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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崇登門拜訪的事,西陵越隨后就得到了消息。|
周管家仍是提心吊膽,但他依舊只是沉默了一陣就打發(fā)了周管家下去,然后埋頭繼續(xù)看公文。
他沒再回行宮那邊,倒是讓人送了信過去,是因為王妃產(chǎn)之后情緒一直不太對勁,他不放心,所以走不開。
皇帝的心里也不是不生氣的,但明面上卻什么也沒,就由他去了。
這日常貴妃再過去送湯水的時候,終于主動開口問道:“皇上,魏皇已經(jīng)離京有些時日了,昭王那邊……”
沈青桐只要還在一日,他們兩個的日子就始終的過不安生。
皇帝放下湯匙抬頭。
常貴妃很坦然:“以防萬一吧,那個丫頭的心思我確實拿不準!”
上回沈青桐那句話,事后每每叫人想來都會覺得不安的緊。
現(xiàn)在皇上和常貴妃也都不敢保證沈青桐到底就是慌不擇路時候那么隨口一,還是她真的記得,并且在暗指當年的那件事。
這種情況下,自然還是要防患于未然——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
皇帝其實也是這個心思,聽她這么,也不覺得怎樣不妥,只是神色之間仍有遲疑。
“怎么了?皇上改變主意了?”常貴妃倒是意外。
皇帝又沉默了一陣,嘆道:“再緩一緩吧!朕派人盯著她了,暫時她也沒什么異動,而且老三也整足不出戶的守著她呢,不太好下手!若是現(xiàn)在再鬧一場,只怕又要不好看了!”
罷,重又端起湯碗繼續(xù)和湯。
他既然這樣了,常貴妃倒也沒再堅持,只在旁邊伺候他喝了湯,親手接過湯碗交給了曲嬤嬤。
“好了!皇上下午還有折子要批,還是歇一歇吧,臣妾就不擾您了!”她拿帕子替皇帝按了按嘴角。
皇帝順勢拉住她的手握了握,也沒什么:“你也回去歇著吧!”
“臣妾告退!”常貴妃行禮,轉(zhuǎn)身帶著曲嬤嬤退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曲嬤嬤就把手里托盤交給了等在外面的琳玉。
常貴妃道:“東西你先收回去吧,本宮去那邊的大花園走走!”
“是!”琳玉垂眸應下,本分的捧著托盤先回寢宮了。
曲嬤嬤扶著常貴妃的手慢慢的往花園那邊走。
從皇帝這里出來要去大花園,勢必要從宸妃門前過,常貴妃倒是沒有進去的意思,只是走到她門口的時候稍稍側目,拿眼角的余光往里斜睨了一眼。
曲嬤嬤垂眸扶著她的手往前走,待到走出去一段距離了方才回頭看了眼,聲道:“聽皇上把給北魏懷王選妃的事交給宸妃去辦了,咱們過來那會兒她就叫了幾家的貴女過去喝茶,看樣子是到了這會兒還沒散呢!”
常貴妃不動聲色的笑笑:“都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要選誰,她心里自然早就有了主意!”
曲嬤嬤先是不解,但隨后再一想就恍然耽誤,低聲道;“娘娘您是——那位陸大姐嗎?”
常貴妃道:“她借陸嘉兒的手算計到了衛(wèi)兒,就算她看不上陸嘉兒,不把這當成一份人情,但是多少算下來這卻算是個把柄落在了陸嘉兒的手里,現(xiàn)在事情鬧到這樣,陸家那個丫頭暫且自然不敢拿這事兒出來話了,但依本宮來看,那妮子的心氣兒可是高著呢。梅雨秋她打著如意算盤,想把人給遠遠的打發(fā)出去,了卻后顧之憂,但是裴影鴻那么個紈绔么……陸嘉兒卻未必看得上。所以這事兒吧,只怕你能如她所愿了!”
