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回人間,依然是處處悲慘。 司律神君正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凡間找尋著無瑕,接到庭密令,立即帶著一班力士往郜州趕去。一行人騰云駕霧,剛剛進入州境,便感到氣氛明顯不同。上陰云密布,空氣凝重不動,暗沉沉的迫人,地上迷霧重重,草木零落,到處是蕭條肅殺的冷清。 飛不多時,司律一行來到一座大城的上空。這里冷風凄凄,妖氛彌漫,盤桓著成千上萬只烏鴉,喧鬧的聲音如同地獄里無數惡鬼的哀哀哭泣。這些死神的愛寵享用著腐臭的血肉盛筵,羽毛和爪喙都染上猩紅之色。它們穿著這紅禮服,伴著凄厲而刺耳的喳喳聲,在昏黃的燭光中上下翻飛,以此歡慶死神的恩賜。城池籠罩在這樣的低沉黑暗中,越發顯得陰森詭異。 司律心懷戒備,才知郜州的“魔窟”之名并非虛言。往下一窺,一行人都倒抽了幾分冷氣——原來這城池中滿城都是妖怪!城頭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都把守著豺狼虎豹;四座城門巍峨莊嚴,排開兩列熊羆。城中街市繁華,賣酒的是蒼狼,賣柴的是老槐,賣衣服的是蜘蛛,開雜貨的是狐貍;野豬開著肉鋪,掛幾根人腿;錘精開著鐵鋪,賣一堆屠刀;牛馬插著草標,候著主顧雇傭;還有各式的人牙子,成群成群地販賣著人類,如同賣雞賣鴨一般。老虎穿著盔甲,帶著妖兵巡街;巨蟒圍著大城走路。攢攢簇簇、水泄不通滿大街都是妖魔鬼怪,簡直是數不勝數! 城中又有一座大宮殿,占地幾千畝,雕梁畫棟,富麗堂皇,隨處是精致的園林。其上的妖氣更加濃厚,直沖云霄,染得半昏黑。盤踞在此的,必定是一個法力極為高強的大魔王。 即使是司律這樣的神仙,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經過此城。他連忙帶著力士落到城外,掩住神氣,準備走到陳頤的土地廟去。 沒走幾步,他們又碰到一伙妖怪攔路。仔細一看,原來是三個妖怪:一個狗頭狗腦,渾身長毛,杵著一桿狼牙棒,吐著大舌頭淌著口水;一個尖嘴鼠目,露出兩個板牙,嘴上六根長須,才有四尺高,卻拿著一柄一丈長的大槍,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滑稽極了;又有一根竹子,長成木桶般粗細,就生在山路的正中間。 這幾個妖怪,也不知在此守了多久,閑極無聊,都懶洋洋地發呆,那竹子更是一動不動。司律正要繞路離開,那狗頭聞著味了,當即來了精神,提起狼牙棒就大喊道:“什么人!” 鼠目兩個豆眼放出青光,提起大槍就跑了過來,還喊著:“終于有人來了!終于有人來了!今晚要大吃一頓。” 司律等人剛想跑,卻連腿都邁不動——原來那沒聲沒氣的竹妖把根鉆到地下,把他們都纏住了。狗頭和鼠目興奮地圍上來,見到司律幾個卻又愣住了。媽呀,誰想到設個套子竟套到了神! 司律發起怒來,顯露神威,一揮秤桿把這三個妖都打得粉碎。雖然贏得輕易,他也不禁憂慮道:“沒想到郜州的妖魔猖獗到這樣的地步了!” 這一句感嘆還沒落地,收下的力士便緊張地:“神君!神君!你看······”司律扭頭一看,那滿城的妖怪都向他們飛撲而來! ······ “哎喲,好冰!”睡得正朦朧時,陳頤忽然感到額頭上一陣冰涼。睜眼一看,是月華正用毛巾給自己擦臉。然而那毛巾浸著冷水,月華的手也是冷如寒冰,一下把他驚醒了。前幾日陳頤奔波不停,自閻羅殿回來后便躺倒在床,一連睡了三日三夜。這會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月華那削蔥似的玉手,問道:“月華,是你?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月華粉臉通紅,也不趕著把手抽回,只:“我忘了我是個死人,身上都冷! 陳頤放下她的手,揉開惺忪睡眼,道:“您不起這個,我差點都忘了。不過雖然你不愛聽,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生死也沒啥區別。死了倒還有個好處,就是不會老。你看文翰,死了二三十年了,現在還是二十幾歲的樣子。你也會永遠都這么年輕美麗的呢!” 月華被他這一夸,心中是又高興又哀傷,嘆了一口氣,:“哪有這樣的便宜。若真如此,地府的鬼怎么都盼著投胎?我們做鬼的,沒了身體,只剩一個縹緲的魂魄,很多事情便做不得。白見不得光,黑夜睡不著覺。無論寒暑,都覺得調入冰窟一樣的冷。餓著吃不飽、渴著飲不到。無時無刻不在受苦,所以從來只有鬼哭,沒有鬼笑的。” 陳頤眉頭一皺,心痛不已,關切地問道:“原來月華要受這么多苦啊,我把你留在這真是太自私了!