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八章 妖怪也有靠山？    朱家莊是典型的粵西村落，村中錯落分布著許多泥磚房。從田里挖出泥來，和上稻草，用四方的框框住形狀，曬上兩三日，這便是泥磚了。南國多雨又多臺風(fēng)，然而這樣草率造成的泥磚卻能穩(wěn)固抵擋種種災(zāi)害。因此這里的人們喜歡用泥磚砌墻，粘合用的黃泥漿，屋頂多用的茅草，只有特別富裕的人家，才挖起起瓦窯，蓋得起瓦屋頂。    泥磚是土黃的，茅草是枯黃的，整個村子看上去黃橙橙一片，乍看到有一絲黃金屋的意味。然而走進(jìn)村中，才知這是極簡陋的房子。村中有許多果樹，石榴、黃皮、芒果、荔枝、龍眼、枇杷，隨處可見，不一而足。人家的邊上，往往又有一兩張魚塘。塘邊種著果樹，還建有豬圈與茅房。若在往常，這會形成一個惡心但實用的循環(huán)圈——人拉屎，豬吃屎和剩飯菜，豬屎喂魚，人吃魚。當(dāng)然塘泥與豬屎也都是最好的農(nóng)家肥之一。今日所謂之循環(huán)經(jīng)濟(jì)，其實也不過是這個循環(huán)圈的延伸。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智慧，人合一，物盡其用，雖出脫于自然，卻依然與萬物共生。因此才滋養(yǎng)出如此繁盛的人口以及如此先進(jìn)的文明。    可惜這樣的風(fēng)光，如今卻換了主人。原先的人成了牲口，原先的畜生卻成了主人。房前屋后，吊掛著人的臘肉；花前樹下，四散著人的骸骨。這情形著實可怖！    陳頤經(jīng)過一處大豬圈時，特意多看了幾眼，果然看到里面住著幾十口人，有男有女，也有孩，都養(yǎng)的肥肥白白。他們看到野豬時，雖然畏懼，眼神卻都是麻木的，大抵被圈養(yǎng)得太久了，連人性都被磨滅掉。然而人類圈養(yǎng)豬羊，不也是這樣磨去野性，任意宰割的嗎？就是反過來，又有何不可呢？這樣的問題，身為人類的陳頤是斷然不敢深究的。    豬圈挨著房子，房子里都住著豬妖，陳頤留心觀看，只見大抵是七八頭豬住著一間房，整村大約有五十來間房子，豬妖便有四百多頭。交手幾回，這些豬妖的戰(zhàn)斗力都是不堪一擊的，然而這四百多頭的數(shù)量還是讓陳頤有一點緊張。    ——“不過，要是豬王沒那么厲害，我也不怕它們。”    他正琢磨著怎么打這窩豬妖，卻聽見花斑豬：“老黑，想啥呢？快去回報大王。我先回家了，大王今晚把所有人都?xì)⒘顺裕�我可養(yǎng)精蓄銳，到時敞開肚皮吃個痛快。”    陳頤努力掩蓋住心中的震驚，嘴上應(yīng)著：“好。”腳步卻停了下來，因為他并不知花斑豬所的大王在哪里。花斑豬見他不動，又問道：“你還不快去！難道你連路都不認(rèn)得了？”    陳頤罵罵咧咧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沒瞎眼。”他不再多想，選了村中唯一的一間磚瓦房，走了進(jìn)去。花斑豬這才放下心來，與別的野豬都散走了。    這件屋子原本是朱家的祠堂。也就幾百年前的晉朝，先是八王之亂，漢人內(nèi)戰(zhàn)死了大半，沒多久各個胡人部落乘機內(nèi)遷中原，又鬧出個五胡亂華，把中原的百姓屠個精光。朱家的祖先因此南遷，一路搬到嶺南，至今繁衍了七八代，沒想到子孫還落得被豬妖圈養(yǎng)吃食的下場。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都被扔到門外水溝里，祭壇上卻供著一尊威武的將軍像。    