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事事出有因,怪不得凌曦對他這樣冷清,話也夾槍帶棒。常樂侯更是因為當初不分青紅皂白,甩了她一巴掌而后悔不跌。 此事源自于兩年前廉氏給常凌曦尋的一樁混賬親事。 當時凌曦面對著對男方家的未知六神無主,心里又忐忑,便尋了月華哭訴。月華與她交好,用自己體己銀兩偷偷賄賂了給侯府送菜蔬的販,讓他幫忙仔細打聽對方境況,才知道原來男方竟然是身上纏了人命官司。死者家里也是有靠山的,不依不饒地想要上告,縱然再多的賠付也不肯私了。所以男方千方百計地攀了侯府這門親事,想借大理寺少卿常至信的勢頭擺平此事,保住一條性命。 那廉氏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不知,還是裝傻充愣,竟然就一口答應下來。 凌曦母親是常樂侯正兒八經的原配夫人,去世得早,才抬了廉氏做續弦。凌曦自沒有娘親庇護,是個軟弱性子,向來任廉氏和常凌煙揉捏,就連庶女凌洛也敢仗勢欺負她。但是那次就發起狠來,聞聽男方家里心急火燎地過來下定,她沖進廚房尋了一把菜刀,大鬧前廳,咬牙切齒見人就砍。 她當時披頭散發,目眥欲裂的狠厲模樣,嚇得對方立即落荒而逃,這樁婚事方才作罷。 自那以后,她才嘗到了反抗的甜頭,橫豎死都不怕,還有什么好畏懼的?尋常事上懦弱也就罷了,事關終身的大事,那就是要拼了性命。 廉氏那次也被嚇到了,在房間里嚎啕大哭,直嚷嚷著后娘難做。常樂侯不明情由,只道凌曦不知好歹,一個耳光下去,徹底斷了他在女兒心中最后的念想。還是多虧月華周旋,氣惱之下口不擇言的凌曦才沒有吃大苦頭。 府里人背地里都怪責她不懂事,直到兩個月后,那男方家里吃了官司,被發落秋后問斬,人們不明就里,只道是凌曦死去的娘親卜算出男方是個短命鬼,所以附體攪亂了這樁婚事。 侯爺后知后覺地驚出一身冷汗,心疼女兒前程,與廉氏吵得翻地覆,然后又再次灰溜溜地敗下陣來。從那以后,惱羞成怒的廉氏對于凌曦的婚事不聞不問,她成了嫁不出去的老閨女,與常樂侯之間的隔閡也日益加深。 常凌曦完以后就福了福身走了,頭也不回。常樂侯愣怔在原地,想了半晌,竟然難得地出府去到那媒婆處,重新將男方家的情況打聽了一個仔細。 媒婆得了廉氏的叮囑,自然是將男方家吹得花亂墜,常樂侯才覺欣慰,提出要男方親自前來京城相看。婆子喜滋滋地一口就應了下來。 常樂侯又去尋了兩位相熟的朝中同僚吃茶,按照周媒婆所言的情況旁敲側擊地打聽。那兩人回憶今年開春赴保定府上任的官員里的確有這樣一戶人家,為人正派,家境殷實,尤其是家中獨子更是好學上進,驚才絕艷,十五歲上便中了舉人,將來定是人中龍鳳。兩人皆贊不絕口,常樂侯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 這門親事在府中沸沸揚揚地傳揚開,眾人皆道月華的運勢來了,這可是擎著燈籠也難尋的好人家。 雖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廉氏仍舊極“寵溺”地親自去了月華的院子,將這一喜事眉飛色舞地告知了她。男方家里無論是家世還是條件都無可挑剔,依照月華的條件可以是高攀,她若是半個不字,那就真是落人口實,不知好歹了。 月華只是勾著頭,一再地低聲嚷著不想嫁,想多孝敬舅父舅母幾年。 廉氏和藹地拍著月華的肩,也是一副母女情深的做派,笑言幾句就起身回去張羅。 周媒婆親自起身去了保定府張羅此事,廉氏給足了盤纏,看來只要對方中意,這樁婚事就差不多鐵板釘釘了。廉氏開始給月華準備嫁妝,是兩地來往不易,男方家里按照生辰八字來講,八月正是大利月,肯定也急著迎娶,沒有太大變故的話,新郎官就直接將月華帶回保定府了。 嫁妝里最為講究的,是陪嫁的被褥,幾鋪幾蓋,被角要綴幾枚銅錢,需要掛幾串板栗紅棗花生,那都有道,半絲馬虎不得。最為講究的,還是這陪嫁的被子不能自家人做,需要請兒女雙全的全福長輩過來穿針引線,雪白的被里,一根長長的紅線,不打結,不剪斷,從頭引到腳,寓意白首偕老。 民間有習俗,七月不做被,害怕妨織女,將來夫妻陌路。但是廉氏心急將月華打發出去,早早就備下了一應鳳戲牡丹綢緞被面,絮好棉花芯,挑個雙日,請了本家幾位子女雙全的全福奶奶前來幫襯。 