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鵬舉近乎歇斯底里一般的咆哮,我反而平靜了,長舒一口氣道:“老賀,道理啥的你都懂,我也不跟你墨跡,只問你一句話,能不能放人?能放,價格隨便你開,不能放”
我咬了咬牙沒有再往下說什么。
賀鵬舉癲狂的大笑:“趙成虎,喪良心的事兒干多了遭天譴,你最好祈禱你爸別犯在我里。”
說罷話他“啪”的一下掛掉電話,只余下我盯著屏幕怔怔發(fā)呆。
“三子,別著急哈。”魚陽攬住我肩膀安撫:“老賀不是傻逼,他求財,老爺子渾身零件拆下來也賣不了幾個錢,我估計狗日的說的是氣話,再者說了,老爺子在沒在他里還是兩回事呢,不要想太多。”
我搓了搓臉頰,把腦袋俯在膝蓋中間,低聲道:“先去趟高速路口。”
從出生到成長,一轉眼我已人到中年,伴隨著歲月無情的雕刻,經歷了那么多風霜的洗禮,我本來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事實是是因為對沒有找到我懦弱的一面,當聽到我爸出事后,那股埋藏在我心底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盡管知道現(xiàn)在的舉動全是徒勞,我和魚陽仍舊順著上高速路的幾個公廁挨個找了好幾遍,汽車停在高速路前面的匝道上,我疲憊的倚靠在車座上叼著煙卷,大腦里一片空白。
看我一陣失魂落魄的抽悶煙,魚陽拍了拍我大腿安撫:“三兒,事情也許沒咱想的那么壞。”
我聲音沙啞的喃喃:“我爸今年五十五了,從我十三歲那年開始打光棍,小的時候我問他為什么不再給我找個后媽,他說找了怕我受罪,等我長大以后再說,這一晃眼,我都快三十了,老頭這輩子沒吃過啥好的,更沒享受過什么優(yōu)質生活,他今天穿的那身衣裳都是**年前的,我給他打回去的錢,他除了跟黑狗熊一塊合伙開廠子,剩下的全給我攢著,他說怕我將來落難,沒有錢生活,魚陽我他媽心里難受啊”
說著話,我禁不住的哽咽起來,這些年總是在忙忙碌碌,我也習慣了拿“將來”倆字安慰自己,可現(xiàn)在沉下心仔細想想,我不管是混的好的時候,還是混的遭的時候,老頭都沒跟我想過什么清福。
剎那間,自責、內疚、后悔一大堆負面情緒將我緊緊環(huán)繞。
魚陽撐開胳膊將我使勁摟在懷里:“三子,你別這樣,弄的我心里也怪不舒服的。”
抽泣幾秒鐘后,我抹干凈臉上的淚痕,朝著魚陽擠出一抹笑容道:“我沒事兒,估計是他媽喝的有點多,腦子迷糊,走吧,咱去醫(yī)院看看阿遠。”
“沒啥,有事兒咱哥倆一塊扛。”魚陽抽了口氣道:“賀鵬舉要是真玩埋汰的,我就跟你一塊找他家里人去,操特么得!我不信狗日的是孫猴子,沒爹沒娘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冷靜下來后,我腦子快速運作,朝著他低聲問:“你和誘哥具體從他那坑了多少?”
魚陽想了想后道:“四個半太陽,還有一些零碎不記得了,怎么?你準備把錢再給他還回去啊?”
“嗯,如果錢能解決問題,最好不過。”我點點腦袋說。
魚陽嘬著嘴角分析:“可是錢早就轉到小佛爺那邊了,我聽說小佛爺已經把一大部分錢拿出來跟羅權、你大舅哥一塊往土庫曼斯坦蓋什么發(fā)電廠,咱再要回來合適不?”
“那筆錢是咱們集體的,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來回倒騰。”我深呼吸兩口氣道:“救我爹是我個人的事情,這錢我想辦法找。”
魚陽有些慍怒的低吼:“操,你跟我提你的我的?”
“除去你以外還有很多兄弟,尤其是羅權和大舅子,他們支人支關系,咱不能把他倆架半空中。”我點燃一根煙道:“實在不行,跟咱家的小家伙們接點暫時周轉一下。”
“唉”魚陽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么,認認真真的開始開車。
我沉吟半晌后,掏出先撥通大偉的電話號,那邊幾乎是秒接,大偉聲音很輕的詢問:“哪位?”
