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轉(zhuǎn)眼就到了中秋,王氏拿著自家編的結(jié)子,到處送禮十分體面,且又是外面買不到的,竟也交好了不少人,鄰里關系越發(fā)和睦。 因為這次中秋她們提前兩三個月準備,不慌不忙做了無數(shù)玉兔的結(jié)子,足足裝了三個大包袱,李老板娘無限歡喜,通通都要了,當即分到自家三個店里賣。 之前王氏送來的結(jié)子都不夠賣,如今因著前幾次出風頭,李氏的店鋪客人更多,都專挑這樣的新鮮花樣買,況且又是中秋,大家都愛成套買了送人,若不多些真真兒的不夠賣! 如此杜瑕母女便有將近二十兩銀子入賬,幾乎頂?shù)纳弦粋成年男子一年的收入,腰包著實鼓了。 手頭寬裕起來之后,杜瑕也漸漸的有些不滿足。 做結(jié)子掛件到底太累人,而且一個只得幾十文,總有些盤剝勞動力的嫌疑。 而且等時間久了,饒是再如何繁瑣的東西,外面怕也會有仿制的,這終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面繼續(xù)琢磨合適的新花樣,一面卻開始動起羊毛氈制品的念頭。 眼下畢竟不是后世,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從上買到,就這做玩偶的羊毛,也叫人無從下手。 以往杜瑕做羊毛氈玩偶,一應材料都是從上買的,什么針、輔助工具,還有那一堆堆已經(jīng)染好了色的彩色羊毛,可現(xiàn)在卻到哪里去找? 杜瑕把各樣所需材料林林總總列了慢慢一張紙,又磨著王氏帶她去市集轉(zhuǎn)悠,買了幾斤細羊毛,又要了幾包針和磨針的磨石,又有各色染料等物。 如今王氏也是越發(fā)看不明白這個女兒,見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買了這么些看似毫無關聯(lián)的東西就有些犯暈,問道:“眼下中秋未過,兒還熱著,你卻買這些羊毛作甚?若是襖子,倒有專門的皮子店;若是氈子,也有現(xiàn)成的…… 杜瑕笑個不住,只賣關子不解釋,家去后便把自己關在屋里搗鼓,若不是王氏喊著,怕是連飯也忘了吃。 如今既沒有成品,只好杜瑕自己一步步來,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從原材料都她自己著手,這就相當于給自己的技術專利又加了一重保險,外人想要仿制就更加艱難。 況且制作羊毛氈玩偶極其考驗靈性,更要勤加練習,一般人沒個一年半載慢慢磨,做的東西也實在論不上精致,想到這里,杜瑕自然更加舒心。 只要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就不怕混不到奇貨可居,而只要東西少了,又精致,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她忙著折騰這些東西,王氏就忙著編結(jié)子掙錢,也兩不耽誤。 如今除了,這些特定的年節(jié)所需的復雜花樣,普通的葫蘆蝙蝠、龜鶴延年這結(jié)子王氏都已經(jīng)做熟了,并不用杜瑕再插手,她便一心折騰羊毛氈。 只是到底之前沒有做過染色的事情,染料也不是現(xiàn)成的,好些想要的顏色都要杜瑕自己不斷調(diào)整比例配置,期間難免失敗無數(shù)次。又是顏色太深太淺不好使,又是染料太多,導致羊毛手感變差;或是染料材質(zhì)問題,導致不能與羊毛共存…… 光是消耗的染料和羊毛就值幾兩銀子,竟把她自己也揮霍的肉痛了,更別提王氏,一看她往外丟東西就直念佛,先前還幾句,最后索性眼不見為凈。 若不是之前打結(jié)子賺了幾十兩支撐著,杜瑕只這一遭試驗原材料便能將家底耗干凈,中間她還忍不住開差,心道發(fā)明創(chuàng)造之流果然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光銀錢一項就是個無底洞,自己這個有跡可循的尚且?guī)子尾黄穑螞r那些真的從零開始的…… 眼見著都到了中秋節(jié)了,這才隱約有了個眉目。 這陣子王氏眼見賺了幾十兩銀子,自覺挺直腰桿,也不似從前那般緊迫,也就暫時停了幾,專心過節(jié)。 因圣人除自身與太上皇壽誕外,親點端午、中秋、春節(jié)為一年內(nèi)三大節(jié)日,每每與民同樂,所以學堂后日也放假。