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大太太這些日子過得很是不安穩(wěn),從穆家老太太突然辭世開始,穆家九爺突然就成了穆侯府的世子,再到左相家越演越烈的風波,上輩子真是一件都沒聽過。 雖她上一世不關心朝政,但她怎么也是朝廷的皓命太太,大公主去世按照規(guī)矩是要去哭靈的,她不可能連這種大事都記錯。 細思起來,這一世,從她的雪兒回來開始,似乎所有事都變了,一切都脫離了軌道。 無論怎么變,江大太太卻堅信,穆家老九要造反這件事,不會變。 只是如今雪兒連他的孩子都生了,卿哥兒都滿周歲了,如何又能與穆家老九斬斷關系? 又想到卿哥兒周歲禮那日發(fā)生的事,江大太太更加心驚肉跳,日日為她的雪兒和小外孫擔心不已,少不得重新開起了小佛堂,日日禮佛燒香,為這兩個她最在意的人誦經祈福。 卻說穆楚寒主持重開春闈,江大少爺江文宇取了個不好不壞的名次,也算是個同進士了。四少爺江心錦也在當年秋闈考取了舉人,這也算是江家的兩樁喜事。 紅榜一揭,江文宇就求了江尚書要接他姨娘回來,江老太太也在一邊幫腔,二太太附和。 夜間,江大老爺征求江大太太的意見,江大太太一顆心只掛在沐雪和卿哥兒身上,江府如今根本沒有她在乎的人了,她對江大老爺也不過是敷衍而已,其余人在她眼中,皆是跳梁小丑,便答應了。 自沐雪懷著六個月身孕嫁人這事傳揚開來,吏部尚書江氏女已經無人問津。府中生了女兒的太太,姨娘們對此氣憤不已,更是對大房心懷怨恨,變著法兒的往江老太太屋里跑,期望借著江老太太的關系,好歹能給自己女兒尋一門看得過去的親事。 便是二太太個三太太也去老太太面前哭了幾次,老太太不喜三太太,連帶著她生的七小姐也不怎么樂意管。但她倒真是擔心起了四小姐的和六小姐的親事來。 藍姨娘回了府,一開始,很是夾起尾巴過了一陣子,日日去江大太太處立規(guī)矩,見江大太太也不理會她,便慢慢故態(tài)萌發(fā)起來,后來因擔心四小姐江心婉的親事,漸漸的又和二太太走到一處去了。 年紀最大的二小姐江心柔,今年已經十八了,親事還是沒有著落,她沒有依靠,只得日日往老太太屋里跑,更加做出一副孝順模樣來,這是老太太連四小姐都操心不過來,也沒多少時間操心她的事兒,為此她不知暗地撕扯爛了多少手帕子,林姨娘也急的嘴里都起了燎泡。 從沐雪出嫁一來,半年了,江老太太私下接觸,還是沒人愿意與他們家小姐結親,這日,江老太太剛從外面吃宴回來,想到各府老封君和太太們私下談論起兒女親家來,卻獨獨沒有他們江家的事兒,心里氣惱不已,把使人將大太太喊過去狠狠訓斥一頓,且還故意當著所有太太和姨娘們的面。 話說的那叫一個難聽,無疑就是說大太太所出的三小姐不守婦道,是個掃把星,自己不要臉,婚前失貞,珠胎暗結,連累了整個府里的貴女。 大太太原本沒功夫與她們計較,后來實在忍不了老太太尖酸刻薄的話語,掃了一眼屋里的妯娌和姨娘們,便開口諷刺的道: “老太太這話可說錯了,當初你們?yōu)槭裁磳⒀﹥航壍绞⒕﹣恚蠹倚闹敲鳌!?nbsp; “而后,雪兒有孕這事,老太太也是知曉的,若有不滿,當時為何不當著穆家老太太,穆家侯夫人,穆家那位九爺直說?” “我和大老爺可是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的,是你們懼怕穆家老九的手段,非要把雪兒往火坑里推,既然當初能那么心狠,就該想到了今日的后果。” 大太太冷笑一聲,看著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的江老太太: “想要把責任都推到我家雪兒頭上,沒門。” 大太太越說越生氣,表情卻越來越冷,眼神如刀片刮在老太太和藍姨娘臉上: “當初我的雪兒是如何弄丟的,可要我一一和你們清算?” “她一個好好的盛京貴女,在那鄉(xiāng)野之地受了多少苦楚,府里的小姐們倒好,享了這么多年的福,如今親事遇著了難處,想來也是老天看不過眼了。” 大太太這話說的嚴重,直接將府里的太太姨娘們得罪的死死的,氣得江老太太一根手指顫抖著指著她: “放肆,你給我閉嘴,你這是要氣死我嗎,你個黑心不孝的東西。” 