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一大早，陳頤帶著冰兒來到一片湖水前。    湖甚廣大，群山環抱，有數十頃之闊。湖中有數座孤山，林木蒼郁。水身清澈，雖深二三十尺，然而陽光直照湖底，其間游魚、藻荇若浮空中，若在眼前。湖邊濕地遍生著蓮荷等花草，一片旖旎風光。    冰兒感到涼風拂面，清爽宜人，便問道：“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陳頤：“好風景！文翰這附近有個湖水，往常都是年輕男女踏青游玩之地，近來卻興起了妖怪。我想那狐妖離土地廟也不遠，興許就住在這附近。我們正好把他吸引出來。”他甚是興奮，一看到那清澈的湖水便除下鞋襪，試探著走到湖水里。    “好涼！”他的腳才剛踏入湖中，便感到一陣寒氣灌頂，然而又有別樣的暢快，于是招呼道：“冰兒，你不下水試試嗎？”    “不試。”冰兒一如既往地拒絕了。    陳頤只好從湖水中走出來，略有些失望，低聲道：“我們不是好要演一場戲嗎？可不可以配合一點啊？”    “你當我還是喜歡玩水的孩子嗎？”    陳頤：“起碼也得親密一點嘛。你比如，不要和我隔得那么遠。”著他就往冰兒身邊走了幾步。冰兒感到有些不自在，才要后退，陳頤：“演戲！演戲啊！”冰兒只得容他近身。    兩人雖稍接近了些，卻還隔著兩三步距離。陳頤知道冰兒不喜歡，因此也不敢靠得太近。他想做些什么事緩解一下這尷尬局面，便想到這湖如此廣大，正好可以劃船游覽，可湖邊連人影都沒有，又拿來的船只呢？因此不免遺憾地：“好可惜。難得來一回，這里連一條船都沒有，只能站在湖邊干看。”    冰兒聽到這話，也不言語，到湖邊摘下一張荷葉，念了幾句咒語，然后擲入湖中。那荷葉漸漸變大，最后變成一葉扁舟。那扁舟通體碧綠，散發著荷葉的芬芳，舟中還挺立著一支粉嫩花蕊，看上去清新淡雅。    陳頤爬到舟里，：“好別致的船！冰兒，你也上來吧，我帶你到湖里的深處去。哎，這船上還缺一把槳。”    冰兒又折了一支蘆葦，變成槳，遞給陳頤，然后走上舟。那舟在湖面上晃晃蕩蕩的，冰兒一時站不穩，陳頤連忙伸手拉住她。冰兒本有些抗拒，一看他手腕處那道深深的傷口已結成疤痕，想起當時他割腕救下自己的情形，便感到有些過意不去，決心要配合他演好這場戲。她接過陳頤的手穩穩當當地坐到舟上。    陳頤以槳點岸，將舟驅離岸邊，往湖水深處駛去。他劃船劃得很好，平穩又迅速，不多會就來到一座孤山前。    兩人相對而坐，舟中局促，把距離也拉近了幾分。陳頤怕失禮，也不敢直視冰兒，只盯著那支花蕊。冰兒輕輕一點，那花蕊剎那間綻放開來，變得更加好看了。陳頤卻見那花朵襯著冰兒銀月般的臉兒，越發顯得遜色了，忍不住多瞟了幾眼冰兒。冰兒雖冷淡，卻對他這動作不以為意。    其時朝陽東斜，波泛流光。風涼水冷，潮涌浪伏。舟行銀河，男女如仙。男子剛毅，女子飄逸。扶擼蕩槳，不知所向。好一副蕩舟圖景！    陳頤想起一些事，不免感慨道：“我以前還曾經和梁道長一起劃船去找蓬萊仙島。那情形倒與今日差不多，只是規模少了許多。唉，現在道長還留在仙境，我卻到了這里，也不知還能否再見。”    冰兒是修道者，一直也對仙境很是向往，便問道：“看不出來，你還到過蓬萊！那里是怎地情形？”    陳頤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便仔細起那時的所遇，侃侃而言，了很多。    冰兒聽完之后，道：“我從前一直很想去蓬萊修仙，以為那里都是修道者，人人平等，大家不用斗來斗去，也沒有許多爾虞我詐。沒想到竟然也有這么多規矩，一點也不自在啊。我還是自己修行吧。”    陳頤：“我也覺得這里要比仙境好，至少要自由些。再，在這里還有許多朋友，文翰、無瑕、牛大哥、馬大哥，還有你呢。我從前只知道放牛，在這里有了你們的幫助，我能做許多有意義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幫你的？難道你就不懷疑一下嗎？”冰兒覺得眼前的男子真誠得有些愚蠢，不覺便發出這樣的疑問，雖然她很快就后悔了。    陳頤：“冰兒，你現在就是在幫我啊，我還有什么好懷疑的？”    “我不知道。”冰兒隨口帶過這個話題。    舟靠近了一座孤山，山上有一棵龍眼樹，樹上許多枝條斜伸出水面，吊下一串串飽滿的龍眼。陳頤舉起手來就摘下了一串龍眼，遞給冰兒，：“龍眼成熟了，你嘗嘗看。”    冰兒：“我會辟谷，不用吃東西。”    陳頤閃爍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有些失落地：“你們修道的成仙的總是不用吃東西，而且什么都能變出來。