第一個，你來。說，你看到了什么。”

    示意第一個小孩。

    小孩怯怯，不敢上前。唐士道拿出一個面包，他馬上沖前接過塞到自己衣服里，輕聲道：“我看到一群狼，一群長著牛角的狼。還有一群野狗，背上長了很多刺的野狗。還有……周圍還有很多樹林，白色的樹，有點好像金屬的樣子。”

    傭兵團長們一聽木立。

    唐士道指著地圖：“我說是銀松林，各位沒有異議吧？好，你再說說，有幾只牛角狼？”

    “大概……大概有40到60只，我沒看太清楚。”

    “嗯，你呢，你看到什么？”唐士道換一人發問。

    “我看到藍色的鹿，好大一群，總數是156只。它們很安靜，我數了四次，不會錯。附近的草叢還有六條黑色的大蛇，有白斑的，很大很大，比我身子還大。”第二個小女孩冷靜多了。

    唐士道指著地圖一處，一眾傭兵齊齊點頭，眼露狂熱。

    第三個孩子說什么不重要了。

    這就是結果！

    吸血毒蜂會吸血，會下毒，會讓人產生幻視……但，這個幻視是吸血毒蜂自己的視野。

    這就是哨兵！

    傭兵們明白唐為什么能幫助這里的孩子了。

    吸血毒蜂很有害，中毒者會四肢發軟，全身乏力，傭兵肯定不干。相對的，用這些孩子‘喂養’吸血毒蜂就簡單多了，給他們一頓飽飯就行。哪怕被吸血多，補點好肉好菜就能補回來。

    “它們靈活嗎？”傭兵團長們急急問道。

    “會飛，至少比人類哨兵好十倍不止。而且它們的數量極多，哪怕死了十只八只也不可惜。諸位團長，自己算算，養一個哨兵的錢能養多少個孤兒？”唐士道淡淡道。

    “怎么控制？”

    “利用蜂王的氣味。隨便請幾個法師，輕易就能建立龐大的哨兵軍團。”

    “謝謝了，唐，這些東西對我們最好的利器。”

    “我只是做生意罷了。”

    簡單幾句話，一筆大生意完成了。律阿非常震驚，同時又感覺很正常。傭兵團畢竟不比軍隊，養不起雷鳥或者風鷹之類的。吸血毒蜂，孤兒，兩者本來是最不起眼最沒用的東西，偏偏，他們現在成了傭兵團最重要的情報員。

    深想一想。

    或者世上沒有無用的東西，只有不會用的人吧。

    律阿很慶幸。

    有唐這個好朋友的幫忙，自己的心愿可能更快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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