“陸家現(xiàn)在落得那般地步——”曲嬤嬤撇撇嘴:“皇上明顯是厭棄了他們,奴婢瞧著昭王也沒有親近他們的意思,不過一個破落戶而已,那個陸大姐還想做什么?”
常貴妃卻是不慎贊同的笑了:“陸嘉兒還算挺聰明的,如果她就只是一心想要榮華富貴或是攀高枝,那么當初賢妃在時,她有人撐腰又形勢大好,早就想方設法去謀昭王妃的位子了,又何必舍近求遠,一直耽擱到今,還要背井離鄉(xiāng)跟著個紈绔去北魏呢?”
曲嬤嬤忖道:“之前奴婢倒是偶爾也能聽到一些閑話,賢妃當初好像是有把她許給昭王的意思,但陸大姐自己倒是從沒過也沒表現(xiàn)出來有這方面的意思。”
“她今年也是十七了吧?”常貴妃問道。
“是啊!這都七月了,轉(zhuǎn)眼過年可就十八了!”曲嬤嬤回道。
常貴妃眼底露出些許玩味的意思:“那就怕是她身上別有隱情了,或是有隱疾,或是——心里有人了吧!”
陸嘉兒這樣的人,雖然前面一時不查讓她栽了跟頭,但是到底,常貴妃是完全不把她看在眼里的——
一直蝦米而已,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擺平的。
所以,即便陸嘉兒此時已經(jīng)犯了她的忌諱,她提起對方的時候依舊平靜閑適,也不見絲毫的厭惡和不喜。
“這……不能吧!奴婢瞧著不像啊!”曲嬤嬤被驚了一下。
常貴妃但笑不語。
她帶著曲嬤嬤一路慢慢地走,卻沒有走得太遠,只在前面第一個拐角那里往旁邊的花圃后面有個半隱蔽的涼亭。
“過去那里坐坐吧!”常貴妃道。
“好!”曲嬤嬤沒多想,一手扶著她,一邊撥開前面灌木橫出來枝椏。
那亭子的位置不太顯眼,再加上前面不遠處就是皇帝和兩位娘娘的寢宮,所以平時不僅少有人來,甚至于幾乎就沒怎么有人注意到這里還藏著一座涼亭。
亭子后面一株巨大的梧桐樹,右側不遠就是那個巨大的人工湖,有風掠過湖面,清爽極了。
“這地方還真是消暑的好去處!”曲嬤嬤扶著常貴妃在石凳上落座,提議道:“奴婢去叫人送些茶點瓜果來吧!”
常貴妃搖頭:“用不著那么麻煩了,本宮就這么坐一會兒就好!”
曲嬤嬤于是也不勉強。
常貴妃閑坐了一會兒,就聽寢宮那邊嘰嘰喳喳一片女孩子們的談笑聲傳過來。
曲嬤嬤扯了脖子去看:“聽宸妃安排了午宴,應該是散席了!”
常貴妃沒接她的話茬,又過了一會兒,徑盡頭的岔路口那里就見三三兩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們陸續(xù)行過。
常貴妃倒是饒有興致的盯著她們挨個瞧,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本宮不是讓你有機會去找那個吳醫(yī)女話嗎?去了嗎?”
曲嬤嬤本來也正四處張望著看熱鬧呢,聞言,趕緊收回目光,畢恭畢敬的謹慎道:“回娘娘,奴婢已經(jīng)去問過了。那吳醫(yī)女當是被昭王殿下給嚇著了,開始的時候奴婢問她話的時候她一直支支吾吾的,后來——就了!”
到這里,曲嬤嬤的臉上頗有幾分得意卻又鄙薄的神氣,顯然是花了些銀子疏通的。
常貴妃并不在意其中過程:“哦?怎么?”
