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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杜氏有巧女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作者/少地瓜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低于70%的讀者要等24時之后才能看到  因為這次中秋她們提前兩三個月準備, 不慌不忙做了無數(shù)玉兔的結(jié)子,足足裝了三個大包袱, 李老板娘無限歡喜, 通通都要了,當即分到自家三個店里賣。    之前王氏送來的結(jié)子都不夠賣, 如今因著前幾次出風頭,李氏的店鋪客人更多,都專挑這樣的新鮮花樣買,況且又是中秋, 大家都愛成套買了送人, 若不多些真真兒的不夠賣!    如此杜瑕母女便有將近二十兩銀子入賬, 幾乎頂?shù)纳弦粋成年男子一年的收入, 腰包著實鼓了。    手頭寬裕起來之后, 杜瑕也漸漸的有些不滿足。    做結(jié)子掛件到底太累人,而且一個只得幾十文, 總有些盤剝勞動力的嫌疑。    而且等時間久了,饒是再如何繁瑣的東西, 外面怕也會有仿制的,這終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面繼續(xù)琢磨合適的新花樣,一面卻開始動起羊毛氈制品的念頭。    眼下畢竟不是后世,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從上買到, 就這做玩偶的羊毛, 也叫人無從下手。    以往杜瑕做羊毛氈玩偶, 一應(yīng)材料都是從上買的,什么針、輔助工具,還有那一堆堆已經(jīng)染好了色的彩色羊毛,可現(xiàn)在卻到哪里去找?    杜瑕把各樣所需材料林林總總列了慢慢一張紙,又磨著王氏帶她去市集轉(zhuǎn)悠,買了幾斤細羊毛,又要了幾包針和磨針的磨石,又有各色染料等物。    如今王氏也是越發(fā)看不明白這個女兒,見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買了這么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就有些犯暈,問道:“眼下中秋未過,兒還熱著,你卻買這些羊毛作甚?若是襖子,倒有專門的皮子店;若是氈子,也有現(xiàn)成的……    杜瑕笑個不住,只賣關(guān)子不解釋,家去后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搗鼓,若不是王氏喊著,怕是連飯也忘了吃。    如今既沒有成品,只好杜瑕自己一步步來,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從原材料都她自己著手,這就相當于給自己的技術(shù)專利又加了一重保險,外人想要仿制就更加艱難。    況且制作羊毛氈玩偶極其考驗靈性,更要勤加練習,一般人沒個一年半載慢慢磨,做的東西也實在論不上精致,想到這里,杜瑕自然更加舒心。    只要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就不怕混不到奇貨可居,而只要東西少了,又精致,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她忙著折騰這些東西,王氏就忙著編結(jié)子掙錢,也兩不耽誤。    