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雪看著酒樓老板和老廚子一人端著一個碗,幾口就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吃的干干凈凈,末了還不忘與猶未盡的舔舔嘴。 老板用勺子刮著碗底,這一碗粥下肚,暖在心窩,讓人說不出來的舒暢,可惜碗太小,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粥就沒了。 “再給來一碗。”老板把碗往前一遞,老廚子接過來便準備給他盛粥,沐雪卻將砂鍋蓋子啪的一聲蓋上了。老廚子要去揭蓋子,沐雪用手按住。 “嘿,我說,小娘子,你這是作甚?”老廚子急了,卻不好意思去摸個小娘子的手,只得干瞪眼。 “老板,你只說我這粥味道如何?如今可值得上與你做一買賣?”沐雪笑著望著老板。 “值得,值得!”老板一改之前愛答不理,頗不耐煩的態(tài)度,一個勁兒的點頭。 沐雪聽老板表了態(tài),這才把手拿開,笑瞇瞇的親自給老板又舀了一碗粥。 “小娘子,你這粥里放了啥料,為甚如此鮮美可口?且有著一股子特殊的香味,勾得人流口水哩!”老板這次一勺一勺慢慢的品著,忍不住開口問。 老廚子也一臉求知的望著沐雪,他可比老板更加渴望知道答案,畢竟這是他的老本行,瞧見啥不曾見過的好菜品,巴不得馬上學了去,這是廚子的通病。 沐雪伸出一根白蔥似得手指指著碗里的皮蛋丁,也不賣關子: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全是因我在這粥里加了皮蛋。” “皮蛋?”老廚子和老板面面相覷,他們只聽說過雞蛋、鴨蛋、鵝蛋,皮蛋是個什么蛋? 這一小砂鍋,其實放半個皮蛋就夠了,為了使這皮蛋瘦肉粥的香氣更加濃郁,沐雪就放了一個,兜里還剩了一個。 等沐雪把剩下的那個皮蛋往案板上一放,兩人便目不轉盯的是盯著研究起來,可這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別說酒樓老板了,老廚子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不就是個普通的鴨蛋嗎?”老廚子問道。 沐雪把皮蛋從兩人眼下拿起來,輕輕往那案板上一磕,笑著說:“不錯,它之前的確是個普通的鴨蛋,但經過我用特制的腌料腌制之后,便變成皮蛋了。” 蛋殼被磕破,沐雪順勢把殼剝去,直剝出個晶瑩剔透帶著雪花印子的皮蛋來。 “你們瞧瞧,這還是鴨蛋嗎?” 老板幾輩子,兄弟子侄兒們都是干酒樓飯館的,他湊上前去,小心的拿起皮蛋,仔細一打量,還真是奇了,乖乖,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蛋! 老廚子也好奇的湊上去看。 沐雪見兩人嘖嘖稱奇,等他們看了一會兒,激動的勁兒稍稍緩下來,才從旁邊拿起一把菜刀,將老板手里的皮蛋奪了過來,兩三下切成均勻的八小塊,將就廚房的酌料調了沾料。 “老板,這皮蛋不止放在粥里能增加香味鮮味,生著涼拌著吃,也不失為一道開胃的美味。” 老板和老廚子像見西洋鏡兒似的,瞪著大眼睛,不過眨眼功夫就見面前這漂亮小娘子把個圓滾滾的皮蛋切成了塊,麻利的調了料,又拈起一塊沾著放進了嘴里吃起來。 “怎么,你們不嘗嘗嗎?” 沐雪看著目瞪口呆的兩人,頓時有種看土包子的感覺。 經她一提醒,兩人才各自拿起一塊,也學沐雪沾了調料吃起來。 不同于皮蛋瘦肉粥的香濃軟糯,生吃自有一種清爽可口的感覺。 兩人不住的點頭。 統(tǒng)共一個蛋,禁不住他們兩個人吃,一下子就沒了。 “如今,吃也吃了,那咱們就來談談價格吧!” 沐雪心里還惦記著去尋蘇宅還那小胖子的金葉子,看在酒樓耽擱的時間有些久了,便直截了當?shù)膶χ茦抢习彘_口。 “小娘子這皮蛋實在是奇了,不知是用什么法子給腌制出來的?”老板不接她的話,反而問起了腌制皮蛋的法子。 沐雪心中暗罵他一聲老狐貍,臉上卻依然帶著笑: “這腌制皮蛋的法子,您就別想了,我只賣蛋,不賣法子。” 老板要和沐雪談買賣,便把老廚子趕了出去,重新關好門,他不死心的繼續(xù)說: “價格嘛咱好商量,若小娘子能將那腌制皮蛋的法子賣給我,且保證不泄露出去,我可以出到這個數(shù)!” 老板伸出一個手指頭。 “一百兩!” 沐雪噗呲笑了一聲,仔細瞧著這干瘦干瘦的老板,見他一雙眼睛閃著商人精明的光芒,還真把她當不經世事的小孩兒哄呢! 見面前的小娘子只是笑,也不搭話,老板又添了一根手指,沐雪還是笑。 直到老板把手指添到三根: “可不能再多了,小娘子。” “老板,即便你出到一千兩,這法子我也是不賣的。”沐雪堅持著,她心里可算的清楚,若皮蛋瘦肉粥得了食客們的喜愛,只她獨家掌握著法子,那可是長長久久的進項,萬不能被眼前的蠅頭小利給蒙了眼。 老板做了幾十年吃食買賣,人精明著呢,他想著若是能得了這法子,保不齊他就能上金陵開酒樓去了,把這粥當做一道稀奇菜品,金陵有的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他還不賺翻了去。到時候在他那堂兄面前,也頗有面子。 老板執(zhí)意要買沐雪這腌制皮蛋的法子,沐雪卻說什么都不答應,兩人便打著繞子,你來我往,打起了機關。 白小六順著香氣尋到后廚,見伙計們站在門口,交頭接耳,嘰里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再看那掌廚的老廚子竟然也站在那兒,愣著神呢! “嘿!我說怎么樓上樓下見不著一個人哩,敢情你們都貓在這兒呢!” 白小六提著食盒擠過去: “都在嘀咕些啥呢?” 白小六拍了下老廚子: “老師傅,您不呆在廚房,在這門外呆個什么勁兒啊,我家?guī)煾颠在家里等著你做的醬肘子呢!” “喲,是小六子來了。”老廚子和白小六相熟,也十分佩服程大夫,他望著依然緊閉的廚房門,吸了口空氣中還彌漫著的皮蛋瘦肉粥香氣。 “掌柜的在里面談生意呢!這肘子怕是一時半會兒做不出來,要不你改天再來,我醬好了給你留著。” “不行,我?guī)煾岛貌蝗菀椎昧丝铡!?nbsp; 白小六說著說著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改了話題: “這是什么味兒,那么香啊,香得我都快流口水了。” 沐雪在廚房見這酒樓老板咬死了要買她的法子,兩人根本說不到一塊兒去,便有些不耐煩起來,驟然聽到門外白小六的聲音,便想借著他今日先走,也把這酒樓老板晾一晾。 她繞過老板,把廚房門打開,果真見白小六提著個食盒站在人堆里,正和那老廚子說著些什么。 “白小六,你又來給你師父買醬肘子啊?”沐雪笑著招呼他,程老狐貍愛財是愛財,吝嗇也是真,唯獨對吃這上面舍得花銀子,全鎮(zhèn)上下也就這家酒樓的醬肘子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這時不時的便差遣白小六來買,這些沐雪都是曉得的。 “哎,哎,小娘子你別走啊,咱再商量商量。”老板回過神來,見沐雪一只腳跨出了門,趕緊追過來。 “你你在這兒干什么?” 白小六瞪著從廚房里出來的沐雪,如同見了鬼一般,主要是之前她拿大菜刀砍人的場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雖然她長得挺好看,但再見著她,白小六就有種不自覺的恐懼感。 沐雪的眼睛落在白小六手中的食盒上,想著那砂鍋里還有半砂鍋的皮蛋瘦肉粥,留給這個鬼精的老板,不如送給程老狐貍吃去,且前兩日他特意趕到村里去幫她辟謠,她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呢! 