因為是在外面,曲嬤嬤有忌諱,一邊警覺的左右觀望著,一邊把自己打聽到的事都了。
常貴妃的反應依舊冷淡,曲嬤嬤本來以為她要在這上面再打什么主意,可是等了半她都沒后話,不禁奇怪,再一想就不由的一驚——
那常貴妃和宸妃攤牌的時候她是在場的,她們常貴妃和沈競……那么昭王妃沈青桐就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想想西陵衛(wèi)做的事,再想想常貴妃和皇帝過的話,她就忍不住的膽寒,便就再也不敢隨便提和沈青桐有關的話題了。
前面大路上的那一群女孩子漸漸地走遠,周圍除了偶爾的蟬鳴就沒了別的聲響。
常貴妃卻不覺得無聊,仍是凈值盎然的靜坐不動。
一直又過了有一盞茶的工夫左右,前面那路口那里又有人走過。
是——
陸嘉兒!
彼時她正低著頭,心不在焉,愁眉不展的只盯著腳下,被一個丫頭扶著慢慢地走。
常貴妃側目給曲嬤嬤使了個眼色。
曲嬤嬤會意,連忙兩步出了亭子,追了過去。
陸嘉兒剛從宸妃那里出來,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冷不丁就聽身后有人叫她:“陸大姐請留步!”
她下意識的止步回頭。
曲嬤嬤一臉慈祥的笑著走過來,屈膝行禮道:“我們貴妃娘娘在那邊的亭子納涼,請你過去坐坐!”
陸嘉兒今心緒不寧,一開始只是覺得她看著眼熟,此時聽她自報家門之后忍不住的就是汗毛倒豎。
“我——”她的臉色刷得一白,神情緊張的已經(jīng)下意識的退后一步。
方才在宸妃那里,宸妃才剛軟硬兼施的告訴她,她闖了禍,常貴妃絕對不會和她善罷甘休的,卻不曾想對方居然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
曲嬤嬤看著她的表情,眼神難掩輕蔑,同時卻是一側身,語氣強硬道:“您請吧!”
常貴妃那樣的身份,陸嘉兒就連找借口拒絕她都不能。
雖然這時候她幾乎是渾身汗毛倒豎,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咬咬牙:“是!”
雙腿有千斤重,她也還是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她的丫頭也是第一次見她露出如此畏懼的神情,莫名其妙的就也跟著緊張,使勁的握著她的手,輕聲的道:“姐!”
陸嘉兒哪里顧得上她?
曲嬤嬤把她引到那個涼亭里,卻攔著沒讓她的丫頭進。
陸嘉兒自己舉步上臺階,一步一步走到常貴妃面前,抿著唇,姿態(tài)謙卑的屈膝行禮:“臣女見過貴妃娘娘!”
常貴妃卻居然沒有為難她,揮揮手道:“站起來話吧!”
她越是這樣,陸嘉兒的心里就越是緊張,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大手捏著,越捏越緊,越捏越緊,她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低垂著眼眸,不敢去看常貴妃的臉,按理應該裝糊涂客氣一兩句的,可是——
她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的,心里雖怕,卻還是咬牙不話。
常貴妃卻是直來直往,隨后已經(jīng)語氣已經(jīng)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本宮不管你和宸妃是怎么攪和到一起的,可是瑞王年少無知,你們就背著本宮給他下套,這件事本宮既然知道了——你先給我個法吧!”
她的語氣很平靜,既不是質(zhì)問也不是責罵,這種態(tài)度,胸有成竹又俾睨在上,這才是人上之人真正居高臨下俯視你的態(tài)度。
陸嘉兒膝蓋一彎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她咬著牙,還是不敢抬頭去看常貴妃的臉孔,卻是誠惶誠恐的道:“娘娘開恩,臣女無知,一時受到了宸妃娘娘的蠱惑和蒙蔽才做下了這樣的一樁錯事!臣女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可是我……我真的沒有想到后面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鬧到那樣的地步!娘娘,臣女是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了今這樣的局面,只是宸妃娘娘在上,她的話,臣女不敢不聽,我——請娘娘念我也是受人指使,就……就對我開一面吧!”
她著,已經(jīng)聲淚俱下,伏地叩了個頭。
常貴妃面上還是不慍不火:“這是三兩句話就能了結的事兒嗎?”