如今除了,這些特定的年節(jié)所需的復(fù)雜花樣,普通的葫蘆蝙蝠、龜鶴延年這結(jié)子王氏都已經(jīng)做熟了,并不用杜瑕再插手,她便一心折騰羊毛氈。    只是到底之前沒有做過染色的事情,染料也不是現(xiàn)成的,好些想要的顏色都要杜瑕自己不斷調(diào)整比例配置,期間難免失敗無數(shù)次。又是顏色太深太淺不好使,又是染料太多,導致羊毛手感變差;或是染料材質(zhì)問題,導致不能與羊毛共存……    光是消耗的染料和羊毛就值幾兩銀子,竟把她自己也揮霍的肉痛了,更別提王氏,一看她往外丟東西就直念佛,先前還幾句,最后索性眼不見為凈。    若不是之前打結(jié)子賺了幾十兩支撐著,杜瑕只這一遭試驗原材料便能將家底耗干凈,中間她還忍不住開差,心道發(fā)明創(chuàng)造之流果然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光銀錢一項就是個無底洞,自己這個有跡可循的尚且?guī)子尾黄穑螞r那些真的從零開始的……    眼見著都到了中秋節(jié)了,這才隱約有了個眉目。    這陣子王氏眼見賺了幾十兩銀子,自覺挺直腰桿,也不似從前那般緊迫,也就暫時停了幾,專心過節(jié)。    因圣人除自身與太上皇壽誕外,親點端午、中秋、春節(jié)為一年內(nèi)三大節(jié)日,每每與民同樂,所以學堂后日也放假。王氏又聽杜文那名同窗自己一個人在那里過節(jié),不由得動了慈母心腸,要他一同前來。    “聽還沒了娘,在這里又舉目無親,真是可憐見的。咱家雖然窮,可好歹有點熱乎氣,你何不邀他同來?也是同窗情誼。該是團圓的節(jié),總不能叫他一個人擔著。”    杜文也十分中意這位同窗,次日放學時便把這事了。    兩人熟悉了之后,牧清寒也時常聽杜文起家中父母幼妹,倒也羨慕他家一團和氣的血脈親情,只是中秋本應(yīng)該是一家人的團圓節(jié),人家一家團聚,自己這個外人去算什么呢?到底不方便。    可杜文見他猶豫片刻后才回絕,就知道他已然意動,當即大笑著拉他出門,徑直對健仆阿唐道:“今日你們都不必回家,且去我家團圓!”    阿唐見自家主人只是苦笑,又想起他日日形單影只,也替他高興,當即用力點頭。    事已至此,再繼續(xù)推脫就是矯情了,牧清寒便也不再推辭,只想先回家換套衣裳,又派阿唐去采買果品禮盒。    杜文只笑:“我家原不講究這些,還白花那些錢做什么!”    牧清寒卻肅然道:“衣裳不換倒也罷了,只是你父母亦是我的長輩,中秋佳節(jié)去長輩家拜訪豈有空手登門的道理?”    杜文拗不過他,只得依了,兩人便先跟牧清寒去了糕餅鋪子。    牧清寒正在挑選之際,杜文卻沖阿唐招招手,聲道:“你家主人今日去必然住下的,且明日休假,并不急著家去,不若你先家去替他取了換洗衣裳……”    阿唐也知道他與自家主人交好,聽了地址之后便飛快的去了。    那頭牧清寒卻湊了八樣果品,有乳糕兒、栗粉糕兒、蜜冬瓜魚兒、荔枝甘露餅、瓏纏桃條、金絲黨梅、糖霜梨肉、蜜煎李子,另有兩瓶金黃香甜的秋梨膏、荔枝甜膏兒,正叫伙計幫忙裝到一個什錦匣子里,結(jié)果扭頭就不見了阿唐,便問他去了哪里。    杜文直笑道:“他要出恭,我便了我家住址,稍后他自會趕來。”    又拉著他走,路上見他手中那么大一個錦盒,不免又抱怨:“非我自夸,我爹娘與妹妹并非俗人,你也實在見外,待他們見你如此,定然又要罵我。”    的牧清寒也笑了,道:“日后便不了,只是初次登門,又來白吃白喝,不如此我心難安。”    