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相和穆楚寒在梨林里談了半個時辰,再出來,左相雖肅著臉,整個后背卻全都濕透。一來穆楚寒提出的交易太過誘人,讓左相不得不心動;二來穆楚寒此人比左相遇到的任何人都要難纏,腦子不知道是如何長的,與他討價還價、分辨他話語中的真假,讓左相費神的很,調動了全身每一根神經,才勉強沒在他面前敗下陣來。 途中幾次,左相都感覺到了穆楚寒身上釋放出來的殺意,讓他硬著頭皮不寒而栗,次次他發出暗示,但他帶來隱藏在暗中保護他的人卻遲遲不動。 雖最后兩人達成了共識,但左相心里羞憤惱怒不已,總覺得自己有種被穆楚寒逼迫的感覺,帶著復雜的心情走出梨林,又幾次發出暗示,他的人還是沒出現。 精心挑選的十二名高手,全都消失不見。 左相氣的面青臉黑,站在梨林出口處。 穆楚寒從他身旁走過,左相忍著頭頂突突直冒的青筋: “穆九,你這是什么意思?既要與本相合作,為何還要動本相的人?本相很是懷疑你的誠意!” 穆楚寒停住腳,聲音干冷:“相爺,若我要動手,何必等到現在?” 他回頭,眼中鋒芒微閃,提示了一句:“今日,白云寺可是熱鬧的緊,至于相爺的人是誰動的手,相爺還是自己好好查查吧!” 直接把鍋甩了出去。 左相最后在白云寺后山山崖底找到了自己的護衛,全都氣絕身亡。身上有著慘烈的劍傷,一看就知死前有一番生死搏斗。 思來想去,左相最終把懷疑落在了肅王和誠王兩位王爺身上。 三位公子練了手,各自分開回到自家長輩身邊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雷家和章家兩位公子一向交好,整日廝混在一起,來了白云寺耐著性子跟著太太們上了一炷香,拜了一回就不見人影兒,家里人也是不管的。 至于頂著一身華麗無比,穿的如只孔雀的古三公子,一如既往紈绔不懂事,幾家人一起下山,遇到了,當著眾人的面,三位公子互相看不順眼,從鼻子里重重不屑的哼了一聲,撇過臉。 毫不掩飾的,互相嫌棄的目光。 誰又能想到三人上一刻還好到一起興高采烈的去提劍殺人! 半個時辰前,三人嘻嘻哈哈在后山崖的小河邊洗去劍身上的鮮血,望著被干死的十二具尸體,好得就如親兄弟。 “唉喲,古三,聽說你和江家六小姐定親了,還是九爺牽的線?”章家公子口氣充滿嫉妒。 雷俞瑾調戲:“就他那臭名聲,我一直懷疑他能不能娶上媳婦,不過,你小子命好,據我打聽,雖夫人與那位江家六小姐不是一個爹生的,但兩人感情不錯。” “往后你抱牢了夫人的大腿,可不就是抱緊了九爺的大腿,嘖嘖。” 古三公子嘿嘿一笑,想起在梅園見過的那個漂亮六小姐,她大著膽子與自己說話,依舊羞紅了臉,似乎與別的貴女不太一樣。 章云漠壞笑著用手拐抵了抵身旁的雷俞瑾,示意他去看傻笑的古三: “笑的夠淫蕩!” “古三,江家六小姐長的漂亮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古三公子收起臉上的笑,瞧見兩人臉上全是不懷好意,假裝惱怒: “滾,滾,滾!” “我能和你們比,就我家那位太太,你們又不是不曉得,巴不得我把搞臭搞爛了,哪兒像你們那么好命,家里人寵著操心著,還怕娶不上貴女?” 聽古三提起古太太來,雷俞瑾和章云漠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雷俞瑾說:“再忍忍吧,沒幾年時間了,到時候給九爺求個恩典,你親自殺了她。” 古三冷笑一聲:“放心,十多年都忍下來了,也不差這幾年。” 說完三人又開始洗手上的血。等收拾好了,章云漠指了指橫七豎八的十二具尸體: “他們怎么辦?就這樣堆在這兒?” 雷俞瑾瞟了一眼:“九爺說了,只管胡鬧,這些不用我們管,自然有人背鍋。” 