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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杜氏有巧女 正文 110.第一百一十章

作者/少地瓜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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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低于70%的讀者要等24小時之后才能看到  王氏見狀忙道不必,說自己還有衣裳穿, 又向掌柜的賠笑, 只說是孩子鬧著玩,不必當真。

    王氏的辛苦杜瑕一清二楚, 當然不樂意,又仗著自己是小孩兒模樣,索性開始撅嘴使性子,大聲嚷道:“娘不做衣裳,我也不穿,況且我有錢,我買給你。”

    王氏聽得十分感慨,眼眶酸澀, 不好說什么, 只是道:“哪里要你的錢?你且留著自己攢私房吧!”

    旁邊掌柜的卻不知道其中的緣故, 只道女兒心疼娘,不由的笑著道:“果然是孝順, 嫂子有福氣了。只是嫂子, 我家是二十多年的老店了,賣價十分實在, 素來薄利多銷。況且你拿的多, 我便再饒你幾文錢, 你一并拿了, 一家人一起穿新衣, 豈不自在?我觀你身材甚為瘦削,這種毛棉布細膩又耐穿,顏色也好,統共也不過多花個幾十文罷了。”

    王氏拗不過,又不好駁了女兒的面子,況且她的衣服,果然十分舊了,竟也狠心買了幾尺。當下精打細算,連那邊邊角角都沒放過,堪堪夠做一身衣裳。

    說來王氏是今年也才二十七歲,放到現代社會,正是熱情洋溢的好年華,可在這里卻已經算是中年。

    原本杜瑕的意思是叫她挑鮮亮顏色,好歹也有朝氣些,人也瞧著年輕好氣色,只是王氏竟覺得自己已經年老,并不肯,最后也只是扯了一塊茄子紫色碎花的棉布。

    她如今臉色黃黃,沒什么光彩,配上這塊暗色系的深紫碎花……效果實在一言難盡,就是掌柜的也看不下去,力勸她換另一塊淺蔥色,一樣的價格,還顯白。

    只是王氏卻認準了,又道淺色不耐臟,終究拿著茄子紫結了賬。

    如此最后算下來,這幾個人的衣料就花了兩百多文,王氏算帳的時候不由得十分心疼,出了門也反復嘀咕買多了,又說自己還有的穿,其實不必買,若不是已經裁開的布料不退,恐怕她就要回去退貨了。

    娘倆這才挎著一包袱東西往杜河所在的酒樓去。

    眼下的酒樓酒店跟后世的經營模式并不相同,所謂的東家往往只是房東,酒店內部非但不禁止攜帶外菜,且長期有小販往來買賣推銷茶湯果菜,有的開放些的還時常有妓/女出入,陪酒討賞。

    不過因為酒樓東家大多自己販些酒水來賣,又收取部分商販的攤位費用并抽成等,也甚是雜亂,又有住店的,光是賬簿就有獨立好幾本,賬房先生也較一般鋪面更為忙碌。

    因為杜河上月月底就沒回家,自己就估摸著天氣漸暖,娘子也要進城買賣,恐怕最近幾日會來給自己送替換衣裳,便提前跟師父打了招呼。這會兒見她果然來了,很是高興,又意外看到女兒,忍不住抱起來親了一口。

    如今師父越加看重他,又急著告老還鄉,待他倒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不算苛刻,見狀就給他放了半日假,叫他好好帶著妻女玩耍,又去吃點東西。

    杜河十分領情,先帶著東西放到自己屋里的柜子里鎖好,然后再空著手,一身輕松的出去逛去。

    王氏忍不住說起今天的收獲,言道女兒打的東西賣了好價錢,自己預備叫女兒回去自己收著。

    杜河也抱著杜瑕點頭,笑道:“應當的。她年紀雖小,可卻也有心思,小大人兒似的,應該早點學著當家,你平時也教教她,日后好用。”

    這就是說到出嫁的事情啦,杜瑕只裝作沒聽懂,揣著明白裝糊涂。

    接著王氏又說起她們買了些新東西,扯了布準備做衣裳,女兒還用剛得的錢給兒子買了紙。

    杜河也是個節儉的,只說自己衣裳還沒穿遍,她這次送來兩套已經夠用。

    “倒不如把那些不給文哥做衣裳,他出入學堂,小孩子又慣好攀比,沒得給人小瞧了去。”

