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晚上回來，蘇暖就見鄭氏正坐在房間里等她。    她脫了外袍，見桌上擺了兩碟子新鮮的糕點，坐了下來：“唔，新做的？”    她伸手拈了一塊，塞進嘴里。    今日在外跑了大半日，這會真是餓了。    鄭氏看著她吃得急，連聲：“慢著點，看噎著。怎么就餓成這個樣子？”    一邊端了茶遞過來。    蘇暖就著鄭氏的手，吃了兩口，嘻嘻笑著，歪在鄭氏身邊：“母親，今日沒有去摸葉子牌么？”    鄭氏看著蘇暖，撫一撫她的，：“今日，聽晴姐兒給你氣受了？你莫要理她，娘同你，離她遠一點就是。這人，真是什么樣的娘養什么樣的囡。越大與她娘越像，娘倆一個德性。”    蘇暖手一頓，轉頭望向鄭氏：“娘知道了？這么點子事情也傳了開來。這府里地皮就是淺。”    她直了身，繼續在碟子子里挑揀著點心，共有三種餡兒的，她專挑揀那蓮子糕吃，這個吃著不膩。    鄭氏悄悄觀察，見她神情還好，放下了一半心，繼續：“你還，咱們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等晴姐兒嫁了，再就是意姐兒與玲姐兒。咱們不急，慢慢尋摸著。左右也就這兩三年關緊，咱們到時候嫁了出去，也就離開了。管她們怎么折騰。犯不著現在與她們置那些氣，啊？這府里頭，上頭還有太太，夫人們呢？再怎么著，也輪不著她王晴一個少奶奶來出頭。”    蘇暖正咀嚼著的嘴巴一停，她轉過身子，望著鄭氏，：“娘，大舅母找你了？”    鄭氏點頭:“嗯。你大舅母了，叫你好好兒地，你是個好孩子，她都看著呢。”    鄭氏想著金氏的話，臉上不覺露出了幾分笑容。    今日金氏忽然叫了她去，一通寒暄不，就主動開始起了蘇暖。叫她只管放心，蘇暖的事情她必放在心上。然后，才婉轉了王晴與蘇暖在園子里的事。    末了，金氏看著她：“冬姐兒得是氣話吧？還是，妹妹你們真打算要從府里搬出去住？”    她自然是唬了一跳，忙擺手，連連否認。    笑話，搬出去？    她可沒有想過的。    都這個時候了，搬到哪里去？苦哈哈地熬了這么多年，終于要親了，現在搬出去？開玩笑吧？    她再三地跟金氏解釋，絕對沒有這個想法的，定是蘇暖被王晴給逼急了，口不擇言，亂的。    此時，鄭氏滿臉寫著一個“忍”字，就差對著蘇暖:“乖女兒，咱們只要忍，就能出頭了，馬上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蘇暖看著鄭氏那苦口婆心的樣子，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    她一直在這一廂情愿地謀劃著，要如何搬出鄭家，又擔心銀錢不夠，又擔心老國公不同意，還擔心.......總之，考慮了個遍，卻唯獨忽略了鄭氏。    鄭氏才是最大的一個阻礙。    這是最關鍵的。    是她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原以為，只要時機成熟了，鄭氏定是會同意的，即使有意見，但是，只要做做工作，定是沒有問題的。如今看來，是她樂觀了，她低估了鄭氏的那份執拗。    這么多年，鄭氏都忍下來了，在這梨落苑里熬燈油似地熬了這么多年，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蘇暖的親事上，甘之如飴地守著這個院子。    眼看就要熬出頭了，怎么舍得放棄？    蘇暖不得不重新正視這個事實。    “那個，娘，你也吃。”    蘇暖遞了手中的糕過去，暫時打斷了鄭氏的絮叨。    她又殷勤地捧了茶盞，：“娘，喝點茶潤潤。您這些都還早。不過娘，這忍一時之氣，是沒錯。可是，這也不是個事啊？您怎么就知道府里能給我尋一門......畢竟，我這前頭可還有二個正經的鄭家姐。”    她試探著，見鄭氏只顧埋頭吃糕，一時沒有作聲。    她清清嗓子，繼續：“誰家的女兒誰疼。娘，我不要她們給我尋摸親事，只要與娘在一起，就成。”    她重重地強調：與母親一起。    這樣一來，這人選就難了。    誰家閨女出嫁，還帶個老娘的？    估計鄭家再有能力也不行。    只要讓鄭氏對鄭家的依賴減弱，慢慢地，這事就能辦。    鄭氏伸手打了蘇暖額頭一下，嗔道：“瞎！從來只聽帶嫁妝，哪有帶老娘的？”    見蘇暖定定地瞧著她，一臉的認真，不由愣住：“你，真的？這孩子！”眼眶一紅，忙眨了一下，借著喝茶，遮掩了去。    心下卻是感嘆，這孩子生性良善，自己真沒白疼。    肩膀上一緊，蘇暖環了上來：“母親，我沒有亂。我就是這么想的，冬姐兒喜歡同母親一起，冬姐兒不想同母親分開，母親，你不想么？”    鄭氏低了頭，蘇暖這話戳中了她的心窩子。    她怎么不想？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出落成這般大，她又怎么舍得？    可是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兒終歸是要嫁出去的。    自己終究還是要一個人獨自生活，重新面對那無窮無盡的寂寞日子。    想到當初那惶恐無助的日子，跪在蘇成君的棺槨前，她意識到今后就剩下自己獨自一人了，她拖著腳步，游魂般地回到房里。    房里一燈如豆，王媽媽守在床邊，蘇暖睡著了。    看著蘇暖那紅撲撲的臉，睡得滿頭是汗，她忽然就不怕了。    她還有女兒，夫君去了，還留下一個蘇暖，以后這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她要好好撫養她長大。    她的心里又滿了，充溢著一種為人母的堅強和盼頭。    這么多年，她全副心思都用在這個人兒身上，衣食住行，無一不周到。女兒漸漸大了，她欣喜。可是，蘇暖的話，卻是勾起了她內心深處一直遺忘的事：她要嫁人了，會離開她，鳥要出窩了，留下她一人在這里。    肩膀上蘇暖壓著她，重得很，她微微笑了起來，展開了笑顏：這丫頭，又長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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