他好歹是大家子長起來的,各樣禮節(jié)十分周全,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杜文也知各家行事風格不同,且對方也確實不差這百十文錢,不過白罷了。    兩少年到時,杜河也已回來——他與師父并一名師兄輪番休假,他得了今晚至明晚,后日、大后日便去替班。又因如今并不講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男女大防并不嚴格,況且王氏算是長輩,杜瑕年紀尚幼,便都出來見禮。    牧清寒連忙躬身還禮,舉手投足自有氣度風華,果與尋常百姓不同。    杜瑕就見他長得果然很好,最難得的是跟時下的書生很是不同:但見濃濃兩抹劍眉,灼灼有光雙目,肩寬體闊,步伐穩(wěn)健,顯然是練過的。    平時沒有對比還不覺得,如今牧清寒站在這里,杜瑕就一下子覺得自家哥哥文弱了很多。又想起如今科舉制度十分嚴苛,每次考試少也要在那里呆一整,甚至好幾,本來精神壓力就很大了,再要遇到刮風下雨、寒冬臘月,絲毫不亞于掙命來的,便是因為考試送了命的學子每年都大有人在。    她又看看兄長文弱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擔心,打定主意日后勸他勤加鍛煉。    晚間王氏親自下廚,杜瑕原本也想打下手,卻被轟了出來,只叫她歇著,或是去跟哥哥玩。    杜瑕好不尷尬,正躊躇該做些什么打發(fā)時光,就見杜文已經(jīng)笑嘻嘻過來拉她去院中賞月。    這院落本就十分狹,又有一口井,王氏再沿著墻根兒開幾畦菜地以后便空間有限,到底寒酸了些。杜河就托人弄了一株石榴樹來,又架了幾叢葡萄,幾個月長下來,已經(jīng)十分郁郁蔥蔥,下面再擺兩條石凳,一張石桌,隱約有了點意趣。    杜文拉著杜瑕對牧清寒道:“你同你講,我這個妹妹也是讀書識字的,并不比我差,咱們兩個對談無趣,不若拉她一起。”    他的坦蕩,杜瑕卻已經(jīng)快被臊死,這個哥哥上來一陣也是有些沒數(shù),什么話也敢。    他自己都才八歲,還因之前被庸師耽誤,剛啟蒙完畢,正狂補進度,而自己甚至才剛六歲,還沒正經(jīng)上過學……    忒丟人!    杜家的地本來就不多,而且土壤貧富差距挺大,就算最后分到二房手中怕也不過三畝、兩畝,且可能是薄田。而現(xiàn)在他們一家都要去縣里,若這邊有點什么,勢必要分散精力,有可能顧不過來。且一年就打那么點糧食,反倒不如買著吃省事。    杜河便主動表示不要地、房、銀等值錢大件的,只一口氣要了家里將近三分之二的雞鴨鵝等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的健壯家禽,又拿走了兩頭去年剛下的豬崽兒,即便沒打最值錢的牛的主意,于氏果然也十分心疼。    這還不算,杜河又要了一整套新打的預(yù)備賣錢的做工細致的家具,以及兩石糧食……    這么看著,這些全都是實用的,比如雞鴨鵝日日都下蛋,抱窩后又能宰肉吃,這些便不必另外去買,多余的還能拿去換錢。且家禽一直都是王氏照料,再接手也免了折損。    至于家具更不必,縣里的新房子就只是房子,內(nèi)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就是炕也只有一處,正要找人再盤。現(xiàn)下二房用的家具都是舊的,破敗了的,且不還能再堅持幾年,好不容易搬新家,怎么也得弄些新的尋個好意頭,可若是去外面另買現(xiàn)成的,大到桌椅板凳門窗,到水桶木盆箱子,林林總總也有幾十件,加起來怎么也得不少銀子……    冷不盯瞧著要的東西不大值錢。