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陌孤寒抬起頭來“朕問你,你這機弩從何而來?” 書生不敢仰視,低首恭敬道“回稟皇上,此弓弩乃是小人自己所研制。” “自己?”陌孤寒淡然一挑眉“與傳說中的諸葛弓弩有何不同之處?” “此弓弩可同時發射五支無羽袖箭,內藏袖箭三十六支,射程可達百余丈。” 一句話令舉座皆驚,紛紛竊竊私語。諸葛連弩可連發十矢,而此人可造出連發五矢的弓弩并不奇怪,但是這射程有些匪夷所思。 目前長安唯有床弩射程可達二百余丈,那還是依靠幾個士兵強大的弓臂拉力方才完成。即便精致如諸葛連弩,弓臂拉力也要達一百五十斤,鐵矢射程僅有不足二十丈。 這個小小的鐵盒,看起來三歲稚童即可獨立操作,如何能達到這么遠的射程? 陌孤寒卻是親眼所見其中威力,深信不疑,知道絕非誑語,略一蹙眉“袖箭無羽,根本無法保持平衡,那便使了準頭,射程遠也是無益。” 書生搖搖頭“尾端加羽,縱然可保持平衡,但是也加大了摩擦阻力。小人膂力不足,所以研究時便偏重于發射瞬間的張力。這張力大,箭矢便不易改變方向,射程也遠。” 陌孤寒聞言喜不自勝,簡直拍案叫絕。 若非此弓弩鑄造起來要求精細,不能成批鍛造,若是長安軍隊能普及這樣裝備,必將一統天下,如摧枯拉朽,無人能敵! 工部網羅天下能人異士,兢兢業業苦尋改良妙方,皆無果,竟然都不及他一個年輕書生! 陌孤寒頷首道“言之有理,朕問你,你師承何處?又是如何懂得這弓弩制造之方?” 書生有些赧顏“小人自幼偏愛各種機關制作,曾搜羅了許多制作秘籍爛熟于胸。 只是家父覺得不學無術,所以不允許我沉溺其間。如今只一心只讀圣賢書,這弓弩也只做了幾把,書童用來射殺窗外聒噪的鳥雀,以免擾我用功清凈。” “你是今科考生?”陌孤寒問道。 書生點頭“小生韓玉初,正是今年保定府科考門生,提前回京等待春試。” “看這談吐,和適才的膽識,應該不是尋常門第出來的子弟。” 月華頗為欣賞適才三人臨危不亂,抗敵致勝的勇氣。若是換成尋常人家,怕是早就癱軟一團,成為爛泥了。 白面書生韓玉初一拱手“家父姓韓,諱林。” “韓林韓大人?” 陌孤寒與邵子卿對視一眼,然后齊齊轉頭,望了一眼月華,面色古怪。 月華覺得莫名其妙“怎么了?看我作甚?” 陌孤寒扭頭不說話,邵子卿玩笑道“看來是皇后娘娘的債主到了。” 月華越加奇怪“我什么時候欠過別人的債?” 那白面書生聽邵子卿稱呼月華為皇后娘娘,驚詫地抬頭,看一眼月華,然后迅速將頭低垂,一言不發,神色也極是古怪。 陌孤寒冷哼一聲道“人家是保定知府家的公子。” 月華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方才恍然大悟,驚呼出聲“啊,是你!” 韓玉初愈加低垂了頭,已經有了尷尬之意。他身后的兩個書童吆五喝六相互對視一眼,強忍笑意。 月華自己也覺得尷尬,不知如何解釋,吭哧半晌,已經紅了臉,誠心誠意道“韓公子,實在對不起,當初委實被逼無奈,借了你府上的名頭,多有冒昧。” 此人正是月華當初在侯爺府時,媒婆為月華“保媒”,口口聲聲說是尋花問柳,壞了身子的保定知府家公子。 當初設這個計謀的時候,月華唯恐廉氏盤查起來,心生疑竇,所以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總是不能信口胡扯。 管家沈伯見過這韓府公子一面,韓林一直外放做官,正巧又逢外放去了保定府,在京城里沒有幾個知道他家根底的,所以就被月華借了名頭給自己“保媒”。 事發以后,傳揚出去,這韓公子可不就是受了月華拖累,一回京就招惹了相熟之人嗤笑,覺得莫名其妙。仔細打聽了,才知道自己無端被“議親”,而且這對象還是當今皇后娘娘。 韓玉初被對號入座,被京城里的人譏諷“壞了身子”,有口難言,一直卻并不知道這是月華的計策,只是在心里將那不知所蹤的媒婆罵個狗血淋頭。 如今見了月華,聽她這樣坦誠磊落地承認,聯想前因后果,立即明白過來,罪魁禍首竟然是她褚月華! 作為一國之后,能夠放低姿態,誠心誠意地向自己道歉,韓玉初不僅將以往恩怨一筆勾銷,反而有些受寵若驚。 “皇后娘娘不必掛心,小人能為娘娘略盡綿薄之力,不勝榮寵。” 一旁暗自吃味的陌孤寒此時也覺好笑,無奈地搖搖頭“罷了,罷了,此事總歸是皇后欠了你一個人情,就由朕來償還吧。 馬上就要春試了,你若是能及第,朕許你一個錦繡前程,若是名落孫山,朕的工部也有你一席之地。