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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影夜舉步過去。
西陵越冷著臉,看著他的眼神明顯不善。
裴影夜大概能料到他心里的想法,但他畢竟不是沖動無知的少年了,所以并不與他廢話為難,只就開門見山的道“我是不想留她在這里的,可是她自己不肯走,至于原因——我想你明白!”
沈青桐對常貴妃的那句話意味深長,宸妃都姑且聽出了疑點,更何況是她。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個原因——
最主要的破綻很明顯的就擺在那里,那便是沈青桐和常貴妃的容貌,不刻意的去往那方面聯(lián)想也就罷了,但是對于熟悉他們的人來,只要針對性的一比較,那結(jié)果便是一目了然的。
常貴妃和皇帝!
甚至于沈青桐之前還跟他坦言,是皇帝親自帶人伏擊殺死了沈競。
當時他理所應(yīng)應(yīng)當?shù)木鸵詾槭枪Ω哒鹬鳎乾F(xiàn)在看來,恐怕常貴妃才是最主要的那個原因。
很荒唐是嗎?很可笑是嗎?
可是身臨其境的人,又有哪個是能一笑置之的?
西陵越只是諷刺的冷笑,他反問“那原因,算是我的過失嗎?”
他的親生父親做的事,也算是和他有關(guān)的,是吧?
如果沈青桐要質(zhì)問他,追究他,他甚至都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顯然,裴影夜雖然對沈競敬重,卻并沒有當面奚落他報私仇的意思。
他“你和她之間的私事我無力左右,也不想插手,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今上午,桐桐來找我,她告訴我她有了身孕,她她想要那個孩子,所以想跟我回北魏待一陣。就沖這一點——現(xiàn)在對她的處境和決心我都已經(jīng)無能為力,最后會是個什么結(jié)果,看你的吧!”
完,他就徑自繞過西陵越,走了出去。
西陵越兀自在院子里站了許久。
夜色緩緩降臨,其它的宮苑里華燈初上,一片璀璨,可是他這里,因為他一直就這么一動不動的在院子里站著,就誰也不敢貿(mào)然進來掌燈。
他也不進屋去。
木槿捏著帕子在門口緊張的往外望了又望,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什么都不做,最后終于一咬牙迎著走了出來。
“王爺!”她在西陵越面前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手里絞著帕子很有些局促不安的聲道“您別多心,王妃有孕的事她自己也是在今上午偶然知道的,您……您知道,皇上和……皇上他們都不喜歡她,更不想她生下您的骨肉,王妃去求魏皇陛下,也只是……”
西陵越一寸一寸緩緩地抬起頭來。
色昏暗,他的五官神情都看不太分明,只是那種晦暗又深邃的目光烙印在皮膚上,如有實質(zhì)。
木槿的聲音,不自覺的就了。
然則就只這么一分神,再緩過來的時候,西陵越已經(jīng)一聲不吭的轉(zhuǎn)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木槿心里一急,就下意識的追出去兩步“王爺!”
她跑過去,有史以來第一次那般大膽的居然攔下了他的去路,憋著一口氣迎著他的目光道“貴妃娘娘的事……”
西陵越冷厲的一個眼神橫過去,揮手將她推到一邊“本王若有疑問,自然會去問她,走開!”
木槿被他推了個踉蹌,手臂撞在門框上,捂著胳膊再站穩(wěn)了身子,他已經(jīng)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彼時皇帝也剛從宸妃處回去不久,無心處理政務(wù),正手撐著腦袋在閉目養(yǎng)神的時候,梅正奇心翼翼的從外面進來,輕聲的道“陛下,您睡著了嗎?”
皇帝瞇起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
梅正奇就涎著臉扯出一個笑容“昭王殿下來了,正在外面求見呢!”
“老三?”皇帝于是揉了揉鬢角,稍稍坐直了身子。
“皇上……要召見昭王殿下嗎?”梅正奇試探著問。
皇帝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是!”梅正奇應(yīng)諾,轉(zhuǎn)身出去的同時趕緊先招呼宮女們進來把宮燈都點上。
宮女們個個垂眸斂目,邁著碎步進來,動作麻利的掌了燈,全程都是頭也不敢抬的又再魚貫而出。
“兒臣見過父皇!”
西陵越走到屋子正中站定,躬身行禮。
皇帝精神不濟,再加上看到她就想到沈青桐,就越覺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就煩躁的抬眸睨了他一眼道“你這個時候過來,有什么事?”