可到底,放眼整個家里又有什么是值錢的呢?    杜河仔細想過了,與其耗費精力與兩個兄弟爭奪那幾畝地,結(jié)果如何暫且不論,怕是自己的名聲都要受牽累。如今自己退一步,外面都知道他吃了虧,日后萬一出點什么波折,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因為沒有地,王氏到底覺得吃虧,也發(fā)了狠。可巧前兒才準備給二老做衣裳,結(jié)果布還沒來得及裁開便鬧成這樣,她索性也不給了,立即準備將尺寸改一改,給兒子與自家男人做衣裳。    二房搬走的前一,四丫終于成功的把自己賣了,周氏在屋里呼搶地,杜江卻也罕見的不耐煩,只道:“哭什么,你只當沒有那個孽障吧!如今你我的臉都被丟盡了,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早晚被戳斷脊梁骨,還哭個甚!”    周氏卻止不住,仍舊落淚道:“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貓崽子似的玩意兒眼巴巴瞧著長到如今這般大,可日后竟連她的生死都做不得主,叫我如何不心疼?”    三丫也日日以淚洗面。    王氏去安慰了一回,到底痛徹心扉,勸不過來,且他們又忙著收拾搬家,只得罷了。    五后,杜河再次回來,是新房子已經(jīng)拾掇的差不多,竟立即帶著妻兒走。    因為分家也算一件大事,須得村長和族老等人出面公正,是以村中都已經(jīng)傳開了,人人都道二房厚道,不爭不搶吃了大虧。    原本于氏還想做些姿態(tài),哪知還沒等將二兒子喊進來,就見這一家子已經(jīng)肩扛手提腰系的帶著大包裹出去,儼然早就準備好了!    人家這是巴不得走呢!    于氏登時被氣個倒仰,待要習慣性的破口大罵,卻又礙于外面有人看熱鬧,只得生生忍住。    二房麻利兒的走了,正式撕破臉的大房和三房關(guān)系卻空前惡劣:    按照規(guī)矩父母該由繼承大半家業(yè)的長子撫養(yǎng),可杜海與劉氏卻貪圖爹娘的私房照應(yīng),不想搬走,又嚷著叫爹娘跟自家過。    杜江聽后簡直暴跳如雷,他還沒死呢就叫爹娘跟著弟弟過,豈不是叫外人戳斷他的脊梁骨?前兒四丫把自己賣了的事情已經(jīng)叫村中有了不少流言,若這會兒爹娘也跟了別家去,他真就要被人的白眼和議論捅成篩子,也不必活,干脆跳了碧潭池算完。    可杜海慣是個能豁得出去的,劉氏口齒伶俐,滿肚子壞水,夫妻兩個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湊到一起簡直要下大亂!且不如今周氏病著,就是好的時候,也不及劉氏半個……    一時間,杜江雙拳難敵四手,竟?jié)u漸叫三房壓得喘不過氣來。    三房本以為勝利在即,正洋洋得意,誰承想這日飯桌上杜寶卻突然發(fā)難,只向杜平和于氏嚷嚷,這幾日三叔三嬸無比吵鬧,嚷得自己連覺都睡不好,日間自然也沒精神頭兒讀書等,十分抱怨。    人都是比出來的,在杜平老兩口心中,杜江稍遜杜海,可杜海卻又比不得自己白白胖胖活蹦亂跳的讀書人大孫子!    于是剛得了甜頭的三房竟意外吃了好大一通排頭,杜平親自發(fā)話,叫他們?nèi)蘸蟛辉S吵鬧。    “寶哥是要念書的,你們當長輩的莫要喧嘩,且等他日后出息了,自然會記得你們的好。況且強哥、順哥、福哥日后少不得也要念書,有寶哥帶著也好有個底……”    杜海與劉氏聽得目瞪口呆!    