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俐沉默不語,幾口吃完碗里的飯,放下筷子看著凌霜,忍不住嘆了口氣:“怎么會不眼熟呢?霜姐你不是見過嗎?” “見過?”凌霜滿眼的疑惑,還想再想多問幾句的,卻看到凌俐站了起來。 “我吃好了,霜姐你慢慢吃,吃完就去休息,碗留給我洗。” 凌霜有些搞不明白平時總是比她后吃完的凌俐怎么動作這樣麻利起來,正想問兩句,凌俐已經跑開。 凌俐匆匆下了桌,回到書房看資料,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 南之易回來了,攬著魏葳的腰出現在凌霜姐面前,大大方方一點都不避人,這是“以夫妻名義”同居了嗎? 就算是,也不能告他重婚啊…… 凌俐被自己的突然跑偏震驚,之后又陷入一片沉寂的心情。 既然他們在一起了,那她之前到底算什么? 是魏葳不在的時候,南之易打發無聊時間的消遣而已,還是和在孫睿那件事里的角色一樣,徹頭徹尾的一只備胎、被旁人取消的對象而已。 不同之處在于,南之易什么都沒過而已。 心里全都是不甘。 就算沒有開口, 可他眼里那星星點點的情意,又算什么? 她是很笨沒錯,可是她不是白癡,更不是瞎子。 那日早晨,因為薄荷的刺激一時忍不住想要表白的那一刻,她雖然最終還是欠缺一點勇氣,可她知道,南之易是明白她想要什么的。 他眼神和身體語言是騙不了人的。有些時候,遲鈍如她,都能感覺到他在對著她的時候,眼里那不一樣的光彩。 那不是幻覺,絕對不會是。 可怎么一轉眼又變了呢?怎么就能一邊和她似乎很有默契,可一轉過身就能和魏葳那樣親密,狀同情侶。 就算她為了他的安全故意和他賭氣,他把她一個人扔在三環路一點都沒風度的惡行,還不夠他撒氣嗎? 而且,事后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也一點都不像他。 那時候她繃得很辛苦,被他質疑和鄙視的時候,都快要崩潰快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那時候,其實只要他再多問一句,她好容易撐起來的戰線,就會馬上垮掉。 然后對他出自己的顧慮,出不甘心放棄卻害怕影響到他的安危,出其實自己對他有多在意。 甚至會,不管不顧地抱著他大哭一場。 可終究這些假設都沒有發生,也再也回不到她自愿放棄、當了逃兵的那一刻了。 鼻尖微酸,凌俐眨了眨眼,忍住那一點點眼角的濕意,接著搖頭將這些莫名其妙的雜念甩出腦海里,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正在寫的閱卷筆記上。 寫了一段,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另外一本,思緒止不住的發散。 除了每上班時間操心唐傲雪案件,操心凌霜姐的事以外,下班以后,她所有的精力,幾乎都投入在查找周慶春一案的蛛絲馬跡上。 九年過去,當年的案發現場早已面目全非,她還能看到的惟有現場勘驗筆錄反映出的那些點滴。 首先是錢迪特別在意的那枚未知細胞,盡管沒有找到是誰的,也很有可能跟案情無關,可仍然讓凌俐放不下。 就像靠第一直覺鎖定李澤駿一樣,那枚細胞總讓她覺得,也許就是案件的突破點。 當年的取證還是有些問題的,而且在鄰居發現他們一家人中毒后慌忙送醫,也不可避免地破壞掉了現場。 從警察手里的材料看,也只能到這里了。 但是如果還有一個真兇未出現,周慶春就很可能不是自殺,他的調查一定是觸碰到了什么讓兇手緊張的地方,所以才會被滅口。 然而周慶春死亡時候呈現出來的密室,卻又怎么都繞不過去。 無論是現場勘驗筆錄,還是結合街坊鄰居十幾人多達數百頁的證言,那密室,都無懈可擊。 緊閉的窗戶、完好無損的防盜、沒有絲毫暴力損害跡象的防盜門,以及從里面反鎖的衛生間門。 通往案發現場的,只有衛生間的一扇窗戶。 除非有人能夠縮骨成嬰幼兒的狀態,或者會七十二變變成蒼蠅飛進去,否則完全沒有作案的機會。 這些日子,但凡有一點閑暇時間,凌俐就會反復推演,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能夠在作案后讓現場呈現出密室的模樣,卻毫無頭緒。 短短兩周,她那兩百頁的a5筆記本已經寫了將近一半,有些地方工整,有些地方筆跡亂糟糟,而和筆跡一樣的,是她時而冷靜又時而紛亂的思緒。 凌俐握著筆保持沉思的狀態,直到被廚房那邊傳來的水聲驚醒。 凌霜自然是不會讓她洗碗的,吃了飯,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餐桌,開始洗碗洗盤子。 等凌俐到了廚房,她正在把最后一個盤子在水龍頭下沖洗干凈,接著放上濾水的架子上。 “霜姐,我過我洗的!”凌俐有些無奈,“你做了飯好累了,就讓我動一動不成嗎?” 