古三公子默默把劍收起來,神情冷冷的:“走吧!” 三人再分開出去,又恢復偏偏貴公子,一副死紈绔的樣子,半分看不出前一刻一起提劍殺人的狠戾。 沐雪和江大太太約了到白云寺上香祈福,如今江大太太肚里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高高的隆起,貴婦們遇見了,都免不得羨慕一回。 在白云寺吃了齋飯,又陪著說了一會子話,歇了歇午覺,便又告別回去了。 在寺里遇著不少熟人,下山的路上沐雪看見了章家、雷家、古家三位公子,年紀都相差不大,正是少年風流俊朗好時候,引得來上香的小姐們頻頻側目。 等到穆楚寒在山下的馬車上鉆出來,長身玉立,矗立在馬車旁邊,一聲白袍隨風飄動,眉目冷峻又帶著睥睨不恭的味道,渾身有種生人莫近的威壓,便瞬間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了。 江大太太和沐雪互相握著手,慢慢往下走,瞧見等在馬車旁的穆楚寒,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一聲:別的不說,穆家老九這副皮囊,倒是全盛京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穆楚寒只盯著臺階上那道柔弱的身影,目不暇視,冷峻的眼底泛著一抹柔情。 古三公子原本吊兒郎當的在古太太身邊晃蕩著走路,古太太后來生的古五公子臉上全是嫌棄,等瞧見了底下的人,古三公子眼睛一亮,扯了笑,手中折扇搖晃的更加厲害。 走在一處的雷俞瑾和章云漠兩人暗中交換了個眼色,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一團燃燒的火焰。 心中同道:咱就該跟著這樣的人物! 只要九爺在的地方,誰的眼睛還挪得開呢! 這天地,合該九爺做主才是正經,冷家那個盜賊,算個屁! 誠王府世子原本與肅王府的世子在談笑風生,瞧見了站在山腳的穆楚寒,誠王府世子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他可還記得穆楚寒把他從百花樓的高臺上狠狠踹下去的仇呢! 肅王府世子臉色笑意不減: “穆家這位九爺果真風采過人,人中龍鳳,你瞧瞧,他只是站在那兒,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把眾公子們的風頭壓下去了。” 誠王府世子想開口奚落兩句,又記起他父王誠老王爺的教訓:“你給老子老實點,那些花花腸子都收起來,別去惹穆家老九,他是個不怕死的,你惹不起。” 誠王府世子心里憤恨,面對穆楚寒的氣勢又不覺氣弱,眼睛挪到旁邊沐雪身上,問旁邊的肅王府世子: “世兄,那位便是穆老九的媳婦?” 肅王府世子看過去,正巧看見穆楚寒伸手出來,側身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子把一只細白嫩手搭在他手上,抬眼是那女子小巧漂亮的下巴。 “好像是。” 誠王府世子盯著沐雪看,正巧沐雪回頭沖江大太太又喊了一句什么,瓊鼻櫻唇,白嫩精致,嬌滴滴的。 “本世子倒不曉得江家的女兒那么出色。” 肅王府世子看了一眼他:“你想做什么?” “沒什么,只不過是可憐她一朵嬌花給穆老九這個混賬給糟蹋了。” 肅王府世子看著誠王世子走開,沉思了。 這邊,穆楚寒拉著沐雪的手,感覺有些冰冷,就緊緊握著,一手攬上她的腰,將她帶進馬車里去。 這時,各家都已經下到山腳了,也不和誰寒暄打招呼,穆楚寒家的馬車夫,鞭子一甩,馬車呼嘯而去,目中無人,又瀟灑不羈。 小姐們不禁偷偷紅了臉,暗中攪動手中的絲帕。太太們自動回避了穆楚寒這個話題,互相又道了別,才各自家去。 