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初一,綿綿小雨,整個青石鎮都籠罩著一層雨霧,連空氣都濕乎乎的。 沐雪被蘇家困在府里的消息,終于傳到了程大夫耳里。 “雪娃娃她舅舅不是鄉長面前的紅人嗎?沒求個鄉長的臉面?那蘇家再富有也不能連鄉長的面子都不給吧?” 程大夫望著眼前急躁不安的黑娃,驟然聽了這壞消息,手中抓著的藥草都駭得抖掉了。 黑娃苦著臉,臉上那道長長的疤扭曲起來更顯得丑陋。 “蘇家大小姐要嫁的是金陵城的縣太爺,他們便是要拿我家大娘子陪嫁去給他當個小妾,舅老爺請動了鄉長老爺一起去了蘇府。” 黑娃說的咬牙切齒: “那蘇老爺實在囂張,如今連鄉長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把縣太爺的手信拿出來一抖,手里又握著大娘子的賣身契,鄉長大人再有心幫咱們也沒法兒。” “照你這么說來,如今青石鎮還真沒人能壓的住他們蘇家了?”程大夫氣憤的扔了手中裝藥的簸箕。 黑娃又道: “該想的法子咱都想了,眼瞧著初六沒幾天了,如今還瞞著主家不敢讓家里人知道,程大夫,我今日來就是想向您借馬車使一使” “為啥還瞞著雪娃娃爹娘,閨女都要給人賣了,這做爹娘的不出一份力,還瞞在鼓里合適嗎?” 程大夫也跟著著急。 “這是大娘子和舅老爺的意思,主家都是老實心善的人,怕是得了消息會受不了,不定會出啥事。”黑娃解釋說: “大娘子讓人傳出信兒來說,不到最后一天絕不能告訴家里人,只哄著家里說她去金陵照看明哥兒去了。” “雪娃娃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那丫頭最是鬼機靈,如今行動受限,還能讓人傳出信來,也是她的本事,想來她不會坐以待斃讓人賣去給糟老頭子當小妾。 程大夫盯著黑娃。 黑娃也不瞞程大夫: “大夫,您也不是外人,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這遭來借馬車便是大娘子給出的主意。” “這事兒她千萬叮囑了,可是連舅老爺都不讓曉得的。” “她到底想出了啥法子?”程大夫不自覺跟著黑娃放低了聲音,好奇的看著他。 黑娃望了一眼外間在藥鋪臺上杵著臉,百無寂寥的白小六,見他只望著鋪子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發呆,回頭湊在程大夫耳邊悄聲說起來。 程大夫一聽,頓時嚇的臉色青黑: “不行,不行,她這是通匪,可是殺頭的死罪!” “那蘇家大小姐又是嫁去縣太爺家,一路上少不得有金陵縣衙的護衛,哪兒是那么好算計的,即便是成了,雪娃娃救了下來,她的名聲也跟著壞了,此計百害無一利,萬萬使不得。” 相比程大夫的震驚,黑娃一臉平靜: “程大夫放心,大娘子說了,不是真的要殺人,只是嚇他們一嚇,趁機把大娘子救出來才是正經。” “并且,如今看起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程大夫還是覺得不妥的很,反問黑娃: “你如何能保證找來的匪子能拿了錢就給辦事,中間要是他們起了什么壞心思,就怕你們雞飛蛋打,不但惹惱了縣太爺,還把好好的雪娃娃都折了進去。” “程大夫放心,別的不敢說,黑娃有把握找了義氣的匪子來,大娘子出了一千兩的高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走上匪路的人,多數也是被逼無奈。”說著黑娃不自覺的用手摸了摸臉上那道長長駭人的疤。 “黑娃,你不會以前做過匪吧?”程大夫心驚肉跳,脫口而出。 黑娃卻不答。 “程大夫,事不宜遲,你快將馬車借了我,我去給大娘子辦事去。” 程大夫見黑娃下了決心,一條道走到黑,把沐雪的話當做圣旨,半點兒彎兒不知道拐,連忙站起身來,把屋外的白小六叫了進來: “六子,快去你郭大爺家讓他來趕車。”說著程大夫回身,胡亂抓了幾件衣服,收拾了銀子,往包袱里一裹。 “程大夫,您這是?”黑娃見程大夫著急忙慌的收拾東西,疑惑的問。 “我隨你一起去金陵,好歹我在金陵富貴圈里還認識幾個人,便是舍了我這張老臉,我也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中搭上比縣太爺更大的官兒,把雪娃娃給救出來。” 