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過,祝錦川只是微微有些吃驚、略有些詫異地盯了南之易一眼而已。 他完全想不到南之易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承諾,要知道,icu費用已經不低,再加上人工肺,完全可以讓一個小康家庭賣房賣車、負債累累,南之易不過一個搞科研的,要說身家豐厚,甚至還比不上他自己。 能為了凌俐、對著一個幾乎是瘋了的女人做出這樣的承諾,這背后巨大的麻煩,不言而喻。 然而,在祝錦川看來,這樣的承諾,根本沒有抓到問題的關鍵。 對于史美娜,她在乎的不是錢,而是花了錢卻救不回女兒。她的前半生,為了一個鐘承衡千金散盡,現在她的女兒生死未卜,只怕不是錢就能解決問題的。現在的局面,幾乎是不死不休的,鐘卓雯不康復,史美娜就會陰魂不散。 果然,史美娜淡淡地看了南之易一眼,視線仍舊轉回凌俐身上,狠狠說道“凌俐,你姐姐欠我的,我會從你身上討回來,你欠雯雯的,我會讓你加倍地還!不管你身前擋著多少人,你都逃不過的!” 凌俐被她看得倒退一步,忍不住抓緊了身側的裙擺,臉色發白。 “威脅人身安全,史美娜,看來,你不僅是瘋了,還沒有了王法。”這邊對峙著,而剛才一直冷眼旁觀的祝錦川,平靜地說道。 史美娜轉過臉,打量了祝錦川一番,眼里是陌生和警惕。好一陣子,她回憶起這是誰,詭異地一笑“看來凌家姐妹的魅力真不小,你得不到姐姐,現在又為了保護妹妹費盡心血,只可惜我早就說過了,跟她們沾染上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的聲音,狠毒又凄切,眼神像刀子一般,讓凌俐不由得又倒退后了一步。 祝錦川卻絲毫不為所動,聲音緩緩“你要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你報警好了,”史美娜凄然一笑,說,“你覺得我是怕不痛不癢的拘留,還是不輕不重的幾個罪名?” 說著,她又看向凌俐,嘴里一字一句“你給我記好了,你和凌伶的命一樣,愛你的人會孤獨一生,你愛的人會身敗名裂!” 祝錦川臉色一變,被勾扯出來的往事讓他心間情緒翻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來抵擋住史美娜詛咒一般的話語。 南之易一伸手,將凌俐拉到自己背后,擋住了史美娜的目光。他面色微沉,聲音比剛才沉穩很多“你可以試試,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到她。” “就憑你?”史美娜卻像聽到什么笑話一般,“百無一用的書生?” 聽到史美娜開始針對其南之易,凌俐再也忍不住。她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南之易,走了出來,直面史美娜。 “我不是為我姐姐爭辯,她確實對不起你。我也不想為我自己爭辯,鐘卓雯確實也是因為我家陷入這場禍事。但,這只是原因之一,她想要查清案子的根本動機是什么,你有沒有考慮過?她是想讓這件事徹底了解,給她爸爸一個重頭來過的機會,也想讓你,從過去中解脫出來。” 她的聲音柔緩,卻讓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史美娜,微微一愣。 凌俐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你自己最清楚,你現在口口聲聲說要傷害我,其實只是做給鐘承衡看的而已,你是不是盼著我向鐘承衡求救,讓他向你認錯服軟,讓他愧疚之下答應和你復婚?只可惜,沒用的,你應該去看看,他給我姐姐立的碑——愛妻凌伶。” 而史美娜剛才寒氣逼人的眸子,這時候失去了光澤。凌俐一口氣將心底憋著的話說出來,微微喘氣,視線掠過史美娜,有些不忍。 她不是故意要說破史美娜的企圖的,但是,她不能讓別的人,再為她受傷害,她的過去和傷痛,也不是史美娜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傷害她的原因。 這也是這些天,她一直沉溺在這段意外中,漸漸明白過來的事。 