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漠不想太過招搖,讓左川在離學校還有一小段距離的路口停車。
“嫂子,雖然冷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校務(wù)室的門衛(wèi)會直接領(lǐng)你去找你的班主任,但是,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進去么?萬一有人看你貌美如花欺負你怎么辦?我上學就是個擺設(shè),晚去一會兒沒事的。”
“……”蘇漠在手機上打字:“不用了,晚上放學依然在這個路口見。”
嘖,左川摸摸鼻子,他這是又被嫌棄了么。
其實不然,實在是他那輛寶馬太過顯眼。
*
校務(wù)室的門衛(wèi)大叔很憨厚熱情,一路將蘇漠領(lǐng)到了辦公室。
蘇漠輕輕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頊貪櫲缬袷愕睦世手暎骸罢堖M。”
這個聲音……竟莫名有一絲熟悉。
蘇漠對聲音的辨識度并不高,她這人淡漠疏離,平日里很少能記住誰。
但是,眼前這個正彎著腰作畫的清俊背影卻還是讓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李澈。
準確來說是李澈老師。
她之前參加少年組大型繪畫比賽時點評過她的老師。
更準確來說是享譽國際的繪畫大師——李澈先生。畫技自成一派、低調(diào)、神秘、才華非凡。
蘇漠鮮少崇拜誰,卻對李澈先生的畫技推崇備至。
她不明白李澈先生怎么會屈尊出現(xiàn)在A城這所藝術(shù)學院授課,雖然,這所學校已屬國內(nèi)頂尖。
想必李澈先生來時一定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而她那個時候,應該正在夜市攤上洗碗吧。
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不同。
如果是以前,得知李澈先生未來會親自給她授課,她想必會開心。而如今,置身在這所學校里,繼續(xù)深造已不是她的首要目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戰(zhàn)勝自己的心魔,變得強大起來,逼迫自己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走出自閉的囚牢,甚至,她希望自己能再次早日開口說話。
*
李澈左手隨意地支撐著檀木桌沿,右手正在有條不紊地構(gòu)圖。
畫筆和宣紙之間輕微的摩擦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動人,蘇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感受過這種純粹作畫的氛圍了,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
李澈偶爾停頓,從畫紙中抬起頭來,就見蘇漠愣著神、呆立在一旁深思的恬靜模樣,比畫還要美好。
這個足足小他十二歲的孩子,初見時他就驚嘆于她過人的繪畫天賦。
如果當初那場繪畫比賽,他開口將她留在身邊親自教導,現(xiàn)如今是不是就會讓她少經(jīng)歷一些動蕩困厄。至少,有他的出面幫助,她也許不必親眼目睹和操持那場噩夢般的血葬場。
不知道這樣一個尚且瘦弱稚嫩的肩膀,是如何無助地獨自處理完父親的喪事。
A城的報紙他看過了。那些無良的媒體讓蘇漠也上了報紙。報紙上無聲哀泣的蒼白少女,跪倒在刺目的血泊邊,那是一場對心靈的控訴與屠戮。
那時,他就決定調(diào)來A城。
他雖貴為D市市長的兒子,但家族的政務(wù)與仕途有優(yōu)秀的大哥繼承擔當,這二十八年,他向來活得隨意。
對于這個小了自己十二歲的少女,沒見之前,李澈的內(nèi)心是澄澈的。而此刻,在觸手可及的范圍內(nèi),看著那樣小巧精致而沉靜的容顏,想要輕輕擁抱她的心境是怎么回事?
除了不愿珠玉蒙塵,還能有什么?
應該是對她這個后生晚輩遭遇的憐惜吧。其實李澈自己也說不太準。他內(nèi)心有些復雜地收回了打量蘇漠的目光。
不知道是誰在這風口浪尖上還有足夠的能力打動這所院校的校長讓她直接以插班生的空降身份就讀,甚至,在他還沒開口之前,點名指姓要將她安排在最優(yōu)秀的繪畫老師名下。
更不知道她如今住在哪,資料上面沒有她的入住登記,校方只說前三個月暫時走讀。看她目前的穿著,那并不是尋找孩子家能負擔得起的。
可,蘇家的所有財產(chǎn)均已被查封。
李澈心里浮上一絲隱憂。
沒有了繼續(xù)作畫的心境,李澈干脆將畫筆擱置在一旁,將半成品的畫作卷了起來,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抽走了蘇漠自進門起就一直抱著的工具包。
包有些沉,如果真等他畫完,這個不知道先放一邊的傻孩子估計要手軟。
李澈長久握筆畫畫的手在空氣里有點涼,拿包的時候無意間地輕輕擦過蘇漠的手。
兩個人都怔了怔。蘇漠恭敬恰當?shù)赝撕罅艘恍〔健?br />
很小很小的一步,帶著禮貌的謙讓。
“蘇漠,我?guī)闳ソ淌摇!彼缡钦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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