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俐從來沒和史美娜說過一句話。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p>
哪怕這八年來反反復復在開庭的時候遇,哪怕知道彼此命運深深牽連在一起,她們,都從來沒有過交談。</p>
所以,當這樣近距離看到史美娜、親耳聽到她聲音的時候,凌俐還有些恍然如夢的錯覺。</p>
史美娜的聲線很特別,不嬌媚不溫軟甚至有些粗,但說不沙啞難聽。</p>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干凈利落,哪怕是細碎的唇齒音,從她嘴里說出來,也帶著些鏗鏘的意味。</p>
將兩杯茶分別擺在史美娜母女的面前,凌俐也在沙發坐了下來,等待史美娜開口。</p>
史美娜沒有急著說話,朝凌俐看了一眼,接著轉頭看向鐘卓雯:“雯雯,大人之間說事,你別摻和了,先回家去吧。”</p>
一直在凌俐面前裝出一副大人樣的鐘卓雯,被她媽輕描淡寫一句話,老老實實垂著頭出了門去,聽話到不能再聽話。</p>
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史美娜捋了捋耳側的碎發,嘴角揚起客氣又傲然的弧度,淡淡一句:“我昨天才知道雯雯這些日子偷偷來找過你,實在對不起。”</p>
凌俐同樣一個客氣又疏離的笑:“沒關系,小孩子嘛,很多事情都能被原諒。”</p>
史美娜不置可否,垂下眸子端起桌面的茶,輕輕咂了口,又微皺著眉頭。</p>
從她的表情判斷,大概是因為剛泡的茶溫度有些高,她被燙著了。</p>
結束一開頭簡短的寒暄后,便是長達十幾分鐘的沉默。</p>
凌俐坐在沙發的另一側,時不時看史美娜一眼。</p>
第一次開庭時候,史美娜給凌俐的印象,只是個長發及腰的模糊背影。在鐘承衡第一次訴時見到她,那一頭長發變成不過耳的短發了。</p>
那時候,凌俐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女人會給案子帶來這樣大的影響。</p>
宣判幾個月過去了,史美娜倒像是把頭發又留了起來,將將垂到臉頰邊。</p>
要說長相,史美娜雖然不如她姐姐凌伶的絕色,卻也是個五官端正氣質端雅的氣質美人。</p>
如果從個人氣質來說,剛有柔的史美娜,顯然和鐘承衡那樣鋒利到能刺疼人眼睛的男人,更加相配。</p>
凌俐知道,史美娜這一次前來,必定是和周慶春的突然過世有聯系。</p>
對于周警官的死,這些天鬧得沸沸揚揚,坊間各種消息流傳,可這樣一個大新聞卻一直沒有見報,也沒有官方的通報。這背后,仿佛藏著另一段她不得而知的玄機。</p>
不知道史美娜此次前來是想說什么,抑或和鐘卓雯的目的一樣,是要說服她參與到給鐘承衡平反的活動里。</p>
想到這里,凌俐有些不甘心起來。</p>
這家人給她生活帶來了軒然大波,以前一句道歉都沒有過,現在有能夠用她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門,饒是她一直勸說自己要秉持平常心要懂得換位思考,不要在這件事動怒,可也架不住被他們這樣煩。</p>
于是,她首先沉不住氣,開口是帶刺的一句:“聽說你還想和鐘承衡復婚?既然如此,當初為什么同意和他離婚?要是你們綁在一起過一輩子,也不會讓他禍害別人了。”</p>
史美娜微微一怔,接著淺淡地一笑,凌俐預想的尷尬、發怒和不自在,一樣都沒出現在她的臉。</p>
接著,她凝眸看向凌俐,緩緩的一句:“你和你姐姐,很不一樣。”</p>
那聲音里沒有喜沒有怒沒有怨更沒有譏誚,仿佛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已,什么情緒也沒有帶,卻讓凌俐無窩火。</p>
史美娜能如此淡然地提起凌伶,顯然早對那段過去不在意,自己非要踩人家痛腳,不僅沒踩著,還差點絆腳,才一句話落了下風。</p>
看著凌俐懊惱的神色,史美娜放下手里的茶杯,感嘆了一句:“你這是今年的蒙山雀舌,明前茶,可是好東西,市面可不多見,你哪里買的?”</p>
這明顯是在緩和氣氛了。不過,凌俐已經忘記這茶是田正言還是南之易給她的了,才剛開封,也沒喝幾次。</p>
她不大懂茶,只知道這茶葉清香鮮甜,起竹葉青的重口,顯然這淡淡的風味更適合她。</p>
她只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朋友送的。”</p>
凌俐本以為史美娜還會茶葉多說兩句緩和氣氛,誰知道她一開口,直接回答了凌俐剛才的問題。</p>
“你姐姐曾經說過,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我雖然不贊同她這當*還要立牌坊的話,不過,他們兩個人聯合起來對付一個,我勢單力薄,還能怎樣?不甘心也只能放手,不放過別人,哪里能放過自己?如果我當年執迷不悟下去,只怕他們沒怎樣,我先瘋了。”</p>
聽著她微笑著以同樣淡然的語氣說出這一段話,凌俐默然。</p>
史美娜對當年的事一陣輕描淡寫,可是凌俐知道,當初史美娜的反撲,不可謂不激烈。</p>
