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華。”陌孤寒敲門的力道大了許多,恨不能立即破門而入。 月華已經掩了臉,淚水肆意,哽咽著泣不成聲。 “嘭” 迫不及待的陌孤寒一腳踹過去,屋門洞開,院子里的燈火映照進來。月華驚慌逃避,卻無所遁形。 她抵在靠墻的案幾之上,無處可逃,一把拔下頭上簪子,抵在喉尖“皇上止步,否則妾身立即血濺當場!” 陌孤寒愣住了,腳下一頓,片刻之后方才終于反應過來,眉梢眼角彌漫起濃濃的笑意。 “你就這么怕朕有恙?” 月華半轉身子,不敢面對他“皇上,您不僅是月華的天,還是長安百姓的天,您千萬不能有事,月華求您,快些出去!” 陌孤寒喉尖突然就溢出一聲歡快與滿足的笑,仿佛是心愿得償,仿佛是如獲至寶,發自于心底,格外歡暢。 月華當場便呆愣住了,不解何意。 “傻瓜,你們得的根本就不是鼠疫,而是有人暗中加害,中了傷寒三日醉之毒!下毒之人,適才已經被朕當場抓獲,太醫也已經確定,正在開藥方,不日即可痊愈。” 語氣輕松自若,不似玩笑,也不像是在勉強安慰自己。月華握著金簪的手緩緩松動,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人就在院子里,朕金口玉言,還能騙你不成?” 月華提心吊膽這兩日,一直籠罩在瀕臨死亡的驚恐里,又正發燒體虛,聞聽陌孤寒的話,絕處逢生,頓時如釋重負,手中金簪“嗆啷”一聲便掉落在地上,人也支撐不住,軟綿綿地就要倒下去。 陌孤寒已經搶先一步,掠至近前,長臂一伸,將她便攬進了懷里,滿足地喟嘆一聲,頭一低,雙唇便如饑似渴地壓了下來。 月華覺得,自己一生從來都沒有這樣幸福過,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不顧自己的身體,半夜里跑到清秋宮看望自己,又奮不顧身地將自己抱進懷里,已經歷經了生與死的考驗,所有的語言已經是多余。 她渾身的氣力都被抽離,完完全全就沉浸在他霸道的氣息里,第一次主動地回應,比陌孤寒還要熱情,還要瘋狂,就像是劫后余生;就像是窒息得近乎瀕臨死亡的人,終于呼吸到了空氣;就像是行走在大漠里干涸的旅人終于發現了綠洲。那種欣喜與渴望,瞬間就爆發出巨大的熱情,恨不能立即將對方吞噬,融為一體。 直到,空氣稀薄,兩人都感到窒息,方才放過彼此。 陌孤寒將月華有些凌亂的秀發別到耳后,心疼地摩挲著她灼熱的臉,用低沉的,充滿著魅惑的嗓音道”對不起,月華,朕向你保證過,以后不讓你委屈,卻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你吃苦,無能為力。” 月華氣喘吁吁,緊緊地攬住陌孤寒的腰,聽他的怦然心跳就響在自己耳畔,幸福得有些暈眩“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妾身不勝欣喜,何來的委屈?” 陌孤寒伸出手去,摩挲著她絲緞一般的及腰長發“放心,這次朕一定幫你主持公道。” 月華點點頭“有皇上在,自然安心。” 門外小太監的悶哼聲逐漸消失,秦嬤嬤在暖閣外低聲稟報“啟稟皇上,人已經招了。” 陌孤寒一聲冷笑“這樣快就招了?是誰指使的?” 秦嬤嬤略一沉吟“是泠妃跟前的宮人水遙。” 陌孤寒眉峰驟然挑起,攬著月華的手臂一緊“是她?” 秦嬤嬤點點頭“是的,傷寒三日醉的藥也是水遙交給他的。原本是想當先對皇后娘娘下手,可惜皇上一直夜宿清秋宮,令他沒有可乘之機,所以就先在下人飲水中投放了少量的毒藥。清秋宮被隔離之后,防衛疏漏,他才找到下手的機會。” 月華開始沉默,她一直都知道泠妃將自己看做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會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累及無辜,差點使整個清秋宮不見天日。 但是,泠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一直多有袒護,陌孤寒若是為自己做主,就必然會惹惱太后,母子反目,陌孤寒夾在自己與太后之間,要多么為難? “皇上此事,可能” 她想勸解,又不知如何開口。要想自己就此放過泠妃,那是不可能的,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是若是讓陌孤寒為自己做主,與太后針鋒相對,月華又覺得于心不忍。 陌孤寒依舊緊緊地攬著她的腰,手臂堅實而有力,毫不猶豫“放心,一切有我。” 褚月華便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了,安生偎在他的懷里,默然不語。 陌孤寒伸手摸摸她的臉“你身子不好,好生休息,只需要安心等朕的消息就是,切莫出頭,免得你為難。” 