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早朝,皇帝就當眾提了安王回朝的事。
其實這件事是真的沒有什么需要討論和商議的,畢竟安王的境遇和廢太子西陵鈺完全不同,在他的身上完全沒有任何的污點和前科,雖然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這位安王殿下是早年生病高燒燒壞了腦子,但事關皇室顏面,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明著承認過,這么多年,對外也只是說他以養病為名早早遷去了封地而已。
如今皇帝有意讓他回朝,根本就不是什么難事,只需要和朝臣們交代一聲說他的病好了即可,朝臣們連反對的理由都沒有,畢竟——
這位安王殿下的身家太清白了。
這件事皇帝也就是這么一提,走了個過場就算定了,至于陸賢妃和瑨妃的舊事,因為是皇帝的家務事,只要永安侯陸家不奏本鬧事,也就根本沒有提上議程,當朝討論的必要。
這天早朝上的氣氛異常和諧,同時又異常的詭異。
就因為對安王一事,眾人全無理由反駁,私底下就有無數人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瞄西陵越的反應。
西陵越卻始終面色平靜,也沒有給出任何一句諫言,下朝就直接出宮去了衙門,照常做事情。
而就在這樣的風平浪靜之下,每個人卻都心知肚明——
整個朝廷的格局,從這一天起已經天翻地覆,進入了新一輪的洗牌角逐。
下朝之后,皇帝就傳輦去了御書房。
過去的時候,尚且不見西陵豐,卻見那殿前的廣場上跪了個人,卻是——
永安侯陸元山。
“皇上,永安侯今天天還沒亮就已經進宮,跪在這里等著了!”御書房外當值的小太監趕緊迎過來,小聲的提醒。
當年瑨妃的事情發生之后,相傳永安侯是被氣得病了,后來也知道皇帝膈應他們家的人,就上奏說是教女無方,愧對皇帝,無顏再在御前侍奉,請求告老辭官,回家養病去了。
這么算下來,皇帝也才驚覺,他已經有二十幾年沒見過這個人了。
此時君臣重逢的場面,當然也不值得期待,他的眼底當即就閃過一絲明顯的嫌惡之色,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安王呢?朕不是讓他今天過來嗎?還沒來?”
那小太監小跑著跟在他身邊,一邊仍是趕緊的回道:“安王殿下半個時辰之前已經到了,因為不知道陛下幾時下朝,奴才就請殿下去旁邊的偏殿等候了。”
皇帝大步往前走,經過陸元山身邊的時候,直接腳下沒停,目不斜視的走了進去。
陸元山年過六旬,再加上多年的郁郁不得志,如今就顯得越發老態,鬢角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皺紋很深。
皇帝直接視而不見的將他晾在這里,附近的宮人便偶有人露出幾分同情的目光來。
他卻沒急著去跟皇帝哭訴什么,而是用力的捏了捏衣角,仍是撐著跪在那里,沒有半分的怨言,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有內侍去旁邊的偏殿傳了話,片刻之后西陵豐就從那里邊出來。
他也像是根本就沒看見陸元山一樣,直接進了御書房。
彼時皇帝已經在案后坐定,手里捧了茶盞喝茶。
“兒臣見過父皇!”西陵豐上前行禮。
皇帝略一頷首:“免了吧!”
他沒說賜座,西陵豐隨后卻是一撩袍角給跪下了,主動請罪道:“兒臣有罪,此次瞞著父皇進京,還險些為此釀成大禍,請父皇責罰。”
皇帝倒是理所應當的受了他這一跪,并沒有急著讓他起身,而是慢條斯理的又喝了兩口茶潤喉,隨后才語氣平淡的開口問道:“身上的傷口如何了?可有好些了?”
“兒臣惶恐,豈敢勞父皇親問,不過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妨礙的!”西陵豐道。
他的語氣聽起來懇切,卻又自有那么一種不卑不亢的從容。
不得不說,投其所好,倒是合了皇帝的脾胃——
西陵鈺患得患失,遇事急躁,但真要做起事情來又不夠果斷干脆;而西陵越又太過強勢,雖然各方面的資質絕佳,卻又讓皇帝真心的喜歡不起來;眼前西陵豐這般得意的言辭舉動,自然容易虜獲皇帝的心。
皇帝心里對他滿意,就隨口道:“既然身上有傷,就別跪著了,起來回話吧!”
“謝父皇!”西陵豐也沒矯情,整理好衣袍站起來,仍舊是穩重得體的站在那里。
皇帝道:“這些年雖然你人在封地,但是身為皇子,既然現在回京了,住在驛館也不像話,朕已經給內務府傳了話,讓他們看看哪里有空置的宅子合適,一會兒讓他們的人帶你逐一轉轉,喜歡哪一處,就定下來,讓他們趕緊添置家什,這兩日你便挪過去吧!”