王氏又聽杜文那名同窗自己一個人在那里過節(jié),不由得動了慈母心腸,要他一同前來。 “聽還沒了娘,在這里又舉目無親,真是可憐見的。咱家雖然窮,可好歹有點熱乎氣,你何不邀他同來?也是同窗情誼。該是團圓的節(jié),總不能叫他一個人擔著。” 杜文也十分中意這位同窗,次日放學時便把這事了。 兩人熟悉了之后,牧清寒也時常聽杜文起家中父母幼妹,倒也羨慕他家一團和氣的血脈親情,只是中秋本應該是一家人的團圓節(jié),人家一家團聚,自己這個外人去算什么呢?到底不方便。 可杜文見他猶豫片刻后才回絕,就知道他已然意動,當即大笑著拉他出門,徑直對健仆阿唐道:“今日你們都不必回家,且去我家團圓!” 阿唐見自家主人只是苦笑,又想起他日日形單影只,也替他高興,當即用力點頭。 事已至此,再繼續(xù)推脫就是矯情了,牧清寒便也不再推辭,只想先回家換套衣裳,又派阿唐去采買果品禮盒。 杜文只笑:“我家原不講究這些,還白花那些錢做什么!” 牧清寒卻肅然道:“衣裳不換倒也罷了,只是你父母亦是我的長輩,中秋佳節(jié)去長輩家拜訪豈有空手登門的道理?” 杜文拗不過他,只得依了,兩人便先跟牧清寒去了糕餅鋪子。 牧清寒正在挑選之際,杜文卻沖阿唐招招手,聲道:“你家主人今日去必然住下的,且明日休假,并不急著家去,不若你先家去替他取了換洗衣裳……” 阿唐也知道他與自家主人交好,聽了地址之后便飛快的去了。 那頭牧清寒卻湊了八樣果品,有乳糕兒、栗粉糕兒、蜜冬瓜魚兒、荔枝甘露餅、瓏纏桃條、金絲黨梅、糖霜梨肉、蜜煎李子,另有兩瓶金黃香甜的秋梨膏、荔枝甜膏兒,正叫伙計幫忙裝到一個什錦匣子里,結(jié)果扭頭就不見了阿唐,便問他去了哪里。 杜文直笑道:“他要出恭,我便了我家住址,稍后他自會趕來。” 又拉著他走,路上見他手中那么大一個錦盒,不免又抱怨:“非我自夸,我爹娘與妹妹并非俗人,你也實在見外,待他們見你如此,定然又要罵我。” 的牧清寒也笑了,道:“日后便不了,只是初次登門,又來白吃白喝,不如此我心難安。” 他好歹是大家子長起來的,各樣禮節(jié)十分周全,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杜文也知各家行事風格不同,且對方也確實不差這百十文錢,不過白罷了。 兩少年到時,杜河也已回來——他與師父并一名師兄輪番休假,他得了今晚至明晚,后日、大后日便去替班。又因如今并不講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男女大防并不嚴格,況且王氏算是長輩,杜瑕年紀尚幼,便都出來見禮。 牧清寒連忙躬身還禮,舉手投足自有氣度風華,果與尋常百姓不同。 杜瑕就見他長得果然很好,最難得的是跟時下的書生很是不同:但見濃濃兩抹劍眉,灼灼有光雙目,肩寬體闊,步伐穩(wěn)健,顯然是練過的。 平時沒有對比還不覺得,如今牧清寒站在這里,杜瑕就一下子覺得自家哥哥文弱了很多。又想起如今科舉制度十分嚴苛,每次考試少也要在那里呆一整,甚至好幾,本來精神壓力就很大了,再要遇到刮風下雨、寒冬臘月,絲毫不亞于掙命來的,便是因為考試送了命的學子每年都大有人在。 她又看看兄長文弱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擔心,打定主意日后勸他勤加鍛煉。 晚間王氏親自下廚,杜瑕原本也想打下手,卻被轟了出來,只叫她歇著,或是去跟哥哥玩。 杜瑕好不尷尬,正躊躇該做些什么打發(fā)時光,就見杜文已經(jīng)笑嘻嘻過來拉她去院中賞月。 這院落本就十分狹,又有一口井,王氏再沿著墻根兒開幾畦菜地以后便空間有限,到底寒酸了些。杜河就托人弄了一株石榴樹來,又架了幾叢葡萄,幾個月長下來,已經(jīng)十分郁郁蔥蔥,下面再擺兩條石凳,一張石桌,隱約有了點意趣。 杜文拉著杜瑕對牧清寒道:“你同你講,我這個妹妹也是讀書識字的,并不比我差,咱們兩個對談無趣,不若拉她一起。” 他的坦蕩,杜瑕卻已經(jīng)快被臊死,這個哥哥上來一陣也是有些沒數(shù),什么話也敢。 他自己都才八歲,還因之前被庸師耽誤,剛啟蒙完畢,正狂補進度,而自己甚至才剛六歲,還沒正經(jīng)上過學…… 忒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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