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祝錦川在刑辯這塊的口碑,并不算多好,早些年他鋒芒畢露,對偵查和起訴里的程序瑕疵從來都是緊緊揪著就不放的,好些警察和檢察官都在他這里吃了虧。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尤其是秦興海的案子,導致他在檢察院眼里就是個沒事找事的刺頭。 就這樣“劣跡斑斑”的履歷,想借助公權力機關力量給大家都看不順眼卻無可奈何的另一個訟棍下套子,只怕沒那么容易。 最多就是不管,讓你們狗咬狗一嘴毛,咱們三家難兄難弟正好抱著膀子看熱鬧。 可是馬老就不一樣了。 雖然這些年他一直作為刑辯律師站在檢察官的對面,但是,他行的端坐得直,一向踏正步嚴格按程序來,職業道德是有口皆碑的,且現在雒都市檢的好幾位檢察官,在學生時期都曾經跟著他實習過,不少出庭的年輕檢察官,在開庭時候遇到他,都會稱呼他一聲馬老師的。 有了馬老的背書,加上這次和檢察院站在同一邊,祝錦川做事就方便多了。 而凌俐也終于知道了,之前祝錦川的,所謂的讓她一起承擔壓力的背后,到底意味著什么。 他要放棄掉他之前的大部分布局,依據凌俐的判斷,來決定上庭時候的訴訟思路。 這意味著他之前好些日子的早出晚歸,連續加班的工夫,可能全部白費掉。 交代完整個布局,祝錦川笑著問她:“二妹,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嗎?” 凌俐緩緩搖頭,只覺得嘴里含著一個千斤重的橄欖一般,開不了口。 好一陣子,她才憂心忡忡地開口:“其實,要算計余文忠,這樣已經夠了。何必再多此一舉?” 是啊,既然能拉余文忠下馬了,報了一箭之仇,又何必再相信她一廂情愿的推斷和連警方都找不出來的漏洞,從而讓祝錦川放棄了之前十拿九穩的布局。 當然,如果一切如她所想,那余文忠會死得更徹底。 但是有可能會更加簡單粗暴地達成目的的同時,更有可能一無所獲。 她有些艱難地開口:“師父,既然這樣,那不如就……” 她想的是,不如就放開李澤駿這方,專心只管對付余文忠就好。 “不用,”祝錦川一點都沒有猶豫,在她還沒完的時候就否定了她的想法,“我知道案件的真相對你意味著什么,也知道你一直想要找回唐傲雪的遺體。平心而論,誰都有惻隱之心的,我當律師這么些年,也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想要去幫助誰。凌俐,你堅持的一些事情是對的,我之前一次次地否定你的想法,只是為了打磨你而已。” 頓了頓,他抬起眼睛,眸子沉黑:“你懂嗎?” 凌俐一瞬間地怔住,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卻又在他的注視下坐直了身體。 她隱隱有感覺,祝錦川接下來的話,只怕比以前曾經泛泛而談的一些想法,要深刻很多,也只怕,會連帶著評價她這一年多的表現。 果然,祝錦川面色肅然起來:“有些話,我今是第一次跟你,你聽過就忘,以后也不用再提起。你不要影響到自己的情緒,從而影響明的發揮。” 她恍然間點頭,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祝錦川卻像是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輕輕一笑:“放輕松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當是我們師徒倆一次談心就好了。” 完,他拿起桌面早已涼透的南瓜粥喝了口,再之后才緩緩道來。 “這一年多,想必你明白了很多事,也大概了解了我的性格。實話實,我這個人性格差勁,怕麻煩,也從來沒有什么好為人師的念頭,當初收下你,一是禁不住張叔來求我,二是因為對你姐當年的事有些愧疚,才勉強同意的。” 凌俐緩緩點頭,她現在當然已經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對于一年多以前被蒙在鼓里的菜鳥,只知道祝錦川話都不想和她多一句,哪里猜得到竟然是故人。 祝錦川沉默了幾秒等她的反應,見她沒有要話的意思,又繼續:“其實,我印象里的你,就是個野丫頭,固執、倔強、一根筋、不會看人臉色也不在乎別人的感受。等真的見到你,還知道了你有記性不大好和反應慢的毛病。實話,這些真的不是太適合當律師的。” 凌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雖然她對自己的這些缺點心知肚明,但是被祝錦川一點不留面子地出來,還是有些沒面子的。 好一會兒,她低聲嘟囔了一句:“我都知道的,你也不用隨時提醒我的。” 祝錦川看她帶點委屈的神色,差點笑出來,還想再調侃幾句。只是還有正事要,也不好再取笑她,讓這話題越來越歪。 他咳嗽一聲收攏眼里的笑意,眸色沉靜地繼續下去:“一開始,我其實只想讓你混混日子的,至少我這里能拿到不少案源,撿些簡單的給你做做,以后做熟了按部就班,一年輕輕松松的拿個二三十萬的錢也不成問題。