對于她的姐姐凌伶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凌俐是在十六歲那年,才有了清醒的認識。</p>
凌伶表面清純惹人憐惜,實際心里很有算計,一舉一動都帶著目的。</p>
她外表確實出眾,人聰明有眼色又會說話,男人帶出去很有面子,從少女時代開始,追求她的人絡繹不絕。</p>
白蓮花綠茶婊很有欺騙性,而男人們,偏偏吃這套。</p>
在和鐘承衡勾搭之前,凌伶和好幾個男人有過牽扯,對方要么有權要么有錢,凌伶靠著他們,一步步往爬著。遇鐘承衡這樣萬里挑一的人物,聰明如凌伶,自然是不肯放過的。</p>
可惜,這次她的對手,不是什么礦主不識幾個字的老婆,也不是初化只知道一哭二鬧三吊的酒店老板娘,她面對的,是和她同樣聰明的史美娜。</p>
案發前,史美娜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財務經理,工作穩定收入也不菲,貨真價實的女強人。</p>
在三十出頭坐那個位置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好相與?</p>
史美娜對凌伶搶自己老公的行為,其實很早有所察覺。</p>
不過,她察覺到兩人的茍且后,先是默不作聲了大半年,之后暗調查,一件件事情深挖,把凌伶在大學期間被煤礦老板包養、靠阜南大學某資深博導進了阜南大學附屬醫院等等見不得光的丑事,都擺在了鐘承衡的面前。</p>
這還只是幾段不正當的關系而已,凌伶在享受著有地位的男人給她提供的物質和虛榮的同時,還有著名義的男朋友,心安理得地談著純純的校園戀愛。</p>
最關鍵的是,她所有的男人,都以為他是她的那個唯一。</p>
拿今天的話來說,她是個手段高超無的綠茶婊。</p>
然而鐘承衡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是不回頭。</p>
史美娜無奈之下,便把當凌伶當小三的事,捅回了凌家,想讓凌家的人給凌伶壓力,逼迫她離開鐘承衡。</p>
自己寄予重望的大女兒,居然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這一下氣得凌家戍,差點心肌梗塞死掉。</p>
也是那時候,凌俐才知道,跟自己親密無間的姐姐,竟然是這樣一個怪物。</p>
后來不知道怎么著,家丑外揚了,十里八鄉都知道凌家大妹長期當小三破壞別人家庭。凌家戍覺得顏面掃地,脾氣越來越暴躁不說,身體也每況愈下。</p>
有一次凌俐下晚自習回家,看到父親和姐姐爭吵后,被氣到手腳不聽使喚不停地顫動,坐都坐不穩,嚇得她一夜未眠。</p>
從那以后,父親的手,顫抖到握不住針頭,而凌家的診所里,再沒了靜脈輸液這項治療,生意也越來越差。</p>
想起往事,凌俐心間一陣澀然。</p>
固然史美娜的手段也不光彩,可這完全因為凌伶搶別人老公的行為引起的。</p>
到頭來,終歸因為凌伶的一己私欲,牽連了一家人。而對于這點,凌俐不管怎樣也無法釋懷。</p>
什么愛情至、什么奮不顧身、什么命注定之人,不過是她看了別人的好東西,把自己挖墻腳的行為說得光明正大的借口而已。</p>
而且,最諷刺的是,一番爭斗后史美娜終于退出,簽了離婚協議拿著錢帶著女兒搬出了鐘家,可沒有了共同的外敵,鐘承衡和凌伶二人,反而感情不再生了嫌隙一般,三天兩頭地吵架。</p>
甚至,凌伶還打掉了一對雙胞胎。</p>
據說,鐘家三代單傳,到了鐘承衡這一代,獨獨的一根苗子。偏偏婚后只生了鐘卓雯這個長女,史美娜又因為生產時候的大出血,不適宜再懷孕。</p>
對于其他開明些的家庭,或許男孩女孩都一樣,可對于潮汕來的宗族觀念強烈的鐘家,大不一樣。</p>
所以,凌伶私自打掉一對雙胞胎,還是一對兒子的時候,這行為徹底惹惱了鐘承衡。</p>
這是公檢兩家,對于鐘承衡作案動機的合理推導,也是源自于鐘承衡最開始的三次有罪供述。</p>
同樣的,這也是為何法院作出了無罪判決后,凌俐仍然認為鐘承衡是真兇的根本原因。</p>
八年來,周警官的一些行為雖然給她造成過困擾,可是,他不止一次說過,在鐘承衡一案,他絕對沒有刑訊逼供過,所有的一切,都是鐘承衡自己交代的。</p>
而警方的失誤,在于八年前還沒有嚴格的證據標準,審訊鐘承衡的時候,也還沒有實施必須全程錄音錄像的規定。</p>
所以,鐘承衡提出了他遭受到刑訊逼供,正巧身也有些傷痕,再加警方搜集的客觀證據不足,造成了案件瑕疵與存疑。</p>
當然,史美娜有了高人指點煽動輿論,以及她努力八年的抗爭,也是鐘承衡被宣告無罪的重要原因。</p>
似乎是知道凌俐這一時的出神是在想著什么,史美娜環臂向后一仰,后背倚進了沙發靠墊,之后神色淡然地說道:“承衡當初承認自己有罪,是因為他以為下手的人是我,所以才會一力承擔。也正是因為他這一個舉動,讓我放下之前他的背叛,為了他不被判處死刑,抗爭了八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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