南之易說得對,固然,鐘卓雯是因為查案子,是因為想要搞明白周慶春去世時候的密室到底是不是人為的,所以遇到了襲擊。 但她參與到這案子里來的最初動機,是為了讓鐘承衡能從那一段過去中解脫出來,是為了她給她那對固執又深陷漩渦中的父母,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讓她父母這對命運糾纏在一起的怨偶,不至于不死不休的地步。這是他們的家事,而這些因果,本身就與凌俐無關,她不能作繭自縛,讓自己走入死胡同。 說完這段話,總算讓自己輕松了些,凌俐抬起眼,看到南之易黝黑的眸子。 “想明白了?”他問道,嘴角竟帶了一絲笑。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讓你擔心了。” “沒事。”他搖了搖頭,和她對視著。 凌俐正要說話,忽然,離她兩三米遠的祝錦川,大喝了一聲“小心!” 凌俐聽到提醒的那一瞬間,只看到史美娜手里端著個金屬盆子,朝她的方向奮力一潑,那盆子里的液體,頓時化作一團水霧,撲面而來。 耳旁傳來的是史美娜的怒喝“凌俐,你這個害人精!少來妖言惑眾!” 眼前彌漫的水霧像定格般,占滿了她的視線。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等待著預想中的灼熱撲到身上。 轉瞬間,眼前有誰的影子掠過,哪怕閉著眼都能感覺到光影的變幻。接著,她被一股力量帶的偏了幾步,腳下踉踉蹌蹌的差點摔倒,又似乎被誰從身后抱住。 等睜開眼的時候,她還有些眩暈。剛才發生了什么?是有誰救了她嗎?至少她還能睜開眼睛,那一大碗的熱湯,并沒有落在她的臉上。 凌俐暈暈乎乎,低頭一看,身上環著誰的手臂,而身后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有舅舅舅媽驚恐地大叫,有史美娜的怒罵,以及金屬墜地的聲音。 潑出一整盆湯的史美娜,在不住地叫罵著“小賤人……小妖精……哈哈哈哈……” 車轱轆話一般重復著,聲音古怪又尖利,刺得人耳膜發疼。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這是燒滾了的熱湯,要是落在臉上,小俐還活不活了?”是舅舅氣得發抖的聲音。 “嬸子,報警。”這冷靜自持的聲音,是祝錦川的聲音。 最后,耳邊傳來南之易溫和低沉的聲音“你沒事吧?” 凌俐有些明白過來了。應該是剛才史美娜潑出熱湯的一瞬間,南之易拉開了她,還把她護在了懷里。心底全是劫后余生的洶涌情緒,和鋪天蓋地的后怕。 如果沒有南之易,就她剛才的位置,被一盆熱湯潑在臉上,那就是實打實的毀容。 幾秒后,她才察覺,從手肘的位置,有火辣辣的疼痛按傳來。即使南之易拉開了她,不過那熱湯的面積太大,她終究還是被潑到了啊。 “我沒事,你放開。”她聲如蚊蚋,微微掙扎著,接著嘶地一聲,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還是被燙了嗎?哪里疼?”環在身上的手臂慢慢地松開,她聽到了南之易焦急的聲音,接著整個人被他掰著肩膀調了個個兒,一抬頭,一雙黝黑眸子里的焦灼,那樣清晰可見。 凌俐定了定神,回答“手肘上一小點,不打緊的。” 她剛說完,就看到他垂下頭查看她疼痛的位置,等看清她右手手肘開始泛紅的一小塊皮膚時,他皺了皺眉頭,不過更多的是慶幸“還好,不算太大,應該不會留疤。很疼嗎?” 凌俐剛想說也不是那么疼,卻忽然發現他站立的地方,地下有一灘水跡。 那些水跡還慢慢地蔓延開,甚至還在冒著熱氣。她倏然間抬頭,看到他臉色有些不正常地白,還有什么液體,順著他的胳膊,正在下滑。 南之易卻渾然不覺,凝眸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番,終于確定她沒有別的地方被燙到,眼底釋然“你沒事就好。” 凌俐只覺得天旋地轉,失聲叫道“你被燙到了?” 南之易微微點頭,聲音輕顫“我沒事的,你別看。” 凌俐已然說不出話,他是面對著她的姿勢,她只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半邊手臂上,迅速變紅和起泡的皮膚。 