要不我送你到地府去,托牛大哥馬大哥他們幫你托生到別的地方?” 月華頓時就慌了神,:“公子,我莫不是做錯什么了?你為何要趕我走?” 陳頤連忙坐起,輕撫她的長發,安慰道:“沒有這樣的事。我只是怕你在這受苦呢,你既不愿意那便算了! 月華這才安下心來,把頭也往陳頤懷里靠了靠,輕輕笑道:“苦也不苦,只要在公子身邊就好! 陳頤摸著月華的長發,絲滑柔順的卻又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好奇地問道:“月華,你既無形無體,我卻怎么看得見摸得著呢?” 月華:“我們離開了身體,若不能及時到地府報到,便要在人間尋一件物事寄付在上面。我原先寄付在土地婆婆的塑像上,公子你不許,因此我轉到了那童女的塑像上了。托你的福,這樣受的苦處要少一些! 陳頤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這么來,我這摸著的,其實是一塊木頭啰?” “是的,我也想有個真正的身體,這樣才能把公子侍候好呢。”月華抬頭看他,眼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問道:“公子不喜歡?” 陳頤:“不是!毕胂胗X得這樣不對,又:“是!毕胂胍膊粚。低頭一看,才發現月華的臉兒都貼到自己胸前了,連忙推開她,跳下床去,把外衣裹了起來。羞澀地:“月華,你是好女孩哩,我怎敢嫌棄你。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心里再放不下你,對不起啊! 月華聽到這話,臉上閃過幾分失落,卻依然故作笑容,:“公子是冰兒姑娘嗎?我覺得她好像對你有些成見! “我知道啊?墒沁@種事情就是這樣的莫名其妙,不會因為一方的態度而改變······”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冰兒站在門口,冷冷地:“什么胡話呢?快出來!” 陳頤尷尬地穿好衣服,對月華:“月華,我這里不用你服侍。你去看看文翰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吧!彼肿叩奖鶅焊埃瑔柕溃骸氨鶅海惺裁词?” 冰兒并沒有直,只帶著他走了出去。避過了月華,她才到:“有些事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是幾百年的老妖精了,你子別打什么歪主意。” 陳頤笑道:“對于修道者來,幾百年又算什么呢。要是我們能修到一萬年,這也就跟差了幾個月似的! 冰兒投來冷冷的目光,陳頤嚇得連忙捂住了嘴。冰兒:“我是白虎精。老虎是要吃人的,遲早也要吃了你,你不怕! 陳頤張開手,又:“你早就吸了我一半的血,就如我的一半一樣。若是全吸完了,那豈不是就變成我的人了?” 陳頤自以為有趣,冰兒卻被他這樣死皮賴臉的調戲惹惱了,兇狠狠地:“你再敢胡,我一定切了你的舌頭!标愵U卻吐出舌頭,對她做了個鬼臉,還:“真的嗎?”冰兒一把揪住了他的長舌,猛地一拉,恨恨地:“假的,因為我改主意了,要把它拔下來!” 陳頤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連忙求饒道:“冰兒,好冰兒,我再不敢了,你再饒我一回! 冰兒這才放開他,:“我暫且留著你狗命,到時候遲早有的是人要殺你! 陳頤哪還敢亂,只是點了點頭,一會又問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冰兒:“不是我要找你,是外邊有人找你。” 這時,“咚!咚!咚!”土地廟的暗門被敲得震響。陳頤心中一緊,以為有妖怪來犯,防備著把門開了一道縫,廟前卻沒個人影。他仔細往外一瞧,只見一個穿道服的中年漢子,挺拔壯碩、端莊嚴肅,手中提著一桿秤,捏著手訣念咒,念得正是找地仙的咒語。他身旁又有幾個穿著神甲的男子。 陳頤認得這就是司律神君,正要出去,卻被冰兒攔了下來。冰兒:“我看他不是凡輩,也不知是敵是友,不要輕易開門!标愵U:“我見過他,這是上的司律神君,下凡來抓無瑕的。” 他到這里,又不禁暗暗叫苦:“他定是知道無瑕躲到這里來了!找我幫忙抓人呢!”冰兒正對無瑕的身份好奇,便趁機問道:“那個仙子犯什么條了?值得這樣高貴的神下凡來抓?”陳頤:“無瑕哪能犯什么條呢,我猜她的身份比這神還要高貴!正因如此,才不許她下凡。” 他想起冰兒是妖精,也怕司律神君對她不利,又:“不這個了。這個神仙嚴肅得很,要是見到你肯定不好。要不讓文翰帶你到地府去躲一躲吧! 冰兒本來也有幾分恐懼,便點了點頭,獨自走到土地宅外的陰間去了。 陳頤見冰兒走遠,這才打開暗門迎了上去,一邊想著如何應對。司律神君見他走出來,停了咒語,先道:“良德公別來無恙! 