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璞玉,別來無恙啊……” “喲……李長孺,這是哪陣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原來,這次來訪的客人,正是時任淮西制置使的李曾伯。這次,他本來準(zhǔn)備去看看賈似道在京湖屯田所取得的成果,豈料,賈似道此刻卻不在江陵府,而是在潭州視察屯田……因此在失望之余,李曾伯只能來到京湖制置司,想要和孟珙商量一下如何對抗韃子。 “長孺啊,我等幾年沒見,正好來敘敘舊,來,中午本官做東,請你好好喝一次!” 面對孟珙的熱情,李曾伯卻是一陣推辭: “哎呀,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此次前來不過是向大人請教請教,何嘗是為了一頓飯菜呢?” “李大人,我們邊吃邊談,氣氛也好……” “好好,下回有機(jī)會,在下一定奉還……”迫于孟珙的盛情難卻,李曾伯也只得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不過,他還是悄悄地跟孟珙表示,自己已經(jīng)從淮東的呂文德那里得到了一個重要情況,需要向京湖制置司反應(yīng),而且只能對孟珙一個人。 “長孺兄,你吧……” 眼看周邊除了他們空無一人,李曾伯這才放心地對孟珙出了自己埋在心中的情報: “璞玉啊,最近韃子塔察兒似乎有所動作,而且,淮東最近也是風(fēng)聲甚緊,據(jù)呂文德來報,他已經(jīng)多次捕獲潛入大宋境內(nèi)的奸細(xì)和細(xì)作,至于京湖,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以塔察兒的狡詐,他一定會派遣細(xì)作前來窺探軍情,還望加以警惕……” 孟珙精悍的眉毛抖動了一下,點點頭,對著撫須淺笑的李曾伯就是一拱手: “好,多謝提醒……本官定會令李庭芝等人嚴(yán)加防范,讓韃子有來無回!” 面對孟珙的不動聲色,李曾伯卻是搖搖頭,露出了一副憂愁的面容: “只怕,韃子的奸細(xì)已然入境,我等猝不及防也……” 十日之后的五月初三,李亞玲終于通過了宋蒙雙方的實際控制線,得以進(jìn)入大宋境內(nèi)。和其他蒙古細(xì)作在邊境徘徊一段時間再深入敵境不同的是,李亞玲選擇了大搖大擺地乘坐馬車入境,將自己由一介娼妓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前來做生意的富婆…… 對于這只蝦米的潛入,宋人自然是一無所知,仍舊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抓捕“大魚”之上。卻不知,這只蝦米,即將在京湖掀起一場滔巨浪。 反觀另一個“資深細(xì)作”韓文林,他則早在趙嫣攜謝道清和趙珍珠逃跑之時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并于五月初再度潛入臨安府準(zhǔn)備繼續(xù)之前的細(xì)作活動,而此次,蒙哥和忽必烈給他的任務(wù)是竊取宋軍的飛機(jī)圖紙以及其他軍艦圖紙,并試著炸掉臨安府造船廠及其下屬機(jī)構(gòu),對此,韓文林也是信心滿滿,拍著胸脯在忽必烈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表示自己定然可以勝任此事……對此,忽必烈當(dāng)然是深以為然: “甚好,韓大人,那本王就靜候佳音了……” 雖,宋廷對于蒙古軍在臨安府的間諜活動已經(jīng)加以戒備,然而,韓文林卻依舊沒有拿此當(dāng)一回事,還以為自己可以找個抓獲蕭媞那樣行動,而不被宋軍所打擊。 “秦駿桀,楊芷,你們覺得,宋的都城究竟幾何?” “這還用嘛……此處乃物華寶之地,只是,不被大朝統(tǒng)治,而是宋蠻子趙與莒據(jù)有,實屬可惜!” “相公所言極是……蠻子不過是占到了地利,若是大朝能夠得到宋蠻子的火器和軍船,那么趙與莒和趙嫣也就只有投降求饒的份了!” 在蒙古細(xì)作們的新住處——大瓦子旁的意邸店里,韓文林志得意滿地盯著臨安御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容。在他身旁,秦駿桀夫妻則是一臉諂媚地看著主子,唯恐有伺候不周的地方。 “甚好……”韓文林哈哈一笑,狠狠地拍了拍秦駿桀的肩膀,故作隨便地提了個建議: “秦駿桀,這是你們夫妻第一次來到臨安府,如此這般,不如咱們先去附近的大瓦子看看戲,順便打聽一下蠻子最近的動向……” “韓大人足智多謀,我等所不及也……” 韓文林話音未落,秦駿桀就迫不及待地大嘴一咧,像狗一般露出了一副諂媚至極的笑臉,同時他又對著主子,將腰彎得如同一只蝦米一般……似乎,除了像狗一般“跪舔”之外,沒有哪個動作比他這幅模樣更能討得上司歡心了。 “何老,今好些了嗎……” “若非好轉(zhuǎn),我豈能和你們一起來此看戲?” 大約一個時辰過后,李毓之和他的新婚妻子金雪穎攙扶著病體初愈的何正文進(jìn)入了大瓦子,打算看看最近上演的新戲《樂昌分鏡》(注:此戲為宋代戲劇,全稱《樂昌公主破鏡重圓》,全本目前已佚,僅存殘曲三十一支,詳見《宋元戲文輯佚》)。 