程大夫一邊熟練的系包袱,一邊回頭對黑娃說: “雪娃娃說的辦法你暫且緩一緩,若我這邊不行,再試不遲。” 話說程大夫帶著黑娃和白小六冒著一路連綿不斷的小雨趕到金陵,匆匆忙忙沐浴洗澡,換了身干凈衣服,千交代萬叮嚀了黑娃不要輕舉妄動,這就不顧天黑就往金陵童家去。 “程大夫深夜來訪,可是有什么急事?”聽了下人傳話,剛準備更衣睡下的童老爺,趕緊穿上鞋子,往會客廳去。 童家往上三輩兒都做著綢緞生意,家里又養著四五十個能干的繡娘,祖上傳下一套鏤空錯針繡法,讓他家在整個江南眾多的繡品中站了一席之地。 據說他家攀上了盛京的官老爺,這才讓諸多盯上他家那套鏤空錯針繡技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童老爺當年中風差點癱瘓,還是程大夫使了一套銀針,足足扎了一個多月才讓他重新站起來,還魂草也是頭一個用在了他身上。 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很是談的來,這一來二往便也得了彼此的信任尊重。 程大夫也不掩著藏著,把沐雪的事兒給說了一遍: “如今就想尋個能壓的住縣太爺的人,讓那蘇家把人給放了,童老爺可有什么人選?” 一聽這事兒和金陵父母官沾上了關系,且向來都是民不與官斗,商不與官爭,童老爺的確是攀上了盛京從一品大人江尚書江家,可金陵離盛京何止千里,這信件一來二去最快也要半把個月,根本來不及,且是為了鄉野一個不關緊要女子就動用江家的勢力,也太小題大做了,童老爺捋著胡子,沉思起來,倒還真想到一個人: “您這事兒,如今怕只有一人能辦下來。” “是哪位老爺,我可認得?”程大夫得了希望,便來了精神。 “也不是別人,便是金陵的九爺。”童老爺說。 程大夫皺眉想了想,問: “可是人稱活閻王的那位?” 童老爺點點頭: “如今這金陵,除了他,還真沒讓敢和縣太爺對著干了,你不曉得,之前縣太爺的侄兒來金陵游玩,不知死活的和九爺爭上了唱小曲的小紅仙兒,九爺的人把他打得臉腫的如豬頭,親爹親娘見了都認不出來,縣太爺屁都不敢放一個,反倒抬了一箱銀子,押著他侄兒去給九爺賠罪哩!” “老頭子對金陵這位爺倒是有所耳聞,只不料他如此兇殘暴虐。”程大夫皺起眉頭: “童老爺可有什么法子能幫著求見一面?” 童老爺搖頭: “想要見這位爺,怕是難咯,且他性情悲喜不定,不過倒是可以從他身邊的侍從名為青煙的下手。” “若他能在九爺面前稍微提上一提,又趕上九爺興致好,或許能管上一管,只要九爺開口過問一句,咱便可借著他把你口中那位小娘子給救出來。” “如今,也只能這么一試了。”說著,程大夫掏出一百兩銀子,放在桌子上。 “那小娘子就如老頭子的親孫女,還望童老爺看著老頭子的薄面上,使上一把力氣,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程大夫,你這是做什么,快把銀子收回去。”童老爺見為個鄉下女子,這鐵公雞的程大夫竟然一出手就是一百兩,倒不得不重視起來。 卻說程大夫從童老爺家出來,便回了客棧等消息。 這邊童老爺見程大夫不顧風雨天黑,特意跑了這么一趟,也把這事放在了心里,七拐八拐搭上了青煙。 “我的好大哥,只需得你挑個九爺高興的時候,在他面前提一提,得了九爺一句話便行,這廂怎么都是活生生一條命呀!” 一貫和青煙耍的好的哥兒,放低身份,作揖朝青煙求: “你也曉得那姓周的老混蛋,今年都六十多了,這還要去禍害人家水蔥般的閨女,簡直是作孽!這人家求到了我面前,大哥好歹搭把手呀!” “肖猴子,你管的事兒還正多呀!”青煙長年與穆九待在一起,不知不覺學了他一身的臭毛病,除了他家主子,放眼整個金陵,他是真是誰都不放在眼里。 “求大哥幫上一幫!”外號肖猴子的哥兒嬉皮笑臉的又朝青煙作了一揖。 “你要曉得,咱家那位爺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我這提著腦袋幫你,你能給我什么好處?”青煙問。 “大哥!”肖猴子把一錠雪花銀放在青煙手中,臉都笑爛了: “這只是人家的定金,事成之后,必定大大的謝您勒!” 青煙把銀子在手里拋了拋,嫌棄的扔回給肖猴子。 “你當小爺我沒見過銀子嗎?