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陌孤寒喜歡她編織的絡子,他腰間玉佩上,扇子上掛著的吊墜都是她編的,最初時固執地喜歡用兔子圖案,憨態可掬的,機靈乖巧的,蘭才人也費盡了心思,五彩絲線在手里翻飛出各種各樣的造型來。后來,可能是自己也覺得幼稚,便棄而不用,全都收集起來了。 月華聽她起,心里會暗暗發笑,她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出,陌孤寒這樣冷硬的漢子,如何會偏執地喜歡起一只兔子來?她的心里也軟軟的,就像兔子身上溫柔的絨毛。 再后來,蘭才人提起的時候,就會長嘆一口氣,就好像美夢初醒而戀戀不舍。 再后來,陌孤寒身邊伺候的婢女換了一波又一波,總是沒個定性,卻唯獨她留下來了。雖然依舊笨手笨腳,什么也做不好,陌孤寒也不再稀罕她編的絡子。 太后搜羅了許多的漂亮宮女,打扮得花香肆意,成日成夜地圍繞著陌孤寒轉,站在他的跟前,紅袖添香,或者奉茶打扇。陌孤寒全然沒有興趣,他總是在廢寢忘食地打理朝政,經常夙夜不眠,那些女人在他跟前就像透明一般,惹得厭煩了便命令榮祥拖下去。 那時候,蘭才人梳著雙丫髻,就縮在一旁偷懶,睡得哈喇子流濕了前襟,有些邋遢。太后:“把這個丫頭換了吧,什么也做不好。” 陌孤寒看也不看她一眼,卻斬釘截鐵地:“不換!” 太后就:“那就收了她吧。” 陌孤寒片刻愣怔,:“母后看著安排就是。” 蘭汀就從地上一下子竄到了云端,誰都她是從麻雀變成了鳳凰。 可是蘭汀覺得,除了每吃食好了一些,倒是還不如就做個丫頭。最起碼,當一個本分的丫頭,沒有人會看你不順眼,心心念念地把你扒拉下來。 陌孤寒召幸她幾次,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她見陌孤寒的次數反而倒還不如原來多了,話不得幾句,除了磕頭還是磕頭,生疏了。 月華取笑她,感情你做才人也只是為了吃些好的吃食? 蘭汀附在她的耳根下悄聲話:“就算是什么也不為,這才人還是要做啊,太后下了命令,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自己苦中作樂,尋找一點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了。 原本,蘭汀還覺得皇上對婢子不錯,雖然并不寵愛,但是情分卻是比別人深厚的。但是如今,娘娘,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蘭汀覺得,帝王給我的恩寵還不及您的善良所帶給我的恩德。” 月華笑著揉她的頭發:“作為帝王,并非是他寡情,他只是有著太多的無奈而已。” 蘭才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些年,婢子一直在皇上跟前伺候,親眼見他有多么操勞。他生活里,好像就沒有什么樂趣,只有永遠也批閱不完的奏章,直到如今,再重新回想起來,在我的印象里,也只有搖曳的燭影下,我無聊的呵欠連里,堆成山的奏章,他緊鎖的眉頭,還有奮筆疾書的手。 在他少年的那段時光,也沒有玩伴,沒有知己,沒有玩樂,每時每刻都要將自己高高掛起,努力板著臉,做出少年老成的樣子。 只有那樣,那些倚老賣老的大臣們,才不敢輕看他,越雷池一步,那些各懷鬼胎的皇親貴族,才不得不存了敬畏,不敢輕舉妄動。 他極少笑,最多也只是僵硬地牽扯一下唇角,更遑論是開懷大笑。 有很多時候,婢子都會覺得,當皇帝其實一點也不好,真正是活成孤家寡人的樣子。莫是太皇太后對他那樣苛責,時時刻刻要提心吊膽。就連太后,皇上的親生母親,婢子也私下里認為,她對于皇上的愛根本便不純粹,也摻雜了太多強勢的,自私的東西。 很多時候,皇上他極落寞,在心底是渴盼著別人對他的好的。婢子看著他的背影,雖然高大英武,卻無端有幾分蕭瑟,心里就覺得有些疼。” 這樣一席話,在別人聽來,那是大逆不道,但是月華與蘭才人相處的時候,便像是姐妹相交,家長里短娓娓道來,沒有那么多的顧忌與規矩。 