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林雨萱是發財小區最后一名釘子戶。

    本來發財小區還有好多家釘子戶，但現在只剩下林雨萱了。為此，整條新修的正道路甚至為了這家釘子戶做了改道。這也使得她一舉成為網絡紅人。

    后來荒地武裝拿下了這一片舊房改造的開發權，林雨萱必然會成為荒地武裝開發這片住宅區最大的障礙之一。

    而在2020年3月的最后一天，在荒地武裝兩名骨干葉統和王天騰的注視下，林雨萱跳樓自殺了。

    這段視頻被路人錄下，并且投稿到灣時代公眾號上，自媒體人李煒為此寫成了一篇報道蔑都“網紅釘子戶”跳樓，只是因為拆遷款嗎？，報道很像是講述一段故事，亦做了合理或是不太合理的猜測。

    在4月1日以后，幾乎所有生活在蔑都、或是曾經生活在蔑都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荒地武裝尖峰大酒店下的會所里，葉統關上了窗簾，光影暗沉。

    葉統手機響起了提示音，但葉統還是決定先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可樂喝了一口，再查看短訊。車語發來的短訊里寫道：“前幾天最牛釘子戶跳樓了，好像你們正打算開發成星月一號小區。發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幫忙嗎？”

    很顯然，車語也看到了這篇報道。

    葉統回復道：“還不用。根據王天騰說的，我初步判斷她是腦子有問題，也不排除心里有問題。反正我也正在調查了�！�

    就在葉統把短訊發給車語以后，一名安保人員走進來：“葉總，您安排的保鏢已經到了�！�

    葉統點了點頭，一邊喝了一口可樂，然后快步走出了會所。外面飄著細雨，一名安保撐起了一把黑色埃斯普利特雨傘，與另一名安保的護送下，葉統坐上了酒店的擺渡電瓶車。

    電瓶車駛向而尖峰大酒店門口。此時，一輛2017款奧迪8豪華轎車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是葉統的同事邢衛的新車，邢衛認為2018年以后的變成了一款張牙舞爪的浮夸少年，過去的沉穩和神秘感不復存在。所以依然買了庫存中的頂級奧迪8車型，并且定制了雙色車身。

    只見這輛車的顏色從側腰線被分開，上部為奧迪原廠石英灰色、而下部為定制的比斯開藍，配上接近53長的車身。在陰雨天暗沉的色調下，看起來更顯得奢華大氣。

    葉統坐進了奧迪8后排：“開車，我們去幸福安居小區。”

    8

    蔑都的烏云將烈日隔絕，陰霾蔓延著。

    發展的腳步從未停歇，帶來的人口膨脹和房價上漲也猶如無人駕駛的汽車。前些年還很清凈的城西區，在近幾年的擴張中已經變得擁擠不堪。

    中午的行人步履匆匆，忙碌著、也困著。擁堵的機動車道內，電動車與共享自行車見縫插針，而非機動車道也早已被隨意停放的汽車占滿……

    一輛黑色老款豐田凱美瑞在路上慢慢行駛著，不時調整已經嚴重跑偏的車頭，司機左手夾著煙、右手看著手機，手機上播放的是最近流行的短視頻應用“顫聲”里那些“小姐姐”們拍的視頻。而這時，一輛白色本田思域放著英文歌、開著車窗，一腳油門壓過雙黃線，就從豐田凱美瑞的左側沖到了它前面！豐田凱美瑞還來不及剎車，一臺電鍍紅色小猴子電動車就抬起了車頭，從右側路口飛馳出來……

    只見小猴子電動車的方波控制器作用下，電機“咔咔”作響，從豐田凱美瑞面前呼嘯而過。然后被本田思域撞飛了出去！

    在劇烈的剎車聲中，小猴子騎士看到了一條幾乎全新的輪胎停在了他腦袋的10處。他嚇得一個激靈，靈巧地起身，第一時間當然是低頭看腳上的耐克鞋有沒有臟。

    “你傻嗎！這里是路口嗎？”葉統的司機伸出頭來怒罵道。

    小猴子騎士也毫不客氣：“喲，你狠**啊……”然后他才發現這是一輛在蔑都極其罕見的奧迪8，以及后面還跟著一輛載滿了人的黑色奧迪5。

    小猴子騎士自知不敵，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钡皖^扶起撞得碎料件已經碎了一地的電動車，推到一旁。