一晃四月過完,到了五月。 皇室的人都準備起來,五月二十這日要祭先帝。 這可是大事。 到了這一日,滿朝文武,皇室的王爺、珺王們全都早早去了皇宮候著。 一切準備妥當,繁雜的祭祀大禮就開始了。 帝后站在太廟最上面,唱和之后,等皇帝和皇后參拜上香之后,宗室眾人開始下跪禮拜,而后才是文武百官。 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把繁復的程序走完。 當皇上冷子翀攜手皇后準備走下祭壇的時候,忽然一陣大風刮來,吹起祭壇的紙灰,卷到了空中。 紙灰彌漫,瞬間瞇了站得最近的皇上冷子翀的眼,皇后也好不到哪兒去,給揚了一頭一腦的紙灰。 站在旁邊的唱和官一時傻了眼。 冷子翀的大內侍官趕緊小跑上前去遞了方帕子給冷子翀。 冷子翀沒接,回頭看著被大風卷著漫天飛舞的紙灰,心情沉重異常。 父皇,這還是在怪他嗎? 底下眾臣騷動,王爺、郡王、世子們都仰頭看著祭壇,皇帝冷子翀的臉色十分難看,一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說話。 “此乃不祥之兆啊!”太儀掌使一時沒忍住,輕呼一聲,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意識到失言,趕緊捂住了嘴巴。 可旁邊已經有人聽到了,側目過來,太儀掌使白了臉,趕緊將頭埋下。 “皇上?”大內伺官尖著嗓音顫抖的喊了一句。 冷子翀的眼里進了灰,眨了眨,嗝得生痛。 回頭看被紙灰弄得狼狽的皇后,冷子翀伸了手:“走吧,皇后。” 皇后將手放在冷子翀手上,不敢說話,強撐著攜手而下。 跪在地上的眾人還是挺佩服冷子翀的這份鎮定的,看著帝后攜手淡定的走過,以為這個小插曲就這樣過了。 不料,突然玉道兩旁的柏樹驚起一群黑鴉,撲棱撲棱,黑壓壓的飛過天空,響起刺耳的嘎嘎嘶啞叫聲。 聽的人心慌。 跟在帝后身后的內伺監們全都嚇得瑟瑟發抖,皇后感覺自己臉上濕漉漉的,伸手一模,黏糊腥臭,大驚失色。死死咬住牙,側頭去看身旁的皇帝,只看皇帝繡著龍爪祥云的肩膀上,儼然兩處可疑的灰黑。 大臣們發現了端倪,全部肅了臉,大氣不敢出。 宗室的王爺,珺爺神色更為凝重,太儀掌使已經在發抖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大內伺官帶著所有內伺監的噗通跪了下去,把頭磕的碰碰響。 冷子翀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但他不能發火,窩著一肚子的氣,顧著規矩,狠狠握著皇后的手繼續往前走。 皇后當眾出丑,又羞又惱又怕,感覺手都快給皇帝捏斷了,看著他壓抑著怒氣的俊臉,只能忍了。 當晚,宮中牽連內伺三十余人,全部杖斃,大內伺官輟著后糟牙狠狠的把內伺監的一幫人狠狠教訓了一頓,吩咐了人將宮中所有的扁毛畜生全給逮了弄死。勢必不能在皇宮看見一根鳥毛。 皇后回宮沐浴了一個多時辰,將身上的皮膚都泡皺了,還是覺得心中不痛快。 皇上只來一起陪著敷衍的吃了晚飯,又去了麗妃宮里,氣得皇后摔了一套茶杯。 身邊的心腹內伺小監急急走來。 “娘娘,相爺給您帶了信。” 皇后氣得胸口痛,接過內伺小監手中的信打開一看,愣住了。 原本以為父親是安慰她,不想父親卻說什么:黑鴉是吉兆,如今娘娘得了福氣,且稍安勿躁,只管等著,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福氣? 皇后口中喃喃,反復的看手中左相送來的信,字里行間似乎還偷著股隱隱的喜悅。 難道今日之事,是父親的手筆? 皇后嚇得心猛跳。 趕緊把信燒了,按著一顆狂跳的心,夜顧不上埋怨皇上薄情,咒罵麗妃那個賤人了。 