蘭才人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月華的心上,使得她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愈來愈溫柔,柔情蕩漾著,將陌孤寒的背影包圍起來。她會突如其來地萌生一種好好對他的沖動,就像是已經為人母的女人,見到可憐的孩子便忍不住想要呵護的慈愛,但也只是轉瞬即逝。 月華安之若素,后來氣一日比一日冷起來,屋子里早早地生了炭,她仍舊會覺得手腳冰涼,成日里懷中揣著捧爐,才會暖和一些。腰疾經過這些時日的修養,也好了許多。 香沉與魏嬤嬤逐漸在宮里熟悉下來,也如宮里的人一般束手束腳,話也謹慎起來。香沉原本跟在月華跟前,便是有見識的,不過是短短一些時日,熟悉了宮中規矩,做起事情來便一板一眼,頗合月華心思。 魏嬤嬤被秦嬤嬤指派了看守清秋宮里的庫房,其實便是個閑職。月華不得寵,皇上,太后那里也沒有賞賜,不過就是掌管著月華那點有數的嫁妝。當初宣旨冊封,宮里賞賜琳瑯滿目,一半留在了侯爺府做聘禮,一半賞于月華,也就帶回了宮里。 人情分子多,眼見也是只見往外出,不見進,偏生上下打點又是少不得的。還好,月華自己還有一點田產和鋪子支撐,交給沈伯打理,如今借了自己的富貴勢頭,也是財源廣進,如此才不至于捉襟見肘。 清秋宮里各項份例內務府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都是足了數,不過聽成色倒是還不及泠貴妃那里的好。 如今太后執掌六宮,偏袒自家人也是應當應分,月華不以為然,倒是香沉在跟前絮叨過幾句。 最令香沉左右看不慣的,還是那個叫做喬祝的丫頭。 聽她家中家境頗為殷實,當初送進宮里,便是因為她生了一副好容貌,心氣頗高,所以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不過她運氣不好,一進宮賄賂了掌事的總管太監,分到了當時正得盛寵的鶴妃名下。 她心心念念出人頭地,所以在皇上駕臨鶴妃悠然殿的時候,應該是做出了什么不當的舉止,僅當了幾日差,就被鶴妃直接貶去浣衣局了。 俗話,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喬祝又一次上下打點,脫離了那個勞累的所在。此時她不再莽莽撞撞,開始痛定思痛,想著在各種主子跟前虎口奪食那是極危險的,太后身邊又有泠貴妃在跟前走動,委實也不踏實,后來便想起了太皇太后。 她想,太皇太后在后宮里那才是頭一號的人物,皇上又經常去她老人家的慈安宮請安,露臉的機會更多一些。若是能將太皇太后伺候滿意了,太皇太后一個高興,直接將自己賞賜給皇上也不一定。就像蘭才人那般,不一樣也曾經就是個卑賤的宮女嗎? 太皇太后果真慧眼識英才,也是她時來運轉,在太皇太后跟前露臉沒多久,甜言蜜語地奉承著,人又生得花容月貌,太皇太后就做主將她交給了秦嬤嬤調、教,直接帶來了清秋宮,自然便是默許了她的野心。 香沉從別的丫頭口里打聽清楚喬祝的根底,便到月華這里來碎嘴嘮叨。香沉那喬祝便是個好吃懶做的,平時仗著月華抬舉她做了二等宮人,便對下面的人耀武揚威,指手畫腳的,有什么差事也盡管交代了下面的宮人去做,然后轉身到月華這里來請功領賞。 香沉這些事情的時候,頗有些不忿,尤其是那喬祝平日里擦脂抹粉,打扮得油光水滑的,招惹宮里那幾個太監都垂涎著臉,眼睛直勾勾的,滿是齷齪。 月華便留心去看,那喬祝果真是在穿戴上花費了很大心思。宮中發放的宮人服裝都是較寬大粗陋的,她應該是拿到針工局花錢尋人重新給改過了,極是貼身,將腰身勾勒得玲瓏有致。而且領口開得極低,略微一彎腰,便露出若隱若現的一片素白來。她每日都是極細心地擦了粉和胭脂,頭發梳理得紋絲不亂,頭上戴的絹花應該是專門用熏爐香熏過的,從跟前一過,香氣襲人。 月華覺得也真是難為她,陌孤寒都從不踏足自己的清秋宮,她這樣用心地裝扮,無人欣賞,也只便宜了那些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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