這話可不就是平日里爹娘拿來糊其他兩房兄嫂時候過的陳詞濫調(diào)?虧他素日里還洋洋自得,真是一朝東風壓倒西風,卻不曾想到今兒這話又被原封不動的用到自己身上!    杜海只覺得如同吞了屎一樣惡心!    而這些事二房眾人原是不知道的,還是喬遷宴席那牛嫂子悄悄告訴的王氏。    “你那大伯和叔一家鬧得著實不像,日日爭吵,大半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王氏又在宴席散了之后與杜河聽,頗感唏噓:“原先我們在的時候,他們倒時常聯(lián)合起來欺負咱們,可如今咱們走了,他們竟還是不清凈。”    杜河只冷笑道:“你想的也忒輕巧,他們誰也不服誰,往日有咱們當靶子自然不大顯,現(xiàn)在咱們一走,他們也就沒得選,又都不肯吃虧示弱,只怕往后還有的鬧呢!”    鬧哄哄的喬遷宴過后,杜河一家才算是真正在這里安頓下來。    以往他們一家分居兩地,常常一月不得相見,如今都在一座縣城里,往來不過兩刻鐘,杜河便正式搬回家中居住。    在新家睡的頭一晚,他就這樣感慨:“總算結(jié)結(jié)實實的覺得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    王氏聽后忍俊不禁,推了他一把趣道:“怎得往日竟是個孤家寡人?果然心里是沒有我們娘兒仨的。”    離開了糟心的公婆妯娌叔伯,王氏瞧著整個人都容光煥發(fā),走路帶風,起話來也底氣十足,活似年輕了好幾歲,竟也無師自通的會玩笑了。    杜河趁機從被子里拉住她的手道:“好狠的心,你們娘們兒三個親親熱熱的,只我一個孤魂野鬼在外頭,又要記掛你們,時常也沒什么熱湯熱飯,晚間也是冷被窩……”    且不他們兩個人好容易熬到自己當家作主是如何暢快,杜瑕也因為終于有了自己的屋子興奮不已。    之前他們二房一家四口都擠在一間廂房內(nèi),十分不便,雖眼下她還沒有什么要瞞著家人的,但日日都在一處,一點兒**都沒有,別提多別扭了。    房子是舊的,也頗狹,只是一排巧正房隔開的房間,可杜河已經(jīng)找匠人整個兒收拾了一遍,墻壁都刷的雪白亮堂,叫人瞧著都神清氣爽。屋內(nèi)都有土炕,這是北地人家的日常標配。    因為一雙兒女都讀書認字十分出息,杜河還特意從杜平攢的家具庫房里硬要了幾張適合書寫的炕桌來,這樣坐在炕上就能念書,冬日也不怕冷了。    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到了極致,除了炕、桌和一個裝東西的箱子之外別無他物,可杜暇卻歡喜的很。    她跟著去集市采買的王氏出門,不過花十幾文錢就買了一大堆高矮胖瘦大不等的褐色粗陶瓶陶罐,全都是陶窯燒出來的瑕疵品,便宜的近乎白撿,她一開心就挑了很多,最后粗粗一數(shù)竟然有十一只之多。    王氏看后不禁道:“你買這么些粗糙玩意兒做什么?又不中看,又不中使,怪寒磣的,眼下咱們雖不富裕,可也不到叫你用這些的地步,快放回去吧。”    杜瑕噗嗤笑出聲,徑直付了帳,正愁這么多易碎的東西如何搬回家,那店鋪的伙計卻已經(jīng)主動請纓,可以幫忙送貨上門。    原來他們那一片陶窯的出貨量十分大,供應(yīng)的貨品幾乎遍及整個陳安縣城,又輻射周圍村鎮(zhèn),因此積少成多,瑕疵品也有不少。那掌柜的卻是個精明人,并不隨意處置,而是略花幾個錢,在集市設(shè)了個攤位,將瑕疵品統(tǒng)統(tǒng)擺到這里販賣,有要的多又不方便搬運的,還幫忙送貨上門。    