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灣的家支離破碎的時候她沒有哭；姜小曼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打她的時候她沒有哭；南懷煜教唆學(xué)校里混混把她鎖在廁所里，在門口放了一整夜的日本鬼片的時候她沒有哭……
失去陸離的時候她沒有哭；南澤渾身是血氣息微弱，被推進(jìn)搶救室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而現(xiàn)在，她只聽到兩個字，兩個幾乎每天都可以聽到的字，眼淚就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唇瓣張了張，但是喉嚨仿佛被糊住一般，連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慕瑾桓就站在病床邊，以他的角度，幾乎可以看到南灣所有的脆弱的和欣喜。
以及……決堤般的淚水。
他看過很多女人哭，卻從未有人能像她一樣，每一滴眼淚都落在他的心臟上，一下比一下疼。
藏在西裝褲里的手握緊，但終究沒有忍住，把人拉進(jìn)懷里，嗓音壓的很低很柔，“別哭。”
南灣整個人都被他圈在懷里，溢出眼眶的淚水還來得及滾落，就已經(jīng)滲進(jìn)他名貴的西裝布料里。
安靜的病房里漸漸有了壓抑的哭聲，哽咽的聲音碎成片，“媽媽認(rèn)得我了……對不對？”
慕瑾桓輕拍著女人的背，“嗯，我聽到她叫你的名字了，她在看你，你轉(zhuǎn)身，就能和她說話。”
雖然得到了確定的回答，但南灣還是害怕那是只一場夢，害怕她回頭看到的不是清醒的母親，而是恍惚憔悴的精神病患者杜若。
可是抱著她的男人身體傳來的熱度如此真實……
杜若還是躺在病床上，手放的位置都沒有變，看著慕瑾桓微微笑著，“你是慕家的孩子，小澤的朋友，我認(rèn)得你。”
這一次，南灣聽的很清楚。
這不是夢，是真實。
慕瑾桓把已經(jīng)止住哭腔的南灣從懷里帶了出來，手臂托著她的腰，讓她轉(zhuǎn)過身，面朝著病床的方向。
謙遜有禮的頷首，“媽，我是灣灣的丈夫，慕瑾桓。”
杜若清明的眼眸慢慢又陷入了迷茫恍惚，喃喃自語，“我的女兒，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母親能清醒一秒鐘，對南灣來說，都是甘愿用命換取的欣喜。
從男人懷里走出，重新回到病床前，慢慢蹲下身體，去握母親瘦的仿佛只剩一層皮的手。
眼眶濕潤泛著紅，但卻是笑著的，輕聲說，“是啊，我上次來看媽媽的時候，就跟您說過的。”
突然，杜若縮著消瘦的身體往后退，眼里的恍惚被驚慌了害怕取代，聲音竟有些發(fā)抖，“你們是誰？”
你們是誰……
南灣的臉上的笑瞬間凝固，被推開的手僵在了空氣里，好一會兒才艱難的找到自己的聲音，“媽，我是灣灣啊。”
杜若閉著眼睛，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塊紅繩玉佩，在面前亂揮著，聲音瑟瑟發(fā)抖，“你別過來，我不認(rèn)識你，你別過來……”
南灣直接被杜若推著肩往后仰，在她摔在地板上的前一秒，慕瑾桓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了起來。
整個過程他只用了不到一秒鐘。
南灣還未站穩(wěn)就被攔腰抱起，微沉的嗓音響在耳畔，“我們先出去。”
門外的保鏢聽到房間里的聲音之后，一人去找醫(yī)生，另一人直接推開了門，“慕先生，慕太太，不好意思，請你們離開病房。”
慕瑾桓蓄著暗色的黑眸淡淡的掃了保鏢一眼，抱著南灣走出了病房。
南灣被放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男人俯身，溫?zé)岣稍锏拇笳婆踔哪槪谒~頭上落下一記輕柔的吻，“有沒有磕到膝蓋？”
南灣緩了好久才從那由云端跌落谷底的失落中抽離出來，艱難的扯出一抹笑，低聲回到，“我沒事，你接電話吧。”
他的手機一直都在震動。
慕瑾桓避開女人臉上的紅痕，指腹揩去她眼底還未干涸的淚漬，幽深的眸里從始到終都是能溺死人的溫柔，“等我兩分鐘，我們就回家。”
南灣點了點頭，“嗯。”
盛薄言從盛同學(xué)的病房里離開之后，就回到了療養(yǎng)院，第一件事就是去十一樓。
彼時，1105病房里已經(jīng)有醫(yī)生了。
