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俐頓時被自己的背影囧到。 </p>
那灰色毛衣背后大大的一片墨跡，從左肩的位置，斜斜橫跨半個背部，乍一看還以為凌俐變奶牛了。</p>
這大概是午印室里修理復印機時候，一不小心糊的。</p>
雖然努力抑制著眼睛不往她倆這方瞟，可眼見著可能是自己害凌俐衣服弄臟，戚婉再也坐不住。</p>
她先是看了眼呂瀟瀟，大眼睛忽閃忽閃有些怯怯的模樣，之后對著凌俐道歉：“凌姐，對不起，你這衣服的油墨，可能是我不小心蹭去的。”</p>
還沒等凌俐答話，呂瀟瀟先開了口：“我們說話你別在一旁偷聽，麻煩能走遠點嗎？”</p>
戚婉又一次被說得滿臉通紅，眼角似帶著點淚光，忙不迭借口衛(wèi)生間，跑得遠遠的。</p>
趕走了戚婉，呂瀟瀟更是止不住的笑，最后竟笑出眼淚來。等笑夠了，抹了抹眼角，說：“你倒是好心幫忙，誰知小白花不領情，還拿臟手故意抹黑你。”</p>
本來想分辯兩句的，凌俐話都到了嘴邊又咽下。</p>
她可沒有把硒鼓舉到背后的動作，所以很有可能這墨跡是戚婉手的。雖然不大可能是故意，但為了這事和呂瀟瀟爭辯，得不償失。</p>
想著剛才手里里那張照片，凌俐皺著眉頭扭手扭腳的，渾身都不自在。</p>
而呂瀟瀟看這潔癖被弄臟了衣服后渾身都不對勁的焦躁模樣，從自己柜子里拿出了套衣服給她，把她推進洗手間，讓她換。</p>
凌俐個子更高瘦一些，呂瀟瀟的衣她倒也能穿，只是胸前空蕩蕩的平得有些尷尬。</p>
呂瀟瀟嘖嘖稱：“不錯，你這一看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你和南之易兩個，一個紙片人一個葉片人，偏偏食量大都能吃，浪費糧食的典范。”</p>
凌俐還在拉著外套想要遮住胸前的一馬平川，忽然聽呂瀟瀟提起南之易，又想起之前他們兩人的瓜葛，不免有些尷尬起來。</p>
一不小心嘴快說出南之易的名字，呂瀟瀟表情也有些不自在，站在原地有點忸怩的模樣，好一會兒，釋然一笑，問道：“南之易現(xiàn)在沒官司了，他又在做什么？”</p>
“去瓊州了。”凌俐回答，接著補充：“一周前走的。”</p>
“哦，”呂瀟瀟點點頭，又問：“什么時候回來？”</p>
凌俐一攤手，表示她也不知道。</p>
官司完了后，她已經(jīng)好些天沒見到南之易了，周末給他家里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這人似乎還沒回來，家里除了汪星人作威作福以外，沒有其他痕跡。</p>
有時候她也想問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可是一拿出電話，想不出以什么理由去問他。</p>
總不能白眉赤眼打個電話過去，說一句南老師您好久沒罵我了，什么時候回來讓我接受再教育？</p>
聽到呂瀟瀟都在打聽這個問題，凌俐忽然眼睛一亮，忙從打濕的外套兜里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號碼。</p>
呂瀟瀟第一次門曾經(jīng)南之易誤認為是物管，凌俐聯(lián)想到了次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催繳物管費的阿姨真的門了，她墊付了千把元錢，這還沒跟他通報一聲呢。</p>
然而，聽到對面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機械女聲，剛才有些雀躍的心，一瞬間有那么一點點沉寂和失望。</p>
早該料到會這樣的。南之易是去工作的，為了不被貪吃蛇分心，他的電話應該和在雒都時候一樣，一天起碼二十小時處于關機狀態(tài)。</p>
南之易的電話雖然沒打通，不過，幾分鐘后，田正言的電話卻打了過來。</p>
看著屏幕那熟悉的三個字，凌俐忽然眼皮一跳，有些不那么好的預感，忙接起電話：“田老師，什么事？”</p>
對面田正言的聲音倒是一貫的云淡風輕：“有沒有時間坐一坐？”</p>
一個小時后，在雒都心的城市綜合體下的某牌臻選店里，田正言點了杯哥倫亞咖啡豆做的手沖咖啡，小口小口喝著，抬起頭看了看凌俐手里的飲料，搖著頭笑了。</p>
他對凌俐的位嗤之以鼻：“我估計你每次來都會點這個香料和奶油的混合物。這里咖啡豆還算馬馬虎虎了，你不嘗嘗？？”</p>
又一次被田正言看穿，凌俐有些尷尬地笑笑，忙轉(zhuǎn)移話題：“田老師，您找我出來，有什么事嗎？”</p>
偏著頭想了想，驟然間緊張起來：“不會是山崎種業(yè)那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p>
田正言意外地揚了揚眉，神色并沒有變化，那一派輕松的模樣，并不像案子出了什么事。</p>
凌俐松了一口氣，又自言自語起來：“哦，不是好，不是好。”</p>
看著她仿佛也感染了南之易的神經(jīng)兮兮，田正言嘴角微抿。</p>
南之易已經(jīng)向前跨了一大步，剩下的，是需要給這青澀的小番茄噴點催熟劑的工作了。</p>
他從提包里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放在桌面，又慢慢推到了她的面前。</p>
接著，輕緩地出聲：“這是匯票，金額一千萬，見票即付。”</p>