“我。”我盡可能裝出一副沒事人的口氣道:“聽出來我誰沒偉哥?”
“我日,哥!”大偉的調門瞬間提升兩倍不止:“哥,你現(xiàn)在應該已經跑阿國了吧?”
我停頓一下,笑著說:“可不唄,剛過來,這頭現(xiàn)在是傍晚,跟你佛爺、瓅哥喝酒的時候冷不丁想起你了,最近咋樣?”
“那我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國內找你都快找瘋了,連我家前面的電線桿子上都貼著你和賀鵬舉的照片。”大偉舒了口氣道:“我最近挺好的,認識一幫太原的各種二代,正研究合伙投資工業(yè)園的事情呢,嘿嘿。”
本來借錢的話已經到我嘴邊,我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淺笑著說:“你那邊有活啊?那算了,我沒事兒就是給你報個平安,穩(wěn)定發(fā)展,千萬別嘚瑟”
大偉打斷我的話,低聲道:“哥,你是不是有事兒?”
“我能有啥事兒,真沒事。”我吐了口濁氣道:“那就先這樣吧,我給子浩、樂樂也打個電話。”
大偉再次突兀的問道:“缺錢還是缺人?缺人我馬上過去,差錢我現(xiàn)在開始幫你籠資金,我大偉不管混成啥樣,都是王者家的人,希望你別瞞著我,我如果通過別人嘴里知道你有苦衷,心里會更難受。”
我遲疑好半晌后開腔:“你那現(xiàn)在能抽出來多少資金?我指的是不影響資金發(fā)展的前提下。”
大偉毫不猶豫的回答:“一個多點。”
我語氣艱難的說:“待會我給你個賬號,你打過來,這錢算我借你的,你也別問我原因,可以不?”
大偉爽朗的笑道:“妥了,樂樂和子浩那邊我?guī)湍愦螂娫挘夜烙嬑覀冐砟芙o你湊出來兩個半,夠不?不夠的話,我再想想轍”
我慌忙說:“夠了,兩個就夠。”
“成,你把賬號給我發(fā)過來吧。”大偉沒再繼續(xù)說廢話。
放下,我拍了拍腦門自言自語:“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魚陽撥動方向盤咧嘴笑道:“操,自己家孩子不用白不用,你不用他們,往后他們知道得跟你決裂,還缺兩個是吧?我估計誘老賊那能出來多半個,我能給你弄兩三千萬,我倆再湊一個,剩下一個你自己想轍。”
我側頭看向他問:“棺材本也不留了?”
“咱哥倆在一塊,躺在哪里哪就是咱的墓地。”魚陽撥拉兩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道:“要不待會你給陽痿打個,前陣子他跟我通電話來著,說是里閑錢不少,問我有沒有什么值得投資的項目。”
“嗯。”我咽了口唾沫,沉聲道:“臨了,還是坑了自己兄弟一把。”
“真**虛偽,我們要不樂意,你能坑的了誰。”魚陽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加大了腳下的油門,不知道是歐團結打過招呼的緣故還是青市警局做了什么整頓,跟石市的風聲鶴唳不同,往醫(yī)院走的這一道上我并沒有看到幾臺警車。
抵擋醫(yī)院后門,魚陽直接給誘哥打個電話,沒多會兒誘惑攙著程志遠走了出來,瞅著面色泛白的程志遠,我內疚的問:“你沒事吧?”
“幾刀都是皮外傷,啥事不影響。”程志遠虛弱的搖搖腦袋低聲道:“三子,真心對不住,是我疏忽了。”
“跟你沒關系,有人想整咱,你就是打個瞌睡的功夫他都能找到縫。”誘哥拍了拍程志遠的肩膀,看向我道:“我托幾個戰(zhàn)友送你丈母娘回去了,放心吧,我那幾個戰(zhàn)友都是中東戰(zhàn)場上回來的,絕對托底。”
“麻煩了。”我朝著誘哥點點腦袋。
就在這時候,我兜里的突兀的響了,看了眼是賀鵬舉的號碼,我馬上接了起來:“想通了啊老賀?”
賀鵬舉恢復自己以往平心靜氣的語調道:“嗯,想通了,我攥著你爹也換不來房子女人,這樣吧,我給你打個折,還我三億,我把你爹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送回去,保證不帶掉一根頭發(f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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