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天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鼻間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四下一看滿目都是雪白，胳膊上打著吊瓶，床頭放著心電圖測試儀，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醫(yī)生正背對著她看病歷！ 白天兒在床上動了一動大夫立刻扭過了頭，“白天兒同志，你醒了？” “啊！我這是在醫(yī)院吧？哪里的醫(yī)院？” “昆明軍區(qū)總醫(yī)院！” 那醫(yī)生大概五十左右歲的樣子，面色安詳，吐字清晰，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你身體恢復的沒問題！肩膀的傷也不算什么大事，已經(jīng)做過傷口處理了，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可以徹底恢復，也許會留下點小疤，不過應該在衣服能擋住的位置，不會影響你的美麗！” 她故作輕松的開著玩笑，“你才20歲，以后的日子還長！嗯將來什么都會有的！” 白天兒覺得醫(yī)生說話的語氣有點兒怪 微微沉吟了一下，腦海中把在山上的經(jīng)歷飛快的過了一遍，心里大概就有了答案 想逃避？ 可她心里最清楚無論多壞的結果，最終還是要去面對！ 終于，白天兒緩慢而艱難的問出了口，“大夫，我是不是沒保住孩子？” 醫(yī)生還沒來得及回答呢 病房的門一響，葉云龍和外科主任一起走了進來。 白天兒立刻試著坐起身，葉云龍趕上幾步，按住了她的肩膀，“別動，你是病人，要注意休息！” 主任也立刻隨聲符合，“就是！首長關心你！特意囑咐我們要對你進行格外的照顧請你一定要好好養(yǎng)傷，有什么要求，盡管和你的主治醫(yī)生說！” 說完了話，向著旁邊的大夫望去，“沈醫(yī)生，小白同志的情況怎樣了？請你跟首長簡單匯報一下！” 沈醫(yī)生垂下了眼斂，“嗯就像我剛才給白天兒同志介紹的一樣，她的外傷沒有什么大問題！就是孩子沒能保住！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很可惜！是一個男嬰！” 有一秒鐘，白天兒覺得腦子里是空的 雖然她早就有了這個預感，可是，當清清楚楚的聽到肚子里的孩子被宣判了死刑，從此永遠離開了這個人世，三個多月的呵護和期望，就這樣一去不復返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胃里翻滾著絞痛 下意識的將手放在小腹上以前，那里溫熱的孕育著一個孩子，而此刻，那個沒出生的小生命已經(jīng)上了天堂！ 說不心疼？ 說不難過？ 那都是假的！ 可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要堅強 白天兒心里最清楚，如果這個時候她懦弱的痛哭，也許就會令身邊的家人更內(nèi)疚這是她最不希望面對的場面！ 與其大家抱頭哀傷，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在深夜里靜靜的哀悼那個逝去的孩子！ 咬了咬牙，她挺直了小小的肩膀?qū)⒛樲D(zhuǎn)向了葉云龍，“爸爸，南夜的情況怎么樣了？” 葉司令愣了一下他沒料到這個剛滿20歲的小兒媳婦，驚聞流產(chǎn)卻不哭不鬧，鎮(zhèn)定的超乎想象。 可轉(zhuǎn)念一想這才是白天兒，那個站在他辦公室里，昂著驕傲的小腦袋，敢于向他挑戰(zhàn)的女人！ “南夜的傷沒什么大礙，他剛剛醒了還問起了你呢！” 葉云龍善意地撒起了謊，現(xiàn)在這個時候，白天兒在生死邊緣上走了一圈，又剛流了產(chǎn)，他實在不愿意讓這個小女孩再擔心了！ 一聽說南夜已經(jīng)醒了，白天兒的眼里立刻放出了光，恨不能此刻就長出翅膀飛到男人的身邊，“爸爸，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葉云龍為難的搖了搖頭，“現(xiàn)在？不大好吧！你的身體需要靜養(yǎng)！南夜呢？雖然醒了，燒卻還沒退，人還是有些懵懵懂懂的！我建議等你們兩個人都稍微好一些再見面吧！” 白天兒低著頭，雙手毫無意識的擰著被角，“爸爸，我想求你件事兒，關于我流產(chǎn)的消息，請你暫時先別跟南夜說！行吧？我怕他心里承受不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想要這個孩子？可惜，這都怪我沒保護好肚子里的寶寶！” 葉玉龍心里感慨萬千 這個兒媳婦完美的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上前線去救自己的丈夫，勞累受傷之下丟了孩子，不但沒有埋怨任何人，反而只怪自己沒保護好寶寶。 這女人心里得有多大的承受力？ 仿佛比一個男人還能承擔事情！ 不由得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沒有了孩子這件事應該是你跟南夜親口說！我不會多嘴的！” 說完了話，看了一眼身邊的沈醫(yī)生醫(yī)生立刻識趣的告辭，“白天兒，你要注意休息，等一下我再來看你！” 她一出去 葉云龍才繼續(xù)說，“小天兒，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講！小葉現(xiàn)在的情緒有些不穩(wěn)定，依我看，他是受了一些刺激！這也難怪，他在對面的監(jiān)獄里待了些日子，受了不少苦，被俘之前，小新疆又當著他的面光榮犧牲了！南夜大概受了一點兒刺激！不過，你別擔心，主任剛剛說了，假以時日，他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白天兒低著頭不說話 她是現(xiàn)代人，對人心理方面的疾病了解得更多一些，當然知道有很多軍人都有戰(zhàn)爭后遺癥以前，她就看過許多美國的影片，專門對這些戰(zhàn)爭之后返家的軍人進行了深層次的心理剖析，她當然了解一個前線下來的戰(zhàn)士，必然有好多正常人理解不了的想法。 所以，她更心疼南夜！ 葉云龍一見她不說話，倒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了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嗯，你有什么要求嗎？我盡量給你辦！”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南夜搬到一個病房里！” “這個我是沒意見！就是不知道南夜” 葉司令偷瞄了一眼白天兒，就立刻改口說，“我先去問問醫(yī)生吧！畢竟你們兩個人都有傷，搬到一個病房也許會互相影響！