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來,舅媽帶著哭腔“這、這是燒開的熱湯,南教授,您怎么樣?” “還好。”他說著,可簡單的兩個字,似乎用盡他全部力氣一般,聲音在微微發顫。 凌俐想要繞到他背后,卻被他抓住一只手,帶著點懇求,說“別看。” 凌俐動作有些大,右手手肘往下的位置,一陣被拉扯的疼痛,可以想象到的皮開肉綻,可是她已經顧不了那么多。 終于還是轉到他背后。他背上幾乎三分之一的面積都被熱湯潑到,白色t恤被湯水打濕,半透明的衣衫下,微微透出泛紅的肉色,雖然看不真切,但就憑剛才他手臂上的情況推斷,這燙傷,絕對不輕。 尤其是那片皮膚還被一直冒著熱氣的衣衫覆蓋,只怕比裸露在外的皮膚,傷得更重。 她眼前一陣發黑,好容易穩住沒有倒下,下意識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幫他減輕痛苦。在呆了幾秒后,她忽然抓起一旁的剪刀,想要剪開他已經濕透還冒著熱氣的衣服。 “不能剪。”看到她從桌面上拿剪刀的動作,南之易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出聲阻止,卻已經痛到三個字都說得斷斷續續,已經沒了力氣和她解釋原因。 凌俐的手停在半空,看著南之易,不知所措。祝錦川是還沒慌亂的那一個,他奪下她手上的剪刀,說“現在皮膚粘連在衣服上,極度脆弱,你這樣一剪,衣服掀開皮膚也跟著脫落了,不僅創面擴大,還容易感染。” “那怎么辦?”凌俐眼見著南之易沒有衣服覆蓋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了大大的水泡,幾乎要哭出來。 她只被燙到了一小塊,已經疼成那樣,南之易被潑到的面積,起碼是她的十倍大,看他已疼到幾乎要咬碎牙齒的模樣,只怕下一秒就要休克過去。 “馬上去醫院!”祝錦川當機立斷,“我去開車過來,南教授,你忍忍。” 南之易緊咬腮幫,點了點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隨著動作滴下來,嘴唇已經開始發白。 剛才驚慌失措的張守振,這時候端來一盆涼水,從南之易的肩膀向下淋。 燙傷后立刻用大量涼水進行沖洗,可以減輕燙傷程度,張守振二十幾年天天都圍著廚房,難免有被燙傷的時候,處理這樣的情況很有經驗。 涼水接觸到皮膚后,果然,南之易的表情沒那么痛苦了。他緩了口氣,垂眸看到凌俐的手肘位置,終于有力氣說話。 只是,他聲音有些顫抖“粉妹,你也去找涼水浸一下你的傷口。” 凌俐搖頭,擔憂地移不動步子,他眼神卻忽然淬了冰似的,幾乎是用吼的“快去!” 凌俐已經懵了,下一秒,乖乖地按照他的囑咐去做。南之易看她在水龍頭下沖洗著手臂,眼里的擔憂少了些,只是,從后背傳來的灼熱和痛感,讓他幾乎要昏厥。 即使有冷水的沖洗,但是端水接水過來是需要時間的,也不是持續不斷,他現在的狀況,只怕也不敢直接到水龍頭下去沖洗——水的沖力太大,一不小心也會造成皮膚剝落,那樣恢復起來更難。 他努力保持著神智的清醒,忍下痛到想要打滾的沖動,一直注意凌俐的精神狀況。他知道自己背后的情況一定很糟糕,粉妹現在不僅是六神無主,更有自責和愧疚。 這個習慣把別人的錯誤往自己身上攬的小傻瓜,剛剛才醒悟一點,他怎么能讓她,再次鉆進牛角尖? 還好,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祝錦川已經把車開了過來。顧不得一身的**,張守振把南之易扶上車,坐在他旁邊,而凌俐則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祝錦川回眸,征詢著南之易的意見“阜南大學附屬醫院,最好的燒傷科,行嗎?” 南之易已經沒力氣說話,只點了點頭。 凌俐眼圈有些泛紅,轉頭看著祝錦川,聲音里是焦急和懇求“師父,麻煩你快一點!” 和她視線相交,祝錦川略一點頭,車從巷道盡頭駛出,沿著城市主干道,朝著城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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