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幾天相處下來,張經理是越來越看好凌俐這小律師。 以他在這行干了快二十年、接觸過大大小小的律師的經驗來看,凌俐謙遜踏實,但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的經驗還不是太夠,手腳也不是那么利落,有時候反應還有點慢。</p>
只不過,她膽子夠大,心也細,常常能發現對方隱藏在暗處的陷阱。好好磨練幾年,未必不能打磨成珍珠。</p>
以他的判斷,說不定這案子辦完以后,公司的常年法律顧問要易主了。</p>
想到這里,張經理禁不住一笑。不僅法律顧問要換了,只怕老謝總心心念念想要個正經兒媳婦的問題,也能一并解決了。</p>
他帶著凌俐跑工地這事,謝柯爾反復叮囑過他,一定要看好凌俐,不要讓她有危險。至于工作嘛,馬馬虎虎應付過去行。</p>
這態度,感覺完全脫離了公事公辦的范疇。</p>
半小時后,處理完手里的事,張經理一推桌面,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終于可以收工了。”</p>
凌俐陪他走過長長的過道,聽著兩人的腳步聲在樓里回蕩,那空空蕩蕩的空間,加一層層回音疊加的效果,還別說,真的有些怪瘆人的。</p>
都出了大廈,張經理回望了一眼之前他們所在的樓層,忽然有些怪地說:“怎么桑總還沒走?”</p>
“桑總?”凌俐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p>
“嗯,謝總的姨父,公司的股東之一。”張經理說,又疑惑地摸著下巴:“桑總身體不好,平時不早走不錯了,怎么會加班?該不是房間燈沒關吧?”</p>
他猶豫了一陣,似乎想樓去關燈,可又怕萬一有人在嫌棄他多管閑事,好一會兒才下了決心:“算了,我還是不要給謝總惹麻煩了,走吧!”</p>
都走出好遠了,凌俐時不時回過頭看二十樓那盞孤零零的燈,若有所思。</p>
不知道為什么,這盞燈都給她有些異樣的感覺。</p>
剛才張經理在猶豫的時候,她想起了桑總是誰。可不是那個背有點佝僂的小老頭嗎?</p>
那時候,這小老頭可完全不給謝柯爾留面子,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把謝柯爾好一頓貶。</p>
謝柯爾也算是見慣不怪了,輕輕松松回懟了回去。</p>
凌俐蹙起眉頭。</p>
如果說慶音內部勾心斗角利用這次的訴訟搞事,那么潁鴻貌似也不是鐵打的一塊。</p>
對方借機搞事內斗,自己這方的戰友,也怕是不齊心。</p>
這接二連三出的事故,恐怕未必真的是巧合。</p>
想到這里,凌俐大步跨前,拉住張經理的袖子,眼里光芒閃動:“張經理,這幾天出過事的工地負責人,以及搞事的供貨商和施工隊名單,你那里有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想看一看!”</p>
等凌俐頂著青黑的眼圈,將她和張經理通宵一晚工作的成果拿給謝柯爾看的時候,他異常重視。</p>
“你覺得,最近這些意外有關聯?”謝柯爾回過味來,在心里過了一遍又一遍,才問出口來。</p>
“不只是潁鴻的有關聯,我懷疑,潁鴻這邊有人和慶音那邊,也有關聯。”凌俐回答。</p>
又分析起來:“盛水工地故意鬧事、鋼廠突然退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一件接一件,顯然籌劃了很久。而所有一切的起點,都是從我們在慶州遇襲開始。這些事情都不是太大,可又會占去我們的大量時間和精力。如此一來,沒空管還不是那么迫在眉睫的慶音的事了,畢竟,如今潁鴻和慶音的官司,最主要還是在斗氣。”</p>
謝柯爾點點頭,認同她的看法:“確實,我這兩天基本沒關注過慶音那邊的消息,你這倒是提醒了我。”</p>
凌俐語氣誠懇:“我擔心慶音那邊的幺蛾子,和潁鴻這一連串的事,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導演的。慶音的目的,是某位高層要逼羅堃自亂陣腳下臺,無法參與下一屆校長的競爭。而潁鴻這邊,似乎也不是*寧的。”</p>
她停了幾秒,看到謝柯爾臉是認同的神色,繼續說出自己大膽的推測:“慶音那邊又要到發工資的時候了,如果我們這邊慢點反應,那邊的教職員工被有心人輕輕一撩撥,很容易做出過激的行為。而潁鴻這邊小矛盾不斷,如果有人像在盛水工地那樣故意搞事,挑起兩方矛盾的話……”</p>
她沒有再說下去,謝柯爾的神色越來越凝重。</p>
并非凌俐異想天開,她在談判的時候,曾經以工程款沒收到造成農民工欠薪來威脅慶音,慶音自己,又是有著萬的學生和員工。</p>
一旦雙方真的對,哪怕只是在小范圍爆發出一點點小事,牽涉到維穩,牽涉到兩個省之間的學校和企業,牽涉到公共安全,謝柯爾這個第一責任人,絕對會倒大霉。</p>
他抬起眼睛,神色凝重:“我根基淺,可信任的人不是太多,這公司里大大小小十來個部門的頭子,我能放下心的不過兩三個。如果這件事要查,勢必會驚動一些潛在暗處的人。”</p>
凌俐咬了咬唇,心底有些失望。</p>
不過,下一句,謝柯爾肯定了她的想法:“你是旁觀者清的角度,說實話,我很愿意相信你的判斷,所以嘛……”</p>