    王氏忙道已經給兒子扯了兩塊布,能做兩身新衣裳,這才罷了。

    待杜河聽到杜瑕竟然用自己賺的錢給哥哥買紙時,更是欣喜,連聲贊好,又極盡豪放道不管她今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定然沒有不應允。

    卻不知杜瑕不比貨真價實的小孩兒見到什么都想要,看了一會兒也就罷了。

    便宜的東西一般都有些粗糙,也沒有技術含量,她也不稀罕什么小娃娃們的玩具;而真喜歡的,估計都貴的買不起,倒不如不買,省下買書買紙強化內在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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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到底好不容易進城一趟,總要吃點東西。她便笑呵呵的指了兩樣點心,杜河果然一言不發就叫人一樣半斤包起來,又親自拿給她吃。

    這兩樣卻是酥胡桃、纏梨肉,前者香脆可口,后者綿軟甜蜜,杜瑕吃的津津有味,口舌生津,竟真的被勾上饞蟲來,腦袋一點一點的晃著。

    杜河見她愛吃,就又撿了幾樣好的叫人包起來,道:“卻是有些甜,叫你娘拿回家去給你慢慢吃,只別一口氣吃多了,當心牙疼。”

    杜瑕連連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聽著那些什么重劑蜜棗兒、天花餅、烏梅糖、玉柱糖、 乳糖獅兒、薄荷蜜等花花名字也覺得有趣。她心下歡喜,就忍不住都捻了一點嘗了,只覺得滿口香甜,各有各的特色。

    如今的人們也忒會享受了!她瞇著眼睛想著。幸虧自己沒想著做吃的賺錢,不然憑腦子里那點兒半瓶醋的見識,還真是丟人現眼了。

    王氏習慣性的怪杜河亂花錢,杜河卻蠻不在乎,又拉著她去茶飯鋪子里坐下,笑道:“你且受用一日吧,在家里還不夠你操心的?”

    又招呼茶博士,叫煎兩碗茶來吃,又單獨給女兒叫了滾水沖的荔枝膏兒湯,道:“這是南邊的佳果用蜜煎了做出來的好甜膏兒,北地是沒有的,我見不少女孩兒都愛吃,你且嘗嘗味兒如何。”

    不多會兒荔枝膏兒湯端上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濃香甜,果然是荔枝香!

    杜瑕已經被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新奇事情震撼的麻木了,估計就是轉頭有人過來兜售巧克力也能冷靜對待,便吹涼后低頭喝了口。

    甜,好甜!甜里面又帶著些咸,估計是為了保鮮,或是掩蓋其他味氣,所謂這兩種味道格外重些。

    杜河叫了糖肉饅頭做主食,鵪子羹暖胃潤喉,并羊舌簽、潤兔幾樣小菜,后吃到興起,竟又要了一疊爛乎乎香噴噴的軟羊,十分盡興。

    杜瑕邊吃邊看,又在心里計算,這些小菜其實已經很精致,滋味兒也好,但因為量不大,一碟葷菜也不過十五到二十個錢上下,普通百姓也吃得起,難怪他們大都不在家開火,說不定算上米面糧油柴火和時間等成本,反倒不如在外面實惠,且也不一定做得比人家好吃。

    見杜瑕自己笑呵呵的看街景,王氏就壓低了聲音跟杜河道:“來時婆婆專門找我說了,言道如今天氣漸暖,小叔便要出外游學,叫我問你要些銀兩。”

    之前于氏就已經跟杜河說過這件事,只是杜河心中煩躁,不愿意給,非但裝傻充愣,甚至連家也不回了。一轉眼一個半月過去,估計于氏也是等得不耐煩,這才開口叫王氏要。

    杜河聽后冷笑出聲,氣道:“好沒道理!他是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要盤剝起我來了!”

    前些年自己沒混出來,工錢少不說,又受欺負,還得自己倒貼去討好一眾師父、師兄,那時候怎么沒人想起貼補自家?