盛薄言什么情況都不知道，但走出電梯后，一眼就看到了長椅上坐著的南灣。
黑色的皮鞋進(jìn)入視線，南灣還沒有來得及有反應(yīng)，溫潤的嗓音便響在耳邊，“來都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看看？”
南灣抬起頭，模糊的視線慢慢的變得清明，看到來人是盛薄言，便連最簡單的微笑應(yīng)付都懶得做。
聲音有些沙啞，“看過了，還給你惹了麻煩。”
那雙清水眸里蓄滿了液體，眼眶發(fā)紅，幾絲碎發(fā)粘在臉頰上，但沒有擋住那并不淺的痕跡。
盛薄言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哭。
溫和的俊臉驟然轉(zhuǎn)冷，看著走廊盡頭的慕瑾桓，垂在身側(cè)的手漸漸收緊成拳，一貫清潤的嗓音也變得冷素，“他跟你動手？”
南灣似乎是被盛薄言陌生的模樣嚇著了，濕潤的眼眸睜得大大的，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連忙開口解釋，“不是的，是我……”
盛薄言沒有聽完就邁開長腿，大步往慕瑾桓的方向走去，渾身都是一股肅殺的寒意。
顯然，南灣短暫的出神在他眼里成了遲疑和隱瞞。
慕瑾桓掛斷電話，轉(zhuǎn)過身就感覺到一陣拳風(fēng)襲來，但對方動作太快，他又沒有設(shè)防，便實實在在的挨了盛薄言一拳。
口腔里彌漫著血腥味。
“是個男人都不會對女人動手，慕總這么多年的修養(yǎng)都喂狗了么？”
平淡的嗓音，卻夾雜了仿佛是積攢了好久了怒氣。
慕瑾桓摸了摸下顎，直起身體，將手機放進(jìn)西裝褲口袋之后，才抬眸看著面前的盛薄言。
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而后低眸，調(diào)整正著手腕上名貴手表的位置，順便還把袖口往上攏了攏。
優(yōu)雅矜貴，仿佛是在五星級餐廳用餐一般。
如果，沒有活動關(guān)節(jié)發(fā)出的‘咯咯’的聲音的話。
南灣在盛薄言動手的那一刻就跑了過去，插進(jìn)兩人之間的位置，下意識的握住慕瑾桓已經(jīng)青筋凸起的手。
慕瑾桓是當(dāng)過兵的男人，按在手背上的力道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但他沒有動。
南灣是跑著過來的，呼吸有些急促，轉(zhuǎn)過身跟盛薄薄言解釋，“師兄你誤會了，我的臉真不是他弄的。”
盛薄言冷淡的目光落在那張還帶著濕意的臉上，心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疼。
她看似是在阻止慕瑾桓把那一拳還給他，但實則卻是一種保護(hù)的姿態(tài)，用她纖細(xì)的身子，把慕瑾桓擋在身后。
他看得懂，慕瑾桓當(dāng)然也能看懂。
“你不是隨隨便便就哭的人。”
“我媽媽剛才清醒了一會兒，還叫了我的名字，我可能是太高興了，”南灣一直都握著慕瑾桓的手，“但也就清醒了兩三分鐘，我沒注意就被媽媽打了一下，真的不是他。”
平復(fù)了呼吸之后，補充著，“師兄我真沒撒謊，醫(yī)生現(xiàn)在還在病房里。”
走廊里有了半分鐘的安靜。
盛薄言眼里的冷意已經(jīng)褪去，平靜的看著南灣身后的慕瑾桓，說，“抱歉，是我誤會了。”
慕瑾桓把手抽了出來，手臂環(huán)在南灣的腰上，是一種不失禮儀，但又能恰到好處的宣告某種主權(quán)的姿勢。
薄唇帶著意味不明的弧度，“盛醫(yī)生看著不像是容易沖動的人。”
盛薄言往后退了兩步，恢復(fù)了偏偏世家公子的溫和，“總有些意外，是大腦控制不了的。”
慕瑾桓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
意外么？
下巴被抬起，南灣被迫移開落在盛薄言身上目光，不明所以的看著唇角含笑的慕瑾桓，他的神色復(fù)雜難辨。
慕瑾桓沒有給她多余的反應(yīng)之間，在她說話之前，就低頭吻住了她。
南灣瞳孔驟然緊縮，顯然是沒有想到慕瑾桓會當(dāng)著盛薄言的面吻她。
直到男人的舌撬開牙關(guān)，帶來血液的腥味頓時充斥著她的口腔，她才猛地回過神，伸手去推他，卻被扣著后腦勺壓的更近，所有的呼吸都被奪走。
是極致纏綿的深吻，也是男女之間最親密的姿態(tài)。