白小六見沐雪朝他走來,整個人都有些僵住了,直到她突然奪了他手里的食盒,才哎哎哎的叫喚起來。 沐雪不管他,反身回廚房,找了個大碗洗干凈,然后把剩下的皮蛋瘦肉粥全部倒進去,放進食盒里放好,拿蓋子蓋好。 “老板,我就給你交個底兒吧,若你執(zhí)意要打我家的秘制皮蛋法子的主意,那我這皮蛋的買賣我倒是要另外思量思量了。” 老板急了,就要開口,沐雪卻制止道: “其實畢竟在我們這青石鎮(zhèn),你們的酒樓名氣最大,我也是誠心誠意要和您合作的,若你看的上這皮蛋,真心想要做成這樁買賣,那就拿出誠意來,至于這皮蛋你想出個什么價兒,你還是先仔細尋摸尋摸,尋摸出個對咱雙方都公道的價格來,別讓您吃虧,也別讓我吃虧,過幾天我再來聽您的信兒!” 老板見面前的小娘子小小年紀,腦子卻不是一般的好使,說起話來是一套一套的,還讓人挑不出個理兒來。見她不好糊弄,老板便有些歇了想馬上買她腌制皮蛋法子的心思,想著還是先把買皮蛋這事兒給定下來。 不料他還沒開口,這小娘子也不知是惱了他,還是故意吊著他胃口,卻不愿馬上商量價錢了。 “那小娘子家住何處?等我估摸好了價格也好給你送個信兒去!”老板怕沐雪會去找別家,只得先軟了語氣。 “如此,便不必麻煩老板了,過幾天我自己個兒來聽信就好。”沐雪現(xiàn)在是絕計不會讓這酒樓的人找到她們李家村去的,免得別人看見了又生出事端來。 沐雪客客氣氣的與酒樓老板道了別,也不還白小六的食盒,提著就往外走,白小六喊都喊不住,又不敢像以往那般直接將沐雪給堵住,一溜兒跟著出去。 “師父的醬肘子還沒買到呢!呆會兒他發(fā)起火來,我可不管!”白小六走在沐雪身旁,忍不住一路抱怨,想把食盒搶過來,看了看沐雪白皙漂亮的小臉,終是沒敢下手。 “醬肘子算什么,今兒我孝敬他老人家的皮蛋瘦肉粥,保管他吃了一回就給惦記上。” 沐雪只是不管,提著食盒走得飛快。 到了榮和堂卻見大門緊緊關著。 “大白天的你們不看病做生意了?關門做甚啊?”沐雪見白小六從摸了鑰匙出來上前開門,忍不住問。 “你別管了,師父吩咐的,我哪兒知道那么許多?”白小六也奇怪,這幾日師父全當閉了堂,不看病不說,也不許他出去,今兒讓去買醬肘子也萬般囑咐了快起快回。 兩人進了榮和堂,直接掀了簾子進里屋去,簾子一掀開,沐雪嚇了一跳,見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如同遭了賊。程大夫一臉疲憊還死撐著在那藥槽邊鼓搗著藥。 “回來啦?快去后面舀水洗臉洗手,再把衣服也換一換。”他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聲音少見的嚴肅。 對老頭子突如其來的潔癖,白小六已經習慣了,乖乖的去了后院。 “程大夫,你這是怎么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有那么一絲如臨大敵的感覺呀?”沐雪想將食盒放在桌子上,卻見桌子上堆滿了分成小堆的藥材,根本尋不著個地兒。 再看他這屋里,初看起來雜亂,仔細一看倒是有些道道,只見能放東西的地兒,不管是簸箕也好,盆子也好,全都堆了一種褐黃發(fā)黑的藥材,且是同一種。 “雪娃娃,你怎么來了?”聽了沐雪聲音,程大夫抬起頭來,沐雪見他額頭冒著汗,顯然已經在這藥槽研藥很久了。 “我來給你道謝。”沐雪笑起來,把食盒打開,從里面端出一大碗皮蛋瘦肉粥,香氣一下子就彌漫開來。 程大夫丟了手中的藥,破天荒卻并沒有一下被美食吸引:反而急促的催趕起沐雪來: “你一個女娃娃,又到處亂跑,別給我添亂,趕快家去家去。” “對了,這些日子你就消停些,別往鎮(zhèn)上跑了,好好呆在家里,有事沒事也別老出門去晃蕩,聽我老頭子,吃不了虧去,快家去。” 沐雪料定了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也收起臉上的笑,還沒開口問,就見程大夫著急忙慌的,又跑去把他藏起來的煙草給拿出一小包來。 “對了,你手上的還魂草都賣給我了,想來你也沒留下,這包你先拿去,可不用裹了來燒煙吸,每日嚼個幾根,也是有效。” 程大夫不由分說,把煙草塞進沐雪手里: “可不是白送給你的,明年你得按分量給我補足了,曉得不?” 沐雪手里捏著煙草,腦子轉的飛快,前前后后一聯(lián)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拉著程大夫的手不放,瞪著眼睛問道: “鎮(zhèn)子里,是不是有人染了時疫?” 程大夫一愣,見了沐雪一雙清明的大眼睛,知道這小娘子聰明著呢,不好糊弄,嘆了口氣,也不再瞞了。 看著程大夫無奈的點頭,沐雪心中一緊,又問: “這是多久的事兒啦?染病的人多嗎?官里曉得嗎?” “哎,你跟著瞎操個什么心。”程大夫把手臂抽出來:“這不是你能管的事兒,如今也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只是發(fā)現(xiàn)了幾例,你快快家去是正經。” 沐雪不信,若真是那么輕松,程大夫又緊張個什么勁兒呢? “這時疫是不是從上陽縣傳進來的?可你們不是在上陽縣找出治愈時疫的法子了嗎?為何還要捂著掩著的?” 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叉子,沐雪分析,突然心中一緊,臉色難看起來: “是不是藥不夠用了?”想來上陽縣爆發(fā)了那么大的一場時疫,可以如藥治病的哪幾種可能早就給收刮完了。 程大夫只想打發(fā)了這女娃娃快些出門,出了鎮(zhèn)子好回家去,現(xiàn)如今經他發(fā)現(xiàn)的都有十來例,沒發(fā)現(xiàn)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多在鎮(zhèn)子上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不料,她也太聰明了點,一下就點到了關鍵。 程大夫見瞞沐雪不住,也只得老實說了: “這治療時疫的藥主要是兩種,一是生石膏,二是大黃,你瞧瞧,這全鎮(zhèn)的大黃都在我這兒了,生石膏更少,給那十多個染病的開了去,余下的也只夠救蘇家那小子一條命了。” 原先蘇老爺家的兒子蘇明軒精神不好,想從程大夫這兒買根人參回去補補,人參沒買到,不過幾日,蘇明軒就更加不好起來,飯也不想吃,水也不想喝,念學的時候頭都抬不起來。 蘇老爺惱程大夫不賣人參給他,便另尋了個大夫給蘇明軒看病,那大夫一時沒看出個所以然,便開了常見的風寒方子給讓吃著。 沒想到這越吃越嚴重起來,不得不來請了程大夫上門看病。 程大夫這一看嚇了一跳,蘇家小少爺他也是見過的,白白胖胖小胖子一個,不過幾日就已經瘦了一大圈了,臉上被肉擠成的瞇瞇眼,都變成了大眼睛,雙下巴也不見了,若不是他躺在蘇老爺家里,一堆人圍著伺候,他都不敢相信那就是蘇明軒了。 確診是染了時疫,程大夫便馬上把鎮(zhèn)里的生石膏買了來,加上他自己的大黃配了藥。 不想第二天又有幾個來找他看病的,全是染了時疫,程大夫抓緊時間開了藥,記下幾人的住所,馬不停蹄就去鄉(xiāng)長家報了信兒。 鄉(xiāng)長平日百事不管,卻也曉得時疫的厲害,一面讓人出去采買生石膏和大黃,一面打報告朝縣里求救。 因整個鎮(zhèn)子的藥也就那么點兒,根本不夠用的,縣里返過來的消息說,南方幾個州縣的生石膏大黃都給上陽縣之前的時疫給用光了,一時半會的即便官家出面也買不來,讓鄉(xiāng)長一定要穩(wěn)住青石鎮(zhèn)的疫情,上面想辦法渡河去河對面的幾個州縣采買去。 “好了,這事你心里有底就行,如今整個鎮(zhèn)子也就我和鄉(xiāng)長知道,別說如今也就你給我的還魂草能起到預防的作用,我連鄉(xiāng)長都沒舍得給,你可得好好收好了保住自己一條小命啊!” 程大夫說: “少了生石膏,這大黃也只能讓染病的人拖著一些時日,但如今大黃也是不足的,怕若時疫真爆發(fā)起來,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的。” 沐雪心中沉重,飛快的把那包煙草塞進懷里,也沒心思管什么皮蛋瘦肉粥了: “為什么官里不把消息發(fā)布出去,還讓人們滿大街的亂竄,不是讓時疫傳播的更快嗎?” “這不是你我能做的主,想來藥沒運到之前,鄉(xiāng)長是不會把消息透露給老百姓的。不然會引起更大的恐慌,人們知道藥物缺乏,有人能治有人不能治,若引了眾怒,不定要生暴亂,這青石鎮(zhèn)就徹底完了。” 程大夫也憂心忡忡: “如今,鎮(zhèn)里出入的地界兒都有縣里派來的人把守著,是一個也別想出鎮(zhèn)子往外逃的。” 沐雪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有一種被人掐著生死的無力感。 “對了,你說蘇老爺家的小公子染了時疫?可是那叫蘇明軒的小子?” “正是他,算起來,他應該是頭一個染上的,我這馬上忙完了,還要去趟蘇府,沒時間招呼你,你快快家去。”程大夫又坐到藥槽邊,開始煙藥。 沐雪摸出懷中的金葉子遞給他: “巧了,我正有事要找他呢,不曉得他竟染了時疫,這個東西麻煩您老去蘇府的時候幫我還給他。只怕,這一兩個月的我也沒辦法親手給他了。” 程大夫疑惑的接過手,仔細瞧了,望著沐雪表情復雜: “這可是盛京才有的物件兒,他怎么給了你?” “雪娃娃,你可別被錢財糊了眼睛,小小年紀學那戲文里的跟人私定終身。” 雪娃娃愛錢,程大夫是知道的,就怕她會為了錢利用自己這副好相貌哄了蘇家的小少爺呢! 那蘇家老爺夫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心眼一個比一個多,即便雪娃娃長的再好,她也是個泥腿子的閨女,他們家怕是不會答應呢! 程大夫有些為沐雪著急,更又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以為沐雪學壞了。 “瞧您,說哪兒去了。” 見程大夫驟然沉了臉子,沐雪也知道他是為著關心自己才生氣,也不惱他,連忙解釋: “這只是一場誤會,當年我年紀小不懂事,看著這金葉子好看便從他那里騙了來玩玩兒,并不曾想和他有個什么。” 沐雪不好意思起來。 “現(xiàn)在可知道這是個燙手的山芋了,忙不迭的要還了他去不是,我這兒正愁沒有門路見著他,您老就辛苦辛苦,借著給他瞧病的便宜幫我還給他吧。” 程大夫盯著沐雪一張水靈的小臉,一時也看不出她是說的真話還是假話,他為人正派,可不會去做給小青年們私相授受的紅娘。 沐雪見程大夫不搭話,連忙討好的把那碗皮蛋瘦肉粥給端到他面前,笑著說: “您老瞧瞧,我這又鼓弄出了個生錢的法子,剛從酒樓談了生意過來,還惦記著給你留一碗嘗嘗鮮呢!” 程大夫之前精神緊張,注意力全不在皮蛋瘦肉粥上,這猛然才算嗅到了濃濃的香氣,沒忍住接了碗。 沐雪又討好的把勺子遞給他。 見程大夫動了勺子,只吃一口便眼睛發(fā)亮,隨即一勺一勺停不下來。 “知道您老疼我,我也不遮著掩著,如今我只恨自己生了個女兒身,年紀又小,走出去也不能一眼得人尊重。可我沐雪也不是沒有骨氣的人,雖是愛錢,也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道理,斷然不會那自己的去換錢去。” “程大夫,你信不信,若給我個三五幾年,我指定能賺來個身家比蘇家還要多還要厚。” 