拿回去,滾蛋!” 肖猴子和青煙熟悉了好多年,一見他的神色就曉得他是答應了,忙高興的說: “只得大哥瞧不上眼,人家說了,至少事成給你一百兩的謝禮。” 畢竟是時常耍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加上九爺本來就厭煩那姓周的縣太爺,青煙便真尋了個空子給穆楚寒提了一句。 穆楚寒笑著拍拍青煙的臉,看不清他息怒: “好小子,說說,他給了你什么好處,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當在我面前來說一嘴?” 青煙賠著笑: “小的原也不愛管這閑事,只聽說是縣太爺家的才來給爺回一聲。” 說完抬頭看了一眼穆楚寒,卻正好對上他玩味的眼神,驚嚇出了一聲冷汗,趕緊又說: “小的該死,不該拿這些小事惹爺心煩。” 穆九懶懶靠在椅子上,瞇了瞇眼睛,半響才突然說: “知道錯兒就好。” “你說那小娘子十分貌美?”穆九摸了摸下巴:“要真去給姓周的老混蛋做了倒是便宜他了。” 青煙戰戰兢兢抬頭看穆九,又不曉得自家爺是什么個意思了。 “日子是在初六嗎?那咱也去湊個熱鬧去,要是那小娘真有幾分顏色,干脆把她弄家來耍耍,怎么也比讓那老混蛋給拱了強。” 青煙聽了自家爺的話,嚇得差點跪到地上去。 人家好端端的小娘子,托了關系來求,不就是想救她一個清白嗎?如今倒好,反而給爺盯上了,這不是小白兔送到老虎嘴里了嗎? 可如何是好。 肖猴子等了一日,已經是四月初三了,青煙趕忙跑去告訴他: “別等了,快去想別的辦法去,不然只能讓那小娘子洗洗干凈,初六還有大好事等著她呢!” 青煙的話前后矛盾,奇怪的很,肖猴子再問,他卻如何都不再開口。 程大夫和黑娃在客棧急的團團轉,得了這句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程大夫,看來金陵這位九爺并靠不住。”黑娃始終覺得心中不安,收拾了一包銀子放在身上: “我還是按照大娘子交代的趕緊找人去要緊。” 程大夫這次也不攔著他了,實在是他也沒有把握啊,問了童老爺這九爺的話是什么意思,童老爺也摸不清楚穆九的脈,不敢隨意解讀。 沐雪曉得她三舅請了鄉長來蘇府救他,如今蘇家老爺拿著雞毛當令箭,手中握著準女婿縣太爺的手信,直接就把她三舅舅和鄉長堵了回去。 就連鄉長都得罪不起蘇家,似乎她所有的活路都給堵死了。越是臨近蘇家大小姐出門的好日子,沐雪越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哭不鬧,一日三餐,阿男送來了就吃。 初四晚上,沐雪被幾個嬤嬤折騰著洗了澡,試了試蘇家給她準備的新衣服。 蘇家大小姐抽空來看了看換上新衣服的沐雪,忍不住贊嘆道: “妹妹長的真好看。” 燭光下的沐雪穿上一席粉紅衣裙,雖是木著臉,沒甚表情,卻也足夠讓人驚艷。 沐雪瞟了一眼蘇家大小姐,懶得搭理她,若到明日都還沒得法子救她出去,她也只能依靠黑娃了,到時候這蘇家嬌滴滴的大小姐二小姐怕得吃一番苦頭。 “妹妹別怕,只管放寬心,往后去了金陵,咱兩個就如親姐妹般,好好伺候縣太爺,錦衣玉食,可比你在鄉下過日子強多了。” 伺候你大爺的! 操! 沐雪強忍著怒火,心中爆粗口。望著蘇大小姐一張看起來溫柔的臉龐,真是恨不得沖上去暴打一頓。 這女人腦子秀逗了吧,自己要去嫁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還要拉著她? 蘇大小姐本想與沐雪多說說體己話,互相了解了解,沒想到這差不多一個月來,沐雪還是一句話不說,就如突然啞巴了一樣。 “算了,大小姐,你跟她說那么多干嘛?往后她賣身契捏在你手里,她還能不聽話,還不是搓圓捏扁都隨小姐的便!” 喜兒感覺沐雪來了,大小姐都沒那么喜歡自己了,便對沐雪多了幾分敵意。 沐雪像個木偶,任她們折騰,有時候冷不丁望她們一眼,眼光如寒風,倒讓人不禁起一陣雞皮疙瘩。 “算了,試好了衣服,就送她回去吧!”蘇大小姐見無論她說什么,沐雪只是不開口,無奈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小姐,喜兒不明白,那姓李的長成那個狐貍精樣兒,要是跟著去了金陵,還不得把姑爺的魂給勾了去?” 