月華緩緩一笑,沒想到陌孤寒竟然這般體貼,捉了他厚實的大掌,放在唇邊,用他的掌心正對著自己柔軟如絲的唇“只要有皇上疼寵,其他的無所謂,皇上也不要太為難。” 陌孤寒點點頭,彎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輕輕地放在暖炕之上,雙目灼灼,低聲道“早點好起來,朕等著你。” 一句話滿是魅惑,如絲如縷,糾纏著月華的心,令她一陣陣悸動,然后融化成一汪春水。 月華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羞澀地叮囑道“聽說太后鳳體欠安,不要惹她生氣。” 陌孤寒頷首笑笑,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來,吩咐門外宮人“好生照顧你們主子。” 眾人齊齊應命,語氣里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吩咐御林軍打開清秋宮大門,朕要回乾清宮!” “是!” 秦嬤嬤激動地應著,如今小太監已經審訊完畢,沒有什么忌憚,立即上前拍門,理直氣壯地喊人。 御林軍不耐煩地叫喊“大半夜的,你們究竟吵吵嚷嚷地做什么呢?有完沒完了!” 秦嬤嬤心里得意,揚聲道“皇上有令,自今日起,大開清秋宮大門。” 御林軍猶自不信“胡說八道,我們就守在門口,如何就沒有收到旨意?” 陌孤寒一聲冷哼“開門!” 門外御林軍身子一顫,他們中可能有人極少見到陌孤寒,但是陌孤寒說話的聲音霸氣十足,低沉孤傲,哪里是小太監能夠模仿得出來的?此時方才相信秦嬤嬤所言不虛,忙不迭地上前稟報給首領知道,取過鑰匙打開清秋宮大門。 此時,東方天際已經隱隱約約浮現一片澹白之色,北極星退隱,整座紫禁城籠罩在朦朧的青灰一片的熹光里。 晨起的風仍舊很涼,但是已經褪去了寒冬的凜冽,不再是刺骨的冷寒。偶然有絲絲縷縷盎然的暖意自天端流瀉下來,纏繞在人的臉上,鉆進脖頸里。 遠方,有”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打破這黎明的沉寂。然后,鞭炮聲響得愈加熱鬧,此起彼伏,匯成一片歡樂的海洋。空氣里,立即彌漫了一股硝煙的喜慶味道。 陌孤寒一怔,問旁邊的秦嬤嬤“今天是什么日子?如何會有鞭炮聲?” 秦嬤嬤笑逐顏開“回稟皇上,今日是二月初二,龍抬頭,驚蟄雷響,萬物復蘇,這在民間,是田地公公的生日,所以老百姓晨起搟面湯,給田地爺上供呢。” 陌孤寒微微一笑“一會兒記得讓御膳房給你們娘娘做一碗熱湯面,清淡一些,連湯帶水讓她吃了,發一身汗,燒熱也就退了。” 秦嬤嬤愈加興奮,眉梢恨不能飛到鬢邊去“皇上盡管放心,吃了湯面準管就好了。” 陌孤寒方才唇角含笑,抬步出了清秋宮。 乾清宮里,紅燭即將燃盡,“啪”的一聲爆出一個燭花。 泠妃一個驚愣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趴在一旁的案上睡著了。 她揉揉惺忪睡眼,全身都有些僵硬。手邊的經文也只抄寫了半頁,上面沾染了一大滴墨水,直接洇染開來。 她突然就覺得莫名開始心慌,心驚肉跳的那一種,令她瞬間坐臥難安。 她抬眼看看沙漏,這時辰天色已經將要微明。清秋宮里的事情應該也成了。按照那藥的毒性與劑量,褚月華只要昨晩再呼吸一夜,沁入腹臟,今日高燒一日,腦子差不多也要廢了。 這藥無色無味無形,就算是清秋宮里那些宮人”莫名”康復起來,也沒有人會疑心,其中是有人動了手腳,更沒有人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只要褚月華一廢,那個被差使的小太監身上毒性發作,死狀也將會與鼠疫一模一樣。那么,神不知,鬼不覺,一切天衣無縫。 如今,只等太陽升起,褚月華高燒昏迷的消息,也就會傳遍整個后宮。即便是陌孤寒違背太后的旨意,跑到清秋宮里,也是無濟于事了。 原本,她真的不想這樣狠毒地趕盡殺絕,只想借著鼠疫的由頭軟禁了褚月華,阻止她與陌孤寒見面而已。 可誰想到,陌孤寒竟然為了她,不顧自己龍體,執意要去見她。這兩日神魂顛倒,心不在焉,自己就守在他的身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他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陌孤寒的厭棄,令泠妃心里怒火翻涌,再也忍不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毀了她褚月華! 不是她沈心泠心狠手辣,而是褚月華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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