陸嘉兒伏在地上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卻是被擋在亭子外面的她的那個婢女急了,她推不開曲嬤嬤,就沖著亭子里面大聲的喊:“娘娘!貴妃娘娘請三思啊!宸妃娘娘已經(jīng)做主將我家姐許給北魏的二皇子殿下了,我家姐現(xiàn)在怎么都算是半個北魏皇家的人了,縱然她有錯處——還請娘娘高抬貴手!”
是求情,其實這段話已經(jīng)算是威脅了。
和裴影鴻的婚事陸嘉兒沒有當面答應宸妃,并且心中也正惱怒,如今這丫頭當面一嚷嚷,她就更是怒火中燒,可是——
無可否認,她要在常貴妃的手里全身而退,這已經(jīng)是唯一的借口了。
所以,縱然心里不快,她也使勁掐著掌心,咬緊牙關沒吭聲。
“唔——”常貴妃沉吟一聲,果然像是有所顧忌的樣子遲疑了。
陸嘉兒使勁低著頭不敢去看她的臉。
她鑲嵌著東珠的繡花鞋,和繡工極盡奢華的宮裙裙擺呈現(xiàn)在眼前,也無時無刻不叫陸嘉兒感覺到威脅,幾乎連氣都喘不順暢了。
常貴妃沉默的時候,空氣里好像都不能呼吸了。
陸嘉兒甚至煎熬到感覺自己像是在她面前跪了經(jīng)年足月那般長久。
最后,常貴妃才遺憾的嘆了口氣:“她的動作倒是真快!”
話間,眼尾一挑。
曲嬤嬤和她之間是有默契的,陸嘉兒的丫頭無所察覺,曲嬤嬤已經(jīng)中氣很足的冷哼一聲道:“娘娘何必與她廢話,咱們現(xiàn)在就拉她去見皇上,處心積慮,構陷皇子,這樣同室操戈的惡性,就算是宸妃,也休想全身而退,看皇上還能輕縱了她們不成?”
陸嘉兒的丫頭一聽,急得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
陸嘉兒卻突然不怎么著急了。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了常貴妃:“貴妃娘娘,現(xiàn)在您找臣女來當面求證,臣女對您坦誠,那是出于一片敬重之心,并且也因為我心中坦蕩,我雖受人利用,但是平心而論,我并無陷害娘娘和瑞王殿下之心,所以您問的時候我敢問。而如果現(xiàn)在換個角度講,貴妃娘娘您現(xiàn)在既然要私底下傳我過來問話,其實是因為口無憑,您的手里并沒有握著鐵證如山,所以根本也就無法冒險去御前告狀吧?事關我自己的性命,如果娘娘真要一意孤行拉我去面圣,那我肯定緘口不言,什么都不會招認的,而宸妃娘娘也必然不會讓這樣的罪名扣到她的頭上去,到時候兩相爭執(zhí)之下,大家都是口無憑,那么皇上到底會認定是宸妃娘娘構陷瑞王殿下,還是娘娘您栽贓陷害,意圖陷宸妃娘娘和安王殿下于不義呢?這結果,誰都拿不準!”
沒有真憑實據(jù)的情況下,何況宸妃和常貴妃不和的傳聞由來已久,她們倆去皇帝面前互相攀咬,最后肯定是雙方都不討好的,還會惹得皇帝不悅。
陸嘉兒認定了常貴妃是因為心里有這樣的忌憚,所以才沒有直接去找皇帝揭發(fā),而是先沖著自己來了。
她動不了宸妃,故而想拿她陸嘉兒出一口氣罷了!
這么一想,陸嘉兒心里就安定了許多。
曲嬤嬤已經(jīng)橫眉冷對,一把將那丫頭推翻在地,自己沖過來揪著陸嘉兒起來左右開工給了她幾個耳光:“你是什么身份?瞎了你的狗眼了?敢威脅貴妃娘娘?”