蘇大小姐臉上放了笑,有些疲憊的坐著,讓喜兒給她拆頭發。 “如此更好。” 誰以為她心里有多樂意嫁個六十多的老頭子嗎? 明瑤拐騙來的這個陪嫁丫鬟,正和她意。 她甚至準備讓沐雪新婚那天都代替她跟那周縣太爺圓房,又了她,想必那姓周的也不會對自己有什么興趣。 這樣她不僅能當了縣太爺夫人,在事業上幫爹爹一把,又能為之前的公子守著清白的身子。 等到這陪嫁丫鬟生下孩兒來,將他抱在自己膝下,她也算是一輩子有了依靠,可以安安生生的過活了。 喜兒哪里明白蘇大小姐心里在想些什么,還在小聲嘀嘀咕咕的說著沐雪的壞話。蘇大小姐不耐煩的說: “夜深了,伺候我睡下吧。” 整個蘇府的人睡得沉,即便是在夢中都是喜氣洋洋的,除了沐雪。 如今她才算真的領教到了,無論她又多能干,賺多少銀子,沒個當官的依靠,隨便一個小小縣令就能壓得她動彈不得。 這般又想起了再金陵念書的明哥兒,曹夫子這般夸贊明哥兒的聰明,她還真指望著明哥兒將來能好好考個舉人來,只要中了舉,即便是她砸銀子也要給他砸出個一官半職來,如此,才能保得住他們這個家。 明日一過,沐雪就要隨蘇家的人去往金陵了。 說她心里不著急那是假的,不過也沒有到要崩潰的地步,畢竟黑娃辦事她還是放心的。只是事情一出,她的名聲也就徹底完蛋了,怕是往后沒人敢來上門提親。 背著一個被土匪劫持過一夜的名聲,她爹娘曉得了該是如何傷心絕望啊! 沐雪自己倒是無所謂,這輩子不嫁人正合她意,只是一想到往后要面對她娘無盡的嘆息和眼淚,便又有些糟心。 可能是這一個月沐雪表現的老實了,又或許蘇家想著他們連鄉長都堵走了,整個青石鎮再無人能救得了沐雪,還或許是臨近了婚期,他們想將她好好養養,于是便把她從后院的破屋子移到了一件還算干凈整潔的房間來。 沐雪可以在房間里隨意走動,每日也由阿男給送飯菜來,房門卻一直都是由人鎖死了的。 夜深了,沐雪還是遲遲睡不著。 突然,沐雪聽到門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感覺是有人推了推房間門,又聽到極為小聲的抱怨: “誰把這門給鎖了呀!真是的。” 沐雪猛的坐起身來,看見窗戶外面一個黑影。 黑影趴在窗戶上,一直不泄氣的摳著窗框。 沐雪輕手輕腳走下床,見外面的人正用手指捅著窗戶紙,窗外的人不是別人,便是蘇明軒的隨從富貴,這日他剛隨了小少爺蘇明軒從夫子家趕回蘇府。 這些日子在夫子家陪少爺念書,夫子不僅把小少爺管的嚴格,連他也一并管了,兩個多月富貴都沒有與人堵過錢了,今日好不容易回了府,加上府里大小姐又攀上了縣太爺,這樣的大好事,守夜的小子老媽子門邊聚在一起玩了兩把。 不想這兩個多月沒玩,富貴手生了,把把都輸,這沒玩多久身上的銀子就給輸光了。 府里這間空屋子以前是老爺一個小妾住的,自她死后便再沒人住過,大家都嫌這屋子晦氣,平日很少有人來,富貴便把他以往湊下的銀子藏在了這間屋里。 今日輸急了眼,便想著來拿點銀子去翻本。 不料這屋子什么時候卻被人上了鎖,連窗戶都給封了。 他這剛回府來,啥也不曉得。 等到富貴拿手捅開窗戶紙,把臉湊上去,眼睛對著眼兒往里一瞧,卻啥也沒瞧見,竟是對上了另外一只黑沉沉的眼睛,頓時嚇的富貴尖叫一聲: “鬼呀!” 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差點尿出來。 沐雪從破紙往外瞧見了嚇得臉色慘白的富貴,連忙喊了他一聲: “富貴,別怕,是我!” 府里一直傳老爺那小妾死的蹊蹺,富貴還以為是碰見了那小妾的鬼魂,想跑雙腳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兒,聽了沐雪的聲音,這才深深大吸兩口氣,感覺又活了過來。 “是你!”富貴腳有些發軟,驚訝的再次趴在窗口上。 沐雪干脆把窗花格子上糊著的窗紙全部捅破,面對面和富貴站著。 “你怎么在這兒?”富貴看著屋里的沐雪,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沐雪不回答,反問他: “你家少爺回來了?” “是啊,大小姐馬上要出門了,夫子給放了幾天假,特意讓少爺回來的。”富貴還不曉得沐雪就是她家大小姐傳說中的美貌陪嫁丫鬟。 “富貴,幫我個忙,去把你家少爺找來,我有事兒和他說。”沐雪聽說蘇明軒回蘇府了,又有了逃跑的沖動。 “你有什么事兒,明兒再說吧,少爺怕是早睡熟了。”富貴上前一步,認真看了看,還真是那個老是欺負少爺的小娘皮,并不是蘇老爺小妾的鬼魂,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沐雪眼睛一轉,盯著一直往里屋張望的富貴,突然問: “那這么晚了,你來這里干啥?” 富貴被問住: “沒干啥,我就是路過。” 嘴里那么說著,富貴心里卻急的抓癢,這門窗都被鎖死了,他還怎么進去拿他藏的私房銀子啊! 沐雪突然從身上掏出十兩銀子,那是前些天蘇明瑤扔到她臉上的,說是她的賣身銀子。 “富貴,你要是能把你家少爺給我找來,這十兩銀子就歸你了。” 富貴瞪著沐雪手中的雪花銀,吞了吞口水,乖乖,他存了那么多年才瞞著他爹娘存下二三兩銀子,這個小娘皮竟然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 這都夠他與那些小子耍上好幾年的錢了。 “怎么樣?不過是讓你跑個腿,且你家少爺脾氣又好,并不會把你怎樣,就白白得十兩銀子呢!”沐雪見富貴死死盯著她手中的銀子,進一步誘惑他。 富貴眼里只有銀子,被沐雪的話沖昏了頭: “你說話可算話?” 沐雪點頭: “自然算數。” 富貴便拔腿就跑。 蘇明軒被富貴搖醒,揉著眼睛,看他: “富貴,這么晚了你不睡覺,是要干嘛呀?” “少爺,我的好少爺呢!你不是一直對那李家的小娘皮念念不忘的嗎?”富貴麻利的給迷迷糊糊的蘇明軒穿衣服和鞋子。 “今兒你猜我在咱府上瞧見了誰?” “便是那個膽子比天還大的小娘皮,如今她說有重要的事兒要和你說,你還是趕快去吧!” 其實富貴一直想不明白,李沐雪怎么會被關在他們府上,因一心掛念著沐雪許的銀子,他也沒往深處想。 “什么?她來了咱府上?真的假的?”蘇明軒聽了瞌睡蟲瞬間飛了。 “少爺別嚷嚷,讓富貴帶你去。” 要是把別的人引來,他那十兩銀子不是泡湯了。 沐雪趁富貴去找蘇明軒的空當兒,趕緊把衣褲鞋襪穿好,天無絕人之路啊,那小子傻,好騙,只要騙他給她開了門,她今夜便連路逃出去。 喊上誠叔和忠叔他們,把院門管關了,誰上她們家來,她就打誰,反正蘇家大娘子的婚嫁日子挨著那么緊,想來蘇家地不敢誤了日期的。 “沐雪,還真是是你呀!”蘇明軒趴在窗邊上,從被沐雪破壞掉的窗紙往里看,瞧見了沐雪,大吃一驚。 “傻小子,快把門給我打開。”沐雪見蘇明軒還是愣愣的,又些發傻,連忙催促。 “誰把你關在咱家來了?”蘇明軒想也不想,就去房間門口擰那把鎖。 弄了半天也弄不開: “不行,沒有鑰匙,開不了鎖呀!” “誰把你關在里面的?”蘇明軒又跑到窗戶邊去:“我叫他來給你開開。” 沐雪聽說門外的鎖蘇明軒和富貴弄不開,心涼了半截,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望著為她著急的蘇明軒說: “你還不曉得嘛?是你家二小姐把我關在這兒的,都關了我一個多月了!” “二姐?她為啥關你呀?”蘇明軒更疑惑了。 富貴也豎起耳朵聽。 “你大姐不是定了金陵的縣太爺嗎?你二姐瞧我長的漂亮就把我哄了來,不問青紅皂白關了起來,硬是逼著我簽了賣身契,說要把我送去給金陵縣太爺做小老婆!” 說著沐雪對一臉吃驚的蘇明軒擠出兩滴眼淚,眨巴眨巴濕潤的眼睛,可憐兮兮的哭起來。 “軒哥兒,我可不愿意去金陵啊,你幫幫我,放了我吧!” 蘇明軒曉得他大姐要嫁去金陵,卻不曉得要拉沐雪去當陪嫁,頓時腦子有些懵,從窗戶眼里瞧著哭的梨花帶雨的沐雪,心中又軟又急又氣,沖她安慰: “你別急,我這就去找我爹爹放了你!”說著轉身蹬蹬蹬的跑了 富貴聽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直覺要壞事,狠狠瞪著屋子里的沐雪: “好你個小娘皮,你在給我下套呢!” 要是老爺曉得是他告訴的少爺,他肯定少不了一頓板子。 沐雪見蘇明軒離開,收了臉上的可憐樣兒,把手中的銀子從窗戶眼兒扔出去: “給你銀子!你要是能幫著你家少爺渡我過了這一關,等我出去,再給你十兩銀子。” 富貴本來要跳腳罵沐雪,一聽她說還要給他十兩銀子,便把罵人的話吞了回去。反正他禍已經闖了,不如去得這小娘皮的銀子。 “你說話算數!” 沐雪冷哼一聲:“你什么時候見我食言了?” 