因為縣城每日所耗甚高,不少縣民并無固定收入,日子過得也頗艱難,這些中等人家看不上的殘次品銷量竟也很不錯……    回去之后,杜瑕便擺弄起這些瓶瓶罐罐來。    這些陶器雖然是瑕疵品,可也不過是樣子不太周正,或者上色不均等問題,并沒什么大毛病,略一擺弄,反倒有一股子渾然成的美感。    眼下正值春季,但凡有土的地方都開了好些野花,杜瑕去摘了許多,仔細插到注入清水的陶器中,整個房間瞬間鮮活起來,不似之前死氣沉沉。    原本王氏不以為意,可如今見了女兒送來的一個插滿怒放嫩黃野菊的粗矮陶罐,竟也愛不釋手起來,又伸手去捏她的臉,笑道:“難為你的人,竟生了這樣多的心眼子,倒是怪好看的。”    杜文也力贊妹妹好心思,直連字也寫的好了。    新搬到一處地方自然要跟四鄰打好關(guān)系,喬遷宴過后,王氏便正式開始了女人們之間的相互拜訪,然后沒幾就把周圍的情況打聽清楚了,回來后杜瑕一聽就愣了:    感情這新家還是學區(qū)房!    次日一早,杜文吃過飯后照舊跟堂兄上學去,王氏回屋做活,卻不見了杜河,也不知他一大早去了哪里。    一時王氏又被叫出去喂牛養(yǎng)雞,忙的腳不沾地,便只剩杜瑕一個人在屋里。    自打昨見她露了一手后,王氏便把手頭現(xiàn)有的二十來根彩繩都拿給她做耍,并言明只拿著打發(fā)時間就好,不必勉強。    杜瑕正打算再編一個葫蘆,好歹湊成一對叫父親帶著,卻聽外面吱呀一聲,顯然有人推門進來。    這動靜斷不是自家親人,她忙將起了個頭的葫蘆塞到被底下,再抬頭就見大房的四丫掀簾子進來。    老實話,除了自己一家四口,杜瑕對這一大家子人都沒有一星半點的好感,更何況見對方賊眉鼠眼,不請自來,又把兩只眼睛四處亂看,像帶著鉤子似的想揪出些什么來,不由得越發(fā)煩躁。    眼下杜家只剩下三個女孩兒,九歲的三丫為人怯懦寡言,三不出一句話;一歲的四丫生傲慢,又不知跟著誰學的尖酸刻薄,慣會挑刺攀比,霸王似的人物,杜瑕越發(fā)不待見。    現(xiàn)下家中大人前腳剛出門,她后腳就擠進來,一副掃賊贓的模樣,杜瑕索性也不給好臉色,只冷著臉問她來做什么。    四丫往她干凈整潔的半舊襖上掃了幾眼,又垂頭看看自己已經(jīng)起了毛邊,有了些窟窿的舊棉襖,想起這還是前頭幾個姐姐穿過了剩下來的,眼中難以克制的閃出幾分嫉妒和怨怒來。    “我怕你悶得慌,過來與你作伴。”    著,她竟開始在屋內(nèi)打轉(zhuǎn),又抽著鼻翼聞個不停,待看見墻角柜子上一個倒扣著的笸籮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踮著腳掀開,哪知里面蓋的不過是一雙沒做完的男人鞋!    杜瑕看著她瞬間失落的臉不由暗笑,跟心謹慎的王氏比,你到底還嫩些!    昨晚二房一家人吃肉喝酒,又動了不少肥嫩的包子點心,今早杜瑕還與兄長一同分吃一盞芝麻糊,早就鬧得滿室甜香。王氏做著早飯的當兒就拿了幾截木炭進來攏個火盆,既暖和又吸味兒,眼下空氣中只剩下淡淡木炭燃燒的熏嗆,又如何還會有旁的?    就是剩下的吃食,也被王氏藏得藏,埋得埋,分散開來遮掩的十分嚴實,即便專業(yè)做賊的來了,想找出也得花上好大力氣,更何況四丫!    四丫到底不甘心,又甩了鞋爬上炕,只往杜瑕眼前的針線笸籮看去,又伸手去翻。    杜瑕不再忍耐,端起笸籮避到一旁,正色道:“這是我娘要打絡(luò)子賣錢的,摸壞了就不能用了。”    四丫面上一變,立刻咬牙切齒起來,盯著那里面五顏六色的彩繩很是貪婪的道:“不過幾根繩子罷了,二叔在城里做活什么沒有?你且拿幾根與我玩,我教你打絡(luò)子、做頭花。”    