西陵越站在他面前,神情之間的黯然和蕭索顯而易見,只是仍和往常一樣,臉上表情不多。
他直視皇帝的面孔,語氣略有苦澀的開口“兒臣以為父皇會有話要跟兒臣交代的,所以趕在父皇傳我之前就先自行過來了!”
他的語氣,略帶了幾分自嘲的味道。
皇帝聞言一愣,隨后就微微蹙眉。
沈青桐的事,的確讓他現(xiàn)在有點如芒在背的感覺,若是依照他的意思,就該趁著現(xiàn)在滅了那個丫頭的口,可是常貴妃的也有道理,就算要殺她也不能當著裴影夜的面。
而現(xiàn)在,他幾乎是寢食難安的在猜疑——
他和常貴妃的事,包括沈競被殺的真相,沈青桐到底有沒有跟西陵越透露。
所以在和西陵越話的同時,也也在暗暗的觀察,一直到一番的揣測之下并沒有從西陵越的臉上看到別的明顯的情緒,他才帶著僥幸稍稍安心。
“沈家的那個丫頭怎么樣了?”最后,他強行壓著情緒問。
西陵越避而不答,反而直言道“兒臣現(xiàn)在想問的是當初鎮(zhèn)北將軍沈競的事,其實從一開始父皇您對兒臣的這個王妃就一直不喜,這一點兒臣不是感覺不到,暫且拋開最近的種種波折和鬧劇不提,父皇您對那個沈競的疑心,應(yīng)該不是最近才起的吧?”
他這么一問,皇帝反而徹底安心了。
雖然西陵越這個質(zhì)問的語氣讓身為父親的他心里窩火,但他既然這樣問,那至少明有關(guān)沈競的事情沈青桐還不曾在他身邊嚼舌頭,他對那些舊事的真相還是一無所知的。
心里緊繃的那根弦一松,皇帝就重新定了定神道“以前是你一意孤行,堅持要娶沈氏,也是朕一時寬心大意了,想著她一個孤女,沒有多大的妨礙,于是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由著你去了。既然現(xiàn)在事情鬧到這個局面,你又來當面向朕求證了,那么朕便實話告訴你吧!不管是陳家那個子陳康梁,還是之前找到朕來告密指證沈競的那個宮婢,你以為朕會只因為他們無關(guān)痛癢的幾句指證就隨便懷疑曾經(jīng)替朕出生入死,守衛(wèi)疆土的鎮(zhèn)北將軍嗎?實際上無獨有偶,早就十多年前沈競剛剛過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人當面來向朕密報,沈競在鎮(zhèn)守北境期間和北魏方面素有往來!”
他這話的時候,那表情可以是痛心疾首,表演的唱作俱佳的。
不知道為什么,西陵越看在眼里就只覺得可笑。
他只是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哦?”
皇帝重重的嘆了口氣,站起來,開始在屋子里踱步,走到旁邊的書架前面,不再面對他“當時向朕告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競一奶同胞的兄長沈和。想朕當年也是以前熱血,只覺得朕一手提拔出來的鎮(zhèn)北將軍怎么都不可能輕易背叛朕,再加上沈和此人的人品也是令人堪憂,一面紅口白牙的來跟朕沈競有通敵叛國之舉,又話里有話的來跟朕要恩赦。將在外君靈有所不受的道理你是知道的,當時沈氏一門在北疆軍中的威望極高,如果由著沈和去胡道,如果真叫軍中將士覺得是朕才猜疑沈競的忠心,就很有可能引發(fā)整個軍中的一場動蕩浩劫。再加上那個沈和雖然心術(shù)不正,有有些利欲熏心,但以他那個膽子和能力,倒是不至于對朝廷不忠,所以朕當時也就只當他是想法設(shè)法的想讓朕提拔他,干脆就讓他頂了沈競的軍職,而對于他沈競有勾結(jié)北魏人的辭就沒放在心上。可是誰曾想,前后隔著十幾年,居然又接任連三的有人出面指證此事。你想想吧,若不是真的確有其事,怎么那些曾經(jīng)和沈競親近的人會枉顧恩義,一個個的接連跳出來指證他?”
他一直沒有回頭,其實是有點不想面對西陵越的意思。
西陵越道“可到底也沒人拿得出真憑實據(jù)不是嗎?”
“呵——”皇帝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這才是目光一厲,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了西陵越“你是真被沈家那個丫頭迷了心竅了嗎?你從來就不是這樣婦人之仁的人,如今就因為此時涉及到她,就也拎不清了?什么叫真憑實據(jù)?沈競有做那樣事的動機和能力,又有熟悉他的人相繼站出來指證他,這就是鐵法的事實,難道非要等到他打開國門,引兵南下攻占了我大越的帝都皇城之時才算拿到他叛逆謀反的證據(jù)嗎?”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這就是統(tǒng)治者的特權(quán)!
