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陳大河聞言一愣,扭頭看著他,“什么事?” 關三回憶著道,“上個月的時候,工會的一個干事突然過來找我,問我要不要辦提前退休,可我今年才五十八,還有兩年才到線,而且退休之后工資只有四塊,比現在少了一塊五,其他福利也少了大半,我就沒答應,當時他也沒什么就走了,就這個事兒。” 對一般人來,提前退休是件好事,因為可以把自己的崗位給自家晚輩來做,這個叫做頂崗,頂崗之后除了自己還有退休工資,家里也能多份收入,可關三只有一個才十一歲的孫女,退休后根本沒人能頂上來,工資也降低了,他當然不會愿意。 “那就沒錯了,”陳大河兩手一拍,“多半是哪個人瞄準了你這個崗位編制,想讓你退休之后頂崗呢。” “啊?”關三頓感荒唐,“我這個掃大街的工作還有人眼紅?那醫藥費手術費攏共得要三百多,我這一個月才五塊半的工資,他們就為了這五塊半要整死我?” “你那個哪里是一個工作啊,分明是一個編制,”陳大河撇著嘴冷笑道,“頂了你的崗也不一定要去掃大街啊,你們單位上那么多人,到時候隨便找個人去掃大街,這個人調去坐辦公室,或者其他隨便哪個部門做什么不行,還用得著遭你那份罪,工資也一樣,你的工資是五塊半,到了別人頭上,不定就是二三十甚至更多,左右一個編制,還不是隨他們怎么弄。” 關三愣了半,良久之后才低聲嘆道,“老兒忍了半輩子,沒想到忍來忍去,忍到最后還是被人欺到頭上來。” 陳大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什么好,李羅兩位老爺子留下的關系基本上都在涉外或文化部門,而且還是等級較高的,像環衛局這種基層民政部門,他完全不上話啊,更不用去幫關三解決這個問題了。 “那您老現在打算怎么辦?”陳大河聲問道,“如果他們真瞅準您這個崗位,這次之后,他們還是會繼續找您麻煩的,總不能就這么一直忍氣吞聲吧。” 關三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臉色突然變得平靜,腰桿似乎也直了起來,笑著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空,我一個糟老頭子,不忍氣吞聲還能怎么辦,就這么忍著吧,忍到退休就好了,他們總不能不給我發退休工資吧。” 陳大河詫異地看著他,心里卻犯嘀咕,如果他關三真是個普通老頭,這種話也正常,可這位祖上代代都是帶刀侍衛,自己也是能一拳隔著大門震斷鐵木門閂的高手,沒被逼到絕境也就罷了,現在都被人逼到了墻角,任誰都不相信他會就這么若無其事地忍氣吞聲,別的不,單是克扣他一點福利品,這爺孫兩就得餓幾肚子,哪怕是為了貝兒他也不會忍啊。 看著關三平靜的臉龐,陳大河突然有了一個猜測,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拉著關三道,“關老,你不會做什么糊涂事吧?” 關三平靜地笑了笑,“我一個老頭子,能做什么糊涂事,再我還得多活幾年,好歹把貝兒拉扯大呢。” 他越是平靜,陳大河就越是覺得不對勁,想了片刻之后,心里突然涌起個想法,又盤算了一下,隨即將牙一咬,鼓著膽子道,“關老,我有個主意,您看看怎么樣?” 關三聞言一愣,眼里閃過一絲感激,“大河,多謝你替我這個老頭子著想,不過這種事情你也沒什么辦法,還是算了吧。” 話一出口,陳大河反倒把心放平下來,笑著道,“我的主意就是算了!” “啊?”關三頓時愣住,這算個什么主意? 陳大河繼續道,“我的想法是,明您就去工會找那個干事,請他幫您辦個病退手續,不過條件就是這次貝兒的醫藥費必須全報,而且退休了以后也一樣,不能再拿規矩卡人。” 要是個脾氣暴躁的,估計還以為是陳大河想拿回自己墊付的藥費,不管這爺孫兩的死活,可關三不動聲色,依然平靜地看著陳大河,一副靜待下文的樣子。 “關老,”陳大河看著他道,“我聽我那房東,您現在住的是單位上安排的一間屋子?” 關三笑了笑,“對,剛好是個方丈之室,也夠我們爺孫兩個安身了。” “現在貝兒還,你們兩個住沒問題,”陳大河問道,“可過幾年貝兒大了之后呢?她一個大姑娘還和您擠在一起?而且您也聽醫生了,貝兒有嚴重的營養不良,就靠您那每個月五塊半,能給她吃出個什么營養來?” 一連串的發問,直聽得關三滿臉苦澀,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陳大河嘆了口氣,“這些都不解決,就算您有辦法,把這工作保住了又能怎樣,不過是多拖兩年罷了。” “那,”關三張著沙啞的聲音,“大河,你我該怎么辦。” “就按我的,”陳大河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明就去辦退休,我在恭王府前邊那塊兒有套宅子,平時也不大過去,您老要是不嫌這活兒低賤,就去幫我看宅子,我給您開的工錢肯定比您現在高,貝兒也可以一起帶過去,我幫她在那邊找好學校,不耽誤上學。” 關三愣愣地看著他,直看得陳大河有些心里發毛。 就在他不自然地想話的時候,關三突然笑道,“我一個掃大街的,哪有資格嫌棄別的活兒啊,行,那我就去給您做個門房,保證把家看得好好的。” 到這里,關三壓低聲音,“想必,那晚上我打斷的門閂,您都看見了吧,您住的是趙老頭的宅子,老趙也把關于我的那些傳聞跟您了吧,您就不怕?” 陳大河嘿嘿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你還能害我?還是擔心牽連我?” 看著陳大河的笑容,關三也笑了笑,然后看看走廊兩頭沒人,突然扎到地上行了一個單膝禮,“瓜爾佳達山見過陳爺。” 還不等陳大河反應過來,這位老爺子便起身回了病房,只留下陳大河一人留在走廊上一愣一愣的。 這算什么?投效?這都什么年頭了還玩這一套,再以陳大河那三腳貓的知識,也知道投效不是這么個玩法啊。 最后得出一個結論,這老頭兒腦袋有問題,脫線。 沖著病房搖搖頭,陳大河兩手插兜,吹著口哨出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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