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躋了鞋子也未拔,他走到桌案邊上,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仰脖一口氣喝光,這才似是稍稍壓了一點心頭的烈焰。 可是身上的火還在燒著,他又提壺倒了一杯。 弦音躺在床榻上,彎了彎唇,翻過身來看著他。 對,她就是故意的。 誰讓他昨日那樣對她! 既然是他身上的那東西作亂,她就讓那東西受點懲罰,這無可厚非吧。 喝完第二杯涼水,卞驚寒轉眸,便看到弦音只手撐著腦袋,以一個貴妃醉臥的姿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果然是故意讓他好看的。 就說她幾時這般聽話過? 卞驚寒挑挑眉,也不生氣,拾步走過去:“還要繼續嗎?信不信本王可以在不食言的情況下,也能讓你對自己的此番所作所為后悔不迭?” 弦音眼簾顫了顫。 這句話有點長,她反應了一下。 不食言? 方才夜里他許諾過她,說昨日下午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就算不發生昨日下午那樣的事,他也有辦法讓她后悔? 艾瑪,不會用別的方式吧,比如,手,比如,口...... 嚇得她趕緊躺了下去,拉過毯子蓋好:“我困了,我睡覺了,王爺隨意。” 見她眼睛閉得那叫一個快,卞驚寒彎了彎唇。 側首看了看時漏,見丑時即刻將至,他斂了唇角笑意,傾身將榻上小丫頭身上的毯子掖掖好,轉身拿了床頭柜上的另一條備用毯子,走到房中的躺椅上坐下,展開毯子蓋住自己,他躺了下去。 弦音閉眼躺了一會兒,聽沒動靜了又睜開眼,見卞驚寒躺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她眉心一跳,轉眸看了看時漏。 赫然已經是丑時了。 “王爺。”她對著男人喚了聲。 男人果然沒有反應。 她呼吸霎時就緊了,連忙掀開毯子下了床,走到長椅邊。 饒是心里早已做了準備,饒是已曾經見他發過一回,她還是被他的樣子嚇到了。 剛剛還什么事都沒的一個人,剛剛還那般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就這剎那的時間,面色白得就像是一張紙,連唇瓣都毫無血色,就那樣闔著雙眼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個死人,且還是死了很久的人一般。 她的心中大痛。 是誰,到底是什么原因,會讓他身上有這種毒? 顫抖地掀開他身上的毯子,她也擠到了長椅上,在他身側躺了下來,緊緊將他冰涼的身子抱住...... ** 弦音是被臉上的潮熱濕潤弄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男人的俊顏。 似是在親她。 “醒了?” 弦音還有些在神游,惺惺松松、半夢半醒地看了看他,小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又作勢要睡過去。 “天亮了。”男人低醇的嗓音又響在耳畔。 她閉著眼睛蹙眉嘟囔,對他的聒噪表示不滿,忽的想起什么,陡然睜開眼睛,自男人懷里猛地坐起身。 看看他,又看看周遭,滿眼的懵懂。 “天這么快就亮了......” 她感覺似乎剛睡著。 轉眸看向男人:“王爺沒事吧?” “沒事,”男人黑眸如曜,凝著她,“你怎么睡到躺椅上來了?” 弦音眸光閃了閃,撓撓頭,“是啊,我怎么躺到這里來了?難道......夢游?” 卞驚寒在壽宴上說她夢游的事,以及后來跟皇帝要了禁衛,全員尋找夢游的她,神醫都已經跟她講了,她也知道,因為這個,皇帝才讓她不用去太子府,留在三王府的。 男人笑:“嗯,夢游。” “天那么亮了,快點起吧,等會兒桃紅或者神醫過來看到不好,”弦音從躺椅上下來,忽的想起什么:“對了,秦羌也進來了。” “看到了。” “王爺見過?”弦音有些意外。 男人點點頭,沒做聲。 見男人情緒不明,弦音恐他誤會,連忙解釋道:“他進來,跟我無關,我也不知道他發什么瘋。” “的確是進來發瘋的。”男人想起昨夜的一幕,漫不經心開口道。 弦音沒聽懂,“什么?” “沒什么,”男人看著她,“有胭脂嗎?今日臉上還得點幾個紅斑。” “對,有。” 梳洗完畢,弦音將自己的臉上點好紅斑,鬧著要親手給卞驚寒點。 卞驚寒自是由著她。 結果弦音就在他的眉心點了一顆美人痣,在他的鼻翼和嘴角中間點了一顆媒婆痣。 卞驚寒倒是沒什么反應,弦音自己笑得前俯后仰。 好吧,果然有顏就是任性,這樣的兩顆痣,他也完全hold得住。 弦音當然不會真的讓他這個樣子出去見人,又在他白璧的臉上隨手點了幾顆。 早膳是內務府準備好讓人送過來的,桃紅在前廳布好,便一一通知幾人。 厲竹沒有來。 秦羌來了。 面色很憔悴,眼睛里也布滿血絲,似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弦音本想讀讀他的心里,他又一直低斂著眉眼,但,見他如此,弦音已是猜出昨夜他跟神醫之間定是發生了什么。 “我去看看神醫。” 弦音有些擔心,拿了一盤芙蓉糕和一碗小米粥、一碟小菜,放在托盤上,端著便走。 她十分意外的是,卞驚寒竟然沒有阻攔她,連一句不中聽的話都沒說,甚至還提醒她忘了拿勺子。 弦音走后,前廳里便只剩下卞驚寒和秦羌了。 兩人都低垂著眉眼,優雅地吃著碗里的米粥,誰都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 最后,還是秦羌打破了沉默。 “昨夜,你看到了什么?” 聲音沉沉,語氣不善。 卞驚寒眸光微斂,徐徐抬眼看向他。 連三王爺都不叫,用的是“你”,看來,對他意見不輕。 他知道他問什么,換句話說,他知道他在意什么。 這個問題的答案本就是明擺著的,昨夜,他自然是什么都看到了,這個男人卻還是要問,還是要聽他親口答,可見他心里的在意程度。 當然,他理解,若昨夜是他跟聶弦音,他或許會殺了闖入之人,又或者,廢了那人眼睛。 停了手中瓷勺,他不徐不疾開口:“殿下放心,本王眼中早已看不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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