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低于70%的讀者要等24時之后才能看到 如此杜瑕母女便有將近二十兩銀子入賬,幾乎頂的上一個成年男子一年的收入, 腰包著實鼓了。 手頭寬裕起來之后, 杜瑕也漸漸的有些不滿足。 做結子掛件到底太累人,而且一個只得幾十文,總有些盤剝勞動力的嫌疑。 而且等時間久了, 饒是再如何繁瑣的東西, 外面怕也會有仿制的,這終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面繼續琢磨合適的新花樣,一面卻開始動起羊毛氈制品的念頭。 眼下畢竟不是后世,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從上買到,就這做玩偶的羊毛,也叫人無從下手。 以往杜瑕做羊毛氈玩偶, 一應材料都是從上買的, 什么針、輔助工具,還有那一堆堆已經染好了色的彩色羊毛,可現在卻到哪里去找? 杜瑕把各樣所需材料林林總總列了慢慢一張紙, 又磨著王氏帶她去市集轉悠, 買了幾斤細羊毛,又要了幾包針和磨針的磨石,又有各色染料等物。 如今王氏也是越發看不明白這個女兒, 見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買了這么些看似毫無關聯的東西就有些犯暈, 問道:“眼下中秋未過, 兒還熱著, 你卻買這些羊毛作甚?若是襖子,倒有專門的皮子店;若是氈子,也有現成的…… 杜瑕笑個不住,只賣關子不解釋,家去后便把自己關在屋里搗鼓,若不是王氏喊著,怕是連飯也忘了吃。 如今既沒有成品,只好杜瑕自己一步步來,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從原材料都她自己著手,這就相當于給自己的技術專利又加了一重保險,外人想要仿制就更加艱難。 況且制作羊毛氈玩偶極其考驗靈性,更要勤加練習,一般人沒個一年半載慢慢磨,做的東西也實在論不上精致,想到這里,杜瑕自然更加舒心。 只要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就不怕混不到奇貨可居,而只要東西少了,又精致,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她忙著折騰這些東西,王氏就忙著編結子掙錢,也兩不耽誤。 如今除了,這些特定的年節所需的復雜花樣,普通的葫蘆蝙蝠、龜鶴延年這結子王氏都已經做熟了,并不用杜瑕再插手,她便一心折騰羊毛氈。 只是到底之前沒有做過染色的事情,染料也不是現成的,好些想要的顏色都要杜瑕自己不斷調整比例配置,期間難免失敗無數次。又是顏色太深太淺不好使,又是染料太多,導致羊毛手感變差;或是染料材質問題,導致不能與羊毛共存…… 光是消耗的染料和羊毛就值幾兩銀子,竟把她自己也揮霍的肉痛了,更別提王氏,一看她往外丟東西就直念佛,先前還幾句,最后索性眼不見為凈。 若不是之前打結子賺了幾十兩支撐著,杜瑕只這一遭試驗原材料便能將家底耗干凈,中間她還忍不住開差,心道發明創造之流果然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光銀錢一項就是個無底洞,自己這個有跡可循的尚且幾欲支撐不起,更何況那些真的從零開始的…… 眼見著都到了中秋節了,這才隱約有了個眉目。 這陣子王氏眼見賺了幾十兩銀子,自覺挺直腰桿,也不似從前那般緊迫,也就暫時停了幾,專心過節。 因圣人除自身與太上皇壽誕外,親點端午、中秋、春節為一年內三大節日,每每與民同樂,所以學堂后日也放假。王氏又聽杜文那名同窗自己一個人在那里過節,不由得動了慈母心腸,要他一同前來。 “聽還沒了娘,在這里又舉目無親,真是可憐見的。咱家雖然窮,可好歹有點熱乎氣,你何不邀他同來?也是同窗情誼。該是團圓的節,總不能叫他一個人擔著。” 