陸嘉兒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曲嬤嬤最后的一巴掌發(fā)了狠,順利把她扇飛撲到桌子上。
陸嘉兒只覺得腮幫子麻木,嘴里全是血腥味。
她緩緩地抬起頭。
旁邊的凳子上,常貴妃還穩(wěn)穩(wěn)地坐著,不動也不惱。
她甚至都沒有伸手動她一個指頭,這時候便是神情冰冷的微笑:“你得對,無憑無據(jù)的,你這樣的賤人還不值得讓本宮去皇上面前話,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宸妃雖然有心護你,但是那也要看她到底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她拍了拍裙子站起來,身形又驀然高大幾分。
陸嘉兒趴在桌子上,唇角的殘血低落在桌面上,她臉上麻木得毫無知覺。
她只是下意思的仰起頭。
常貴妃眼神俾睨,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本宮久居深宮,我承認,一旦你離了京城我便無可奈何,但是——如果我被這件事告訴昭王呢?你記住了,北魏和裴氏,都不是你的擋箭牌。昭王妃的孩子也算是因你而失,你真的確定你嫁了人昭王就能讓你活著走到北魏皇城去?此去茫茫,哪里都有可能是你的葬身之地。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命大,也或者昭王沒把昭王妃的那個孩子太當回事——這些里你要是眼睛沒瞎就該看得出來,魏皇和昭王妃之間也是有交情的,你要是不嫌麻煩就盡管走,橫豎走到哪里你都只有死路一條!”
完,她便就再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留給陸嘉兒,款步下臺階,走出了亭子。
陸嘉兒被她的話徹底鎮(zhèn)住了,還趴在那里不知所措。
曲嬤嬤惡狠狠的又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趾高氣昂的扶著常貴妃走了。
一直到她們出了亭子,陸嘉兒的那個丫頭才敢沖進來,一邊抱著把陸嘉兒扶起來坐好,一邊已經(jīng)委屈又害怕的大哭起來:“姐您沒事吧?流血了都!嗚嗚,現(xiàn)在怎么辦,怎么辦啊?”
陸嘉兒木偶一樣的任她安置在石凳上,由著她擺布。
一開始她答應宸妃去給西陵衛(wèi)下套,是以為西陵衛(wèi)好歹是在宮里長大的皇子,再怎么樣心機也該有一些,就算是對沈青桐下手,也要背地里謀劃,用點兒陰損的招數(shù)的,怎么能想到對方就那么把事情做在了光化日之下了?
現(xiàn)在是惹火燒身都不為過。
本來宸妃威脅她,她如果不走,常貴妃和昭王一起就能活撕了她。
但是方才常貴妃的一番話才是叫她大徹大悟——
西陵越的手段她最清楚,何況裴影夜對沈青桐的維護之意也遠遠超乎她的想象了,本來她有一瞬間的動念想答應嫁到北魏去是因為想著近水樓臺,過去了,那么就會離著裴影夜近一些,也許還有機會。
可是現(xiàn)在——
不得不,常貴妃不僅徹底擊碎了她異想開的最后的美夢,更是讓她惶恐起來了。
“姐!怎么辦!現(xiàn)在要怎么辦啊?”她的丫頭抱著她,就只是哭:“萬一這事情真被昭王殿下知道了,他一定不會放過您的!”
陸嘉兒抬手擦了把嘴角的血跡,那眼神已經(jīng)漸漸清明冷靜了下來。
她咬著牙,目光堅定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我不去北魏!我不走了!我絕對不能走!”
在這里,她至少還有最后的一條路可以走,那是能夠拿來保命的。
她是曾經(jīng)一眼就中了裴影夜的毒,但還不至于癡傻到明知道對方要殺她,還伸長了脖子主動送上門去的!
“啊?”那丫頭被她嚇著了,眼淚都忘了流。
陸嘉兒的眼神就越發(fā)的堅定起來:“宸妃利用完我,就想隨隨便便把我踢開,表面上看她是保了我,把我送出京城去,我看她心里八成也是打著借刀殺人來滅我口的主意!現(xiàn)在既然大家是在同一條船上的,她想要把我一腳踢開也沒那么容易!”