    眼見著日子稍微好過一些,他們就跟見了血的鬼似的圍上來,著實可惡!

    話雖如此,可他卻也知道,畢竟家人都在老家,如果自己真的頂著一點不出,怕是婆娘孩子就要遭罪……

    杜河重重嘆了口氣,用力咬緊牙關:“果然是非分家不可了。”

    就是把銀錢往水里丟,好歹還能聽個響兒呢,這些人儼然是貪心不足,恐怕自家到最后反倒賺不出人來。

    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誰知道日后杜海和二老又能做出什么花樣兒要錢?著實是個無底洞。

    倒不如自己開火,好歹自在!

    杜河想了又想,最后道:“稍后我給你二兩拿回去,你再從家里湊點,只給四兩,說就這些了。他們必然要問起,你也不必怕,只說是我師父年紀大了,師兄們十分巴結,我也要送禮討好,又有師娘病了,她膝下又添了孫子,我們少不得要隨禮,已經十分不夠花。原本我還打算跟他們借錢接濟,不過到底是親兄弟要緊,便先緊著三弟,我只得咬牙,再三減省也就是了。”

    有杜河這話,王氏就放心了。

    左右他們二房再如何出力賣命也討不來好,且將就著對付過去罷了。三叔是個遠近聞名的閑漢,這回又要出去浪蕩,諒公婆也不敢對外聲張。

    小叔孩子都有三個了,自己身強體壯,好手好腳;家中女人也扎得一手好花,賣得好價錢,想必也藏了不少私房,時常偷著買些鮮亮東西,斷斷沒有現在還叫兩個哥哥嫂子養活的道理。

    原本要十兩,等了將近兩個月卻只得四兩,他們必然是不高興的,可王氏卻也不愿再妥協。

    相公勢必要分家,日后每日柴米油鹽就是一筆開支,又有文哥要換上等好學堂,再有筆墨紙硯等都十分昂貴,若說是真用將起來,怕兩個孩子的四寶一月沒有一兩銀子也打不住。到時候許多人情往來也不得不細細劃算……

    不過是悶頭不語罷了,又什么難的?她這些年還不都是這么過來的!

    劉氏被他尖銳的目光刺得渾身一抖,復又猛地躍起,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尖著嗓子叫道:“大伯這是說的哪里話!怪不中聽的!”

    杜江已經決定撕破臉,往日的里子面子便也盡數都丟到地上踩碎了,統統不要,當即冷笑道:“怎么,你竟聽不懂?”

    劉氏還想再爭辯,可一對上杜江的視線就渾身發毛,活似一條被丟到岸上的魚,只張著嘴巴,卻什么聲音都發不出。

    旁人暫且不提,王氏卻一顆心噗噗亂跳,幾乎要把自己的耳朵震碎了。

    他們一家子正愁如何找機會開口呢,萬沒想到頭一個說出這話的竟然是大房!

    就這么眨眼工夫,她也顧不得繼續聽杜江與其他幾人爭辯了,心頭過了無數念頭:

    要不要喊相公回來?若是現在就分了,相公的師父卻還沒告老還鄉,房子也沒騰出來,他們卻住到哪里去?

    可若是因為房子的事情錯過這次機會,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即便是有,又要等多少年?

    卻聽杜江爺倆已經吵吵起來,一個堅持要分,一個死活不讓。

    杜江也是個犟種,平時有商有量倒也罷了,今兒一堆破事兒都趕趟,他也實在是給逼急了,干脆撂了話:

    “爹也不必勸我,方才娘舛錯著要賣您的孫女兒,您怎得不開口?也不怪我說話沖,誰也不是傻子,娘這般熱心卻是為啥?若果四丫真的買了,得的銀子竟真能落到我們大房手里?說不得趕明兒老三就出去干什么游學去了!打量誰不知道似的!”

    于氏還真就打的這個算盤,就是杜平自己也有那么點兒意思,所以一個明擺著挑唆,一個暗中默許,可到底沒說破,如今被杜江這么三言兩語撕擼開,老兩口臉上就要滴出血來。

    于氏還沒怎么著,劉氏先就放開嗓門叫屈,干脆一屁股蹲在地上,兩手拍打著大腿哭喊起來,又將雙腳亂蹬亂踢。

    杜江只是冷笑,剛要開口卻見出去逛了一天的杜海推門進來,一看正房內的情景直接呆了,還笑呢:“這是鬧什么呢?”