    奧迪8內，葉統皺了皺眉，對司機說道：“他是弱智，但你也要小心點開車！別忘了這里是蔑都�！�

    不久以后，奧迪8終于來到了幸福安居小區。

    9

    幸福安居小區是荒地武裝設置的安置房。雖然地勢在前些年稍顯偏僻，但小區的環境和設施并不含糊。葉統走過石材鋪設的走廊，四周綠樹成蔭。

    葉統眉頭緊鎖看著手機上的名單，打算逐個詢問林雨萱曾經的鄰居。第一個人叫瞿志杰，原本住在林雨萱的隔壁。現在是安置在幸福安居小區三棟1601房。

    一群人走進了三棟的觀景電梯，按下16層，電梯上行。

    “你們就在后面等著好了，一群人上門有點像地痞�！�

    很快，瞿志杰的房門就被葉統敲響。

    瞿志杰剛退休就接到了拆遷公告，很樂意地選擇了這里的安置房�，F在可以看蔑都城西區的日落，又能嗅到綠葉與花香。

    這天又是一個平靜的中午。

    當瞿志杰打開門，就看到了左手拿著友博置業集團的名片、右手拿著一張照片的葉統。葉統嚴肅地說道：“瞿先生您好，我們想要問一些事情�！�

    瞿志杰看了一眼照片：“我又不認識車行空�！�

    車行空？葉統疑惑地轉過照片看了一眼，這是他的朋友李定斯給葉統給的照片。李定斯最近在制作游戲，便以穿西裝的車語為原型畫了張寫實手稿、甚至為車語賦予了這輩子都沒有過的燦爛微笑，看起來可謂儒雅隨和。

    “其實這不是車行空，這是我朋友，他們只是長得比較像�！比~統尷尬地收起照片。然后重新拿出林雨萱的照片，“剛才拿錯了。這個人你認識嗎？”

    瞿志杰摘下老花鏡，仔細地看了一會葉統手中的照片，后說道：“認識的，她以前住在我對面，好像是叫什么外國名字，安妮是吧？”

    葉統知道林雨萱以前住在瞿志杰家對門，但不知道林雨萱還有個稱呼叫安妮。葉統說：“你還記得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嗎？有什么特點？”

    瞿志杰想了一會，說道：“她看起來挺年輕的，不到30歲吧。長得挺漂亮一小姑娘，但是好像記不住長什么樣……就是眼睛很大、下巴有點尖、鼻子像外國人那樣子�！�

    葉統點了點頭，從他之前所見，林雨萱可能按照標準模板做過整容。這樣的人多是從事網絡直播、短視頻行業，但也不排除業，有些人甚至還能因此踏入演藝圈。

    以葉統的猜測，這樣的人可以說很可能是精致利己主義，消費沖動且盲目。而葉統正是為了驗證這個觀點而來的。

    果然，接下來瞿志杰所說的，也算是驗證了葉統的想法，瞿志杰說：“她是挺時尚的一個小姑娘。我們這種老小區的快遞都是放在物業的嘛，她的快遞從來都是最多的，堆得跟一個人差不多高，看包裝還都挺精致的。什么化妝品店、海外代購那種�！�

    瞿志杰說到這停頓了，然后想了一會又說道：對了，“好像有時候也會看到各種人送她回家�！�

    葉統有些奇怪地看著瞿志杰，一般人怎么會注意鄰居是不是被別人送回家？

    瞿志杰似乎看出了葉統的疑惑，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因為送她回家的人開的車都挺高檔的，奔馳、奧迪、保時捷都有。”這種老小區環境老舊，確實少有大富大貴的人住在里面。多數人賺到錢以后會選擇將房子出租，所以能看到高檔車的機會并不算多。

    葉統心想這個林雨萱為什么會與身邊的朋友差這么多呢？她消費奢侈，也正處在一個高消費的圈子里。那么她真的有那么高的經濟來源嗎？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嗎？”一個人的消費和生活圈子都與職業有很大關系。

    后來瞿志杰也側面證實了葉統對林雨萱行業的猜想：“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很擾民！每天晚上放一些怪里怪氣的音樂，三更半夜都在放，好像有時候還會出來到走廊上跳舞。嚇死我了，不懂這些年輕人吵什么�！�

    凌晨放歌、去走廊跳舞，極有可能是直播或者專門拍攝短視頻的工作。到這里，葉統初步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了。

    不過葉統還有個問題：“她一直是一個人住嗎？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其他人和她一起合住過？”

    如果有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那個人很可能會比鄰居知道的更多。

    瞿志杰想了一下，說道：“雖然那些開高檔車送她回來的都是男的，但從沒有見過誰跟她一起住過。”

    “好的，我明白了�！比~統說道。接著葉統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瞿志杰叫住了葉統，“我想起來了，有個男的經常來她那里。有次還住了好幾天�！�

    葉統停下腳步，回頭：“一個男的？什么樣的人�！�

    瞿志杰說：“我也沒見過幾次。好像挺年輕個男人，應該不到三十歲吧，長得白白凈凈的，個子挺高、挺瘦，打扮得還挺帥的那樣子。”

    那個男人是誰？葉統初步猜測林雨萱可能有過一段很短暫的感情，但后來并沒有結果。葉統說：“你最后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是什么時候？”

    “我搬走前還見過一次，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吧�！�

    瞿志杰是第一批搬走的住戶，看來直到荒地武裝開始做拆遷補償的時候，那個男人和林雨萱還是比較親密的。如果能調查那個人，應該會有大量有用的線索。

    “好的，謝謝你提供的信息。”葉統說道。

    “不客氣�！宾闹窘苷f。

    葉統離開1601房。一邊招呼著保鏢下樓，一邊拿起手機繼續看名單……

    下一個要拜訪的人叫云鴻，也是名中年男人。這個人也是林雨萱的隔壁鄰居�，F在被安置在幸福安居小區的二棟1103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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