盛薄言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然后又松開。
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向1105病房。
門口保鏢的視線從那對旁若無人接吻的男女身上移開，替盛薄言打開了病房的門。
————
口腔里的血腥味還在，從舌尖到舌根都有，南灣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她常年都在手術(shù)室里待著，早已適應(yīng)這種味道。
但也僅僅是聞著，而不是嘗。
車窗外的建筑和枯樹快速后退，模糊的連成一片。
握著安全帶的手指緊了緊，“你能不能開慢點？”
慕瑾桓看了看表盤，似乎是這才意識到驚人的車速，把車速減慢之后，騰出一只手去摸女人的臉，“不舒服么？”
“嗯。”
慕瑾桓劍眉微皺，他的車速放慢之后，后面緊追著的交警就已經(jīng)趕了上來，他便在把車停在路邊。
解了安全帶，探到副駕駛，在女人唇上印了一吻，“那去醫(yī)院吧，你的臉也需要上藥。”
南灣不露痕跡的躲開他欲再度落下來的吻，淡淡說，“我想回去。”
交警敲著車窗的聲音就在耳邊，慕瑾桓卻仿佛沒聽到一般，冷峻堅毅的五官帶著溫和的笑，緩緩的問，“在生氣？”
雖然是笑著說的，但瞳孔里卻一片黑。
“該生氣的人是你，我能生什么氣？”通過敲扣車窗來傳遞催促的聲音幾乎沒有間斷，南灣覺得有些煩，“你把車窗放下來吧，我有點累，想回去休息。”
她的態(tài)度和嗓音都算不上冷淡，只是不太想搭理你而已。
慕瑾桓笑了笑，似乎南灣剛才的躲閃和拒絕不曾被他察覺一般，在她臉頰吻了一下，然后退回到主駕駛。
車窗緩緩的下落，停在一半的位置。
交警撞到慕瑾桓淡漠冷厲的眸光之后，臉上不耐煩的表情頓時僵住，連忙弓著腰，禮貌恭敬的開口，“慕……慕先生，您超速了。”
慕瑾桓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側(cè)臉的弧線和棱角透著讓人只看一眼便不寒而立的冷意，淡淡的說，“知道了。”
交警其實很納悶，慕瑾桓回到青城這幾個月以來，從來都不會像那些豪門的紈绔子弟一樣仗著權(quán)勢橫著走，更不會做讓他們這些公職人員為難的事，行事極其低調(diào)。
然而，上一次連著闖了六個紅綠燈，今天卻又超速行駛，……
他自然是不敢真的處罰，好心提醒著，“這條道經(jīng)常出事故，慕先生您稍微注意一點，萬一您的車被磕著碰著就不好了。”
“嗯。”
一個音節(jié)響在耳邊之后，車窗就被升起來了，交警很有眼力見連忙退后，看著車尾消失在視線里之后，才直起腰松了一大口氣。
因為，慕先生這一次的速度是正常的。
————
一路上都是沉默的。
南灣在玄關(guān)換好鞋之后，邊往樓上走邊說，“你有事就回公司吧，我想睡一會兒。”
沒有等慕瑾桓回答，走上最后一級臺階之后，腳步未停，直接走進(jìn)主臥，似乎只是告訴他一聲而已。
慕瑾桓欣長挺拔的身體立在客廳中央，陽光透過窗戶落進(jìn)客廳，他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那抹纖瘦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之后，他的視線依舊看著那一處，嘴角隱隱的疼痛似乎被無限放大……
良久，他才收回視線，黑眸微斂，眸里的情緒藏的極深。
南灣草草洗過澡，走到大床邊，連抬腳的想法都沒有，身體就那么直直的倒進(jìn)被褥里。
小腿落在床外沒有支撐點，沒過幾分鐘就有些抽筋的難受感，她才挪動身體，爬進(jìn)被褥，枕在枕頭上。
窗簾沒有拉，下午的陽光并不刺眼，巴頓臥在床邊的地毯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南灣側(cè)躺在歘床上，就那么看著巴頓，即使沒有睡意，但哭過之后的眼睛又算又澀，閉著才會舒服一些，后來竟真的睡著了。
……
在慕瑾桓吻在唇上的那一刻，南灣就已經(jīng)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男人已經(jīng)離開她的唇，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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