程大夫添亂添嘴,回味著,眼中的嚴厲也漸漸化開了,若是別人對他說同一番話,他肯定是半分也不信的,還要狠狠奚落一番,但面前這女娃這么說,不知怎么的就是給人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來。 “你這粥倒是鮮美的緊,便是盛京有名的八仙粥怕也沒有這個味道,倒又是一門賺錢的門路。” 見程大夫信了自己,沐雪也不多耽擱,拜托了他幫她還金葉子給蘇明軒就急急的告辭出門了。 程大夫下午收拾好了,也沒怪罪白小六沒為他買來醬肘子,依舊吩咐了他關好了門,在家里研大黃,不接客,自己背著診箱就尋了條人少僻靜的小道去了蘇府。 自從給蘇明軒用了生石膏和大黃,蘇明軒的精神日日好了起來,程大夫沒說他得的是什么病,只嚇唬蘇府的人說這病容易過了病氣,平日除了照顧他的兩個固定的小廝丫鬟,誰也不得接近,便是那小廝丫鬟也是單獨搬出院子住,不許和別人接觸的。 大家只知道少爺這病來的兇猛,且容易過病氣,卻也不曉得他是得了要人命的時疫,倒也沒恐慌。 聽程大夫來了,蘇老爺和蘇夫人馬上就迎了上來,又是上茶又是端點心,好不殷勤,之前蘇老爺惱程大夫不賣人參給他的那點子怨氣也早煙消云散。 “蘇老爺不用忙活了,我還是先去看看小公子去。”程大夫拒了茶點,直接朝蘇明軒的院子走去。 看著程大夫一口氣都不歇,只顧著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瞧病,蘇老爺捋著胡子滿意的說: “還是程大夫醫(yī)術高明,夫人,你看這才幾日,軒兒的身體就好多了,聽富貴說他今日都能提筆寫大字了。” “誰說不是呢!雖說程大夫的診金收得貴些,但全不是那些江湖郎中能比得上的。”蘇夫人也跟著點頭,隨即又埋怨起了蘇老爺來: “都是你,我早說了兒子那保平安的金葉子掉了,早點去盛京再去求一塊來,你偏是不聽,左拖右拖的,害的咱兒子沒了那金葉子庇護,白白遭了這么一場大罪。” “你以為那是普通的金葉子啊,你想求就能求來?當年還是求了本家的叔叔費了好大得勁兒才求來的。”蘇老爺沒好氣的說: “且前頭叔叔來信說,早年間給金葉開光的大師云游去了,還沒回去呢,你即便買了金葉子來,也沒人給你念經開光,有個屁用!” 卻說程大夫進了蘇明軒的屋子,給他檢查一番,見他精神比昨日又足了些,臉色看起來還好,這小子一番病下來,瘦了少說十來斤,倒還有了些俊俏模樣來! 把今日的藥給拿出來,讓丫鬟拿去煎著,又找了清水化些生石膏水來給蘇明軒喝了,見屋里沒人,程大夫便從懷里把那燙手的金葉子給掏了出來。 “蘇小公子,你瞧瞧,這是你的東西吧?” 蘇明軒一眼就認了出來,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有種莫名的感覺,不解的看著程大夫問: “大夫,您是從哪兒得來的?” “既然是你的東西,你就好好收起來,這么貴重的東西,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可別再弄丟了。” 蘇明軒見程大夫收拾東西要走,卻不依了,死纏著他說: “這金葉不是我丟了,是我送與別人的。大夫你說你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呀?可別是她被人給搶了。” “她?哪個她?” 程大夫沒生得有一兒半女,幾年相處下來,其實已經把沐雪當半個女兒看待,突然見這蘇家小胖子腿了肥胖,也算的上是一枚清俊的小公子,以往可能雪娃娃瞧不上他那肥豬樣兒,可若這小公子真瞧上了雪娃娃,人都是愛美的,指不定雪娃娃見了如今相貌大變的小公子,保不定就 程大夫死盯著蘇明軒的眼睛,看這小子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就是鎮(zhèn)上黃三爺家的侄女呀,這金葉子是我為了還情抵給她的,正所謂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可不能做那起子說話不算話的小人啊!” 