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關內往外看去,入眼的除了黃沙再無他物。冷地寒、北風凜冽,到了晚上能活活將馬凍死。西北荒漠,名不虛傳。 沒有朝廷的命令,關內守軍是絕不會腦袋抽風往外面跑的。關外部落的投機者和為錢不要命的中原人在幾十年的敵視之后,難得的在賺錢方面達成了共識。 荒涼的三不管地帶,竟零零散散的坐落著驛站、客棧、妓院、賭坊。有一個詞像是為他們專門而存在的:黑店。 嘎吱~~ 客棧門被輕輕推開,四個滿身黃沙,頭戴斗笠,看不清相貌的人邁步走入。 “二!來二斤燒酒,兩盤牛肉!” “好咧,幾位爺稍等。” 客棧一樓沒什么客人,只有兩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坐在角落。心的掃了這二人一眼,四人走到另一邊坐下。 “這狗娘養的老,又他娘的起風了!”四人中最精壯的漢子叫罵著,四人抖落身上的沙土,齊齊摘下斗笠。 “這風要是不停,咱們今晚可走不了。”旁邊另一個中年漢子道,三人的目光齊齊落到了最后一人身上。 那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粗糙的臉布滿皺紋,飽經滄桑。老者透過窗子看著遠處空,深深嘆了口氣。“那就等一晚吧。”他在這里混跡了幾十年,深知這片沙漠的可怕。要是趕著上路,不出兩個時辰,他們就得被黃沙活活埋了。 “酒來了,四位爺今晚要住下嗎?”二一路跑著過來。 “費他娘的話,就外面這鬼樣子,你出去試試!”精壯漢子脾氣暴躁,從二手里把酒壇搶過來。 “爺的是,我多嘴了。”二賠笑著,突然看到客棧老板正對他使眼色,馬上乖乖閉上了嘴,退了下去。 等二到了后門,老板已經在那等著他,一把把二捉到一邊,聲叮囑起來。“怎么回事?不是早了嗎,現在世道這么亂,別多嘴惹麻煩。” 二聽了,縮了縮脖子,老實的點點頭。 客棧老板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話已經被外面那四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哎,朝廷**,奸臣當道。就連這么偏遠地方的老百姓,都得活的如此心。”一人端起酒碗,唉聲嘆道。 “沒辦法,東廠和錦衣衛的眼線遍布全國。他們錯一句話,可能明就要掉腦袋了。”另一人接話道。 精壯漢子一口將酒飲盡,擦著嘴,做氣憤狀,冷哼一聲道:“哼,還不是那姓朱的昏庸,若于謙大人還在世,怎會輪到那幫太監擾亂朝著。” “咳咳。”老者端著酒碗,輕輕咳了咳。碗底的指微微一動,朝遠處角落指了指。 三人的注意力也落了過去,只見客棧角落里,并肩坐著一大一兩道人影。這二人衣著厚實,用好幾層衣服把自己裹得只露出雙眼。 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三人趕緊轉移了話題。一時間,客棧內一片寂靜。 打破這種寂靜的,是北風中傳出的,馬匹驚慌的嘶鳴。 “怎么回事?”老者聽到聲音,心頭一緊,突然莫名的緊張起來。他們的馬都是從關外重金買到的好種,平日里都能放到戰場上沖鋒陷陣的,怎么會發出這般恐懼的嘶鳴? 角落里,那個高大的人也扭過了頭,看著門外,細細聆聽著。 在北風與馬鳴聲,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弱的尖銳聲響。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那人突然渾身一震。 “五叔叔,怎么了?”感覺到他的變動,旁邊的個子放下手中的肉干,抬頭問道聽聲音,是個女孩子。 被喚作五叔叔的男人皺了皺眉,突然站起身,掏出幾塊碎銀丟到桌子上,抓著女孩的手朝門口走去。 “二,結賬。” “好咧……哎,爺,外面這可不能出去。”二好心提醒道。 “兄弟,這大西北的沙暴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現在出去,不要命了。”那老者也提醒了一句。 張老五卻是根本沒聽進去,推開門,迎著北風遠去了。 “不識好歹!”