富貴想了想,感覺沐雪還真是那種說一不二人,彎腰撿起地上的銀子,塞進懷里,便跟著跑了。 “少爺,您不能進去,這大晚上的,老爺和夫人早睡下了。” 蘇明軒一陣風似的跑到蘇老爺門前去,被守夜的丫鬟攔住了,正壓低聲音求他回去。 “你讓開,我有要事找爹爹!” “什么事兒也都等到明兒一早再說吧!”丫鬟拉著蘇明軒,不讓他砸門。 蘇明軒想著沐雪說的話卻是半分都等不了,居然讓她去給大姐陪嫁? 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當小老婆? 無名的,蘇明軒頭一次覺得心中發起一陣怒火。 “你讓不讓開?” 蘇明軒如今十三歲,已經是個翩翩小少年,雖瘦了下來,力氣還是有的,見丫鬟攔著,便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地上,自己跑上去,把門拍得砰砰直響: “爹爹,娘,你們快起來!” “軒兒有話要說!” “爹爹。” 這忙累了一天,蘇老爺和夫人本來睡的香,驟然聽著寶貝兒子的叫喊聲,還以為是出了啥事兒,一股腦翻坐起來。 “怎么啦,軒兒?”蘇夫人披了衣服就下床去給他開門。 “娘。”蘇明軒隨著進門,叫了聲娘往里走。 富貴這時候也趕到了,一把拉開還想上前攔蘇明軒的丫鬟:“你有沒有點眼力勁兒,連少爺也敢攔著。” “出了啥事,你這跑的一腦門的汗。” 蘇夫人心疼蘇明軒,馬上拉他坐下來,拿帕子給他細細擦汗。 “娘,我問你,你怎么把黃三爺家的侄女關起來了?” 蘇明軒著急的問。 蘇老爺也起了床,出來瞧著自己的兒子,悶聲道:“你管這些干嘛?只管念好你的書,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童試了,怎么還沒一點兒穩住樣兒?” “爹爹。”蘇明軒轉頭看著他肥頭大耳的老爹: “聽說你們要把她送去給姐夫當小妾?是真的嗎?” “哎呀,還以為是什么大事,這些婦人小事不是你該管的,快睡覺去!”蘇夫人見寶貝兒子沒什么大事,也放心了,催促他回屋去。 “真的假的跟你有什么關系,快睡覺去!”蘇老爺也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趕他走。 “爹爹,娘,你們也太過分了,沐雪她根本就不同意,你們這是欺負人呢!”蘇明軒從他爹娘口中得了實話,氣得整張臉都紅了,大喊起來。 “你管她同不同意,軒兒,有了她,你大姐才好在金陵站住腳呢!”蘇夫人不知道兒子為什么生氣,連忙安慰他。 “你們。”蘇明軒見說不通自己爹娘,指著兩人憋紅了臉,半天才出口: “你們馬上放了她。我不同意你們這樣做。” “小兔崽子,這管你什么事兒?你為她出什么頭,還不滾回去睡覺!”蘇老爺也來了脾氣。 “想是兒子念書累著了。”蘇夫人回頭去勸發火的蘇老爺,他們兩都曉得,自家這兒子很有些書生的傻氣,都以為他是為沐雪打抱不平來了。 “我的兒,你快別鬧了,再鬧,你爹爹都要生氣了。”蘇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蘇明軒。 見自家爹娘只會把自己當個小孩兒哄,蘇明軒氣的胸膛一起一伏,使出殺手锏: “你們要是不放了她,我就不念書了,也不去參加童試了!” “你說的什么胡話?”蘇夫人蘇老爺嚇了一跳。 一直在門口守著的富貴也跟著嚇了一跳,誰都曉得老爺夫人有多看重少爺,多希望他能考個一官半職。 “兒子不管,反正你們馬上放了沐雪,不放了她,哼哼” “你還敢威脅起你老子了啊?”蘇老爺徹底氣了。 蘇夫人攔住他,沖蘇明軒喊: “娘的兒,你這是怎么了,何苦為個外人將你爹氣成這樣?可不興說不念書的話,娘還指著你當大官呢!” “爹娘是非不分,竟由著二姐胡鬧,把咱家的臉都丟盡了,以后兒子還怎么去考學做官,曉得家里竟逼著良家小娘子去給自己姐夫做小?誰能看的起我?” 蘇明軒從沒有的口齒伶俐: “想要陪嫁丫頭,爹娘使銀子去買就是,偏要弄這樣一處?” “軒兒,你到底是怎么了?”蘇老爺蘇夫人對了一下眼就,這才發現自家的傻兒子很不對勁。 “可別嚇唬娘啊!”蘇夫人拿手去摸蘇明軒的額頭,蘇明軒躲開了。 “你別是念書念傻了?”蘇老爺也疑惑的看著頭一次跟自己面紅耳赤爭論的蘇明軒。 “富貴,你進來。”