“是!”西陵豐并不推辭:“兒臣慚愧,又讓父皇為了兒臣的瑣事費心了!”
“朕與你是親父子,就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了!”皇帝放下茶碗,揮揮手:“你身上有傷,沒什么事就回去養著吧,朕這里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是!”西陵豐拱手,態度依然謙和又恭敬,只是他卻并沒有馬上退下,而似是猶豫了一下道:“父皇,這些年兒臣和母妃瞞著您實屬不該”
皇帝手里剛剛拿起一份奏章,聞言,就又遲疑著放下了。
他抬頭,直視站在面前的西陵豐,卻是打斷他的話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
當年宸妃帶著西陵豐走的時候,西陵豐才剛四歲,真要怪也怪不到他的頭上去,何況——
他又似乎根本就沒打算再追究。
畢竟是二十多年的欺君之罪,他不會重責西陵豐是肯定的,但是會這樣輕描淡寫的揭過
西陵豐意外之余,也是不解的微微怔愣。
父子兩個,四目相對,他并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真實的情緒和想法。
無疑,皇帝想要在他眼中看到的就是這個——
他會困惑,說明至少宸妃還是有分寸的,并沒有把一些舊事因果都對他和盤托出。
換句話說,他可以原諒宸妃一個人的任性妄為,卻絕對容不下他們母子兩個聯起手來耍手段。
沉默了片刻,皇帝再開口,有些神思悠遠的嘆了口氣道:“你母妃的性子倔,有時候又有些過分的執拗較真了,這些年,你們母子都不在朕的身邊,朕的政務又忙,難免顧不上,有些場合,你若能勸,就多勸著她一些吧。如今也都年紀一把了,是該改改脾氣了!”
他這話,說得頗有些語重心長。
梅正奇垂首站在門邊,聽得卻是驀然心驚——
昨天晚上宸妃才剛惹得皇帝大發雷霆,現在不過才幾個時辰,聽他這話,卻居然還是對那個女人頗多忍讓顧念,沒準備再借故深究了的?!
“是!”西陵豐恭敬的拱手應下:“兒臣領旨,也替母妃謝過父皇的提點和關照。”
“下去吧!”
“兒臣告退!”
西陵豐躬身退下,從御書房出來就直接去了嘉和宮看望宸妃。
這邊的御書房里,皇帝猶且還在盯著他離去后空蕩蕩的門口失神。
良久,外面蟬鳴聲驟起,他才猛地驚醒,手臂一動,卻是把放在旁邊的茶盞帶翻了。
“皇上小心!”站在后面的宮女連忙上來扯他的袖子,避開蔓延到桌上的水漬。
好在那茶盞中所剩的茶水不多,另一個宮女拿了帕子趕緊擦拭,倒也沒有濕了桌上奏章。
梅正奇快步走過來,瞪了兩個宮女一眼:“做事怎么這樣不小心?這茶盞也不知道提前收拾了嗎?”
“奴婢知罪!”兩個宮女垂眸斂目的連忙小聲告罪。
梅正奇過去看了看,見皇帝的袖口濕了一點,就問:“陛下要更衣嗎?”
皇帝明顯是心不在焉的低頭看了眼,最后卻是擺擺手道:“永安侯還在外面嗎?”
“是!”梅正奇道:“陸侯爺還在外面跪著呢,皇上——要宣他進來嗎?”
皇帝已經隨手翻開一本奏折,一邊提筆沾墨,一邊面無表情的道:“朕不想見他,你送他去永寧宮吧。陸氏其罪當誅,他們好歹父女一場,跟他說,朕破例開恩,讓他們見面道個別吧!”
這兩天皇帝的種種作為都叫人摸不準他的心思,但梅正奇也不敢露出絲毫揣測的跡象來,領命就出來了。
正好這會兒皇帝這邊也沒什么事,他傳了口諭,就又親自送陸元山去永寧宮。
陸元山有苦難言,卻還不得不謝恩,爬起來跟著走了。
去到永寧宮的時候,昨天下半夜陸賢妃緩過一口氣來,還是強撐著身子自己挪進了旁邊回廊上最近的那個屋子里。
柳雪意是無所謂的,她也不是爬不動,卻已經心如死灰懶得動了,索性就往院子里一趟,完全沒挪地方。
梅正奇帶著陸元山過去的時候,她已經一覺睡醒,百無聊賴的正趴在那里找頭發里的虱子。
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眼,知道不可能和自己有關,就又事不關己的低頭繼續扒拉頭發。
陸元山自然也不認識她,但是見到她這個樣子的時候卻是免不了狠狠一愣。
“咳——”梅正奇臉上有點訕訕的,解釋道:“一個犯了錯的罪婦,皇上還沒交代怎么處置,侯爺不用管她,您請!”