二太太趕緊上去,討賞賣乖給江老太太撫背,暗咬銀牙,煽風點火: “母親,大嫂就三小姐一個女兒,如今當了世子妃,倒是享福去了,哪里管府里小姐們的死活啊!可憐府里的小姐們啊,花骨朵兒般的年紀,竟要如此蹉跎了!” 藍姨娘咬了咬唇,也出來盈盈一拜,分辨說: “二太太誤會大太太了,太太是咱尚書府的主母,是二小姐和四小姐的母親,也是六小姐,七小姐的伯母,怎會不管小姐們呢?” 藍姨娘裝的柔軟,一副為大太太說話的樣子: “想來太太深明大義,或許已經在暗中為各位小姐想看了。” 她轉過臉,笑盈盈的看著大太太: “我說得對嗎?姐姐。” 如此,便是二太太唱黑臉,藍姨娘唱紅臉,兩人這就要聯合逼著大太太表態(tài),為府里的小姐們親身出謀劃策了。 大太太又不是傻的,聽不出來兩人的意思,指定兩人還打上她娘家,藍家的公子哥兒們的主意,特別是她大哥家的藍家大公子,可是得了新科探花,人長得俊俏,家世也好,如今左相家傳出了那樣的名聲,他們家的沈大公子,早就給盛京的太太們排除在外了。 余下最耀眼的藍大公子,可不是誰都爭著搶著要拿去當女婿! 大太太冷眼瞧著藍姨娘和二太太,心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兩人竟然也敢宵想她大哥家的大公子,簡直不要臉。 上一世江大太太看著藍姨娘這張動不動就掉眼淚,裝可憐的臉來氣,如今再看她,雖知道她到最后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死得凄慘,可還是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大太太盯了一眼說話的藍姨娘,突然厲聲吩咐: “給我掌嘴,一個下賤姨娘,這里哪兒有你插嘴的地兒!” 大太太的嬤嬤上去,抓著藍姨娘就是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直接將藍姨娘打傻了! “反了,反了,藍子珺,你竟敢在我的院子里打人?” 江老太太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大太太對上老太太的眼睛,絲毫不退縮: “老太太,我教訓我房里的小妾,老太太何必這樣動怒?難不成我堂堂江氏主母還動不得一個賤妾?” 老太太臉色青黑,怒極了,說話也不顧了: “她是貴妾,生了長子,又生了姐兒,你個生不出兒子的主母,比她都不如,竟還對她動氣手來?” 老太太話一出,連二太太和三太太都震驚了。 藍姨娘聽了,覺得自己挨的這一巴掌值了,馬上跪下去,委屈的拿帕子捂著臉哭: “老太太別說了,都是賤妾不好,不怪姐姐生氣,賤妾也是心急,這才插了嘴,壞了規(guī)矩,惹怒了姐姐,姐姐你就饒了賤妾一次吧!” 這般場景,簡直太熟悉了,上輩子藍姨娘就是這樣,表面裝柔弱,博同情,暗里耍花招,將她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 到最后,整個府里的人都還認為是她在欺負藍姨娘。 大太太看著跪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的藍姨娘,憤怒之余,驟感疲憊,突然回頭對江老太太說: “老太太,既然我連懲罰一個妾的資格都沒有,那這個主母也不用當了。誰愛當誰當去!” 大太太看著這滿府的人,心寒之極,同時又感覺到譏諷,爭來爭去,到時候還不是慘死在穆家老九刀下,反正如今雪兒也嫁出去了,她再沒有什么可惦記的。 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與江司圖和離了,脫離江家這個渾濁不堪的狼窩。還可免得與他們一起遭殃,做了穆家老九的刀下魂。 這般想著,大太太心里臉上就突然平靜下來,對著地上不停委屈哭泣的藍姨娘說: “你也別裝了,裝來裝去不就是想代替我,當這個江家主母嗎?” 藍姨娘心咯噔一下,馬上哭得更加委屈,直喊冤。 大太太回頭看著江老太太: “老太太,我知道你一直對我不滿意,正好我也受夠了,等大老爺回來,我們就和離,從此我藍子珺,與你們江家再無關連!” 說罷,大太太誰也不看,甩了袖子就走人。 屋里得人全給嚇傻了,藍姨娘心里一陣抑制不住的興奮,拿帕子捂著臉,怕別人瞧見。 