杜文也十分中意這位同窗,次日放學時便把這事了。 兩人熟悉了之后,牧清寒也時常聽杜文起家中父母幼妹,倒也羨慕他家一團和氣的血脈親情,只是中秋本應該是一家人的團圓節,人家一家團聚,自己這個外人去算什么呢?到底不方便。 可杜文見他猶豫片刻后才回絕,就知道他已然意動,當即大笑著拉他出門,徑直對健仆阿唐道:“今日你們都不必回家,且去我家團圓!” 阿唐見自家主人只是苦笑,又想起他日日形單影只,也替他高興,當即用力點頭。 事已至此,再繼續推脫就是矯情了,牧清寒便也不再推辭,只想先回家換套衣裳,又派阿唐去采買果品禮盒。 杜文只笑:“我家原不講究這些,還白花那些錢做什么!” 牧清寒卻肅然道:“衣裳不換倒也罷了,只是你父母亦是我的長輩,中秋佳節去長輩家拜訪豈有空手登門的道理?” 杜文拗不過他,只得依了,兩人便先跟牧清寒去了糕餅鋪子。 牧清寒正在挑選之際,杜文卻沖阿唐招招手,聲道:“你家主人今日去必然住下的,且明日休假,并不急著家去,不若你先家去替他取了換洗衣裳……” 阿唐也知道他與自家主人交好,聽了地址之后便飛快的去了。 那頭牧清寒卻湊了八樣果品,有乳糕兒、栗粉糕兒、蜜冬瓜魚兒、荔枝甘露餅、瓏纏桃條、金絲黨梅、糖霜梨肉、蜜煎李子,另有兩瓶金黃香甜的秋梨膏、荔枝甜膏兒,正叫伙計幫忙裝到一個什錦匣子里,結果扭頭就不見了阿唐,便問他去了哪里。 杜文直笑道:“他要出恭,我便了我家住址,稍后他自會趕來。” 又拉著他走,路上見他手中那么大一個錦盒,不免又抱怨:“非我自夸,我爹娘與妹妹并非俗人,你也實在見外,待他們見你如此,定然又要罵我。” 的牧清寒也笑了,道:“日后便不了,只是初次登門,又來白吃白喝,不如此我心難安。” 他好歹是大家子長起來的,各樣禮節十分周全,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杜文也知各家行事風格不同,且對方也確實不差這百十文錢,不過白罷了。 兩少年到時,杜河也已回來——他與師父并一名師兄輪番休假,他得了今晚至明晚,后日、大后日便去替班。又因如今并不講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男女大防并不嚴格,況且王氏算是長輩,杜瑕年紀尚幼,便都出來見禮。 牧清寒連忙躬身還禮,舉手投足自有氣度風華,果與尋常百姓不同。 杜瑕就見他長得果然很好,最難得的是跟時下的書生很是不同:但見濃濃兩抹劍眉,灼灼有光雙目,肩寬體闊,步伐穩健,顯然是練過的。 平時沒有對比還不覺得,如今牧清寒站在這里,杜瑕就一下子覺得自家哥哥文弱了很多。又想起如今科舉制度十分嚴苛,每次考試少也要在那里呆一整,甚至好幾,本來精神壓力就很大了,再要遇到刮風下雨、寒冬臘月,絲毫不亞于掙命來的,便是因為考試送了命的學子每年都大有人在。 她又看看兄長文弱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擔心,打定主意日后勸他勤加鍛煉。 晚間王氏親自下廚,杜瑕原本也想打下手,卻被轟了出來,只叫她歇著,或是去跟哥哥玩。 杜瑕好不尷尬,正躊躇該做些什么打發時光,就見杜文已經笑嘻嘻過來拉她去院中賞月。 這院落本就十分狹,又有一口井,王氏再沿著墻根兒開幾畦菜地以后便空間有限,到底寒酸了些。杜河就托人弄了一株石榴樹來,又架了幾叢葡萄,幾個月長下來,已經十分郁郁蔥蔥,下面再擺兩條石凳,一張石桌,隱約有了點意趣。 杜文拉著杜瑕對牧清寒道:“你同你講,我這個妹妹也是讀書識字的,并不比我差,咱們兩個對談無趣,不若拉她一起。” 他的坦蕩,杜瑕卻已經快被臊死,這個哥哥上來一陣也是有些沒數,什么話也敢。 他自己都才八歲,還因之前被庸師耽誤,剛啟蒙完畢,正狂補進度,而自己甚至才剛六歲,還沒正經上過學…… 忒丟人! 杜文輕笑一聲,眉眼彎彎道,“無妨,我已經都記熟了,教你不過是再溫習一遍,記得更熟呢。” 