說著,左右看了眼,看到斜對面的那扇門虛掩著,就帶了陸元山推門進去。
那屋子原是永寧宮里的兩個大宮女住的,里面兩張床,一副桌椅,另外還有些額外的擺設,東西雖然還算齊全,但是和正殿那邊陸賢妃常用的排場卻是相差甚遠的。
彼時陸賢妃正蜷縮在離著門口比較近的那張床上,扯了被子蓋住身子,閉目養神。
一天不曾進食,再加上傷痛折磨,她就只覺得腦子里空蕩蕩的,耳邊卻在嗡嗡作響。
迷迷糊糊的聽到院子里有說話聲,她抬起眼皮看過來。
梅正奇推門把陸元山讓進來,態度還算客氣的道:“侯爺請!”
陸賢妃正頭暈眼花呢,再加上她和陸元山也有二十多年未見,竟然好半天才勉強的認出他來。
她泄了氣似的又閉上眼,只是嘲諷的勾了勾嘴角道:“是你啊!”
再就沒了后話。
陸元山站在門口這邊,遠遠看著自己的女兒,臉上神色卻是頗為復雜凝重的。
梅正奇陪著等了會兒,見著兩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心中了然,就主動的道:“那——侯爺您隨意,奴才先去宮外候著!”
“有勞公公了!”陸元山道。
“侯爺客氣了!”梅正奇笑道。
言罷,施了一禮,轉身先走了出去。
他這客氣,自然是看陸元山的面子,至于賢妃,早就草芥一般了。
當然,他也沒想著要躲起來偷聽,橫豎陸賢妃現在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死”字了,已經不值得在她身上再多浪費一絲一毫的心思和精力了。
但是出乎意料,雖然梅正奇避嫌躲了出去,這屋子里的一雙父女卻也仍然沒有絲毫想要一訴衷腸的意思。
陸元山就站在門內,離著陸賢妃遠遠的,甚至于一步都沒有挪動。
屋子里,安靜的近乎詭異。
彼此都靜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還是陸賢妃忍不住重新睜開眼睛,偏頭看過來:“來都來了,怎么,陸侯爺就一句話也沒有要同我說的嗎?”
她對陸元山的稱呼,直接就疏遠到了這般田地。
陸元山盯著她,依舊沒有吐露只言片語,只是眼中有明顯的陰霾,毫無疑問,是對她厭惡的很。
陸賢妃看在眼里,就有些虛弱的笑了一聲出來。
她也把目光從這人臉上移開,只盯著頭頂水粉色的幔帳,語氣虛弱又緩慢的嘆道:“我想,應該是他硬逼著你來的吧?否則的話,如今我獲罪落難,以你陸侯爺的處事作風,絕對是要明哲保身,疾言厲色的同我劃清界線的,哪里還會這樣自貶身價的來看我?”
語氣之中,嘲諷之意明顯。
陸元山卻還是那樣,任憑她說什么,就是不接茬,只是臉色越來越陰,越來越難看。
陸賢妃側目,又看了他一眼道:“咱們兩個一碼歸一碼,我手段不濟,觸怒龍顏是我自己的事,永安侯爺您今日不被他待見,可不是我連累你的,如今你擺出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臉色來,是要給誰看的?”
陸元山一開始不開口,是因為知道多說無益,但終是被她激怒,額角青筋直跳的怒喝道:“你還敢說!我陸家怎么會養出了你這么個禍害喪門星?那是你的親姐姐,你對她,居然下得去那樣的狠手?”
陸賢妃聞言,眼中也是突然厲色暴漲。
她捂著傷口艱難的坐起來,也是聲色俱厲,咬牙切齒的沖著陸元山道:“干什么?你這時候知道要替她做主了?裝什么慈父?自己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那副嘴臉,不覺得惡心嗎?”
“你說什么?”雖然父女之間的感情淡薄,又是多年不曾來往,可到底是有這么個父女的名分在,陸賢妃一下子把話說得這么難聽,陸元山聽在耳朵里,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胡子頭發都要跟著一起豎起來了。
他指著陸賢妃,手指都在發抖:“你這個孽女!要不是你貪圖富貴榮耀,陷害了錦云,犯下欺君罔上的大罪,我們陸家又何至于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居然事到如今你都還不知道悔悟?”