二太太不知道心里是個什么滋味,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藍姨娘,知道她心眼,手段可比如今的大太太多多了,二太太一時竟有些希望大太太能留下來。 老太太氣得渾身發(fā)抖,怒喊一聲: “想要和離,沒門,我江家只給你休書一封!” 大太太走到院子中聽到了這話,嬤嬤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大太太,大太太冷笑一聲,管你和離還是休棄,她才不陪江家的人去送死。 晚間江大老爺一回來,就給江老太太叫了去,兩人說了近半個時辰,大老爺離開的時候,老太太氣的摔了一整套的茶杯,大老爺臉色也難看的很。 大老爺直接去了大太太的院子,看她又跪在佛前念經。 “子珺!”大老爺喊了一聲,聲音飽含痛苦: “你可是惱我答應宇兒接了他姨娘回來?” 大太太回頭,淡淡的看著大老爺: “司圖,若你不愿和離,就寫一紙休書給我吧!” 大老爺不甘心:“你這是為何?子珺,這么多年了,難道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明明找回了雪兒,兩個人也好好的,為何突然要離開他? “如果你不喜藍姨娘,我這就叫人收拾東西送她去莊子上,一輩子不許她回府。” “別!”大太太連忙阻止,讓她離開江府,逃脫了噩運,可不是便宜她了。 大太太瞬間記起上輩子,那火光沖天,血腥味濃得讓人呼吸不了的寒夜,想到二房,三房的小姐們,大太太始終心軟,突然說: “司圖,府里孩子們都大了,也是到了論親的時候,您有時間就瞧瞧有沒有合適的,看著給孩子們安排了吧,畢竟你出面,還是有人賣面子的!” “盡早將小姐們嫁出去吧!只是四小姐就先留兩年,讓她姨娘給她仔細挑個好的。” 大老爺覺得大太太太反常了,她說的話就如真要離開,在交代后事一般。 “子珺,你別說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你忘了我們的女兒嗎?她好不容易回到我們,我” 大太太抬手止住大老爺: “司圖,你別說了,我去意已定,若你還戀著往日的情分,便痛快一些,別讓彼此難看。畢竟,你也是官拜一品的朝廷命官。” “如果鬧起來,也不過是徒增笑話罷了。” 江大老爺又勸了勸,卻看大太太不為所動,一下子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太太起了脫離江家的心思,便真的不管了。 倒是四公子江心錦聽說她要離開江府,猶豫了兩天,正式去給她請了安。 “母親。”江心錦如今也快十五歲了,再不是大太太當初抱回來那個病弱小孩。 大太太看著被她帶回來,強行改了命運的這個孩子,一時心里不是什么滋味。 若說她藍子珺這輩子有什么對不起人的地方,可能就是面前這個孩子了。 大太太看著江心錦,叫了人給他看座: “如今你已經是舉人老爺了,行事更要穩(wěn)重些,別人怎么說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須得自己上進。” 想著要離開,大太太忍不住對面前,低眉順眼的江心錦叮囑: “早早考了功名要緊,若是放官就去求你父親放得遠遠的,別留在京中。” 江心錦與大老爺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和江府的人長得都不像,大太太過去十來年加起來沒都沒今日對他說的話多。 “母親教誨,兒子記住了。” 江心錦抬頭看著大太太,問: “母親真的要離開江家了嗎?” 幼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大家都說他不是江大老爺的種,是太太從外面抱回來的,不管怎么說,太太給了他一個家,錦衣玉食,又請了夫子來教導。 大老爺雖然對他不冷不淡的,也從未虧待過他,江心錦在府中處境尷尬,卻并不覺得辛苦。 他心里,這輩子最為感激的,還是面前這個女人,這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帶給了他一個家,給了他一個上的了臺面的身份。 