她站起來,往亭子外面走,神情堅毅而目光冷酷。
常貴妃從亭子里出來,就沒再逛花園,而是原路往回走。
曲嬤嬤還有些不解的回頭又看了兩眼道:“不過就是宸妃用廢的一顆棋子,娘娘今怎么有興致過來和這么個丫頭磨時間了?”
常貴妃眼底染上一抹清明的冷色:“就因為她是宸妃用廢了想扔掉的一顆棋子,本宮才不能讓她就這么隨便的扔掉。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本宮就是要讓梅雨秋把她自己釀的這枚苦果留著自己慢慢品!”
曲嬤嬤還是沒太明白她的打算:“娘娘是……要把那陸嘉兒留下?”
常貴妃就笑了:“陸嘉兒腦子夠用,想必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做了,和她有關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你也不用再管了!”
“哦!”曲嬤嬤狐疑著,見她不想多,就也不敢再追問了。
而此時的宸妃處,還在為了陸嘉兒這個燙手山芋苦惱。
這邊中午設宴,折騰了兩個多時辰,等到打發(fā)了其他人,又和陸嘉兒密談完,宸妃已經(jīng)累得頭腦發(fā)脹。
康嬤嬤從外面端了酸梅湯進來:“娘娘,喝一碗冰鎮(zhèn)酸梅湯,提提神吧!”
宸妃緩緩地睜開眼,坐直了身子。
康嬤嬤把碗遞過去,看她沒精打采的喝了兩口就放下了,不免擔心:“娘娘還在為了陸大姐的事心煩呢?”
“是啊!”宸妃嘆一口氣:“只要她一還在眼皮子底下,本宮就一不得安生,好在是皇上把給懷王選妃的事情交給了本宮,要不然——一時半會兒的,本宮還真找不到合適的方法處置她!”
康嬤嬤走到她身后,幫她按揉鬢角:“這些常貴妃母子可是如同驚弓之鳥,聽她都被瑞王看管起來,不讓出門了,想來是在防著昭王報復呢!”
“那必然!”宸妃噗嗤一聲就得意的笑了:“昭王的第一個孩子,還是他盼了這么多年的,剛好又是王妃所出——這樣一來,云綺楠的那個蠢貨兒子應該就不用本宮和豐兒再費心了吧!”
“可是奴婢聽聞最近昭王回京以后一直都閉門謝客,照他以往的脾氣,真不應該是如此安靜的,奴才們都私底下,因為王妃的孩子沒保住,昭王也深受打擊,是不是——”康嬤嬤道。
“別想好事了!”宸妃不以為然的揮揮手:“他可不是那種會一蹶不振的人,這時候他還沒緩過勁兒來,大概是因為云綺楠和昭王妃的事吧。孩子沒了,沈家那個丫頭算是被惹毛了,皇上和昭王這關系——”宸妃想著,就不自覺的笑出了聲音:“這件事已經(jīng)夠棘手的了!”
康嬤嬤想了想,提議道:“奴婢瞧著皇上也是不準備留下那個昭王妃了,娘娘不如試著勸皇上從昭王那邊想想法子?”
宸妃驀然睜開眼,扭頭看她。
康嬤嬤諂媚道:“昭王妃產(chǎn)那給她處理的那個醫(yī)女,奴婢特意去找她打聽過了,她王妃娘娘她這一胎懷得有些突然,加上之前有段時間避孕的湯藥服用過量,身子本來就弱些,這一次產(chǎn),損傷會格外大些。”
“哦?”宸妃盯著她又看了兩眼,心里就有點明白了:“那以后呢?”
