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常凌煙紅唇輕啟,欲言又止,泫然欲泣,每點細微的一顰一蹙都恰到好處。這幅模樣就連月華見了,心里都忍不住一軟。 陌孤寒卻看也不看,終于失了耐心,冷聲道“等著朕動手么?” 常凌煙眸子里的淚珠子終于噼里啪啦地落下來,咬緊了嬌艷欲滴的下唇,顫顫巍巍道“奴婢告退。” 戀戀不舍地出去,一步三回頭,滿臉哀怨和凄楚。 清秋宮的宮人立即“嘭”的一聲,不耐地將門閉合了。 陌孤寒低頭不悅道“朕不希望以后再在清秋宮里見到她,簡直就像是揮之不去的蒼蠅。常樂侯為人還算秉正,如何教養出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月華也覺得有點委屈,點點頭“妾身遵命。” 一旁的香沉欲言又止,想替月華辯解,又不敢插言。 “你當初在朕面前那副厲害的模樣呢?氣惱起來恨不能將朕生吞活剝了,怎么還奈何不了她一個小小的常凌煙?” “她說,她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月華低聲囁嚅道。 陌孤寒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揮手屏退了香沉等宮人,拉著月華坐下來,鄭重其事道“太皇太后的命令你不敢違逆是不是?” 月華默然不語。這個問題她委實無法回答。 “假如,有一天,朕忤逆了太皇太后,惹惱了她,你怎么辦?” 陌孤寒問她這句話的時候,鄭重其事,灼灼的目光就一直緊盯著月華,眸中云卷云舒,隱含著期盼。 月華的心一沉,她知道,陌孤寒這不是無意調侃,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不過是早與晚而已,她都將無可逃避。 常家,就好比是長安王朝的一塊腐肉,陌孤寒要想一統長安朝政,常家絕對留不得。 這件事情,月華從進宮之前就知道。太皇太后給了常家三代繁榮,當她垂垂老矣,力不從心的時候,便想將這一重擔交到下一輩手中,也唯獨相中了褚月華。 常至禮這一脈已經倒下去,皇上雷厲風行,以迅雷之勢了結此案,并且因為假傳懿旨一事事半功倍,使得太皇太后措手不及,想要出手都師出無名。 太后相中了李氏的愚笨,而李吉同常至禮參與買官賣官,罪證確鑿,太后以此相要挾,逼他就范,誘導著李氏一步步落入他們提前設好的圈套,向著自己下手。雖然最終她在陌孤寒機智的保護下幸免于難,逃過一劫,但是,太后成功地離間了她與常家的關系。 朝堂上下,誰都知道,太皇太后宣召常凌煙意欲取而代之,而當今皇后絕境重生,反敗為勝,與常家已經是反目為仇。 褚月華對于常家并沒有太深的感情,常家興衰成敗,她也覺得與自己沒有多大干系。但是,當有一天,常家果真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常樂侯求到自己跟前時,自己還能保持淡然,袖手旁觀嗎? 她略一猶豫,便被陌孤寒看在了眼里,眸中不禁一黯。 月華牽強一笑“在家從父,嫁后從夫,皇上是月華的天。縱然有一天,可能月華會很為難,但是選擇的結果是一樣的。” “你會不會恨我?” “夫妻原本就是一體,皇上是長安子民的王,月華是長安的后,為了長安,為了這片錦繡江山,皇上無論做什么,自然都有道理。如果有一天,月華成為了您的負累,您不用顧忌月華,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月華絕對不怨不悔。” 陌孤寒頓時有些心疼,將月華攬進懷里,低聲呢喃道“朕怎么舍得讓你為難呢?” 月華牽強一笑,卻在他的懷里分明嗅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第二日,陌孤寒早朝過后便出宮去了,說是要去巡查堤防工程,由新科狀元韓玉初陪同。 早膳過后,常凌煙依舊按時而至,這令清秋宮里的宮人們都有些無奈。 常凌煙經常對他們呼來喝去的,令宮人們都極其反感,背后竊竊私語。因此常凌煙一來,眾人都不屑地撇撇嘴,沒有一人上前搭理,紛紛散了。 月華也覺得不可思議,常凌煙昨日被陌孤寒絲毫不留情面一通訓斥,如何還能厚著臉皮再踏足這里? 常凌煙趾高氣揚地走進來,徑直走到月華近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極是傲慢道“你宮里的這些下人都該管教管教,好生學學規矩了。