如此,他已經是萬分幸運了。 他一直記得大太太的話,要用功念書,太太沒有兒子,他就是太太的親兒子,日后出息了給太太撐腰。 只是,如今,他還沒有出息,太太竟是要離開江府了嗎? 江太太自重新活過來,前生那些執(zhí)念早放下了,看著這個自己原本用來對付江文宇的孩子,揮退身邊的奴仆,嘆了口氣: “錦兒,這些年,你過得辛苦了,若是你想離開江家,我可以。” 江心錦突然打斷大太太的話,聲音有些激動: “母親,錦兒哪兒也不去,母親也別走,這個江家本來就是母親的,錦兒是母親的兒子,必定會護著母親,不讓任何人把江家奪走。” “等錦兒出息了,也會給三姐姐撐腰的。” 江太太看著面前倔強的少年,有些后悔自己多年前做的糊涂事兒,開口問: “錦兒,你可想見見你的親身父母?” 江心錦突然身子晃了晃,趕緊穩(wěn)住心神,咬著牙說: “錦兒不懂母親在說些什么,母親好好休息,錦兒先下去了。” 說著行了個禮,腳步有些慌亂的走掉了。 嬤嬤出來,見大太太盯著錦兒的背景發(fā)愣,便說:“太太好眼力,錦哥兒確實是個好的,孝順又有良心。” 大太太喃喃的說: “嬤嬤,我是不是做錯了?” 嬤嬤心疼,安慰大太太:“太太沒有做錯,若不是太太,錦哥兒說不定就給賣到青樓當小倌兒去了,太太這樣做,至少給了他一個前程,他回報太太是應當的。” 大太太搖頭:“嬤嬤,你不懂。” 便是當個小倌兒,至少還能保命呢! 在江家,當這個不明不白的公子,受盡了白眼和歧視,最后卻是連命也丟的糊里糊涂的。 江大太太鐵了心要與大老爺和離,或是每日派人去討要休書,大老爺始終不放,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突然有一日,大提督古大人家的太太親自登門了,卻是為他家的三公子求娶江家二房的六小姐。 此消息一傳開,別說滿盛京的權貴和老百姓覺得驚訝,便是二太太自己都覺得不敢相信,古太太卻十分誠心,甚至連冰媒都選好了,說只要江家點頭,馬上就可以去給兩個孩子合八字,定下來,來年就可選個黃道吉日成親。 二太太暈乎乎的回到房里,拉了二老爺商量了半夜,最后還是覺得這樁親事不太好,畢竟古家三公子在盛京的名聲都已經爛到大街上去了,所以才快二十歲都沒人敢把閨女許給他。 如今二十歲了,卻是一點子本事都沒有,文不成武不就的,沒遺傳到他爹,盛京大提督古大人的一點兒優(yōu)點,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每日里混著他那幾個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招搖過市,無所不為。 怎得是良配? 只是這半年來,好不容易有人上門提親,且又是有實權的人家,二太太又有些不舍得放棄。 這邊藍姨娘聽說古家上門給二房的六小姐提了親,卻沒人理大房的四小姐,便更加著急了,私下去找了四小姐江心婉。 “婉兒,連江心霖那個臭丫頭都有人提親了,如今再這樣耗下去可不行,你再去好好求求你祖母,讓她好歹給你尋們親事來。” 藍姨娘這廂急的不得了,江心婉卻反常的沒什么感覺,撇了撇嘴不開腔,對自己的親事也不怎么上心。 “實在不行,娘再去探探你爹的口風,他在官場上行走,認識不少青年才俊,怎么也得給你尋一個來才好。” 江心婉聽著藍姨娘一個勁兒的嘀咕,不耐煩的說: “哎呀,姨娘,你就別操心了,我還不想嫁人呢!” “你胡說什么?你都十六了,還不嫁人,難不成要像二丫頭那樣熬成老姑娘嗎?” 江心婉撇嘴不理,對自己的親事一點兒不上心,藍姨娘細細觀察她的神色,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問: “婉兒,你跟娘老實說,你是不是又意中人了?” 江心婉突然臉一紅,反駁道:“沒有的事兒,姨娘別亂說。” 可她雙眼含春,臉帶羞澀的模樣還是出賣了她。 藍姨娘震驚不已,抓住她連連逼問,最后江心婉實在受不了,才嘟囔了一句: “天下誰人又比的了穆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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