另外么,你的終身大事也有朕來為你做主就是。” 韓玉初沒想到竟然因禍得福,忙不迭地下跪謝恩。 月華見他模樣周正,有滿身正氣,心里不由一動,低聲對陌孤寒道“皇上,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么事?” “這韓大人的終身大事便交給妾身吧,妾身心里有合適的人選。” 陌孤寒淡淡地挑挑眉“好,就交由你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原本就是你擺下的攤子,自然自己收拾。” 說得月華愈加赧然。 門外士兵來報,轎輦已經全部準備妥當,恭請陌孤寒與月華回宮。 陌孤寒經過韓玉初身邊時,再看一眼那盒子,略一思忖,吩咐道“韓公子可是我長安的無價之寶,傳朕命令,讓褚慕白調遣一隊精兵保護好韓公子安危。” 步塵領命,陌孤寒方才帶著月華,步出這錯綜復雜的胡同,上了街邊龍輦,前呼后擁著回宮。 兩人折騰了大半夜,都有些累了,最初沉默不言,都不說話。 “適才生死千鈞一發,你怕不怕?”陌孤寒突然就冷不丁出聲問道。 月華坐上龍輦,居高臨下接受侍衛們的跪拜與簇擁,感覺又重新回到了步步驚心的紫禁城,自己已經不再是適才那個拼死護著陌孤寒的勇敢女子,而又恢復了皇后的高貴身份,端了身架。 她搖搖頭“有皇上在,自然不怕。” 陌孤寒的身子猛然間湊過來,瞇緊了眸子,調戲道“皇后適才倒是大膽,不僅不聽朕的命令,擅做主張,還敢喝令讓朕閉嘴。” 他的臉就在自己面前放大,月華一陣心驚肉跳,口齒不清,磕磕巴巴道“形勢所迫,請恕妾身情急之下多有冒犯。” 陌孤寒喉間一聲低啞輕笑“傻瓜。” 月華知道自己受了捉弄,不禁大窘,扭過臉去不說話。 陌孤寒上前去扯她的胳膊,她感到一陣鉆心劇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怎么了?”陌孤寒關切地問。 月華捂住胳膊,緊蹙了眉頭“許是適才混亂的時候,被磕碰了一下,沒什么大礙,不過一碰會有些疼。” 陌孤寒不由分說,將她袖子輕輕挽起來,借著朦朧燈光,果然見青紫一道,已經腫起。 “等回宮,朕給你揉點藥酒。”陌孤寒擔心她怕涼,趕緊將衣袖輕輕地放下來,卻依舊不肯放手。 “月華。”他突然一本正經地喚她的名字。 “嗯?” “那些刺客是不是識得你?”陌孤寒緊蹙了眉頭,將信將疑地問。 月華一頭霧水“皇上這是什么意思?” 陌孤寒猶疑片刻,方才鄭重其事地問道“適才在胡同里的時候,那刺客劍尖離你明明只有一寸,卻生生主動改變了方向。因為收勢不及,刺向你我身后的圍墻,才讓朕有了還手的機會……他們并不想殺你。” 月華心中一沉,就好像被誰當頭棒喝,萬千滋味一起涌上來,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她的眼眶瞬間就沒出息地濕了,腦子轟鳴,壓抑不住的委屈。 陌孤寒這是在懷疑自己嗎?懷疑自己同刺客有關聯?就在自己剛剛舍生忘死地護著他,用自己的身體去給他擋住那柄閃著寒光的長劍以后,與他同生共死以后,他仍舊還是不肯相信自己! 月華想起適才在屋子里,邵子卿同他商議那喋血堂一事時,他望自己一眼,立即轉變了話題,原來是在提防著自己? 傷心過后,怒火蒸騰。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如何對待面前的這個男人,他才會真正地摒棄所有成見,完全接受自己。自己這般掏心掏肺地對他,難道還不夠? 月華清冷一笑,努力挑起唇角“皇上,你是在懷疑我?” 陌孤寒一愣,愕然問道“懷疑你什么?” “自然是懷疑妾身與那些刺客勾結,是不是?” “胡說八道!”陌孤寒也怒了“朕若是懷疑你,會這樣直白地問你嗎?朕就是想知道,你對那刺客有沒有什么印象?是否知道什么線索?” 月華搖搖頭,一把就甩開了他鉗制著自己的手“妾身一直處在深宮之中,足不出戶,哪里會識得一群亡命之徒?皇上,你告訴妾身,妾身究竟要如何做,你才能相信我,停止這些無休無止的猜疑?” “朕再說一遍,沒有猜疑!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樣敏感?將朕想得這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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