這將軍像身形肥大，相貌兇悍，穿一身華麗鎧甲，手執(zhí)一把九齒釘耙。陳頤隱隱覺得他像個神仙，卻又不清是誰。    正尋思著，豬王從后堂里走出來，身邊伴著一群野豬。豬王一見陳頤，便罵了起來：“你這不知尊卑的孽畜！竟敢直視尊！快跪下！”    陳頤連忙作揖行禮，喊道：“大王。”他偷偷看了看豬王，卻見他是個黑胖漢子，中等年紀(jì)模樣，肥頭大耳、渾身贅肉，黃豆眼、酒糟鼻、招風(fēng)耳、大闊嘴，披著一身皂袍，坦胸露腹、背著兩手、挺著個大肚子，仿佛懷胎九月似的。他身后跟著四五頭野豬，其中一個也捧著一把九齒釘耙。陳頤雖看他的模樣丑惡，畢竟是沒受過訓(xùn)練的，一下子也估不出他的實力有幾分。    豬王見陳頤不跪，卻是愣了一下，那雙黃豆眼瞟了幾回，便冷笑道：“老黑，我且問你，逃出去的胖子在哪？”    陳頤答道：“他死了，被大家吃掉了。”    “救他的那個人呢？”    “他飛走了，我們也不知他在哪里？”    “哦，那你可知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    豬王“哼”了一聲，：“你知道的。吧。”    陳頤有些慌張，怕是已經(jīng)暴露，卻依然強撐著：“大王笑了，我確實不知道。”    豬王：“那你可知道這祭壇上供奉的是誰？”    陳頤更加慌張了，冷汗禁不住就冒了出來，勉強道：“我，我，我一時記不清了。”    豬王：“你記不清了，那我便再告訴你一回——這位就是我們老豬家的恩公，蓬元帥是也！”    陳頤一下子就震驚了！所謂的蓬元帥，就是世人熟知的豬八戒，現(xiàn)在是南北朝時，他還沒有調(diào)戲嫦娥、被貶下凡間，此時正在上掌管銀河十萬兵，是庭極為高級的軍事統(tǒng)帥之一。誰曾想他竟然就是這窩豬妖的靠山呢？    豬王得意地笑道：“有他老人家照看著，所以這郜州三山四水七十二洞，連同那升真觀的潘仙、良德城的冼英，誰敢冒犯我們？你個什么狗東西，也敢裝作一副豬頭來搞事？”原來他早就看出不對了，現(xiàn)在才揭穿了陳頤。    陳頤一下子暴露了，當(dāng)即變回原形，一掌就把那祭壇打翻。豬王臉色大變，慌忙去接住蓬元帥的神像，唯恐損壞了。陳頤趁機逃了出去。    他馬上跑到養(yǎng)人的那個豬圈去，有幾頭野豬正在把守，見他跑來，問道：“老黑，何事慌張？”陳頤也不廢話，挺起九節(jié)槍猛地捅去，幾下捅死那幾頭野豬。又對豬圈里的人們喊道：“快跟我走！”    人們見他豬頭豬腦，以為是要來吃人的，都縮到角落里，護(hù)住孩，哪個敢跟他走？陳頤只好變回原形，：“我是土地公，受朱兜壽所托來救你們的。現(xiàn)在被豬妖發(fā)現(xiàn)了，你們快跟我來啊。快啊！”    人們猶豫了一會，聽到四處豬嚎，都喊著：“有人闖進(jìn)來了！”這才確信陳頤是人，他們紛紛想逃，可養(yǎng)的肥胖，連個豬圈都邁不出去。照這情形，就算出來了，也斷然跑不掉的。    陳頤一急，計上心來，他張開蛇皮囊，變成麻袋粗，讓人們一個個地鉆了進(jìn)去。這時豬王帶著一大群豬妖圍了過來，陳頤回頭打出幾掌大羅佛印，把他們擋了一擋，爭取時間把朱家莊的人都裝到蛇皮囊里。然后收起來，凌空一跳，騰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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