“這個——”康嬤嬤想了想,雖然這會兒院子里的人也被她支開了,謹慎起見,她也還是又過去推門往外看了眼,確定沒人偷窺了才回來道:“那醫(yī)女也是為難,當是之前被昭王殿下交代過什么話,所以話很含糊,后面就沒多了。”
這么看來,沈青桐該是傷得不輕了。
宸妃面上表情慢慢的嚴肅起來,開始認真的思索。
康嬤嬤還在旁邊道:“雖然封地那邊地方官的閨女娘娘看不上,咱們殿下也還沒有立正妃,可郡主王爺卻都是已經(jīng)有了的,現(xiàn)在殿下回京,皇上又有意提攜,昭王能不著急?奴婢可是仔細打聽過了,昭王妃的脾氣不好,又不怎么懂事,而昭王又一直對她十分看重,這些年府里除了當初被賢妃送去的柳氏,再別是姬妾,就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而且這一次事娘娘也親眼還看到了,明知道皇上忌諱又不喜歡昭王妃,昭王仍是個維護她的意思。可是子嗣畢竟是大事,又有咱們殿下珠玉在前,娘娘若是去皇上那里提一提,就算只是為了昭王的子嗣,再給他送幾個人過去呢?”
如果沈青桐還是不知好歹,再因為這事兒鬧個翻地覆呢?
看西陵越維護她的那個架勢,十有就要拒絕皇帝的好意吧?
這樣一來,何愁他們父子不再度翻臉?
“昭王妃出事之后,昭王倒是跟皇上那服了軟了,本宮不是不知道,他這用的是一招以退為進,打得是皇上的感情牌。畢竟是親父子啊,他這一服軟,皇上對他就也軟了心腸,即便是在昭王妃的事情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宸妃撫摸著手上的金絲護甲,微微頹然的嘆了口氣:“的確是不能讓他繼續(xù)這么順水摸魚下去了!”
她著,眼底神色就突然多了幾分嘲弄:“倒是要謝謝云綺楠了,她生的好女兒,還真是有用,只要從這個沈青桐身上著手,本宮就不信昭王他能不中計!”
康嬤嬤頓時就有幾分激動:“奴婢這就去安排?”
宸妃想著,又囑咐:“不過這事情也不能做的太明顯,否則一眼就讓皇上看出來咱們是在挑撥離間那就不好了,既然昭王寶貝那個丫頭,那咱們就繞過她去,正好要給懷王選妃,你去翻一翻手上那些貴女的資料,配得上昭王側妃身份的選幾個出來備用。記住了,要往好了挑,樣貌品行,一定都要拔尖兒的!”
“是!”康嬤嬤趕緊就答應了,“奴婢明白,這就去篩選,晚膳之前就給您把人選名單送過來。”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殿堂之內(nèi),窗下供桌上的香爐里,厭惡裊裊,熏得這殿中一片軟綿綿的濃厚香味,想然倦怠的想要沉溺。
宸妃勾唇一笑,懶洋洋道:“不用這么著急,現(xiàn)在還是先準備北魏懷王的事要緊,昭王府那邊的事,就是你有空先給備下了,后面有備無患。”
康嬤嬤突然就有點拿不準她的意思了:“娘娘——”
宸妃道:“都了是挑撥離間了,這事情要做也不能是本宮上趕著去,皇上會疑心的。合適的人選你先定好了,備著,那丫頭的身子一時半會兒調(diào)養(yǎng)不好,有人會比我們更急。”
康嬤嬤有點跟不上她的思緒,皺著眉頭,一臉愕然。
宸妃卻故弄玄虛的不肯多了,淡淡一笑道:“先等等,機會很快會來了!”
西陵豐有問鼎之意,他們母子早就掌握了朝中和西陵越有關的所有一手資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那個寶貝王妃沈青桐以及沈家的。
沈家的老太婆可非等閑,她就不信沈青桐廢了之后那老太婆還能坐得住?
這個頭兒她去挑,皇帝會覺得她是居心叵測,但如果是別人的話,那就順理成章了。
這次受邀去宸妃宮中赴宴的十幾位貴女,一開始都是頗為忐忑的,不過這種忐忑也分為兩種。
她們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從錦衣玉食,但凡是在家受寵的世家千金,大抵都是不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嫁到北魏去的,雖然北魏皇帝就這么一個寶貝弟弟,他的王妃也必然身份貴重,可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要不是特別愛慕虛榮的人——
橫豎留在大越也是錦衣玉食富足的過一生,誰愿意一個人跑到北魏去?