侯府也借了這個由頭備下宴席,將常家幾位大爺早朝以后,請來了侯府,借著吃酒的由頭,商量月華的婚事。幾位舅爺也應當提前備下禮金,交給廉氏,一并作為月華的嫁妝。 這些針線活計用不到幾位奶奶插手,到針線房里穿針引線走個過程,就盡數交給了針線婆子去做,幾位妯娌并常家二爺府中兩位子媳閑坐后廳聊,而幾位爺陪著族中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前廳吃茶。 此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廉氏便叫嚷得人盡皆知,請酒討禮金,來有些尷尬,幾人心中頗多腹誹。 李氏坐著喝茶,狀似無意地問廉氏:“這月華丫頭的嫁妝大嫂全都準備全了?” 廉氏張羅著幾個丫頭將南瓜子,驢打滾,蜜三刀等一應精致點心以及水果端上來,一樣樣擺放在幾位奶奶手邊上:“差不許多了。” 李氏“呸”的一聲吐出嘴里的茶葉末:“聽男方家里可是許了八千兩的聘金,月華丫頭的嫁妝可寒酸不得,否則被人家男方家里看了笑話,月華嫁過去在婆家也不好抬頭。” 廉氏的心就猛然抽了一下,這聘金的數目她可是保密的,從來沒有對外人提起過一句,包括常樂侯也并不知情,這李氏是怎么知道的? “三弟妹這是聽誰在胡咧咧,八千兩?莫一個的地方官,就是咱這京城大員,也未必舍得拿出這許多銀兩求娶吧?” 李氏瞥了一眼正低頭剝南瓜子的丁氏:“那媒婆曾經跟別家提起過的,自然不是空穴來風,難不成她沒有跟大嫂實話不成?” 廉氏心里就有些懊惱,這周婆子如何嘴上就沒有個把門的,到處胡八道?她只佯作不知:“這男方家里人還沒有來,聘禮自然是還沒有談。我又不是賣閨女,只要人家好,聘禮給多給少全都無所謂,我一樣是風風光光地陪嫁出去的。” 李氏朝著廉氏豎了一個大拇指:“大嫂果然高風亮節,乃是我們幾人的表率。只是不知道大嫂給月華丫頭陪嫁了多少,我們也好效仿,不能虧待了她。” 廉氏表情有些微不自然:“我與你們不同,我是長房,而且月華又是在我府里長大的,自然當做嫁女兒一般,你們只是盡份心力就好,當然了,我這大舅母替月華一句厚臉皮的話,也是多多益善。” 丁氏又剝了手邊的金絲橘來吃,這時候的橘子酸味正濃,不禁皺了眉頭:“三嫂您這是杞人憂了吧?當初四姑奶奶留下的鋪子田產偌多,都是月華的嫁妝,怕是整個京城都是獨一份,男方家里娶個財神奶奶進門,那是要燒高香拜佛了,哪里還敢苛待咱月華丫頭?” 廉氏的臉就愈加沉下來,丁氏一句話那是捅在了自己的心尖上,話里話外都是讓自己將當初智柔遺留下來的細軟田產等完璧歸趙,這些妯娌個個富得流油,怎的就見不得自己一點好? 她再抬眼看一眼一旁端坐不語的二夫人司馬氏,她手里正拿了一粒紫瑪瑙一般的水晶葡萄仔細地剝皮,翹起蘭花指,專注而認真,并不參與幾人話。 二爺手握重兵,在長安那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也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紅人,司馬氏向來倨傲,在幾位妯娌跟前寡言少語,不喜歡攙和這些亂七八糟的口角。 廉氏也想像她那般,不用多費唇舌,舉手投足間,滿是凌傲之氣,偏生還有人奉迎。她咬著牙根想:等著瞧吧,待我家凌煙有朝一日做了皇后,有的是你們巴結我的時候。 她不得不敷衍著避重就輕道:“雖侯府這兩年沒落,但是決計是虧待不了她的。” 這廂里,正各懷心思斗智斗勇,忽然就聽聞前廳里一陣騷亂,有丫頭驚慌失措地叫喊,帶著哭腔。 廉氏略微皺了皺眉頭,吩咐跟前的丫頭:“去前廳看看怎么回事?不知道幾位大爺都在么,這是誰這樣不長眼?” 大丫頭還沒有邁步,外間正廳里常樂侯的長隨就慌慌張張地在后廳門口,隔了簾子回稟:“大夫人,您快去前廳看看吧,月華姐出大事了。” 廉氏“噌”的一聲就站起身來:“好端端的,出了什么事?” “是月華姐跟前的丫頭跌跌撞撞地來稟報,是月華姐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長隨知道此事隱瞞不過去,幾位爺都在前廳,全都看在眼里,沒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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