唉，我都不知道送什么東西能讓你們高興。這龍眼很好吃，它又不是用來填肚子的。真可惜了。”    冰兒拈起一顆龍眼，剝開澄黃的殼兒，里面是亮晶晶的果肉裹著烏黑的核，看起來卻像一顆眼睛似的。她勉強咬了一口，果然滋味鮮美，甘甜可口，便：“好甜！”    陳頤很是高興，連：“是啊，是啊。很甜的呢，我從前到山上放牛時，最喜歡這個東西了。”    冰兒眉頭一蹙，感到其中大有文章，便試探問道：“你以前真的是放牛的嗎？現在怎么變得這么強了呢？”    陳頤：“是啊。我以前給一戶地主放牛，總也吃不飽，一到晚只想著怎么填肚子了。”他又起許多放牛的往事，冰兒卻聽得不耐煩了，打斷他，又問道：“你究竟是怎么變強的呢？”    陳頤一時的興起，便把遇見蛇妖、得到法力的事也了出來。還：“那蛇妖過，他傳給我的除了他自己的法力，還有百代越巫的無上法力，一旦能激發出來，就能橫行地間。我多次遇險，也是身上突然迸發的強大力量扭轉局勢。”    了解陳頤身上的力量奧秘，正是冰兒的目的之一。她連忙追問道：“那你知道怎么把這力量激發出來嗎？”    陳頤卻搖頭，：“我哪知道。它總是不期而至，忽然就來了，忽然就沒了。現在還好一些，我稍微能掌握一部分了。像以前啊，它總是突然失靈，幾回要害死我。”    冰兒：“我想你缺少訓練，也許我可以幫你把它激發出來。”    “是嗎？那就太好了。”陳頤，“對了，你以前是怎樣的呢？我總覺得你有好多事情瞞著我。”    冰兒轉過頭去不看他，只：“無關緊要，何必多問呢。”    陳頤無可奈何地：“好吧。你們都是這樣子，大家都當我傻瓜，什么也不。無瑕也是這樣呢。其實大家有什么話兒敞開來多好啊，何必總是藏著捏著，自己擔驚受怕。”他還年少，心思單純，哪里又想到許多算計呢？因此不免對這些事情很是厭惡。    冰兒心里又矛盾起來。她明明知道陳頤心眼兒不壞，甚至是大大地好，然而這樣純粹的好人卻殺死了她的妹妹。清玲雖然走錯了路，卻偏偏還是她的妹妹。正義與親情兩難抉擇，她本想一筆勾銷、置之不理。可又被人發現，逼著回到陳頤身邊打探消息。恩恩怨怨一團亂麻，她理也理不清。更可怕的是，在陳頤身邊越久，對他的憎恨便越來越弱，這簡直就是對死去妹妹的背叛！    她心中如此煎熬，何嘗不想就像陳頤所的那樣敞開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然而背后的那個人卻又不許傷害陳頤，這更讓她萬分為難了。    這些問題讓她內心十分痛苦，冰兒只好不去想它吧。她把注意力放到那個仙子的身上，問道：“你的是那個仙子嗎？她的來歷很神秘嗎？”    陳頤：“是啊，我也只知道她是從上逃到凡間的仙子，來這里就是為了躲避追捕。但是我總感覺她的身份不僅如此，你看，無論去到那里，所有的神仙都對她畢恭畢敬的。”    冰兒：“難道她是庭故意放下來的，背后藏著什么陰謀？”    陳頤：“這我就不知道，可能也不至于吧，無瑕不是那樣的人，她就是貪玩任性了點。不過我的確感到很多事情都是安排好了的。可是大家都不告訴我，所以我很苦惱啊！”陳頤想到這些，頓時便感到心累，也不劃槳了，倒伏在甲板上。    有一點冰兒是知道的，陳頤身上背負著與他的年紀不相符的重任。他也不是異常的強大，所以總是頻臨絕境、總是被打敗。這甚至讓冰兒也為他感到憐惜——當然她很快熄滅了這罪惡的念頭，重燃起那份仇恨。    “幸好你來幫忙了呢！冰兒，我真的很感謝你。”冰兒正心煩意亂，卻聽到陳頤歪著頭、用一種愛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出這番話。    他是多么相信自己啊！冰兒想道。這份信任差點就擊潰了冰兒的心理防線，讓她無所顧忌地把一切骯臟勾當傾訴出來，然后真正與他站到同一戰線上。    然而她還是守住了那道防線。    冰兒拿過槳，：“不要再了。我們回去吧。”    舟劃到了湖邊，冰兒又：“你先回去吧，這里風水好，我要留在這里修煉一陣子。”    陳頤不：“對不起，好是要引蛇出洞的，沒想到和你瞎扯了那么多，也沒有什么收獲。幸好這地方對你還有些用處。”    冰兒伸出玉指，輕輕點在陳頤的嘴唇上，曖昧地笑起來，輕聲道：“噓，你離場了，好戲才要開始呢！”    陳頤被她那難得的笑容震懾住了，好久才壓抑住心中的沖動，哆哆嗦嗦地：“冰兒，你要萬分心！我在家里等你。”    冰兒見他走遠，長舒一口氣，又回到湖邊，褪下了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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