精壯漢子望著砰地一聲關上的門,惡狠狠的罵道。 一旁的老者也不多話,滄桑的臉上多了一絲憂慮,內心的那股不安感越發激烈。 —— 大漠中,張老五用自己粗獷的身子護著女孩,頂著北風,一步一步的走著。舉頭望去,狂風呼嘯飛沙走石,似是這片沙漠在咆哮著,要將他們活活吞噬一般。 張老五耳朵一立,北風的嘶吼聲中,他又聽到了那個尖銳的鳴叫。那聲音似是從頭頂傳來,久久不去。 揚頭望向空,目光穿過漫的風沙,直逼際。只見昏暗的空中,一個微不起眼的黑點正在來回盤旋。 “他們來了。”張老五滿眼憂郁,喃喃自語道。 “誰來了啊?”女孩在他懷中聲問。 “鷹。” 低沉的聲音傳入女孩耳中,聽到這個名字,她腦海中浮現的并不是飛翔在無垠際的鳥兒,而是一張沾滿鮮血,令她永遠無法忘記的臉。 風越來越烈,大漠開始變冷,張老五哈了口氣,腳下加快了腳步,背起女孩消失在極北的方向。 夜幕降臨,風沙逐漸弱了下去,整片沙漠陷入了沉寂。 客棧門外,三匹馬拼了命的晃動脖子,想要把麻繩從木樁上扯斷。在它們腳下,一匹馬倒在血泊中,一直巨大的灰色獵鷹正用鋒利的喙掏著它的內臟。 “我不認識他,真的……我,我都沒和他過話……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客棧一樓,老者倒吸一口涼氣,滿眼畏懼的仰著頭。此時的他背靠柜臺坐在地上,手腳無力的癱著。四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出現在他的手腕、腳踝處,正不斷冒著血。一旁,客棧老板、二和他那三個同伴都倒在地上,早已沒了生氣。 “這個張老五,鼻子還挺靈的。”一個女人輕靈的聲音響起。聽到這聲音,老者渾身一震激靈,雙眼中的恐懼之色越發濃重。 “三哥,你他帶著個孩子能跑到哪去?”輕靈的聲音問向旁邊一人。 “從這個地方出發,往北兩就能到龍門附近。咱們得抓緊了,真讓他到了龍門,跟于冕會合,可就不好辦了。”回答的是一個略微佝僂著腰的男人。他一邊著,一邊轉頭看向北方。 在這個人轉身的瞬間,癱坐在地上的老者突然瞪大了眼。 一個金晃晃的東西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那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牌子,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三個字…… 錦衣衛。 這三個字,是他在這個世上看到的最后景象。 老者突然覺得脖頸一涼,眼前的一切傾斜起來。 砰的一聲,老者的腦袋掉在地上,慢慢滾到了輕靈女子腳下。女子手中,兩把細柳般的彎道泛著血光。 客棧外突然傳來一聲高鳴,正在享受美食的獵鷹像是接收到什么訊號一樣,丟下已經被掏干凈的馬,張開雙翅扶搖直上。 半空中,兩只雄鷹盤旋打鬧著。半晌,齊齊降落,停在客棧門外。 “恩?” 三人中一直沒話的女子微微一愣,走出客棧,來到了獵鷹前。兩只兇惡的鷹見到那女子,竟主動湊了上去,像兩個聽話的孩子一樣,順從的蹭著她的手。 女子溫柔的輕撫著,目光看向獵鷹的腳爪。其中一只鷹腳上,綁著一個竹筒。 拿下竹筒打開,里面倒出了一封信。 “有什么消息?”另外兩人離她遠遠的問,他們可不想去招惹那兩只畜生。 女子讀著信上的內容,神情一陣變化。嚴肅的道:“義父讓我們回去。” “回去?那張老五呢?不追了?”二人不敢相信,趕忙追問。 “朝廷里面出了大事。”女子看向二人,接著念出了三個名字:“石亨、曹吉祥、徐有貞,他們要倒臺了。” “什么?”二人聽到皆是一愣。 這三個人可是現今朝廷上擁有最大權利的人,怎么會突然要倒臺呢? “先別管張老五了,朝廷出了大亂子,不定正式義父的大好機會。”女子拍了拍鷹的腦袋,兩只獵鷹拍拍翅膀,直沖際。 剩下三人對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半空,獵鷹盤旋而起,朝著遙遠的北京城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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