雖是少年,可他脊背挺直,聲音清脆,眼眸清澈,已隱約可見日后瀟灑模樣。 杜瑕這才放了心,更靠近一點,順著他的手指跟著念。 起來,這還是她穿越以來頭一次看到文字。 普通的鄉間百姓都是不識字的,前世隨處可見的書籍雜志廣告牌等物件來到這里成了方夜譚。如今雖然普及雕版印刷,改良了造紙術,書籍成本下降,可動輒幾百文的啟蒙開銷對平頭百姓而言也非易事,但凡誰家略有一二本書籍便都愛若珍寶,不肯輕易示人……杜瑕從沒想過并不怎么喜愛讀書的自己也會有對知識渴望到發瘋的一。 她早就習慣了婦女能頂半邊,早就習慣了男女都能享受同等教育福利,她不想做睜眼瞎! 之前的戰亂造成經濟倒退,文化蕭條,無數古本毀于一旦,諸多士子夭于一時,已經成型的官員大批隕落,尚未出頭的儲備力量也遭受重大打擊,整個政治系統都出現了大量空缺、斷層,無數有識之士心急如焚,紛紛上奏章,呼吁大興學業。 于是皇帝親下圣旨,從并不寬裕的財政中專門撥款,廣開學堂,減免費用,如此這般,像杜家這樣的普通人家才能同時供應兩個學生,不然放在平時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親眼看著書本聽杜文念了兩頁之后,杜瑕便放下心來,發現如今的文字跟以前的繁體字非常接近,意思也相通,自然也就跟現代簡體字十分相近,哪怕連蒙帶猜,不用教自己就能先猜出一部分字的意思來,只是好歹要花時間適應寫法。 見她看的認真,杜文也起了點當先生的意頭,念了兩遍后便試著指了一個字叫妹妹讀。 杜瑕一見他指的,不由得生出一股被古人輕視的氣來,這是個“日”字!誰還不認得嗎? 杜文卻不知她已經學過一世,見她果然脫口而出不由得十分欣喜,又指了接下去的“月”字。 眼下他已經學完了《千字文》,正讀《三字經》,剛才給妹妹指的正是前者中“日月盈昃”一句。 杜文接下來又挑著筆畫少,簡單易記的字指了兩個,杜瑕都不假思索的了,然后一抬頭瞧見哥哥臉上的驚喜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表現的有些太過了,不由得冷汗涔涔。 她并非才,沒有生一份靈氣,更無被用爛了的過目不忘之能,自然擔不起才女之名,也不想當什么出頭鳥,于是連忙收斂心神,在被問到第六個字的時候故意猶豫片刻后錯了。 可饒是這么著,杜文也非常驚喜,轉頭對王氏認真道:“妹妹真是聰明,該叫她一同上學去。” 見他們兄妹和睦,王氏不由得很是歡喜,又嗔怪道:“凈胡鬧,哪有女兒家上學的道理。” 雖這年頭女子地位較前朝有所提高,不必再裹腳,也有不少女人出去做買賣,走街串巷,到底拋投露面的還是少數。就比如這讀書,除非是大戶人家,請來教師專門教習,又或者大城鎮里的女子學堂,幾乎沒有女孩兒跟著男孩兒一起去學堂讀書的。 杜文難掩遺憾,稚嫩的臉上竟也顯出幾分不忍來,又不大服氣道:“可我覺得妹妹比大哥聰明多啦,真的不能讀書么?” 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平時一同上學的大房杜寶,只比他大幾個月而已,因為是好不容易盼來的嫡長孫,一家人都對他極盡疼寵,年紀便有些驕縱自大,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他這話卻又勾起王氏滿腔愁腸,臉色不由得黯淡下來。 做爹媽的不得寵,連帶著孩子也不受重視,都是孫子,年齡也相差無幾,前后腳生的,可平時寶哥真真兒的是如珍似寶,公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他,再不濟還要三房,不到最后是決計想不起他們二房的。 若不是自己攬下做飯的活兒,厚著臉皮偷偷饒些吃食出來,估計兩個孩子還長不到如今瘦削削的樣兒呢! 杜瑕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忙出聲打破沉默:“我不愛上學,怪冷的,哥哥你偶爾得空了教我就很好。” 