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崇禎派方正化正式知會了方原,會御駕親征,與周遇吉的三千晉軍一同南下濟南府,與方原會商。
周遇吉本待要加派人馬前來護衛(wèi),但卻被崇禎拒絕了,這一次是和談,不是打仗,無須帶這么多人馬。何況真要打仗,七萬晉軍全帶上也不是玄甲軍的對手。
周遇吉只能挑選了三千晉軍中的精銳陪同崇禎南下,而在河間府與濟南府交界之處集結(jié)五萬晉軍,一旦有變故,立刻南下接應崇禎。
會面的地點定在濟南府的平原縣,既是在方原的轄內(nèi),也離京畿的河間府較近,可以隨時接應,是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會面地點。
雙方帶三千兵馬到平原縣,余下的軍隊只能在三百里之外候命。
崇禎此行帶了新任司禮太監(jiān)方正化,內(nèi)閣首輔洪承疇二人陪同。
方原在平原縣城外設(shè)下盛大的酒宴款待崇禎,等崇禎到時,他身著繡著九蟒的攝政王服,早已親自帶著景杰前來迎接。
方原到了崇禎面前,一個老丈人,一個女婿,一個君,一個臣,自從當年紫禁城一別,已有五年未曾謀面。
崇禎已年過四十,面容已越顯滄桑;而方原也年過三十而立,比之前是越發(fā)成熟,干練。人,還是之前的兩個人,但權(quán)勢卻早已時過境遷,發(fā)生了悄然的逆轉(zhuǎn)。
方原親眼見了崇禎,千般往事浮現(xiàn)心頭,雙目含淚的半跪在地,沖崇禎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陛下,臣方原拜見陛下!臣日思夜想都盼望著見到陛下,如今終于得償所愿,幸甚!”
按照之前崇禎親口承諾,方原面圣本無須下跪,但他還是行了半跪之禮,算是對崇禎的尊重。
崇禎見他并未仗勢凌人,反而還沖自己下跪行禮,更口出溫暖人心的話兒,也是鼻子一酸,忙去扶起了他,“駙馬,你我既是君臣,也是家人,無須太過客氣,平身吧!”
方原起身與崇禎并肩而行前往宴席,絮叨著家常。
“駙馬,朕的寶貝公主怎么沒來?!”
“陛下,因事出突然,公主才未曾來迎。”
“公主是不是給朕添了兩個外家孫女?有沒有封號?”
“封了,全是郡主!”
“郡主怎么行?公主是朕的女兒,駙馬也是大明的王爺,朕的外家孫女怎么能是郡主,必須封公主。”
按照藩王之禮,公主、藩王之女只能是郡主,崇禎卻直接封了公主,而且還直接稱方原為王爺。話里話外透著的意味兒,就是承認方原王爵的身份,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藩王,而是大明皇室的王爺,和崇禎本人是一家。
方原默不作聲的應了,兩人直接到了城外的宴席。
以方原的安排,兩人本該是按照君臣入座,但崇禎卻出人意料的說道,“今日是家宴,不是什么君臣之宴,駙馬,來與朕同坐。”
君臣同坐一把椅子,這無論如何就天大的恩賜,崇禎令新添了一把椅子,就在他的龍椅之側(cè)。
崇禎此時對他的恩遇太甚,之后要他答應的條件必然更難以拒絕。崇禎這是將先禮后兵的手法玩到了極致,反倒令方原生出一種不自在,但還是不置可否的坐了。
崇禎先是對著眾人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套話,舉起酒杯與眾人共飲了一杯,這才沖著方原說道,“駙馬,吳越王也沒空來見朕?”
方原尷尬的咳了咳道,“西線闖賊肆虐,監(jiān)國親王他正在南京指揮后勤之事,支援前方軍務,也未曾到來。”
崇禎一聽監(jiān)國親王四字,微微一怔,但還是微笑著道,“駙馬,監(jiān)國親王這個名兒不好,什么叫監(jiān)國?如今的太子倒行逆施,不配君臨天下。吳越王就該堂堂正正的當大明太子,將來繼承大明江山。”
他金口承諾廢了朱慈烺的太子之位,改立朱慈煥為太子,也是對方原的一種妥協(xié),令方原安心。當然,在方原看來,崇禎當眾承諾冊封朱慈煥為太子,也有離間方原,朱慈煥這對師徒的心思。
既然身為父皇的崇禎已答應令朱慈煥繼承太子之位,將來繼承大統(tǒng),朱慈煥還有什么理由非要當什么監(jiān)國親王?若朱慈煥那方的想法有了變故,方原的虛君實相制還和誰來玩?
崇禎的這一招真的是老辣至極,這些年的軟禁非但沒令崇禎頹廢,反而是削減了崇禎之前的戾氣,變得更為圓滑世故。
方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恭敬的起身拱手道,“陛下,臣代監(jiān)國親王謝陛下隆恩。”
他仍是堅稱朱慈煥是監(jiān)國親王,不是吳越王,也不是大明太子。
崇禎豈能聽不出方原的話里有話,雙眼掠過一絲不悅之色,繼而說道,“駙馬的攝政王之名也不好,駙馬本就是大明的擎天一柱,為什么叫攝政?朕認為駙馬就該堂堂正正的管理大明軍政事務!朕登基二十三年,想當一個明君,卻搞得天下大亂,流寇四起,全靠駙馬這些年來南征北戰(zhàn),將大明江山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朕連一個太子都管教不好,何以管理天下?朕封駙馬為大明輔國王,正式改組大明內(nèi)閣,而且輔國王之爵位世襲罔替,世世代代輔助大明江山!”
攝政王,輔國王雖然只有兩字之差,但代表的內(nèi)涵卻全然不同。一個是虛君實相制下的軍政首腦,一個是君主制下的權(quán)臣。
崇禎扣著這個字眼,就是要方原放棄虛君實相制,回到君主制的范疇來談。只要方原同意回到君主制,崇禎會將大明的軍政事務交由方原來主管,方原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第一權(quán)臣。
方原對崇禎的心思是心知肚明,以他如日中天的勢力,要他交還手中的權(quán)力,那基本是癡人說夢。大明天下都是方原從懸崖邊拉回來的,崇禎也不指望能從方原手中奪回大明朝丟失的軍政權(quán)力。
但,只要還在君主制下,只要大明的都城還在北京,而沒有南移。大明皇室這一代的權(quán)力丟了便丟了,下一代大明皇帝還可以從方原的兒子,孫子手中奪回來。若是實行了虛君實相制,大明的軍政中心南下,大明皇帝丟失的權(quán)力就徹底沒了。
崇禎一切對方原的拉攏、隱忍,就是要給大明皇室的未來保留一個奪權(quán)的希望,一絲中興的光明。
方原不得不承認,崇禎這次對他的妥協(xié),已到了封建帝王所能退讓的極致。甚至甘愿交出所有的軍政權(quán)力,只需要掛個皇帝的名兒就行,甚至比漢獻帝的權(quán)力還小。若再退一步,就只剩下改朝換代了。
崇禎提出這個寬厚的條件,真的是將方原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墻角。若方原連這種條件都不愿答應,除了是想篡奪大明江山的亂臣賊子,還能是什么?!
崇禎滿臉帶笑的望著方原,還是那么慈祥,和顏悅色,但卻是在咄咄逼人,要方原給他,給全天下一個交代,到底是當大明的權(quán)臣,還是當大明的亂臣賊子!
方原突然察覺到,這次真的是遇到了一個老而彌堅的老丈人,或許在軍事上確實不如玄甲軍的兵強馬壯,但政治上的攻勢打得他是難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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