過個三五年,在雒都有錢買房付首付,之后找個條件不好不壞的男人,結婚、生子,一輩子也就這樣平平安安過去了,也未嘗不是幸福。” 凌俐認可祝錦川的法,因為她隱約也知道,祝錦川一年手上過的案子有多少,從指縫里漏一點出來,養活一個律師,真的輕輕松松。 比如,謝柯爾那個案子就能看出來,只要有祝錦川的牌子在,老板們多少還是買賬的。有些訴訟很難,可大部分都還是簡單明確的法律關系,按部就班跑跑腿,確實不難,也很安穩。 只不過,為什么后來又變了? 她的日子,可以一點都不安穩,甚至可以,非常煎熬。 現在回憶起那段被當成雜草一樣放養、做什么都失敗的日子,還是有些心酸。即使隱約能猜到祝錦川背后的目的,也還是想起來就難過。 祝錦川到這里,身體微微前傾:“這,也算還了張叔的恩,也算能替你姐照拂你一陣子,做到這步我可以仁至義盡,誰也沒立場我什么。” 他眼簾微垂下,睫毛擋住了視線里的內容。 可凌俐知道,他這難得一見的真情流露,應該是在愧疚。 不過短短幾秒鐘,祝錦川收拾好情緒,在抬頭時候眼里波瀾不驚:“你姐姐事事都要強,你作為妹妹,自然不能差了,你后來的表現,也確實顛覆了我的看法。” 凌俐有些赧然,什么叫顛覆看法? 是因為連輸二十四場這空前絕后的戰績? 祝錦川看她眼神有些黯淡,笑了笑:“讓我想法改變的,是那一場你擅自接下來的行政案件,結果法院不予受理,你吃了個大虧的事。那次你被法院掃地出門,還被當事人抱怨。我讓成幫你忽悠走了當事人后,那下午,你做了些什么?還記得嗎?” 凌俐回想了好一陣子,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讓祝錦川改變讓她混日子的初衷。 他倒是對此有所預料的,接著解釋:“我看到你去了閱覽室,幾乎是把所有和行政訴訟有關的東西,都抱來看了一遍,哪怕是幾年前的期刊也不放過。后來還想到我這里來偷書和卷宗看,對不對?” 凌俐眨了眨眼睛,啞然。 似乎確實有這么回事。她當把能找到的所有資料囫圇吞棗看了遍,想要去祝錦川辦公室找有沒有相關書籍的時候,本來以為他早就下班應該不在,結果一推門,卻發現黑暗中,那桌子旁邊似乎坐了一個人。 等打開日光燈才發現**oss在暗中觀察。 她當時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了歉就匆忙離去,只當自己得罪了祝錦川,所以后來好幾都沒他一個好臉色。 祝錦川大概也想起當時的場景,嘴角泛起微笑:“那我很意外,所以猜你大概不是個甘于平庸、得過且過的人,也不愿意依附于誰。你自有你的生存之道,如果我把你打造成一個所謂的不溫不火、只知道套路的律師,才真是對不起你。” 凌俐懵懂中皺起眉,有些搞不懂自己當時只是想搞懂的一些基本原理,怎么在祝錦川眼里就成了不甘平庸?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啊? 祝錦川卻是心知肚明的。 看一個人的品格,是可以從一些細節里得到答案的。凌俐犯了錯不急著甩鍋,從來不推卸責任,從來都老老實實認了,也能夠一次次輸又一次次倔強爬起來, 那下午被委托人指著鼻子罵了一兩時,好容易把人送走,她明明滿臉沮喪馬上就要哭出來一樣,卻還要先穩住情緒做完該做的事,甚至在大家都下班了可以釋放情緒的時候,她還要先弄清楚自己錯在哪里。 大概做完這一切她認為應該做的事,才有心情好好哭一場發泄委屈吧! 倔、笨、但是負責任、有擔當,不會成為那種辦公室老油子, 這樣的孩子,往往都不會太差。 只是對粗糲一點的料子,自然要下手狠一點。 所以第一年凌俐接的案子,幾乎都是他選過的必輸的。本來想看看她輸到什么時候會來和他拍桌子,把之前磨得平平的棱角,再次打磨出來。 沒想到,居然那個必輸的新植物類型案子,她運氣爆棚,找到了南之易出庭做專家證人,贏得很漂亮,讓他非常意外。 結果再之后的曲佳那一場,差點出了意外。直到現在,他想起那案子里的糾葛,想起凌俐脖子上深深的勒痕,也是忍不住地后怕。 也終于意識到,不能再讓她一個人傻傻地橫沖直撞了。她這樣較真的性格,如果再不多看顧這點,再出什么意外,他就追悔莫及。 所以才有他帶著她在秦興海的那個案子里的經歷。 那個案子他綢繆了很多年,可以沒有人比他下的功夫深。他非常明白,沒有誰比凌俐更適合擔任,秦興海辯護人的角色了。 果然,那是她真正開始蛻變的時候,從那以后,璞玉面上灰撲撲的偽裝漸漸磨掉了,整個人瑩潤起來,以至于能在謝柯爾公司的訴訟里,獨自挑起大梁。 想到這里,他聲音里帶了些微的暖意:“之前一年,我揠苗助長有些不人道,你怪我也好,不理解也好,我都認了。不過我要的是,你在那樣的逆境也能挺下來,已經超過了我見過的百分之九十的人,變化也非常明顯,讓我知道一年的功夫沒有白費,也讓我知道,哭過了的凌家二妹,能有多堅強。” 凌俐垂下眸子,只覺得鼻腔被一股澀意堵住,又有東西沖上眉心,快要涌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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