和之前令人作嘔的所謂“正劇”《武穆傳奇》不同的是,這幕戲從一上演開始就受到了民眾的熱捧,一度還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對于研究宋史的何正文來,這可是了解宋代戲劇的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只可惜,對于戲劇的了解,還不如那個自以為是的蕭媞……”金雪穎話音未落,李毓之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再提及蕭媞。 “蕭媞咋啦?為何不能提及她?” 李毓之無奈,只能將其拉到一邊,悄然道: “蕭媞已經(jīng)死在北國,你就別再提她,以至于給何老添憂了!” 一聽這話,本來臉上還帶著笑意的金雪穎當(dāng)場就愣住了,過后,她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李毓之悄然道: “毓之,對不起,是我不好……” 簾幕拉上,火光點起,隨著扮演樂昌公主的女演員出場,戲劇終于拉開了帷幕。然而,金雪穎卻早已經(jīng)心神不寧,她一度想與何正文起蕭媞一事,卻硬是被李毓之那冷峻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甚好,蠻子的戲曲還真不……” “娘的,再亂老子滅了你……” “啥聲音?”忽然,金雪穎聽到了一句怪異的聲響。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她發(fā)覺,有兩男一女坐在他們附近的一張桌案前,故作隨便地在聊品茶,一邊觀賞劇目……然而,就在她以為一切并無異常之際,其中一個男人的伸手摸了摸束帶,卻露出了一支槍()托。 “毓之……” “怎么了?”看著金雪穎那副蒼白得有些恐怖的臉龐,李毓之疑惑不解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男人腰間露出的槍()托。 “不好……想必是蒙古細(xì)作或是兵匪……”見此情景,李毓之亦大驚,急忙對著正在看戲的何老嘀咕了幾句: “我要去臨安府衙一趟,帶兵前來捉拿蒙古韃子……” “在此抓捕,恐傷到無辜……”正當(dāng)何老分析這事的時候,突然,只聽一個端著托盤的女子尖叫一聲,沖著周圍的民眾就是一聲叫喊: “有韃子!快叫官軍……” “砰——”槍聲響起,霎時,全場亂作一團(tuán),那個叫喊的女子搖晃了一下,手中的托盤砰然落地,見此情景,兩個身強(qiáng)力壯的民眾忙上前扶著她,一邊高聲呼叫官兵。而那三個人也不含糊,當(dāng)即推開人群,奮力向著門外方向逃跑。 “快走,不然就完了!” 趁亂,李毓之跳上桌案,健步上前,沖著三人當(dāng)中走在后邊年輕男子的頸部就是凌空一腳,只聽得一聲慘叫,男子倒在地上,被李毓之用膝蓋牢牢地摁住。 “放開他,不然老子就殺了這個蠻子!” “毓之——” 聽聞妻子的喊叫聲,李毓之回頭,赫然看見有個男人用手臂牢牢地摁住了何老的咽喉,還用手槍對準(zhǔn)了他的太陽穴,形勢看起來顯得十分危急。 “你放開他,我保證不殺你的同伙……” “李毓之,原來是你啊……”男人冷笑一聲,露出了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而在頭腦中,經(jīng)過仔細(xì)的思索,李毓之也想起了,此人正是自己從未謀面的死對頭,殘害蕭媞母女的罪魁禍?zhǔn)住n文林。 “韓文林,你……你每次專拿老人和弱女子做文章,算是什么好漢?” “是不是好漢,還不如讓大朝朝廷和后人來評……”韓文林咬了咬嘴唇,惡狠狠地回答道: “你,快點放開他,否則,本官定要殺光你等蠻子!” “就當(dāng)你有槍嗎?”李毓之坦然自若,從腰間的槍皮套里拔出了一支轉(zhuǎn)輪手槍,將槍口牢牢對準(zhǔn)了年輕男子的頭顱。 “放下槍,否則我就殺了他!” “好做,好做……”韓文林冷哼一聲,舉槍對著金雪穎就準(zhǔn)備射擊,豈料正當(dāng)這時,被他挾持的何正文卻是一陣用勁,伸腳對準(zhǔn)韓文林的襠部就是狠命一踹。 “老不死的,你竟敢暗算本官?”韓文林慘叫一聲,扭頭沖著何正文連開數(shù)槍。霎時,何正文一個趔趄,捂著傷口踉蹌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金雪穎當(dāng)即尖叫一聲,嚇得昏倒在地,周邊看熱鬧的民眾大多也是四散而逃,只剩下幾個膽大者仍舊在周圍聚集,準(zhǔn)備隨時上前痛打韓文林這個狗漢奸……只不過,由于他們沒有武器,因此,并沒有人敢自己撞到槍口之上。 “狗賊去死——”看著倒地的何正文,李毓之嚎叫一聲,下意識對準(zhǔn)韓文林連開數(shù)槍,當(dāng)即韓文林身中五槍,鮮血噴涌。不一會,這個臭名遠(yuǎn)揚(yáng)的大細(xì)作口吐鮮血兩眼翻白,倒地氣絕而亡。 趁著李毓之射殺韓文林的機(jī)會,年輕男子一躍而起,狼狽不堪地拉著與自己同行的女子向著大瓦子的門口跑去。而慌亂之中,李毓之也顧不得追捕,只是上前踢開死不瞑目的韓文林,一把抱住了正在艱難喘息的何老。 “毓之……我今年……八十有二,壽足矣……”完這幾個字眼,何正文忽然頭一歪,目光已然定格在無盡的失望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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