所以,這十六名貴女中起碼有十一個都是這般想法,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
而另外還有一類人,因為種種原因,在娘家是不受寵的,雖然明面上看著風光,實際上備受冷落,冷暖自知,既然在家不被重視,后面選親肯定也不會是太好的,所以她們倒是渴望能拿到這個飛上枝頭的機會。
這赴宴的千金中,有著這樣遭遇和心情的人,有四個。
然后最為例外的的一個是陸嘉兒。
后來等到宴會結束之后,宸妃留下了陸嘉兒單獨敘話,大家就都多少心里有數(shù)了,于是有人暗喜,有人失望的退場離席。
而在這十七個人里頭,最后一個與其他人心情都不盡相同的——
是郭愫。
郭太傅的掌上明珠,京城里曾經(jīng)名噪一時的才女,今年十七歲了還待字閨中。
在宸妃宮中的一頓飯,郭愫始終吃得心不在焉,等到散席了出來,又一路沉默,誰都不搭理的被丫頭扶著往回走。
同行的其她閨秀都知道她性情傲慢,與她也不是很要好,于是大家就都各各話的走自己的路。
大家從宸妃宮里出來走得是一路,等到進了大花園漸漸地就分開了。
郭愫一直都顯得心事重重的,她的婢女左右看看沒有旁人的,就拉了她的手聲的安慰:“姐,就算宸妃娘娘看中了陸家姐,那畢竟也只是她的一廂情愿,這件事最后總要懷王殿下自己點頭答應才作數(shù)的,您跟她們計較什么?她們要得意,您就讓她們得意幾就是了,看最后丟臉的會是誰!”
這丫頭有點隨郭愫的性子,自視甚高,只是郭愫到底是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在那里擺著,而這丫頭有時候就太不知道高地厚了。
她兀自得滔滔不絕,就好像已經(jīng)篤定了懷王妃的殊榮最后就是她家姐的了一樣。
郭愫卻始終愁眉不展,從頭到尾也沒把她的話聽見去幾個字。
這時候,她突然頓住腳步。
“姐?您怎么了?”那丫頭嚇了一跳。
郭愫抿抿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姐!”那丫頭叫了一聲,連忙跟上。
裴影夜回國之后,裴影鴻就一個人獨占了這行宮里第二大的宮苑,這他剛好沒出門,帶著自己的一個貼身侍衛(wèi)在后院里鼓搗一把弓弩,在重新設置上面的機關。
“不對!你用力,給我掰住了!”他住在這里,也沒人太當回事,所以后院的守衛(wèi)尤其松懈,郭愫過去的時候,那侍衛(wèi)正半跪在地上,額上青筋暴起的死命在拉弓弩上那個卡槽機關,裴影鴻想把箭放進去,一只腳踩著那弓,一邊也是臉上表情都扭曲了的在死命的折騰,可是那個卡槽太緊,他一時搞不定就罵罵咧咧的抱怨。
郭愫從那拱門下面走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心里是一種不出的感覺。
裴影鴻背對門口,正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折騰。
他的侍衛(wèi)先看見了來人,有些意外,手上力道就不由的松了幾分。
這一個不心,裴影鴻自己控制不住那弓弩,哎喲一聲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活膩歪了?”他沖那侍衛(wèi)嚷嚷。
侍衛(wèi)面上卻有些尷尬的指了指他身后,“王爺——”
裴影鴻狐疑的一扭頭,看見郭愫那張給誰欠了她八百萬兩銀子似的的臉,卻是絲毫也不覺得意外,徑自拍拍屁股站起來。
“干嘛?”他瞪了對方一眼,走到旁邊的石桌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郭愫咬著嘴唇,眼底神色糾結,半晌才鼓足了勇氣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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