凌霜回頭對著凌俐輕笑,也不話,只是她眼里那清澈而柔軟的目光,讓凌俐想起了姐姐。 心里涌起暖意,凌俐上前拉住她因為沾了熱水有些粗糙的手,:“霜姐,你放心,吳毅不會再來傷害你。你只管安安心心地住下,一切有我。” 凌霜動了動唇卻沒一個字,與她視線相對好一會兒,之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后半夜,凌俐打起精神,將自己從其他兩個案件里暫時解脫出來,一心一意只管凌霜的事。 她知道這場離婚官司會很艱難,甚至想一想要應付那樣無恥的一家人都覺得頭疼,可她也清楚,自己不頂上,所有的非難都會沖著凌霜去。 知難,而上。她必須得快點去起訴,讓霜姐的事開始走程序。 這可能是個漫長糾結的過程,但必須得有開始,才談得上結束。 而且,那個謎一樣密室狀態的房子,她也想親眼看一看。 民事糾紛幾乎都是原告就被告的原則,第二一大早,凌俐向祝錦川請了假,買了上午到南溪的高鐵票,到了南溪先去公安局查戶籍資料,之后一陣緊趕慢趕的,終于在下午時到嘉陵區法院立了案。 那立案庭的老法官接過一疊資料進行審查,花一兩分鐘瀏覽了訴狀,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等看到凌俐的授權委托書,終于有點反應,抬頭看她,問道:“不涉及財產糾紛的離婚,還請律師?還是從雒都請?” 凌俐抿嘴點頭,知道他的意思是這也太題大做了點。 她不想就這個問題多,只想早點辦完事回雒都,客氣地問:“請問,關于立案的材料,是否齊全?是否符合民訴法關于立案的規定?” 她是在明知故問,目的就是不想把話題扯得太遠。 立案庭的法官,長期活躍在和當事人斗智斗勇的第一戰線,個個老奸巨猾,稍不注意就被他們把話套了去。 法官似乎被噎了下,低頭又看了眼資料,淡淡點頭:“齊的,符合民訴法的規定。” 接著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對凌俐:“婚姻家庭糾紛是要立案前調解的,把雙方通知到法院來,先調解,訴前分流不行,再立案。” 凌俐趕忙表明態度:“我的委托人不接受調解,一定要離婚。” 那法官將筆摔在桌上,不輕不重的一聲響,接著微瞇著眼:“這是我們立案工作的流程,還請你配合。” 完,他朝墻上一指,示意凌俐好好讀一讀。 凌俐半分鐘瀏覽完,依舊保持不卑不亢的語氣:“關于某幾類案件要進行訴前調解的要求,這是法院內部的工作規則,對當事人是沒有約束力的。沒有法律規定離婚案件立案必須經過調解,所以還請您按照立案登記制的要求,為我的委托人立案。” 頓了頓,凌俐保持著微笑:“如果今不能立案,還請您出示一份不予立案通知書。” 被她祭出立案登記制的大旗,那法官眼里閃過不快,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多,在鍵盤上敲擊著,終于返給凌俐一個案號:“回去等受理通知書吧。” “謝謝。”凌俐禮貌地回應,剛要轉身,卻又被法官叫住。 他似乎還不死心,勾著脖子皺著眉頭:“這案子,就真的就不能調解了?” 凌俐一時沒繃住,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位真是對調解有著執念啊,看來上面法院對審判質效的強調,導致下面法官壓力很重。 再一次闡明了自己的立場,凌俐離開了立案大廳。 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側臉緊繃的線條,戴著副眼鏡,中分的頭發,被一大群人簇擁在中間的那個男人,不是南之君又是誰? 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已經被南之君看到。 “凌俐。”他眼里有幾分意外,叫著她的名字,已經朝她走過來。 凌俐只好挪著步子迎過去,面上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南院長。” “沒想到在這里見面。”南之君依舊是嚴肅的表情,只是聲音里的冷意少了幾分。 “嗯,我來領取程序性文書。”凌俐推了推眼鏡。 前一晚上,她研究案子太晚,后來昏昏沉沉睡了,卻不知道夢到了什么,醒來時候滿臉淚痕,眼眶也微腫。 不得已,只好戴上眼鏡遮丑。 只是,眼鏡能遮住的畢竟有限,南之君一靠近,視線在她臉上一停留,接著輕聲:“工作還是要注意休息。” 顯然,他誤會了凌俐這幅模樣的由來。 而一旁那位穿著月白色衣服戴著法徽的中年人飛快打量了她幾眼,看到她手上的幾份文書,馬上微笑著插話進來:“這位律師南院認識?” “嗯,”南之君淡淡點頭,“我弟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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