陳頤作揖行禮,回道:“仙參見神君,不知神君降臨鄙廟,有失遠迎,失敬失敬。請先到鄙廟歇息。” 司律神君與一眾力士便隨他進了土地宅,文翰和月華知道是神降臨,都不敢靠近,只遠遠地跪在庭院,叩首拜道:“參見神。” 陳頤介紹道:“這是仙的兩位助手。敬畏神君尊貴,因此不敢靠近! 司律神君:“我有要事與良德公商議,鬼們退下吧!标愵U便過去招呼道:“文翰、月華,你們都先到外面走一走,最好和冰兒一起!倍吮阕吡顺鋈。 他又登堂請司律神君坐在上座,請力士們坐在東西兩側,自己卻站在堂前,愧歉地道:“鄙廟窮困,近來香火也冷了些,實在無可供奉,請司律神君恕罪。” 司律神君擺擺手,:“幾月不見,良德公倒多了許多虛禮,其實不必如此,你來坐下吧。我有事與你商議,遠了聽不清! 陳頤便搬了一個坐席,坐在司律神君身邊,笑道:“原先年少無知,現在才懂地有別。神君是神,我不過區區土地,能得幾度相逢,實在三生有幸。豈敢一再無禮。” 司律神君道:“看來良德公果然有長進,也不枉費庭對你的栽培之意! 陳頤問道:“過獎了,只是不知司律神君來此何事呢?” 司律神君:“你先前也知道了,我下凡來是要找素衣仙子的! 陳頤聞言,心中一個咯噔,果然司律是追著無瑕來這了。雖然此事與自己并無關系,可他心中卻確實不希望無瑕歸。一者兩人雖有些爭吵,卻是相幫互助的好朋友,無瑕不喜歡的事,他自然也不想發生。再者無瑕法力高強,尤其擅長治療,簡直就是起死回生的圣手,她若走了,自己怎能毫無顧慮地與鬼怪相爭呢?因此他厚著臉皮撒了個謊,:“司律神君,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位素衣仙子在哪里?” 他這么一,司律反倒疑心起來,:“良德公,我并沒有問你她在哪里啊。” 陳頤畫蛇添足,連忙轉移話題,問道:“神君先前問過,我一直留心,只是實在也沒有再碰到。不知神君此番降臨,是有何事呢?” 司律也不再追問,只:“你往庭呈了一個狀子,連玉帝陛下都十分關心。因此陛下讓我來這郜州調查一番,希望良德公能加以協助。” 陳頤得知司律并非是來找無瑕,而是來調查蓬元帥的事,這才放下心來:“庭效率真高,才幾就把神君派過來!我一定竭力協助!” 司律:“我進入郜州時,才發現這里的妖情很嚴重,怪不得前幾任土地都死了。良德公能獨立支撐了這么久,真叫人佩服!彼饎倓傆龅窖С堑氖拢殃愵U都嚇了一跳。陳頤:“其實我初來時也是這樣的場景,還多虧有這里的潘仙把我救出去呢。不過這么多妖怪,神君是如何避開來我這里的呢! 司律:“我堂堂神,還不至于被這些妖魔嚇到。用一個隱身術,也就避過去。只是其中有一個虎妖尤其厲害,我幾回感到他已經發現我了。但是最后也沒有動手!标愵U便介紹起郜州三山四水七十二洞的情況,并:“這三山中最大的一個,就是白城的嘯帝君。你遇到的虎妖,可能就是他。據他法力極高,甚至要超過一般的神,連潘仙都很怕他。不過我倒很想見一見! 司律:“這些情況我都會一一向庭匯報,希望庭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陳頤又問道:“那就有勞神君了。不知神君準備怎樣調查蓬元帥的事呢?” 司律:“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會勘察。這幾良德公只當我不曾來過,做好自己的事便是。我此行的目的,除了這件事,還有許多其它! “是! “好吧。事情調查清楚之前,請良德公不要張揚其事。我就先走了! ······ 陳頤把司律送走,然后又把躲在門外的三人叫了回來。 文翰拍著胸口,看上去心有余悸,問道:“雖迎來送往是土地的職責,可我服侍了九位土地,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事。外面的神仙都膽得很,不敢來郜州。乖乖,沒想到一來就來了個神!老爺,你可真得體!他來這是干什么呢?” 陳頤:“我見過神嘛。我的狀子遞到上去了,所以上面派人下來調查。” 冰兒一聽這話,卻大為緊張。她慌忙問道:“什么?為什么你的事連上都知道?他們有什么計劃?” ——這正是冰兒潛伏在陳頤身邊的真正目的,她這一急就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了。 陳頤:“前我寫了狀子叫閻王呈上去的。那時你生我氣,所以沒敢給你。至于庭有什么計劃,我也不知道。神君就夸了我幾句,問了一下郜州的情況就走了。” 冰兒不再什么,撇下三人,匆匆離開了土地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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