蘇老爺將門口的富貴喊進來,富貴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滿臉怒氣的小少爺,嚇得腿肚子發軟。 “你一直跟著軒兒,你說說,他這是怎么了?” 富貴低著頭,汗水順著腦門流,結結巴巴的說: “少爺他。他。一向和。和那誰交好。可能是可憐她吧。” “我的兒,你就是太心軟心善了。”蘇夫人畢竟是女人只聽了富貴一句話,又聯想到沐雪那般漂亮的小臉蛋,便覺出自己兒子對沐雪的不同來。 “她不過是個泥腿子的女兒,便是跟著你大姐去金陵做也是天大的福氣,你要真和她要好,也該為她高興,是不是?” “我不要她去金陵。” 蘇明軒喊起來。 蘇夫人不動聲色: “好好好,你別喊了,等把你大姐的事兒忙完,咱就給你相看個漂亮的小娘子好不好?” “得是那種和我們門當戶對的大富人家的女兒。” 蘇夫人突然討論起蘇明軒的親事,屋里幾個男人都覺得訝異,只有蘇明軒聽了快氣爆了,終于脫口而出: “我不要別人,我就要她!” “混小子,你說什么?”蘇老爺瞪著眼睛。 富貴徹底給嚇傻了,他直愣愣的看著小少爺。 什么?他家小少爺看上了哪個潑婦般的小娘皮?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他怎么不曉得? “我說我要娶黃三爺的侄女,李沐雪。”蘇明軒自己突然喊出來,都把自己嚇了一跳。 “不許你們把她嫁到金陵去。” “軒兒,你瘋了吧!”蘇夫人駭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沒瘋,我就看上她了,就喜歡她,你們要把她送走,就是要了兒子的命。” “瘋了,瘋了。”蘇老爺被蘇明軒突如其來的表白,徹底給惹怒了,在屋里團團轉,好不容易找了個茶杯就朝蘇明軒砸去。 誰知往日一直純良得有些傻氣的蘇明軒倔脾氣上來了,也不躲,直接讓那茶杯砸到他頭上,頓時鮮血就流了下來。 “哎喲,少爺!”富貴嚇的尖叫。 “娘的兒啊,你這是為那般啊!怎么也不知道躲開啊!”蘇夫人喊起來,回頭埋怨蘇老爺: “老爺這是想要我的命嗎?明明曉得我只有這一個兒子,卻也狠的下心那茶杯砸他,要是砸出個好壞了,我可不活了我!” 蘇老爺見屋子里亂成一團,又看平日最為心疼的兒子流著一臉的血,嚇的不輕: “快,快去請大夫來。” 蘇明軒卻像個木偶站在屋子中間,一動不動,賭氣的望著自家爹娘: “不用去請了,反正爹娘更心疼姐姐,便讓我流血死了得了!” “別說了,別說了,說什么死不死的。”蘇夫人喊了丫鬟進來,看著蘇明軒額頭上的血越流越多,一會子就將整個側臉都染紅了,嚇得不曉得如何是好。 “你喜歡漂亮小娘子,何處尋不得,便是十個八個,比那李家小娘子更漂亮更水靈的,娘都跟你尋來。” 蘇明軒忍著額頭的痛,見他都這樣了,他爹娘還是不松開,心里越發急了。 “我誰都不要!” “我的金葉子給了她,便這輩子認定她了。娘不是說誰拿了我的金葉子,便是我的媳婦嗎?如今金葉子就在她手里,她就是你兒媳婦。” “斷沒有把自己兒媳婦推出去給女婿做小妾的。” “你說什么?”蘇夫人正拿帕子在丫鬟端來的水盆中擰著,聽了蘇明軒的話回頭: “你不是說那保平安的金葉子弄丟了嗎?” “不是弄丟了,是兒子送給黃三爺的侄女了。”蘇明軒道。 在一旁的富貴聽了大吃一驚,望著蘇明軒,不敢相信這是他那傻里傻氣的小少爺。 “你要死啊!你知不知道那枚金葉有多重要,是盛京的高僧開過光的,你爹爹費了多大心力才給你求來的,如今是拿著銀子也沒地兒買的,你怎么說送人就送人?” “兒子看上了她,自然就送給她了。”蘇明軒道。 “老爺,這可如何是好?”蘇夫人比較信命,又一向把這唯一的兒子捧在心尖兒疼著,如今看蘇明軒連金葉子都送了出去,便有些松動了。高僧說,這金葉連著他兒的姻緣呢! “都是你貫的,你看你養的好兒子。” 蘇老爺也拿不定主意,畢竟兒子比女兒親,往后還要靠這傻小子考學做官光宗耀祖呢! “你自己看著辦吧!”蘇老爺一甩手,啥也不管了。 “軒兒,快讓娘看看你額頭的傷。”蘇夫人手里拿著帕子想給蘇明軒擦擦臉上的血,蘇明軒卻躲開了。 “娘要不把沐雪給放了,我就流血死掉算了。” “好好好,都依你,我的小祖宗。”蘇夫人實在見不得滿臉是血的兒子,心疼的都快背過氣去了。 “快去把那小娘自己放出來,帶她過來。” 蘇明軒聽了她娘開口,這才乖乖坐下,讓她娘擦他臉上的血跡。 