見了我不知道行禮問安么?” 一旁的香沉悄聲嘀咕“你算哪根蔥,哪瓣蒜?” 聲音不大不小,常凌煙卻足夠聽得到,頓時橫眉立目。 月華擔心香沉吃虧,一聲冷笑“請問你是哪個宮里的主子?我的人又該給你行什么大禮?” 常凌煙自討沒趣,被辯駁得啞口無言。 “果真是有怎樣狂妄的主子,便有怎樣的奴才。” 月華微微揚起臉“我的人自然有狂妄的資本,不勞你操心。而且,我清秋宮也不歡迎你,用不著天天來這里自討沒趣。” 常凌煙被一再揶揄,絲毫不以為意,得意一笑“太皇太后讓我來傳召你。” 月華一愣,從常凌煙的語氣里,直覺就嗅到了一點不詳的味道。 陌孤寒曾經說起過,太皇太后想要常凌煙搬進清秋宮里居住,被他以自己被禁足拒絕了。如今禁足解除,常凌煙昨日又從自己這里碰了釘子,回去難保不會添油加醋地講給太皇太后聽,看來,她老人家這是要訓斥自己出出氣了。 在外人眼里,太皇太后是極袒護月華的,對她也極親昵,只有月華自己知道,她每次去慈安宮,都會被她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甚至被責罰下跪,委實沒有什么愉快的回憶。 她站起身來,放下手中活計,整理一下衣裙,淡然道“走吧。” 月華穿戴得極為素儉,頭上也只簪了陌孤寒送她的紫玉簪,還不及宮女張揚一些。 常凌煙不屑地撇嘴“有福都不會享,一看就是窮酸命。” 月華懶得與她爭一時長短,倒是一旁的香沉沉不住氣,冷聲道“原來長安王朝的皇后竟然是窮酸命,簡直聞所未聞。” 常凌煙便有些惱羞成怒。她儀仗著太皇太后給自己撐腰,并不將月華這個皇后放在眼里,但是,月華的確比她尊貴,這是事實。 她瞅一眼月華頭上的紫玉簪,滿眼不屑“放著金雀釵不戴,偏生簪一支寒酸的玉簪子,比村婦不如。” 香沉更是寸步不讓“我家娘娘的玉簪乃是皇上親手雕琢,無價之寶,別人求而不得呢。” 這一句話立即搶占了上風,常凌煙啞口無言,緊盯著那紫玉簪,滿眼怨恨,幾乎噴出熊熊火焰來。 月華回頭瞪了香沉一眼,示意她莫要跟常凌煙浪費唇舌,給自己招惹記恨。香沉立即不甘地閉了嘴。 月華當先走在前面,常凌煙尾隨身后,兩人誰也不虛偽客套,一路無話。 慈安宮里,檀香繚繞,鴉雀無聲。 太皇太后盤膝端坐在羅漢榻上,手中拿了一串紫檀串珠,清淺撥弄。見到月華進來,也只是撩了撩眼皮。冷冷地道“想見皇后一面,如今還不容易呢。” 月華恭敬地跪在地上磕頭“月華隨時恭聽太皇太后教誨,隨叫隨到。” 太皇太后面沉如水,不過微微挑眉“你今時不同往日了,皇帝正在新鮮的時候,寶貝你的緊。想要見你啊,皇上還舍不得呢。” “太皇太后喜好清凈,月華除了初一十五過來給您請安,其他時候無事不敢打擾。若是太皇太后不嫌月華愚鈍,月華愿意經常過來侍奉您。” 太皇太后幽幽地嘆口氣“哀家這里有林嬤嬤作伴,倒是還不算悶。只是皇后一人,在這危機四伏的紫禁城里,未免有些勢單力孤。” 月華心里一凜,終于來了。 她不動聲色地婉言道“多謝太皇太后掛心,承蒙皇上恩澤,月華覺得一切還好。” 太皇太后見月華跟自己迂回轉圜,左拐右繞,故意只字不提常凌煙,心里有些不悅之意。 常凌煙便趁機走到她跟前,捶肩按揉,大獻殷勤。 “皇上疼你最好,那是咱常家的榮耀。只是皇上這些時日廢寢忘食,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你作為皇后,也要多費心才是。” “如今馬上就要進入汛期,皇上說長安多地堤壩年久失修,唯恐不夠牢固,所以近日比較費心,一直在與邵大人,韓大人商議筑堤疏導之事。”月華如實道。 “可是哀家怎么聽說,那褚慕白也跟在御書房里商議,鞍前馬后地張羅什么呢?” 太皇太后仍舊不甘地試探。 月華不假思索地回道“皇上說正是春耕忙碌的時候,筑堤之事若要召集百姓不太容易,京城附近的河堤修筑不如交由太平軍來做,都年輕力壯的,除了操練也無事可做。” 太皇太后點點頭“皇上對于朝堂之上的事情倒是不瞞你?” 月華搖搖頭“后宮不得干政,月華向來恪守本分。只是皇上疲憊的時候,偶爾牢騷兩句,月華放在心上罷了。”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緊盯著月華看了半晌,面上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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