杜瑕嗤笑出聲,兩只因為消瘦越發(fā)顯得大了的眼珠骨碌一轉(zhuǎn),斜眼瞧著她,似笑非笑道:“十個大錢才一扎,算來一文錢一根呢,你我年紀尚,也打不出好絡(luò)子,哪里用得來這樣好貨?弄壞了算誰的?”    四丫被她堵得無話可,只氣的牙根發(fā)癢,又覺得五丫似乎不如以前好欺負了,最后只得黑著臉走了,險些將門板摔破。    等她走了,杜瑕才重新忙活起來。    有了昨的開頭,今再做就熟悉起來,就見她一雙短手十指翻飛,速度飛快,中間雖停停歇歇,可不過三兩刻鐘就得了一只葫蘆。    杜瑕揉揉眼睛,舉著葫蘆打量一番,滿意的撂下。    一根絲繩長度有限,編出來的葫蘆不過她的手指長短,約莫四五公分,靈巧歸靈巧,可愛也可愛,到底不夠大方,恐怕只能拿給孩子玩耍,掛在成年男人身上就不大像樣,真想賣錢的話,總要大些才好。    杜河一直到了晌午才回來,進屋之后照例往炕底熱了手臉才將懷里的寶貝拿出來向女兒獻寶。    杜瑕一看,不由得十分喜悅:是一塊一尺見方的薄石板!    這石板不算精細,也無任何花紋,可邊角都處理的很是圓滑;又薄又輕巧,就是杜瑕自己也能舉起來。    見她露出笑容,杜河也喜滋滋的,搓著手:“昨夜我聽你娘你已經(jīng)跟著文哥讀書識字,這是好事。等會兒我去削些碳條包好,眼下你先將就一番,下月我?guī)┘埞P與你練手。”    杜瑕斷沒想到他出去忙活一上午竟是為了這事,一時沒忍住就哭起來,摟著杜河的脖子不撒手。    她再不敢想能遇到這樣疼愛女兒的好父親!    杜河最見不得她落淚,當即手足無措,想給她擦淚又怕自己粗手粗腳刮疼女兒稚嫩肌膚,一個大男人僵在那里十分滑稽。    好容易等杜瑕自己止住哭聲,杜河又想拿昨帶回的糖果哄她,哪知王氏藏得超乎想象的嚴實,之前他也沒留神,翻了半竟沒找到!    杜瑕不由得噴笑出聲,又想起前不久四丫才來翻了自家屋子,這回親爹又鬧這處,兩人動機雖不同,結(jié)果卻是一樣的,又越發(fā)敬佩王氏的周密……    待到中午吃飯,杜寶杜文只在學堂吃飯,并不回來。四丫氣不過,在飯桌上告狀,杜瑕不敬姐姐,也氣得很,連一根彩繩也舍不得拿出來,還弄壞了叫自己賠云云。    王氏還沒怎么著,杜河的臉已經(jīng)黑了,雙目視線鋒利的像刀子,刺得四丫面如土色,本能的往后縮。    自己還在家呢,這起子人就敢如此滿嘴噴糞搬弄是非,可想而知自己平時不在時,又是何種情景了!    杜瑕也不惱,不過是孩兒的慣用把戲,怕什么?    她滿面真,不緊不慢道:“四姐的這話我竟聽不懂了,奶奶您給評評理,我與四姐年歲還,針線活也做得不好,哪里敢用一文錢一根的上等彩繩?她還要自己做頭繩、頭花玩耍,沒得糟踐了……”    大房雖受寵,四丫長得也好些,可到底是個孫女,于氏又如何會將她放在心上?況且杜瑕的在情在理,于氏一聽一根就要一文錢就已經(jīng)肉疼,又聽四丫年紀就唆使著妹妹浪,故而大怒道:“你這眼皮子淺的敗家玩意兒,銀錢都給你霍霍了,可不是欠打了!”    話音未落,四丫就已經(jīng)又羞又氣又怕的哭出聲,就連周氏和老大杜江也白了臉,有些下不來臺。    周氏身體本就不好,見此情景想解釋又無從下手,急的咳嗽起來。    于氏越發(fā)不喜,想起來她這些年耗費的藥錢無數(shù),越發(fā)疼的心肝亂顫,便又口水四濺的罵道:“一到晚只知道挺尸,藥都喝到狗肚子里,活也做不得,起的竟比我還晚,怎么當?shù)孟眿D?凈生賠錢貨!我可真是做了八輩子的孽!”    一番話的周氏低頭垂淚,飯也不敢吃了。    杜江聽不下去,擰著眉頭,甕聲甕氣的喊了聲娘,又胡亂辯解幾句。    于氏好歹停了,只不斷聲嘟囔“娶了媳婦忘了娘”,一雙眼珠子終究難平,時不時朝周氏和四丫身上剜去,連帶著一旁木頭人似的三丫也被遷怒。    