皇帝吼得怒氣騰騰,西陵越卻始終只是看著他,抿唇不語。
皇帝也知道他如今是被沈青桐給絆住了,自從前兩西陵越因為沈青桐的事情頂撞他之后,他就默許了這是他這個兒子的逆鱗,輕易就不當面去碰了。
這時候又見西陵越是這個死硬的態(tài)度,他自知強迫不得,就又再次軟了語氣道“人死燈滅,本來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而且到底當年就算沈競有叛國之舉,到底也是還沒來得及造成什么挽回不了的后果,本來事到如今,就算有人站出來舊事重提的指證他,朕也只想私底下了結(jié)了,沒必要再翻出陳年舊賬來鬧得滿城風雨。但是越兒,他是逆臣!”
到這里,皇帝突然故意加重了語氣,他停頓了片刻,跟著有點遠的距離深深的看著對面的西陵越“父皇對你寄予厚望,你既然明著跟朕過你看重沈家的那個丫頭,那么朕也可以不動她,可是,你和她不能有孩子,我西陵皇室的后嗣,體內(nèi)不能流著亂臣賊子的血!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西陵越看著他眼底堅決又幽暗的光影閃爍,突然就猝不及防的苦笑出聲“所以,今在行宮門口是父皇授意老六對她下手的嗎?”
皇帝一愣。
他其實沒想把這件事攬自己身上,可西陵越既然這樣了——
他要否認,那么以西陵越的個性,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去找常貴妃母子算賬的。
而常貴妃那個女人更不是個善茬,要真動了她的兒子,那女人發(fā)起瘋來——
皇帝就真的不敢保證如今他這竭力捂住的秘密還能保留多少了。
權(quán)衡利弊,其實不過就只是一瞬間的事。
然后,皇帝走過來,雙手按在西陵越的肩膀上,目光近距離的注視這他,幾乎可以是語重心長的道“沈家的那個丫頭,既然你喜歡,那朕就不動了!”
西陵越聽他這樣一,就再次失笑,這一笑,竟是差點笑出了淚花來。
他沒有抖開皇帝的手,同樣也是這樣近在咫尺的回望他,一字一頓的道“父皇,沈氏沒能留住的那個孩子,也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
他的語氣不重,甚至都不算指責。
皇帝聞言,卻是如遭雷擊,面上表情僵住,就好像全身的血液也有那么一瞬凝在了血管里,靜止不動了。
西陵越仍是這般近距離都看著,語氣清晰又諷刺“不僅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父皇的孫子,所以,這樣也都是無所謂的對嗎?”
他沒替沈青桐抱怨過一句,皇帝完全找不出對他發(fā)作的理由來。
西陵越這年已經(jīng)二十五了,這是他第一次現(xiàn)世的一個孩子。
雖然在編排沈競的“罪名”的時候,皇帝可以厚顏無恥的大言不慚,但是此時此刻,西陵越盯著他的這個眼神卻叫他莫名的心虛。
他的嘴唇動了動,想什么。
西陵越卻是已經(jīng)后退一步,仍是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沈氏在這里住不慣,正好明日魏皇的儀仗返京,兒臣便攜她與魏皇同路先行回京吧!”
完,沖著皇帝一拜,便就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皇帝的雙手尚且還擎在半空,面上表情有點呆愣,半晌之后才他緩緩地握住了手指,把手臂垂了下去。
梅正奇一直把頭垂得很低的站在門口。
這書房比不得皇宮御書房那么大,而皇帝今明顯心情不好,所以今一整這里面都是清場過的,沒有宮婢服侍。
此時皇帝一步步的朝著門口走去。
梅正奇連忙迎了兩步,遞了手出來攙扶他“陛下要回寢宮歇息嗎?”
皇帝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突然扭頭看過來。
梅正奇被他一看,登時就是頭皮一緊。
皇帝卻突然悠悠的開口問道“你昭王會不會因為此事而記恨朕啊?”
他沒把沈青桐當回事,可是西陵越這好不容易盼來的一個孩子沒了……
他的心里,突然就覺得沒底。
梅正奇的心里始終還是偏向常貴妃的,實在是很想落井下石的扇扇風,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也不敢惹禍上身,于是就只是勸“皇上多想了,昭王殿下這是太傷心了,所以難免話會直了些,陛下與他,可是親父子呢!”