    劉氏連忙一咕嚕爬起來,把方才杜江一番話又添油加醋的說了遍,十分挑撥,難為她竟能在電光火石之間潤色成這般。

    杜海聽后果然氣惱,又羞又臊,沖杜江喊道:“大哥這是什么意思?”

    杜江一貫看不上他為人,沒好氣道:“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我還真是不知道!”杜海是個渾人,向來只有他欺負旁人的,斷然沒有被人欺負的道理,當下也是氣得狠了,唾沫星子都要噴到旁人臉上去,“誰算計你?誰又花誰的錢了?難不成侄女是我挑唆著叫賣的?又或者我是你養活大的?這話說的倒好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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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兀自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也把杜江的真火勾上來,他不甘示弱道:“你倒有理了,既然你自己這么說了,我就跟你掰扯掰扯!”

    他略喘了口氣才道:“你確實不是我養活大的,可你自己摸著良心說,我與你二哥誰沒掏銀子給你使過?你少花了我們的錢了?當初鬧著要經商,我們兩房東拼西湊,又去外面借,各自助你十兩,足足二十兩!少不得還有爹媽的私房,一大家子節衣縮食,都指望你有出息,可你倒好,賠掉了褲子回來,還欠了一腚饑荒!那債務又是誰替你還的?”

    杜海臉皮最厚,聽了這話竟半點不心虛,閉著眼睛道:“自然是爹娘替我還的,難不成我還敢指望你?”

    杜江登時被氣個半死,差點忍不住要一拳打過去,只得憋氣道:“后來你又鬧著要讀書,好,我們供應你,可你自己說說,你倒是讀了些什么出來!幾年下來,總也折騰進許多銀兩去……”

    話音未落,卻見杜海竟仰著下巴,沖他一伸手,齜牙咧嘴的問:“大哥既說我花了你的錢,可有欠條?但凡有的,不管有的沒的,我一并認了就是!有嗎?拿來啊!”

    “你,你你!”杜江死活沒想到這個弟弟竟然會這般無恥,氣得渾身都發抖了。

    如今尚未分家,兄弟之間借錢誰寫欠條?且又有二老擋著,他們勢必也不讓……

    親兄弟兩個鬧成這樣,儼然無法收場,后來杜海竟也跟著起哄,要分家,于氏和杜平無話可說,且本朝又鼓勵,只得應了。

    杜江已經對杜海深惡痛絕,恨不得與此無賴此生不復相見,更怕夜長夢多,便放出話來,說明日一早就請人去把杜河喊回來分家。

    其他兩房尚且不知,但二房這邊卻是歡喜大過害怕,王氏先與杜瑕說了半天,等杜文放學回來,娘兒仨又湊在一堆嘰嘰喳喳說了半夜,大都是對于未來生活的期盼,十分激動。

    因鬧出分家這等大事,杜江也無心做活,次日一早果然托杜有財進城叫人,不過兩個時辰杜河就趕了回來。

    今兒杜寶和杜文也都沒去上學,只心情復雜的等待結果,杜河回來后先來安撫妻兒。

    雖然事發突然,可杜河眼中仍帶著幾分心愿達成的解脫和喜悅,只叫他們不必擔憂。

    見了當家的之后,王氏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里,又避著兩個孩子問道:“只是你師父尚且未走,我們去何處下腳?”

    事到臨頭,杜河倒十分臨危不亂,直笑道:“難不成縣里就只那一處房子?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殊為難得,切莫因小失大,哪里能有盡善盡美的事情呢?方才得到消息時,我已經托人幫忙相看住處,貴賤不論,咱們先租一間住著就是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處,什么事不好說?你我都有私房,也月月有錢進賬,三年兩載倒也不必憂愁。”

    聽他這么說,王氏臉上才露了笑模樣,又長長吐出一口氣,也跟著笑說:“我如今還覺得跟做夢似的呢!”