凌俐眼里微光閃動,緊張地望著謝柯爾。</p>
他勾起唇角一笑:“總之,賭這一場了。要么對方露出馬腳被我抓到,要么我打草驚蛇被責難和質疑,是對是錯,全看你了。”</p>
事實證明古人說的話總有三分道理的。</p>
如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p>
又如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的老話。</p>
跟南之易吵了一場,平時生活里出現一個的魏葳,還有那一大堆關于魏葳來歷的資料,凌俐在所有關于感情的事,運氣都壞到了極致。</p>
可在潁鴻的官司,她的運氣又好到了極致。</p>
她出于對秦屹莫名的好感,從而相信了她的推測,認為在賬戶被查封的情況下還不愿意歸還兩千萬的工程款,是有人要借機把事情鬧大,借這個機會狠整羅堃。</p>
而潁鴻公司一連串的意外發生,又讓謝柯爾的處境不那么好。</p>
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因為那意外的一盞燈,讓她頓悟目前這樣的局面,似乎成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局面。</p>
而且漁翁,似乎還不止一個。</p>
由此,她有了慶音和潁鴻目前遇到的事,其實幕后黑手都是同一個群體的聯想。</p>
謝柯爾也真是大膽,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這樣相信了她的突發想,冒著打草驚蛇和讓公司動蕩不安的危險,下了大力氣查清楚這件事。</p>
據說所有工地的負責人,所有經理付經理們,大大小小的高層層,都被叫去問了話。</p>
憑借手里捏著的各層高層大小不一的把柄,謝柯爾還真的逼出了些蛛絲馬跡。</p>
最重要的是,果然攔截下了一隊要去慶州搞事的工人。有人給出重酬,要讓慶音和潁鴻之間的事鬧到不可收拾,最好像盛水工地那樣,出幾條人命。</p>
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不愁羅堃不倒臺,也不愁謝柯爾不倒霉。</p>
攔下了人,接下來的事好辦了。</p>
一番逼問之下,逮出了內鬼與慶音方面聯絡的真憑實據。</p>
果不其然,背后作祟的是謝柯爾的親姨父,也是那個身影佝僂有著兩撇山羊胡子的桑總。</p>
從來只會遲到早退的他,突然間勤奮起來加班到深夜,實在太不尋常。如果凌俐沒料錯的話,那一晚,他大概是在運籌帷幄怎么給謝柯爾找不痛快吧。</p>
當他們把辛苦得來的證據擺在桑總面前時,他還秉著貧道要死道友也跑不掉的原則,將他與慶音某位校領導的勾搭,也全部說了,還交出了電話錄音。</p>
反正,他是謝柯爾的親姨父,屬于皇親國戚,算被奪了權也沒衣食無憂,分紅照拿豪車照開,最多不甘心當個富貴閑人而已。</p>
而跟著他一起倒了霉的某慶音的雞賊校長,只怕沒那么簡單能脫身了。會不會因為這個事被一擼到底是難說的,算運氣好逃過一劫,可如此大的把柄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競爭對手逮到,怕是要郁悶好一陣子了。</p>
潁鴻是典型的家族企業,能手握重權的都是跟謝柯爾沾親帶故的人,可他不留情面,眼里只剩了錢權二字,心里只有如何把謝柯爾這毛頭小子從那位置拉下來,換自己看好的人去。</p>
凌俐不明白為什么為了錢和欲望能置親情于不顧,而謝柯爾顯然她更明白。</p>
“三十年前同一口鍋吃飯同一炕睡覺的連襟,誰也不誰強多少,我爸把企業做大了,他總覺得只是我爸運氣好而已。我爸在位他倒是不敢亂來,最多嘴沾點便宜。換做我這個他看著長大的混小子,當然不服了。”</p>
凌俐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既然明白不了,也丟開手不再管。</p>
反正,錢這種東西,和學歷一樣,只有擁有的人才有資格說錢不重要,她這樣一窮二白的窮鬼,哪里有資格跟謝柯爾說教灌雞湯?</p>
事情到這個地步,基本是塵埃落定了,哪怕落水狗再撲騰,也翻不出什么風浪來,要么服軟跪舔,要么滾岸。</p>
再之后,是達成和解協議的后續事宜了。秦屹已經給了她電話,說慶音要求三天后到慶州高院,在法官的主持下參與調解。至于要不要接受,以及底線如何,凌俐還是秉持之前的觀點。</p>
反正,兩千萬加資金占用利息,算下來是多少拿多少,這頭協議簽了,那頭馬撤銷查封。</p>
只是她害怕里面有什么陷阱,心里沒底。她猶豫了半天,還是又找了祝錦川。</p>
他的手臂被玻璃劃傷,傷得還挺深,這些天都在家修養。而據前臺小成說,那天薛寅來過之后,余忠也找門來了,不過祝錦川卻避而不見。</p>
也對,他們之間那些糾葛,凌俐聽著都覺得腦仁疼,更別說面對余忠這樣心思深沉又心術不正的人,真是看一眼都覺得煩。</p>
同樣讓她覺得煩躁的,還有如何處理她和祝錦川之間關系的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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