兩個丫鬟開了門,把沐雪帶到蘇夫人屋子里,這時候大夫也來了,正給蘇明軒腦門上上藥纏紗布。 “大夫,這可會留疤?” 蘇夫人見大夫清洗干凈傷口,才發現寶貝兒子額頭那么大一道口子,擔心的問。 “好好將養著,不可沾了生水。”來的正是才從金陵趕回來的程大夫。 他這天擦黑才回來,剛收拾干凈,就聽見蘇家的人來請。 想著或許可以找機會見上沐雪一面,程大夫便匆忙背著診箱來了。 卻不想是蘇家這嬌生慣養的小少爺額頭被砸破了。 “夫人,人帶來了。”丫鬟把沐雪推進屋。 沐雪一眼瞧見了程大夫,程大夫也回頭驚訝的望著她。 順著程大夫的手,沐雪才發覺蘇明軒這傻子受了傷。 冷眼瞧著屋里氣氛古怪的很,沐雪也不說話,直接走到程大夫身邊去。 蘇明軒見了沐雪,眼睛一亮。 “你看看,她這不是好好的嘛!快別亂動,讓程大夫給你把頭包好。”蘇夫人就瞟了一眼進門的沐雪,一顆心全在蘇明軒身上。 蘇老爺悶悶的坐在一邊,暗地瞧著沐雪,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漂亮小娘子,難怪小小年紀就把他兒子迷得爹娘都不認了。 算了,算了,只要他喜歡。 “沐雪,你來坐。”蘇明軒心情大好,招呼沐雪坐下來。 沐雪不動聲色的挨著程大夫坐了。 程大夫乘著翻看藥箱子的空兒,偷偷小聲對沐雪說: “黑娃已經把事兒辦妥了。” 沐雪微微一笑,這便好。 “如今找你來,是想問你件事兒。” 蘇夫人見寶貝兒子傻乎乎的沖著沐雪笑,咳了一聲對沐雪說: “聽說你拿了我家軒兒的金葉子,可有這回事?” 沐雪不知道蘇夫人又要給她設什么圈套,只是不語。 蘇夫人繼續說: “你可知道,那金葉子是咱蘇家給兒媳婦準備的,誰拿了就得當我軒兒的媳婦。” 沐雪漆黑的眸子終于有些波動,難掩驚訝,看向蘇明軒,卻見那傻小子有些害臊的躲開了她的眼神。 “如今,你自己選吧,是要作為蘇家的兒媳婦還是跟著去金陵做縣太爺的小妾。” 沐雪心中計較一番,反正黑娃都已經安排好了,她在半道上就可以脫身,雖說之后善后起來很有些麻煩,可誰耐煩嫁進他們蘇家呀? 沐雪正要開口,程大夫猜中了沐雪的心思,突然開口: “蘇夫人,這明眼人一看,都是選當你家小少爺的媳婦啊,少爺如此翩翩風度,怎是那金陵上了年紀的縣太爺可以比的。” “再說,這婚姻大事可不是她一個小娘子說了算的,蘇夫人還是和她爹娘商量商量吧。” 說著,程大夫朝沐雪使了個眼力,又借著彎腰去拿東西,悄聲對她說: “來日方長。” 沐雪卻不這么想,她冷冷一笑,她才不要和蘇家這傻小子扯不清楚,拒絕的話剛要出口,突然覺得后脖子被什么扎了一下,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卻見程大夫呵呵沖她笑起來,又多事的多蘇夫人說: “這小娘子是鎮上黃三爺的侄女吧?這親事也可以找他舅舅商量的呀!” 想來黃三爺也是跟他一樣,比起嫁給一個糟老頭子,還是做這蘇明軒到是一門好親事。 操,這老狐貍扎了她的啞穴。 沐雪試了幾次,都沒辦法發出聲音來,這能干瞪著程大夫。 這廂,蘇明瑤和蘇大小姐曉得沐雪一下成了弟弟蘇明軒的準媳婦,還真是接受不了,蘇大小姐還好,蘇明瑤本就嫉妒沐雪長的漂亮,便在家里大鬧了一場,無論她怎么鬧,卻也改變不了蘇明軒在蘇老爺蘇夫人心里比誰都重要的事實。 等到四月初六,蘇明軒腦門見紅,不宜送嫁,便和沐雪兩個被蘇老爺讓人看了起來。 蘇明瑤和蘇夫人都一起去送蘇大小姐去金陵。 其實正日子是四月初十。 蘇家想的是先去金陵小宅子歇一歇,等縣太爺從他家金陵的宅子來接人,也省得六十多歲的縣太爺瞎折騰,要是被馬車顛著了,可就不好了。 即便如此,周縣令還是派了兩個衙役來保護接人。 因為是送親,馬車便走得慢了,晃晃悠悠走了一天,天都黑盡了才走到半道的小客棧。 變數來的太突然,沐雪和程大夫找去給黑娃報信,讓他暫停行動的人卻沒找著黑娃。 黑娃瞧著蘇家的馬車停在客棧旁邊,一波一波的人進去客棧,便回頭對相熟的七八個土匪說: “能不見血,就不見血。只救我家大娘子出來。” 幾人躲在黑洞洞的樹后,等到半夜,月亮升起來,這才用黑布蒙了臉,互相對了個眼,瞧瞧逼近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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