這些還是要聽專業(yè)醫(yī)生的意見吧？” “那也好！” 白天兒看出了葉云龍有些推脫的意思，干脆也不多說了，將頭靠在枕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葉司令見了，只好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病房，順手帶上了門！ 他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抽了一根煙平靜了一下煩躁的心緒，這才又回到了兒子的病房。 推門一進屋見南夜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天花板，一聽到他的腳步聲，立刻就閉上了眼睛假寐，顯然是有意回避與人交談。 葉云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心疼，有無奈，也有感傷！ 緩步走到了兒子的床前，伏低了身子小聲的說，“小葉，這里就咱們父子倆，也沒有外人，你想和我說幾句體己話嗎？” 見兒子沒有反應，又把語調(diào)提高了半度，“南夜，我跟你說話呢，我知道你能聽見！” 南夜勉強的睜開了眼睛，眸子里帶著不耐煩，“我現(xiàn)在不想說話！” 葉云龍是軍人，性子有些急，見了兒子這種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忍不住了，“那你想干什么？小夜，你是個男子漢！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發(fā)生了！誰也改變不了現(xiàn)實！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振作起來，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還沒等他說完，南夜就突兀地哼了一聲，“我頭疼！有話咱們明天再說吧！” 葉云龍跨上了半步，“你頭疼？頭疼得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忘了？你就不想知道白天兒現(xiàn)在的情況？” 老婆孩子？ 白天兒？ 南夜一聽到這些，立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是他從醒來之后一直在有意回避的話題，他不想問，他不想提，因為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從他看到白天兒身下那一灘血的時候，就什么都知道！ 然而 回避的意愿再強烈也抵不住心底里的關心！ 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白天兒她怎么樣了？” 葉云龍聽出了兒子的軟弱，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了，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小天兒還好！” 可他沒提孩子！ 南夜心里就已經(jīng)明白了緊抿著薄薄的嘴唇，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好久，才將頭轉(zhuǎn)向了窗口，嘴里幽幽的吐出了話語，“爸，你為什么讓白天兒去前線？你應該知道的吧？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我就算是死了，靈魂也不會安寧的！大概會永遠背著一個良心上的十字架，永生永世在自責里生存！” 良心上的十支架？ 自責？ 葉云龍仿佛看到了兒子不能振作的根源立刻張口勸慰，“小夜，你應該從事情的積極方面去看！你有一個這么好的愛人，在你危機關頭，愿意挺身而出！這是男人一生中最大的幸福！風雨同舟的愛情才能經(jīng)得住考驗！現(xiàn)在，即便是你們吃了一點苦，可你要知道，不幸未必就是災難的開始！所有的人都是在挫折中成長的！只要你們兩都平安健康，將來什么都會有的！” 南夜一言不發(fā)，目光定定的望向窗外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葉云龍接著開解，“小夜，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個堅強的孩子，從來就沒有你挺不過去的事情！包括這次執(zhí)行任務，你身中數(shù)槍，在那么惡劣的條件下依然堅持過來了！你的好日子馬上就要開始了，還有什么想不開的呢？聽我的話！好好養(yǎng)傷！等出院了，和白天兒一起回海城，兢兢業(yè)業(yè)地做你的業(yè)務，幸幸福福地守著你的家，照顧好白天兒，照顧好孩子，你的人生必定是完美的！” “” “啊？小夜，我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葉云龍考慮了一下，才繼續(xù)往下說，“還有一件事，白天兒想要搬到你的病房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情不好！我也不打算給你壓力！慢慢來吧！我尊重你的意見！” 南夜低聲的答，“爸，你別管了！我知道該怎么做！” 葉云龍了解兒子的脾氣執(zhí)拗，骨子里帶著傲氣，別人的話他很少聽得進去，所以干脆也就不多說了，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了身，“那我先回去了！軍區(qū)還有好多公務沒辦完呢！等我晚上有了空兒再來看你！” 南夜無聲的點了點頭望著父親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 病房里靜悄悄的靜的都能聽到墻上鐘表的秒針一點一點的移動！ 南夜微閉著眼睛 耳邊都是小新疆犧牲前唱的歌 眼前都是白天兒躺在血泊里的樣子 鼻間仿佛還能聞到戰(zhàn)爭的硝煙 伸手好像就可以觸摸到那個囚禁了自己幾天幾夜的監(jiān)牢 就連咽一口唾液，舌尖都依稀殘留著血腥 此刻，他的腦海間洶涌的各種思緒，浮現(xiàn)著各種畫面彼此爭斗沖撞著，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窗外的夜色漸漸低垂護士悄悄地走了進來，為他點亮了床頭燈，南夜這才開了口，“護士同志，能幫我找個輪椅嗎？我想去看看我的愛人！我有話要和她說！” －－－－－－題外話－－－－－－ 玻璃心的同志們 白天兒沒了這個孩子，可以后還會有的！ 現(xiàn)在，就讓他們一對兒歷經(jīng)風雨的小夫妻，慢慢成長吧！ 愛情只有歷久彌新，挺過各種波折才更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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