蘇明軒說什么都不要金葉子,程大夫見他雙眼清明,說起雪娃娃來也沒什么特別的異樣,只一副書呆子傻樣,顯然還是個不開竅的傻小子,便也松了口氣。 “大夫,她那么愛錢,怎么會把金葉子拿來還我?可別是出了什么事兒!你就好心告訴我吧,這金葉子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 “要是因為我,害她遭了難,那我可不成了罪人了啦?” 蘇明軒從小就被灌輸著,外面的如何十惡不赦,且他上次親眼見著沐雪被人拍了花子,便越想越害怕,只覺得沐雪可能已經遭了歹人的毒手,一時間就腦補了好幾處慘烈的慘事來,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連臉色都又白了幾分。 拉著程大夫嘰嘰呱呱說的沒完沒了。 “不行,程大夫,我們還是馬上去報官吧!” 程大夫見自己要是還不開口說清楚,任這傻小子亂想亂說下去,指不定他真能鬧出點兒什么事兒來。 只是他也奇了怪了,蘇老爺那么精明的主兒,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傻里傻氣的東西出來,偏還有些傻氣膽小的可愛。 “行了,行了,你別瞎想了,這金葉子就是她托我給你還來的,她活的好生生,若聽到你在背后變著花樣兒的咒她,看她不揭了你的皮!” 程大夫不耐煩起來,揮揮手,把金葉子往桌上一放,背起診箱要走。 蘇明軒一把拉住他: “既然她沒出事,為甚要將金葉子還我呀?” “這我哪兒知道你,給你你就拿著唄,反正本來就是你的,你要想知道緣由,自己問她去。”程大夫還要去另外幾家得時疫的人家瞧病去,揮了揮手,卻沒把蘇明軒的手揮掉。 “程大夫我只知道黃三爺住哪兒,卻不曉得她住哪兒呢,你知道嗎?” 蘇明軒不好意思的小聲道。 “咋,你還真想找她去?” 蘇明軒繃緊小臉,一副讀書人的執(zhí)拗樣兒: “那是當然,都是給出去的東西了,我那能再拿回來。” “不曉得!”見這小子果然腦子一根筋,傻的無藥可救,程大夫沒好氣的掰開他的手,重重吐給他幾個字,快步朝門外走去。 他腳還沒跨出門檻,突然就聽身后的蘇明軒興奮的說: “對了,我可以去問黃三爺呀!我怎么這么笨。” 程大夫忍無可忍,轉身走回去,一把奪過蘇明軒手中的金葉子,惡狠狠的說: “算了,還是我?guī)湍氵給她。” 真要由著這傻小子去尋雪娃娃,程大夫還怕他把時疫傳染給她呢!算了,還是他去還給她,反正這小子人傻錢多,眼下也沒見他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來,還是先緩一緩吧。 沐雪得了鎮(zhèn)里有人染時疫的消息,心中著急,腦子什么念頭也裝不下,只想著快點將她爹娘拉回家去,幾人趕緊燒鍋熱水好生洗洗,再一人嚼兩根煙草絲。 什么也沒有命重要! 她才懶得管她爺奶們高興不高興! 小心避開人群,沐雪現(xiàn)在是看見誰都像看著一團病菌,只敢貼著墻根有道,好不容易七拐八拐到了四爹家那條老巷子,她才敢撒開了雙腳飛快的跑起來。 跑了一段兒,突然見院外根下,立著兩個人。 沐雪便住了腳。 仔細一瞧,可不是那叫秀文的寡婦和她四爹站在一塊。 也不知兩人在說著什么,非要避開了人到院子外來,只見那寡婦面帶春風,嘴角含著笑,軟綿綿的朝她四爹胸膛打了一拳。 她四爹李鐵忠背對著沐雪,沐雪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一下子捉住了那小寡婦的手,小寡婦便笑得更加起勁,直笑得渾身都在顫。 這還要說兩人沒事兒,鬼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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