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東暖閣
崇禎正審閱著江南傳來的奏折,周皇后、太子二人已入內。
崇禎瞧著二人說道,“皇后、太子所來何事?”
朱慈烺恭恭敬敬的遞上了一紙奏折,“父皇,我這兒還有一份來自蘇州府的密報,告密駙馬在江南吟反詩,還公然穿龍袍。”
崇禎愣了愣,也不去接奏折,只是瞧著朱慈烺說,“太子,你竟然也派人去監視駙馬?”
朱慈烺還未開口,周皇后已接口說,“這哪里是監視?我是疼愛女兒,太子是疼愛妹妹,才安排人手去照顧坤興,未曾想卻發現了駙馬不臣之心。”
崇禎接過了太子的奏折,粗略的一掃而過,重重的放在龍案上,“好了,駙馬吟反詩、著龍袍一事,朕已知曉,會派人問責駙馬。”
周皇后見崇禎又是輕描淡寫的處治,愕然問道,“陛下今次仍是不追究方原?”
崇禎淡淡的問道,“你們想朕怎么追究?”
周皇后問道,“方原吟反詩,穿龍袍,不應押回京城受審?”
崇禎令王承恩將手中的奏折交給太子朱慈烺,說道,“坤興在奏折里力陳駙馬無罪,乃是一場誤會,朕信女兒的判斷。”
周皇后怒說,“陛下,你簡直是糊涂啊!坤興已被陛下你送進方原的魔掌,生不如死,她懾于方原的淫威,不能不這么上奏折啊!這一切都是方原在背后指使的啊!”
崇禎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厲聲呵斥,“皇后,朕沒追究你和太子過錯也就罷了,你倒還指責朕?朕問你,初到揚州之夜,給駙馬下毒的,是不是皇后派的人?”
周皇后目光絲毫不讓的回應著崇禎,冷冷的應了,“是,方原這種不臣之人,早毒死就是除了一大害,可惜仍是被他逃過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哐啷!”
崇禎怒而起身,將龍案上的奏折全掃落地上,“大明的政局剛剛有一點起色,你們就挑起內訌,自斷臂膀,是不是要氣死朕啊?!”
周皇后冷冷的說道,“待天下大局已定,便再無人能壓制方原,我這是未雨綢繆,先下手為強。”
朱慈烺跪倒在地,哭訴道,“父皇,方原不能留,久必為禍啊!我們先召回皇妹,處決了方原吧!”
崇禎怒不可遏的在龍案前來來回回的踱步,口中念叨著說,“朕不負駙馬,駙馬也不負朕,你們大膽!大膽!”
朱慈烺仍是跪著上前,捉著崇禎的龍袍,哭求不止,“請父皇下令,處決方原!”
崇禎一腳將他踹了開去,怒說,“太子,朕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立刻回東宮閉門思過。”
朱慈烺堅決的搖頭不走,“父皇不下詔,兒臣就不走!”
崇禎恨恨的點了點頭說,“好,好,你是在逼朕啊!王承恩,擬旨,廢朱慈烺太子之位,交由宗人府看管。”
王承恩嚇得跪倒在地說,“廢太子是動搖國本,陛下三思啊!”
首當其沖的朱慈烺已嚇得面無血色,匍匐的后退了幾步,支支吾吾的說,“父皇,父皇!”
周皇后護子心切,怒而上前,扶起了太子,指著崇禎大喝,“陛下要廢太子,就連我這個皇后一起廢了吧!”
兩母子站在一條線和崇禎作對,崇禎是勃然大怒,巨大的吼聲已響徹了乾清宮,“好,朕就廢后、廢太子一起了,王承恩,擬詔!”
王承恩哆嗦著起身,顫巍巍的說,“陛下,廢后、廢太子必須召集內閣、群臣商議啊!”
崇禎咬牙切齒的說,“好,通知內閣、群臣,三日后皇極殿議事!”
他正在氣頭上,王承恩哪里還敢再勸。
周皇后最后冷冷的看了崇禎一眼,連招呼也沒打一聲,扶著太子一同離開了乾清宮,夫妻間已形同陌路。
周皇后、太子朱慈烺回到了東宮,太子朱慈烺還從未經歷過這等重大的變故,面如死灰,渾身直哆嗦,支支吾吾的說,“母后,母后,父皇要廢太子,我該如何是好啊?”