也不知道皇帝聽沒聽得進去,只是隨后就也沒提這茬兒。
西陵越回到住處,走進院子的時候,腳步忽的遲疑著停頓了一下,然后才抬腳徑直往里進了正屋。
木槿見到他,還是很緊張,趕緊行禮“王爺!”
回頭一看,床上沈青桐雙目緊閉,還睡著。
只是這會兒是真的睡著了。
西陵越走過去,只是負手站在她床前。
木槿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西陵越問“藥吃了嗎?”
“是!已經(jīng)吃過了!”木槿趕緊回答,但是順口還想繼續(xù)什么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大步出了屋子。
這一夜,西陵越就睡在了書房。
次日一早,為了照顧沈青桐的身體,裴影夜沒太急著啟程,早上起來卻是先要當面去跟皇帝辭行的。
用完早膳,他先叫了裴影鴻過來。
裴影鴻挺不靠譜的,昨出事的時候他正帶著人在獵場狩獵,后來晚上回來聽到消息,知道裴影夜可能心情不好,今倒是老實了,呆在行宮沒出門。
“皇兄!”聽裴影夜叫他,他倒是馬上過來了,也是難得的沒有再嬉皮笑臉“你真的這就要回國了啊?”
他想問“沈家那個丫頭你就這么扔著不管了啊?”,裴影夜已經(jīng)轉(zhuǎn)身問他道“出來也有段時間了,不好再耽擱,我一會兒就去跟越皇辭行,叫你來就是要問你,本來這次預(yù)計聯(lián)姻的事,你要真沒那個意思,就別勉強了,收拾一下今跟我一起走!”
裴影鴻雖然不務(wù)正業(yè),但人是不傻的,一聽這話就知道——
他家皇兄這是個要翻臉的前奏!
難不成還真要沖冠一怒為紅顏啊?
他想問,但還好舌頭上還有把門的,飛快的給忍住了,然后就嬉皮笑臉的一咧嘴“就算咱以后不跟他們好了,也不用這就敲鑼打鼓的告訴那老皇帝知道啊,不就是娶媳婦嘛,我這來都來了,皇兄你國中事多,的確也是該早些回去的,大越皇帝盛情難卻,那我就多留幾好了,好歹他也準備了你那么些美人兒呢,實在不行,到時候隨便挑一個帶回去就是了,臣弟府上還能缺了她一口飯吃么?”
裴影夜盯著他看了眼,道“隨你吧!”
他抬腳往外走。
兄弟兩個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腳步又頓住,抬手拍了拍裴影鴻的肩膀“你自己心些!”
完,舉步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裴影鴻原地,半晌撇撇嘴,回了旁邊自己住的院子。
西陵越要一起回京的消息,他提前沒跟沈青桐和裴影夜打招呼,只到了要啟程的時候他從書房出來,把披風把沈青桐裹了,親自抱她出門。
沈青桐還是不主動和他話,但也沒拒絕,任由他抱著出門。
云翼早就把車馬都準備好了,王府里什么也不缺,這里的行李自然帶不帶都無所謂,木槿只讓人收拾了兩個主子貼身的東西裝車,然后一行人蹭著裴影夜的車駕一道兒回京了。
路上怕馬車太顛簸,所以走得不快,晚上在野外扎營宿了一夜,一直到次日下午才抵京。
路上西陵越雖然一直是親力親為的把沈青桐自馬車上搬上搬下的,但是兩人之間還是沒有只言片語,趕路的時候,沈青桐坐車,西陵越騎馬,也是盡量的彼此避開。
就這么別別扭扭的走了一路,進了城門之后沈青桐卻突然從車窗探頭出來叫了聲“師兄!”
裴影夜也是騎馬的,和我西陵越并肩走在馬車的前頭。
聞言,兩個男人齊刷刷的一起回頭看過來。
然后還沒等沈青桐開口話,西陵越卻突然一扯韁繩,策馬疾馳而去。
云翼還正莫名其妙的呢,叫了聲“王爺”,然后也是打馬撒丫子狂奔,一直追到下一個街口才趕上西陵越,喘著氣道“王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知道你媳婦氣你呢,你還不趕緊哄啊?跑什么呢!
西陵越頭也沒回的冷笑了一聲“寧王府!”
“啊?”云翼這會兒是徹底懵了,“找寧王?”
寧王那貨又要倒霉啦?怎么這次連個預(yù)兆都沒有呢?
云翼正納悶?zāi)兀吐犓抑髯庸譂B人的冷笑“去跟寧王借一個人,父皇不是怕本王去動常氏母子嗎?那就讓他自己親自動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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