二房三人也不勸解,只悶葫蘆似的埋頭吃飯,杜河趁著大家不注意狠命給妻女夾菜,又著意挑那些油水大的。    三房多年來與大房針鋒相對,又恨他們占了大頭,自然樂得見吃刮落。    杜海也就罷了,只以眼神取笑,劉氏便已經(jīng)按耐不住,在一旁煽風點火,陰陽怪氣的道:“來我也是生了三個孩子的,兩個還在吃奶呢,我也抽空做活。眼見著進了四月就是公公的生辰,不知大嫂準備些什么,也好教教我。”    現(xiàn)下距離杜平的生日還有將近一個半月,普通百姓家也不會送什么貴重東西,不過做些個簡單的一整套內(nèi)外衣裳針線,熬上半個月也就得了。可劉氏現(xiàn)在就起來,無疑是在自夸,她一直將公公放在心上,這才提前這么久就開始準備。    周氏平時想做點針線活貼補家用都時常力不從心,又哪里來的閑工夫做那個?臉上便帶了幾分遲疑和猶豫。    不僅于氏越發(fā)怒火上涌,就連杜平本人也沒什么好臉色,一頓飯最終不歡而散。    因為大部分人都在忙著吵嘴打架,不得專心吃飯,又有杜河這個豁得出去的狠命夾,竟讓二房占了大便宜,王氏也久違的吃了個飽脹。待眾人回過神來,又紛紛氣個倒仰,暗罵二房一家子果然都是奸猾的。    大房吃了排頭,后面果然安分不少,杜瑕樂得耳根清凈。    杜河回來也沒閑著,借著王氏在廚房做活的工夫過去花大力氣劈柴,夫妻二人有有笑,不多半竟劈了滿滿一面墻的柴火,足夠接下來一個月燒的還有余。    杜瑕繼續(xù)在屋里研究結(jié)子。    她仔細想了想,眼下的彩繩自然不比她用慣的毛線,十分沉重且沒有一點彈性,加上她編的東西都是立體的,如果真的一味求大,想要打出一個適合成年男子佩戴大的葫蘆來,估計先就要把腰帶墜垮了。    她就翻了些王氏用剩下又舍不得丟的碎布頭兒出來,只用絲繩打外面兩層框架,內(nèi)里用布團填充,也就得了。    如此一來,一個將近兩倍大的葫蘆因為成了空心,卻只需要原先一倍半的絲繩,又輕巧綿軟,成本一下子就下來了。    杜瑕拎著打量幾眼,心道卻是跟外面賣的荷包有些類似,不過到底是手編的,又逼真,勝在新奇,應(yīng)該也賣得出去。    她又纏磨著王氏討了些鴉青、鵝黃等顏色的絲線來,整整齊齊扎成一股股的,扎緊了做成穗子掛在葫蘆下面,葫蘆柄兒上留空穿線懸掛……    如此整治一番,不僅方便佩戴,且更加好看,也更上檔次,實在很像一回事。    王氏原本見她把那些好好地絲線鉸了還心疼得很,可現(xiàn)在見她并沒胡鬧,拾掇的葫蘆墜子越發(fā)好看,也就歡喜起來,不覺得心疼了。    杜瑕只多看了一眼就本能的出聲提醒:“要著了!”    也不知她想到哪里去了,蒲扇都要扇進火堆,眼見著邊緣都被火舌烤黑了。    三丫猛地一抖,連忙坐好,又對杜瑕道謝。    兩人平時關(guān)系并不如何好,可也不算太差,三丫此人還算厚道,并不曾對二房有什么不滿。杜瑕想到日后恐怕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竟在她挽留的視線中鬼使神差停下,抱著水罐坐在她身邊,問道:“想什么呢,這樣出神?”    三丫含含糊糊的嗯了聲,又開始發(fā)愣,突然卻道:“五丫,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四丫,叫她別去給人家當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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