凌俐看了看眼前那張票據(jù)的一串零，一時間只覺得摸不著頭腦。田正言為什么給她看匯票？炫耀一下自己身家豐厚？還是來給她科普一下匯票本票支票的區(qū)別？</p>
她遲疑地抬起頭：“我知道這是匯票，是出票人簽發(fā)的，委托付款人在見票時，或者在指定日期無條件支付確定的金額給收款人或者持票人的票據(jù)。”</p>
田正言一下子沒掌住，搖著頭笑起來：“之前是權宜之計讓你在庭一開口背法條，結果這演戲演得太過，還真染這臭毛病了啊。”</p>
想起之前在庭的裝模作樣，凌俐有些赧然。其實，她并非是故意要表現(xiàn)出那樣的笨拙，而是她確實有些緊張，一開始聲音都發(fā)顫的。</p>
故作姿態(tài)地生硬拽著法條，倒是能夠緩解那時候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p>
呃，所以這個案子最終能有好結果，并非是她演技好達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而是那是她的本色出演，渾然天成絕無痕跡，所以才能騙倒老奸巨猾的王百萬。</p>
而眼前這個同樣老奸巨猾的田大牛，那一個眼神能把她看穿的模樣，自己在他跟前，簡直跟小鬼見了照妖鏡一般，無所遁形。</p>
半晌，田正言忽然收起滿臉的笑意，聲音低沉：“這是南之易給你的，案件的代理費，兩億的標的算下來，掐去零頭，這是整數(shù)一千萬。”</p>
凌俐先是愣了愣，幾秒后差點失聲叫出來。</p>
這是給她的？怎么會……</p>
好容易忍住心里的洶涌，她聲音顫抖著問：“田老師，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當初不是簽的無償代理合同，南老師也答應了的嗎？”</p>
田正言搖了搖頭：“你還是不夠了解他。南之易向來不會虧待身邊的人，從來沒有打算過讓你無償代理案件，從你接案子開始，他在想法子籌這筆代理費的。之所以同意無償代理，也有將計計幫繞過你的事務所提成，直接讓你受益的意思。”</p>
凌俐結結巴巴起來：“可是，我……我……”</p>
看著凌俐找不著北滿眼慌亂的模樣，田正言微微笑著：“這錢你心安理得收下，你應得的，不用愧疚，也不用覺得對不起誰。”</p>
凌俐的目光還落在桌面那巨額匯票，忽然間又產(chǎn)生了新的疑問：“南老師的錢不是都全沒了嗎？這些錢又是哪里來的？”</p>
南之易一向?qū)﹀X沒概念，在兩湖的時候，因為看到荒廢的農(nóng)田心里不忍，口頭說過要賠償。等案子一完他的賬戶一解封，他真的給了神木村以及那周圍幾百戶農(nóng)民兩百萬。</p>
至于他剩下的現(xiàn)金，都給了魯西，用作因為在此次風波無辜受害又沒有被山崎種業(yè)足額賠償、高位截癱的康復和后續(xù)治療費用。</p>
本來所有的事都是別人在算計他，一切不好的結果、意外的傷害，都不該他負責的，歸根到底也不是他的錯，可他毫不猶豫千金散盡買個心安的架勢，凌俐和田正言，是怎么勸也勸不住。</p>
法理道理情理都講完了，南之易巋然不動，任你磨破了嘴皮也依舊執(zhí)迷不悟想當個窮光蛋。</p>
凌俐后來一想，南之易來錢也容易，而且有田正言這個土豪撐腰，再怎么也餓不死他。他高興拿錢做善事，也隨他去吧！</p>
可這時，怎么又鉆出了一千萬？官司完了還不到十天，他又從哪里弄來這一大筆？</p>
田正言輕嘆了一口氣，聲音里都是惋惜：“其實，瓊州大學邀請過他好多次了，讓他去參加鹽堿地水稻的研究，從去年開始死皮賴臉纏他，一直想讓他作為學者軟引進的意思。</p>
這些日子，這傻蛋正愁怎么湊齊給你的一千萬，還說要賣房子湊，結果機緣巧合瓊州大學再一次送門，又把價位提高到了一千萬，倒是正他下懷。我怎么勸他都不聽的，一意孤行簽了合約，還讓我不要告訴你。</p>
凌俐還有些不明白學術軟引進是什么概念，田正言又跟她解釋了一番。</p>
簡而言之，是花錢買大牛。</p>
南之易的組織關系依舊掛在阜南大學，只是，這五年需要在瓊州大學工作，幫助那邊的學校出項目、出技術、培養(yǎng)人才，不是本校的教授，卻客座教授需要做的事情，多很多。</p>
很多剛剛起步，師資力量不是那么強，不過得到政府扶持資金雄厚的大學，通常都喜歡這樣做。</p>
田正言解釋完，又對她說：“他既然給了你，你拿著吧。這錢夠你在雒都衣食無憂好一陣子了。你這些年孤苦無依的，沒個好師傅領路，一個女孩子過得著實不容易。南之易嘴老是欺負你，其實這些他是看在眼里的。你拿了這錢，對自己好些，也不辜負那個傻蛋不想讓你吃虧的心意了。”</p>
凌俐卻仿佛沒聽到這番勸慰的話一般，怔怔地問道：“南老師不是說，他沒想清楚以前，不想再碰水稻了嗎？”</p>
田正言則一副毫不擔心的神色：“他說，鹽堿地水稻本來是噱頭而已，看不用，無非是讓水稻里多一個無關痛癢的種，不礙事的。”</p>
凌俐拼命搖著頭：“那更不行了，南老師正值學術的黃金年齡，這樣寶貴的五年時間，怎么能陷在這樣一個沒有前途的項目里？”</p>
眼看這邊這個也鉆起了牛角尖，需要時間好好捋清楚大概是一團亂麻的腦袋，田正言也不再多說：“好了，我要說的是這些。南之易的事我已經(jīng)辦完，你如果有異議，那你自己找他說去，我是不管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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