    他們早就有這個打算,所以饒是事發突然也不是全然沒有準備,想開之后,一切只覺得豁然開朗。

    杜河捏了捏她的手道:“你且自己做著夢,我先去把前兒你給的四兩銀子要回來是正經!”

    眼下都要分家了,誰還耐煩供應那起子人!

    王氏紅著臉啐了一口,只叫他去,又歡歡喜喜的帶著女兒做活計,看兒子讀書寫字,心下十分快活。

    雖說已經決定分家,可到底牽扯到方方面面,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掰扯完的:

    又要分割財產,又要更改戶籍,又要商討二老日后贍養,還有如今老大和杜平的生意買賣如何劃分……

    杜河終究是把那四兩銀子原封不動的要了回來,又引得于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站在墻根兒底下指桑罵槐,他也不管,只叫王氏好好收著。

    幾房大人忙得不可開交,孩子們也沒閑著,杜瑕和杜文兄妹兩個都覺得未來有了奔頭,一個拼命干活攢私房,生怕日后獨門獨戶捉襟見肘;一個拼命讀書趕進度,生怕去了縣里學堂被人比下去……

    寅時剛過,外面天還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嗚嗚咽咽的寒風拼命刮著,聲音凄厲的嚇人,只有零星幾聲雞叫和狗吠隱約傳來,此起彼伏,支離破碎,而王氏已經摸索著起來了。

    盡管動作很輕,兩個孩子卻也有所察覺,閉著眼睛模模糊糊的喊娘。

    王氏的心頭一軟,快速將身上的夾棉小襖裹好,又伸手替孩子掖了掖被角,柔聲道:“睡吧。”

    匆匆推門出去,王氏登時就凍得打了個哆嗦,方才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熱乎氣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她咬咬牙,又將那穿了幾年,棉胎都被碾壓成薄薄一層的舊棉襖裹緊了些,埋頭快步朝正北面的廚房走去。

    頭天晚上睡前整理好的爐火這會兒已經熄的差不多了,灶臺中只剩點點暗紅色的灰燼,王氏不顧撲面而來的寒氣,趕緊丟了幾塊柴火進去,又捅了幾下,看它們一點點燒著才松了口氣。

    冬日酷寒,兒子等會兒就要去書塾上學,小女兒前兒又元氣大傷,好歹多些熱氣,且叫他們受用一刻是一刻。

    天氣冷的叫人難受,饒是一旁有灶火余溫晝夜不息,水缸里的水也有好些地方浮起了薄冰,王氏又用鐵鉗子捅了幾下才舀出幾瓢帶著冰碴子的凍水來。

    王氏蹲在灶臺前面,略有些麻木的燒火,身上漸漸暖了。橙紅色的火光不斷跳躍,映的她臉上影影綽綽,眼神都有些飄忽了。

    她家是二房,上有兄嫂下有弟媳,按理說怎么都輪不到她天天起早貪黑燒火做飯,可有什么法子呢?

    大嫂一連生了四個女兒,最后才掙命似的生了個胖小子,結果到底年紀大了,傷透了身子,重物都提不得,又哪里做得來這個?

    三房小叔子是公婆的老來子,弟媳娘家跟婆婆家還有些瓜葛,二老本就偏疼些,何況她嫁進來頭一年就生了個兒子,第二年底竟又一口氣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大胖小子,站穩了腳跟,怕不是走路都要橫著來,眼睛也挪到頭頂上去,打那之后連大房都要避其鋒芒,更何況自己……

    王氏當年嫁進來近三年都沒有身孕,前后不知挨了多少白眼,婆婆和村里的人也明里暗里的譏諷她是不下蛋的母雞。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到底是自己理虧,王氏越發謹小慎微,不敢有怨言。

    所幸相公雖然寡言,但對自己卻甚是溫柔體貼,并不曾怪罪,好歹到了第四年,她總算……

    如今轉過年來,兒子虛歲已是八歲了,頭一年去村中書塾開了蒙,聽先生說十分聰明伶俐,女兒才剛六歲,身子雖然弱些,可生的好模樣,又乖巧懂事,她也算心滿意足了。

    想到這里,王氏臉上不禁泛起一點喜色來:

    今日是相公杜河回家的日子,他們一家人也有一個多月沒團聚了。

    家里有十幾畝地,只是公公杜平本人卻是個木匠,因此平時只租給旁人種,他自己帶著長子杜江日日做活,日子倒也過得去。

    碧潭村因村北面有一汪常年不枯的水潭而聞名,周圍又有幾座山,便是不種地的也能去撈些個魚鱉蝦蟹,摘些個瓜果李桃,總不至于餓死,不過就是見不大著銀錢。

    本朝才創立不過十多載,還處在休養生息的時段,如今在位的是開國老圣人的第三子。圣人仁厚,接二連三減免賦稅,且本朝皇帝家原本祖上就是商戶出身,所以并不歧視經商,允許商人及其后代參與科舉,有商人在各地聯絡買賣、溝通貨物,很快大家的日子就都有了起色。

    三房的杜海心高氣傲,早先眼饞商人暴利,便鬧著要去經商,偏杜平二老又寵愛他,竟也答應了,又狠命湊了幾兩銀子與他做本錢,誰知杜海出去一晃半年,不僅沒賺到一文錢,反倒將本錢賠個精光,又欠了一屁股的債……

    因按照本朝律令,日后不管分不分家,長子都要繼承家中財產大頭,若是老爹有活計的,也一并交給長子,剩下的兄弟只分得小部分。

    當初于氏一共生了七個兒女,可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三個小子,饒是這么著,杜海還是覺得兄弟多了:

    家里本就不大富裕,日后再有二哥一分,到手的還能剩下什么!

    他也看不上木匠活兒,覺得又苦又累,且一年下來也賺不著幾個錢,于氏又異想天開,興起來要讀書的念頭。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老杜家往上數八代都沒出過一個讀書人,他能有這般志氣,杜平老兩口喜得無可無不可,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哪知這杜海骨子里竟是個無賴,去了書塾非但不好生讀書,反而見天勾搭同窗胡三海四,折騰到十九歲才娶上媳婦,幾年下來連本《三字經》都背不下來,更別提之前夸下的進士及第的海口。

    后來一直鬧到兒子出生,杜海這才收斂了些,只是到底劣性難訓,整天游手好閑,也不大正經干活,漸漸地竟成了十里八鄉數得上的閑漢……

    王氏一邊想著丈夫什么時候到家,一邊麻利的將一只干瓠瓜切成薄片,等鍋中水燒滾了便放下去,又從凍得邦邦硬的羊腿子上狠命剁了點肉沫下來,下到鍋里調味。

    鍋上面熱一層雜面炊餅,等瓠瓜片和肉沫熟透了,炊餅也熱好了,她又往鍋里灑些豆粉,拿長筷子攪動幾下,羊肉瓠羹便又稠又黏,翻滾中都帶上了濃濃香氣,那點兒肉沫特有的葷膻更叫人胃口大開。

    如今從京城傳出來,時興一天三頓,可對下面的平頭百姓而言卻很難實施:費錢,只是偶爾才加一頓,臨時加上的那頓也不過敷衍了事,故早午兩餐尤為關鍵。

    王氏做好了飯,各房也都陸陸續續起來,西廂房門吱呀一聲推開,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青色棉袍小小少年,少年手里還牽著一個更小些的女童。

    女童約莫五六歲年紀,穿著鵝黃小襖,下面是青色扎腿棉褲,腦袋上勉強梳了兩條稀疏枯黃的小辮兒,此刻正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

    乍一接觸寒風,她猛地打了個哆嗦,小聲道:“哥哥,冷。”

    前方的小少年忙將她的小手攥在掌心,又竭力護著她,往正房飯廳那邊快步走去。

    到底他年歲尚幼,身量有限,并不能如何遮風擋雨,那女童依舊被凍得小臉通紅,只是卻已經十分歡喜,拉著他的手快跑幾步。

    兩人在正房門口遇上王氏,齊齊喊一聲娘。

    王氏見他們手拉手,頓時喜得眉開眼笑,又一疊聲的讓他們進去,自己轉身去端剩下的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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