周皇后端坐在東宮的大殿上,不冷不熱的說,“既然你父皇已滅絕人倫,喪心病狂,我們也必須找一條出路了。”
朱慈烺早已亂了方寸,大哭著說,“母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命難違啊!”
周皇后還未接口,一個陰冷的聲兒已在殿側響起,“太子所言差異,儒家有云,君為圣君則輔之,君為暴君則取而代之。”
朱慈烺猛地一驚,望著從殿側出來緩步走出來之人,年約五十歲雖面容白凈,卻有一縷美髯,不是東宮的太監。
這人朱慈烺瞧著有幾分眼熟,卻記不起在哪兒見過,厲聲呵斥說,“你是什么人?敢在東宮口出不臣之言?”
來人淡淡的一笑說,“罪臣洪承疇,前來向太子請罪。”
朱慈烺一聽竟是投降了滿清的洪承疇,怒而拔劍,指著洪承疇大喝,“你來做什么?來人!將這個投敵的逆賊捉了!”
東宮的諸太監正要上前捉人,卻被周皇后給喝止了,“慢著!太子總該聽聽洪先生有什么話說,要殺要斬何必急于一時?”
朱慈烺愕然瞧著周皇后,聽她一口一個洪先生,這才回過神來,洪承疇能進入后宮,顯然是母后的安排,持劍的手也漸漸軟了,喝令東宮太監先退下去。
洪承疇向他跪拜在地,哭訴說,“太子,罪臣是為了保住有用之身,不得已投降滿清,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時刻想著回歸大明,報效太子啊!”
朱慈烺對這個叛臣是極為不屑,冷聲說,“洪先生之歸明,猶如秦檜之歸宋啊!”
洪承疇正容說,“秦檜就是金國送回到宋朝的,而不是偷偷逃回的,宋高宗趙構會不知曉?為什么宋高宗會重用秦檜呢?”
朱慈烺冷笑一聲說,“因為趙構畏金如虎,只想茍安江南,秦檜能幫著趙構賣國啊!”
洪承疇嘆聲說,“國都是趙構的,趙構賣國不是賣自己?太子所學俱是書本上的學問,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政治哪里是黑白,忠奸分明的。若忠臣、奸臣全都刻在腦門上,換個黃口小兒來也能治國,歷史上哪里還有那許多昏君?”
朱慈烺聽了洪承疇的款款而談,聽得入了神。
洪承疇又說道,“秦檜是代表金國主和派南下的,也只有秦檜才能聯系到金國主和派。趙構若想和談,就用秦檜;若想主戰,就用岳武穆。主和派強大,就利用主戰派打壓主和派;主戰派一旦尾大不掉,就利用主和派打壓主戰派。無論主戰還是主和,都是趙構控制朝臣的帝王之術啊!誰說的秦檜就一定是奸的,岳武穆就一定是忠的?忠奸不能寄托在個人道德,而在于利益易勢和制衡啊!”
“所以罪臣此次南歸,也是得了多爾袞的首肯。若大明要與滿清開戰,則重用孫傳庭、周遇吉;若要與滿清和談,罪臣是當仁不讓啊!”
朱慈烺只覺得洪承疇的話給他開了治國的另一番天地,這些在孔孟書本上是學不到,老師們不懂,也不會教的,連連點頭說,“洪先生,且不說與滿清和談,如今本宮已危在旦夕,三日后的朝會父皇就要廢我太子之位,該怎么躲過一劫呢?”
洪承疇問道,“是否陛下因方原之故,想要廢太子?”
朱慈烺雙目含淚的連連點頭,忙將洪承疇扶了起來。
洪承疇嘆聲說,“陛下糊涂啊!如今方原在江南早已尾大不掉,若沒了制衡,就是岳武穆都難保沒有反心,何況是一個方原?”
朱慈烺忙問道,“洪先生,你有法子可以對付方原?”
洪承疇微微一笑說,“區區方原何足道哉?當初方原在遼東,臣就獻了四正六隅十面網之計。若非滿清皇太極、多爾袞起了內訌,還有朝鮮國陽奉陰違,已將方原困死在遼東。”
周皇后沖朱慈烺說道,“太子,還不快拜洪先生為師?”
朱慈烺忙沖洪承疇跪倒在地,深深的磕頭,“朱慈烺拜見老師,請老師教我!”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