“對啊,就是我陷害她的,可是我陷害她的事,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嗎?”陸賢妃看著他失控,反而心里痛快了起來,挑眉嘲諷。
“你說什么?”陸元山沖上前去:“我要是早知道你做了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我——”
可他到底是文人出身,伸手出去要打的時候又覺得有失風度,猶豫著給強忍了下來,就只是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陸賢妃。
陸賢妃無懼無畏的仰頭看著他,繼續道:“你真的敢說你不知道是我害她的嗎?而且退一萬步講,即使你不知道是我,難道還不懷疑別人?她是你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當年謀害皇子的事情爆發之后,她是不是有那樣的心機手段去做那樣一件事,還有人比你更清楚嗎?侯爺,有人心思陰狠的構陷,要害你的女兒啊,即使證據確鑿,作為這世上最疼愛她的你,你有站出來替她說過一句話,求過一次情嗎?是我設計陷害的她我承認,可是你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咱們兩個的所作所為,都是半斤八兩,還真是沒沒有誰比誰更高尚的,別再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慈父假惺惺的模樣了,你不嫌惡心,我還嫌惡心呢。”
陸元山被她奚落的面色通紅,腮幫子鼓動,卻是半晌沒有一個字。
陸賢妃看他這個樣子,眼底譏誚的神色就越發的明顯起來道:“你知道嗎?以前待字閨中的時候,我特別的嫉妒她,因為她的出身,她的容貌,她的才華,她是天之驕女,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而我,不僅樣樣不如她,甚至更是被你棄如敝履,要不是她進宮之后遲遲沒有受孕,我這樣的人,連做你陸家的棋子也沒有資格吧?你說我怎能不恨?可是這些年來,我卻漸漸地看明白了——我不可憐,真正可憐的人其實是她,是陸錦云!你對她的好,不過就是因為她的利用價值比我高,一旦人死燈滅,就什么都沒有了。即便她是冤死的,你也可以視而不見,只要你們陸家不被牽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緘口不言?甚至于后來發現那件事是我做的之后,你的心里還是慶幸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的兒子落在我的手里,總歸還是你陸家可以一步登天的籌碼,這樣一來,你反而是對陸錦云的死更加的不在乎了吧?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什么也看不出來嗎?你因為知道我不敢拋棄陸家,就覺得自己能夠躲在背后,兵不血刃的等著昭王謀得那個至尊之位后帶著你陸氏滿門一飛沖天?可是侯爺,這世上不僅僅只有你一個聰明人,更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陸元山被她一句一句的指責,說到最后,已經是面色鐵青。
陸賢妃看著他,也像是力氣耗盡了一樣,沒有了開始的銳氣:“我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你也別把你們陸氏失寵于御前的責任也一并算在我的頭上,你以為這些年你從朝堂退出去,躲著不見人就能獨善其身了嗎?你的這點私心,連我都瞞不過,更不可能瞞過皇上和越兒。你在他們面前耍手段,這樣的自作聰明,才是真正的自毀長城,自尋死路!”
尤其是皇帝,一向都是唯我獨尊的,陸元山這么個蠢貨,居然敢想著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又豈能容忍他?
所以,大家彼此相安無事,根本就沒有誰真的能戲耍到誰,而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至于西陵越——
這些年里,他對陸家的態度一直冷淡,尤其是陸元山,最近十多年,好像是從他懂事以后就再沒去莊子上看過自己的這個外祖父,明顯的,也再沒有踏進過陸家的大門,想來心里也是存著芥蒂的。
陸元山一直以為他可以明哲保身,等著坐收漁人之利的,可是到頭來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是私心算計,誰也沒能瞞得過,就只是自欺欺人的騙過了他自己罷了。
皇帝雖然沒有當面追責什么,但是一定讓他來見陸賢妃,這其中的暗示就已經相當的明顯了——
這就是在告訴他,他和陸賢妃一樣,都是個作繭自縛的下場,保不準后面就隨便用個什么罪名,把陸家給料理了。
從今以后,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安享太平了。
陸元山從永寧宮出去之后,皇帝也依然沒見他,直接叫人打發他出宮了。
這邊的嘉禾宮里,西陵豐看到宸妃臉上還沒消腫的巴掌印子,也是狠狠的吃了一驚。
“母妃,你這是——”
宸妃心中憋了氣,身子不適,早上就沒有起床,這時候還靠坐在床柱上發呆。
聞言,強大精神抬頭看向了他:“你來了!”
示意人搬了椅子過來。
唐嬤嬤讓人搬了椅子,就又主動的帶著丫頭們退了出去。
“母妃——”西陵豐還要追問她臉上的傷,宸妃卻是面色凝重的阻斷他的話道:“先聽我說,今天出宮之后,別的事都先放一放,在云綺楠進宮前那十余年間她的去向,你去想辦法給我好好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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