鄉間孩子買不起印刷好的成書,都是去買了十文錢一刀的最便宜的紙自己抄寫的,現下杜文學完《千字文》,這本書便暫時沒用,因此當即決定先叫妹妹看這本。 兄妹兩個復又興致勃勃的練下去,一個教一個學,氣氛十分熱烈。 屋里正熱鬧,就聽外面的狗子叫了幾聲,王氏忽的立起,喜道:“定然是你爹回來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廂房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裹夾著風雪寒氣走進來,手里拎著一大一兩個紙包,正是在縣里做工的杜河。 他先飛快的跟王氏了幾句話,又讓她把這個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裹拿進去,然后便拎著那個巧的紙包去正房跟爹娘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他是典型北人的長相,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十分威武。杜文眉宇間很是像他,只骨架略些,就連杜瑕的眉眼也與他有五六分相似,顯得非常英氣。 待他推門進來,王氏已經打好了水,催著他洗手洗臉燙腳。 杜河見她喜氣洋洋,忙的腳不沾地,心頭十分熨帖,又見一雙乖巧兒女坐在炕上翹首以盼,不由得心頭一熱,覺得人生圓滿不過如此。 他先洗了手臉,又燙了腳,待全身上下都暖和過來才一把將女兒抱起,狠命親了幾口,又覺得手中分量甚輕,心疼道:“還是不夠胖,要多吃些。” 杜瑕給他滿臉胡子扎的怪疼,伸手去推,爺倆笑嘻嘻鬧成一團。 這會兒王氏已經將那紙包打開,將里面的東西一一取出,滿滿當當堆了一桌子,一邊整理一邊責怪道:“怎得又買這些東西,怪費錢的。” 家中不大富裕,兩個孩子平時也難見到外面的東西,此刻便都難掩兒心態,湊到桌前看。 怪道包裹如此之大,卻見先是油紙包了幾層的半匹細白棉布,是杜河扯來給妻兒做里衣的。 他道:“眼見著開春了,你們的衣裳也都舊了,兩個孩子肌膚嬌嫩,沒得劃傷了,做些新里衣穿在里面,他們也看不見,不必擔憂。” 王氏忙應了,當即打定主意自己不做,只給孩子和相公做。 再下面是好大一塊肥膩膩的熟羊肉,也不知灑了什么佐料,黃澄澄的,濃香撲鼻,叫人垂涎三尺。又有一塊兒金黃的泛著油光的不知什么糕兒,鼓蓬蓬的,中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果碎,看上去很是誘人。 此外還有一大包紅通通的棗干,杜河忙抓了幾粒給王氏,又親自剝給兒女吃,盯著她咀嚼碎了咽下去才:“我都問了,這個專補氣血,回頭你好好記著,給他們一吃幾顆。”頓了下又聲道,“你也吃。” 王氏不由得臊紅了臉,到底沒回絕。 額外還有好大一包黑漆漆的芝麻,事先炒熟了的又磨成細粉,剛一開包就噴香,連杜瑕也忍不住多聞了幾口,連道好香。 她不是沒喝過芝麻糊,可卻從未見過如此品相!果然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斷無一絲作假,怕是后世難見。 杜河憐愛的撫摸著她稀疏枯黃的辮子,又想起來之前女兒那一頭羨煞無數人的烏鴉好發,也是心酸,囑咐起來格外慎重:“叫她早晚滾水沖一盞吃,滋潤脾胃,又養的好烏發。” 王氏忙應了,果然轉頭去沖了一盞,整個房間都被濃香籠罩。 杜瑕自覺這么大的人了,不好吃獨食,又怕哥哥心中難受,便邀請他一塊吃。哪知杜文卻只嘻嘻一笑,搖頭推拒,“妹妹吃。” 杜瑕上輩子光被一群堂表兄弟搶了,哪里受過這個,頓時覺得眼眶泛酸,堅持拉著他一同吃了。 除了這些,還有薄皮春繭包子、蝦肉包子、肉油餅、糖肉饅頭等物,雖涼了,可因是杜河一路用羊皮襖子摟在懷里帶回的,尚且不曾凍透,放到炕上略熱熱便能吃了。 可巧杜河沒舍得吃飯便往回趕,眼下也餓了,王氏去將那熟羊肉細細切了一盤,剩下的心包好,連同其余物事一并心藏在隔間墻角的地窖里,又往上面蓋了茅草墊子。