可,轉念一想,父親怎能驅動風鳥?這樣做除了惹怒皇上,又有什么好處? 先帝祭祀這日發生的事兒,太過詭異了,這下不用太儀掌使開口,大家都能瞧出,此兆主兇,于是有人就上奏折建議,是否請得道高僧來宮中做一場法師! 皇帝冷子翀當眾重扔了奏折,將上折子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居心叵測,散布謠言,罪該萬死,直接把人拖了下去治罪。 回頭又問了國師百里破風: “國師以為,此事如何?” 百里破風掃了一眼給冷子翀震怒駭住的大臣們,淡淡的說: “回皇上,這不詳之說,完全是無稽之談,如今風調雨順,國運昌隆,些許巧合小事,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皇帝又回頭望著大殿中的大臣們,咬牙切齒問:“眾卿如何說?” 一時靜默,皇帝已經表明了態度要淡化此事,誰還敢揪著不放。 聰明些的已經猜到了皇帝為何不愿承認這是不詳之兆了,皇上這皇位本來就來的不光彩,偏偏是祭祀先帝的時候出了事兒,免不得會有人說皇帝德行不夠,先帝不滿。 如此,誰也不敢在說什么了。 左相低著頭,聽了國師百里破風給皇帝幫腔,冷冷一笑,心道:國師啊國師,當初不愿與本相同謀,如今,那位才剛開頭呢!看你能蹦噠到幾時。 接下來,似乎是應不詳之說,盛京鬼魅怪事不斷,宮中嬪妃一個接一個都病倒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無甚精神,神思不爽,御醫來看,也瞧不出是什么病,開了些養生方子讓養著。 六月盛京大都督上奏,京中打架斗毆之事頻發,一月之余發生了七八起命案,鬧得百姓人心惶惶的,不安得很。 皇上冷子翀心煩意亂,暴躁不已,許久不見笑顏。 百官不敢拿先帝說事兒,私下都說應該是撞了邪了,照這樣下去,怕得影響國運,還是得請大師來做法才行啊! 冷子翀不信邪,咬著牙不送口,也不許人提。 又幾日,太后娘娘突然病倒了,也是一樣的神思困倦,渾身無力,御醫來瞧,同樣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拖了幾日,太后病重,竟然糊涂起來,連人都認不清了。 皇上冷子翀松了口,終于請了白云寺的高僧來開壇做法事! 一連做了三天,不見效果,太后病得越來越重,冷子翀氣得把奏折全給摔到地上。 這時,突然有人出來說: 皇上,或許是這些高僧道行不夠,何不招慧空大師來?慧空大師肯定有辦法。 冷子翀皺了眉:慧空大師云游去了,如今想招回卻是來不及了。 太后已經連睜眼都費勁了,宮中甚至在準備大行之禮了。一想到這個,冷子翀就煩躁不安。 若是太后死了,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在這世間,在無一個親人。 古人皆信命。 加之接連發生了那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倒是難得的大家統一了意見,想要快快把這不祥給消除了。 看大家一愁莫展,討論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法子,左相清了清嗓子,出來一步,裝作關切的說: “皇上,臣聽聞慧空大師有名嫡傳弟子,說是十世修來的佛子,佛心堅定。” 百里破風眼皮一跳,雙眼驟寒,看向左相。 ------題外話------ 下午5點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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