稍后她又從屋內墻角挖出平時偷藏的半瓶酒給相公燙了,一家人圍坐炕桌,痛痛快快吃了一回。 杜瑕萬萬沒想到如今的經濟竟這般繁榮,雖面粉不如后世白皙,可眼見著吃食半點不比現代社會粗糙:單那蝦肉包子皮包餡兒大,難得蝦肉竟然也很是鮮香;糖肉饅頭也不知怎么做的,肉汁豐富,咸中帶甜,香氣渾厚,咬一口都舍不得往下吞咽…… 包子甚大,她如今胃口卻得很,只每樣略嘗兩口就飽了,剩下的全被杜河笑瞇瞇吃掉,半點也不嫌棄是女兒咬過的。 杜文平時瞧著跟個大人似的,謙讓長輩、照顧幼妹,此刻終于才像個孩子了,也嬉笑著吃了不少,一張嘴油汪汪的,還抽空給妹妹擦嘴。 王氏也被相公勸了一大杯酒,吃的兩腮泛紅,雙眼犯暈,直道受不得。 杜瑕很感激兄長對自己的關愛,就特地用金色的絲繩給他編了一對兒巧玲瓏的葫蘆掛在腰間,下面串了圓滾的黑色石頭珠兒,墜了煙灰的穗子,非常雅致。 杜文愛不釋手,捧著看了大半宿,次日上學前卻又依依不舍的摘下來。 杜瑕一愣,問道:“哥哥不喜歡?我再給你打別的。” 杜文忙道:“當然喜歡,妹妹別急,只是,”他撓撓頭,往外面看了眼,聲道,“我日日與堂哥一處,自然瞞不過他去,少不得爺爺奶奶也都知道了,到時候他們倘若問起是哪里來的,那可怎么處?是外頭買的,必然要怪我們亂花錢;可若是照實,他們必然叫你教授大家,竭力壓榨,你與娘就不能攢私房了。” 自打穿來,杜瑕一直都知道這個哥哥聰明伶俐,只是大約有些寡言,可也是有主意的,但他到底也才八歲呀!誰承想今一張嘴就出這么一番話來,方方面面竟是都考慮到了! 杜瑕聽得目瞪口呆! 卻聽杜文又道,“好妹妹,你且替我好生保管,就是不能戴,我瞧著也歡喜,日后少不得你有更精巧的送我,我也未必沒有戴的時候。” 杜瑕噗嗤笑出聲,又佯怒道:“就你會劃算,日后還不定如何呢!且看我心情吧。” 兄妹兩個玩笑一番,就該上學的上學,該干活的干活。 等杜文走后,杜瑕盯著那對金色葫蘆看了半晌,重重嘆氣,這日子過的,真是! 什么時候才能分家啊。 又過了一個來月,已是四月半,處處春暖花開,綠草如茵,杜瑕的身體養的差不多,也敢開窗吹風了。 她深諳生命在于運動的真理,并不整悶在屋里,每日日頭最好的時候就借著幫忙做活去院子里轉轉,或幫忙喂雞喂鴨,或幫忙分撿柴火,跑前跑后,必要折騰出微微一身薄汗才罷。久而久之,身體果然好了不少。 杜瑕這么做固然惹得王氏越發心疼,可卻誤打誤撞合了于氏的心意。原先她在屋里躺著養病的時候,于氏就隔三差五些“哪兒有這么大的丫頭了還日日挺尸不做活的”之類的話,如今她自己忙活起來,雖人力單,好歹堵了于氏的嘴,叫她耳根清凈。 因為氣好轉,王氏干活更加輕松,每更能擠出時間做針線。 娘兒倆一起忙活,到此刻已經攢了不少葫蘆、絡子和鞋面等物,還有前幾杜瑕剛琢磨出來的,同樣寓意福壽的蝙蝠,統共滿滿包了一個大包袱,王氏琢磨著再這么下去恐怕要捂不住,萬一不心露了就要壞事,便打算進城賣了換錢。 杜瑕聽后不由得雙眼放光,也嚷著要去。 曉得在這個破院子里待了兩個月,又沒有任何娛樂設施可供消遣,還要防備什么四丫、三嬸兒摸進來旁敲側擊,她都要憋死了! 再她也有必要去看看城里的東西到底是個什么水準,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是?省的日后自己要再想出什么來,分明人家早就有了,自己還喜滋滋當寶呢,那就搞笑了。 總而言之,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個世界! 王氏開始還有些猶豫,但終究架不住女兒軟磨硬泡,也就應了。 杜瑕登時喜不自勝,連著幾激動得不得了,恐怕當年第一次出國游玩都沒這么亢奮。 這王氏抽空跟二老:“爹,娘,眼見著暖了,相公又不得回來,我預備給他送些春衫、單鞋,省的叫人看了還穿棉的笑話。可巧隔壁牛嫂子也要進城采買,我就與她同去。” 于氏原本不愿意,聽杜瑕要跟著更是眉毛倒豎。 “眼見著開春了,院子里的菜園要撒種施肥,又有雞鴨要喂,還有那飯……” 王氏不由得苦苦哀求,又會提前將一日飯食準備好,只需熱熱就好,她們清早去,傍晚必歸。 她有正當理由,又有村里出名正派仗義的牛嫂子跟著,自然沒什么不妥,最后還是杜平替于氏答應下來,又象征性的叫她囑咐兒子注意身體云云。 見王氏竟能進城逛去,家中其他大女子也紛紛動了心,旁人不,四丫和三房劉氏卻已經按耐不住,一個聲對周氏道也想跟了去,一個干脆就仗著在婆婆跟前有些臉面,直道也要進城買賣。 于氏哪里會答應!旁的不,要是劉氏走了,大嫂不中用,三丫四丫總是毛躁,須得有人看著,難不成叫她個當婆婆的熱飯給這一大家子吃? 下斷然沒有媳婦還活著,就叫婆婆做活的道理! 加上劉氏幾前才剛從城里回來,估計也是用針線活換了錢,可竟然沒孝敬自己一文!她便翻出兩只白眼球來,沒好氣道:“難不成你也有個男人在城里做活?” 的劉氏一氣把臉漲紅,趕緊站起來回房去了。 較之一般孩童對于進城看熱鬧的最淳樸的渴望,杜瑕的心情更加復雜一些,除了想借機打探“競爭對手”的虛實之外,她也對這座貨真價實的古城十分好奇。 畢竟不是每個現代人都有這樣的機會,能置身處地的感受來自遙遠的歷史的氣息……哪怕這并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段歷史。 杜瑕激動的半宿沒睡著,第二大清早被王氏叫起來的時候差點連眼睛都睜不開。 得知她能進城,而自己卻不行,三丫倒罷了,四丫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又時不時從鼻孔中發出冷哼。 杜文反復囑咐妹妹要聽娘的話,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上學去,惹得從沒有得過兄長關懷的三丫羨慕非常。 四丫余怒未消,又想起來五丫竟是村里為數不多幾個有正式名字的女孩兒,正是新仇加舊恨,差點把牙咬碎。 她見三姐怔怔的看著兩兄弟的背影出神,忍不住出聲譏諷,言辭刻薄:“看什么?難不成你也想上學去!照我竟別做這大夢!” 三丫老實,不會跟人吵嘴,這會兒被妹妹刺兒了也不敢反駁,只是紅著臉辯解。 四丫只想出氣,哪里聽得進去,重重的哼了聲,便甩頭進去了。 結果迎面又被于氏斥罵,唾沫星子噴了滿臉:“吃了飯一抹嘴就走,好生自在,還不去把碗筷洗了?桌子也抹了,再去將雞鴨喂了……” 再王氏挎著一個大包袱,杜瑕背著一個包袱,娘兒倆去村口的大槐樹下與牛嫂子碰頭。 現下氣暖和了,杜瑕也換了青色單夾衣,因為早晚頗有涼意,王氏怕她凍著,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粗棉布的半舊紅襖,下面照例是薄棉褲。 過去一個多月里,杜瑕不顧爺爺奶奶和大房三房眾人的冷嘲熱諷,狠命吃狠命睡,又時常運動,著實保養的不錯,至少臉頰已經重新鼓起,頭發也漸漸黑密起來,看著氣色好了很多,力氣也大了,輕易不會再頭暈。 因著進城,王氏也怕有人瞧了女兒,便特地給她好好梳了頭,又拿紅頭繩扎了,勉強纏了兩個包子,自覺很好看。 平心而論,杜瑕本人對這種不知從什么時候興起的,認定女孩兒就是要穿紅的,而且是大紅才好看的樸素審美觀無法茍同:一眾青年老少但凡是個女的就狠命往身上裝裹大紅,一個個活似染血元宵般的風采…… 可現下他們家并不富裕,饒是杜瑕并不喜歡大紅,自然也不會挑三揀四,只得努力服自己: 你不過是個丫頭,經濟獨立之前少做妖,紅的就紅的吧…… 因怕叫牛嫂子多等,娘兒倆來的很早,左右無事,便在樹下石凳上坐著等。 杜瑕覺得只要出了那家門就神清氣爽,仿佛也高了、水了清了,就連空氣呼吸起來都帶著與往日不同的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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