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廖大人。”
蘇蘇厲鬼般的面容擠出一個笑容,眼神怯怯,向后退了一步,雙手絞著,有些遲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扇著自己耳光的老鴇,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
“這個,蘇蘇,你這段時間受苦了。”廖紅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想讓自己變得和藹一些,只是他面貌原本就異常兇厲,加上此刻心急如焚,濃郁的殺意幾乎寫在臉面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顯猙獰。
“你不要怕,我這次來是幫你出氣的。”
“幫我出氣?”蘇蘇疑惑的看了看廖紅鷹,再看了此刻正一臉希冀望向她的老鴇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錯,幫你出氣。”廖紅鷹連連點頭,上前一把拽住老鴇的頭發,將他像是個娃娃一樣提了起來,登時,整個后院就響起了老鴇凄厲的慘呼。
“廖大人,廖爺爺,饒命啊!”老鴇發出殺豬一樣的嘶呼,奮力的轉動腦袋,望向蘇蘇,哀求連連,“蘇蘇,蘇蘇姑娘,蘇蘇姑奶奶,饒命啊,我可不是故意為難你,而且若不是我護著你,你早就……”
“他么的真多廢話!”廖紅鷹一耳光扇了過去,“啪”一聲直接將老鴇的半邊臉都差點扇掉,登時讓她原本豐潤帶著三分媚意的臉龐直接塌了下去。
“你再亂插話,老子就把你腦袋摘下來,當球踢,聽明白了么?”
“哎喲,是是是,您說怎樣就怎樣的,還請您消消氣,行不?”老鴇哀嚎一聲,轉而向蘇蘇說道,“還有蘇蘇啊,我雖然沒有特別照顧你,可也沒苛責你啊,甚至為了你,我可很是得罪了一些人,這你也是知道的,你如今能守得清白身,若沒我的照顧,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我能有今天還真是多虧了你。”蘇蘇點了點頭,露出一抹笑容,臉上那縱橫交錯的疤痕登時扭曲在一起,像是一條條蜈蚣廝打作一團, 便是見慣了場面的廖紅鷹也不由自主的聳動了喉頭。
這模樣,實在是太丑了。
不過,命武者的世界絢爛多姿,有無數功能神奇的靈丹妙藥,其中更有諸多能恢復外傷的靈藥,至少他廖紅鷹就知道不少,甚至他手頭上就有一份清蘊生肌散,對外傷有非常神奇的療效,或許就能治愈蘇蘇面上的傷痕。
也正因如此,廖紅鷹才會鐵了心的給蘇蘇撐腰,否則的話,一個不能恢復容貌的丑陋女子,能幫他什么?沒有價值,沒有好處的事情,他廖紅鷹可不會去做。
“多虧了你,我才能在這洗衣房里活下去,多虧了你,我才能毀了自己的容顏以保全自己的清白,多虧了你,我才能茍延殘喘的活到現在……”蘇蘇語氣復雜,令人分不清里面究竟是怨恨還是感激,只是這番話之后,老鴇剩下半邊完好的臉孔卻是陡然變色。
“你……你……我,我……”
“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呀!”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廖紅鷹此刻聽見蘇蘇的話語,也不由的打了個寒顫,這平淡的語氣中,竟是蘊含著一種令他都毛骨悚然的深沉和……怨恨!
廖紅鷹神色復雜的看了蘇蘇一眼,隨即揚眉道:“蘇蘇姑娘,今兒我做主,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想怎么處置這個賤人,還有教坊司其他那些人都隨你,哪怕將他們都殺個精光也無所謂。”
“哦,是真的嗎,廖大人?”蘇蘇懷疑的看了廖紅鷹一眼,接著說道,“真的把這些人都殺光了都沒問題?”
廖紅鷹連連點頭:“當然,只要你喜歡,便是把這個教坊司都砸了都可以。”
“雖然不知道廖大人你這般做究竟有何用意,不過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今天就放肆一回。”蘇蘇臉上的疤痕再度扭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目光幽幽,轉到了這名張姓老鴇身上。
下一刻,教坊司后院響起一道慘絕人寰的凄厲聲音:“啊……”
一個時辰后,清江城內,原本教坊司所在的位置一片斷垣殘瓦,間或有幾具渾身血琳琳的尸體倒在血泊和廢墟中。
廢墟外圍,一些圍觀的行人早已沒了先前那般熱烈的商討勁,一個個臉色發白的看著從廢墟中走出來的六扇門捕快,眼神里充滿了畏懼。
在這些圍觀行人的最里面一層,卻是一大圈身著鎧甲,虎背熊腰的城衛軍,只是原本要來維護秩序的城衛軍此刻卻不僅袖手旁觀,甚至在諸多六扇門捕快離去時都一個個像是木頭樁子一般,立在原地不動。
“廖大人,你今天興師動眾,把教坊司給砸了,甚至把里面許多財物都據為己有,就不怕影響到你的官途?”蘇蘇臉上裹著白紗,只留一雙眼睛在外,看著一旁陪著小心的廖紅鷹說道。
“這教坊司仗勢欺人,對蘇蘇姑娘你如此不敬,砸了也就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廖紅鷹一臉正氣,目光一轉,接著道,“不知蘇蘇姑娘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蘇蘇自嘲的笑了笑,隔著白紗在自己丑陋的臉上摸了下,聲音里滿是苦澀,“我現在……是無家可歸了。”
“呃,這個……也不一定。”廖紅鷹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或許蘇蘇姑娘你應該回家看看,估計是會有收獲的。”
“家?”
清江府,赤巖城,綠柳鎮。
當趙寒一行踏著夕陽的余暉進入鎮子里唯一的大道時,不大的綠柳鎮登時沸騰了。
居住在綠柳鎮上的鎮民們何曾見過如此雄健的駿馬,如此奢華大氣的車廂?他們雖然見識不多,認不出制造馬車的材料是何等珍稀,可他們當中許多人還是和牲口打過交道的,那拉車的八匹血馬是如此的雄駿,與他們往昔駕馭的牛馬相比,簡直是黃金和泥石的區別。
“這馬多好啊,用來拉車多可惜,嘖嘖。”
“這你就不懂了吧,對大戶人家來說,這馬再好也不過是裝門面用的,他們要是去騎策肯定會有更好的啦。”
“這倒也是,那些名門世家的手筆不是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能想象得到的。”
“用那啥話來說,就是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象啊。”
……
車廂內,聽著那一道道熟悉的鄉音,趙寒心緒起伏,往昔種種,如在昨日,可惜,自己從小莽山秘境意外落入滄江之后,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進入小鎮后,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馬車就停在了一座還算大氣的宅邸前。
持續圍觀的鎮民們見狀登時炸開了鍋,議論聲迭起,遠遠的沖著這邊指指點點。
“原來是找趙家的啊!”
“最近沒聽說過這趙家有什么大事發生啊。”
“是呀是呀,而且,趙家也貌似沒什么大人物出去過,怎么會有……”
“你們記不記得好久前趙家曾經發生的那件事?”
“你是說……”
……
“趙家前陣子發生了事情?”
馬車內,神色清幽的趙寒目光轉動,目光似乎透過車廂落到了二十余丈開外那名中年鎮民身上。
“難道在我離開趙家之后,趙家還發生了什么大事么?”
“吱呀~”
車廂那刻滿云紋的廂門打開,一身華貴玄衣,腳踩登云履的趙寒落地后,登時引起了那些圍觀鎮民們的一陣驚呼。
如墨烏發,濃眉長目,面容似刀削斧劈,隆鼻薄唇,目光幽深,帶著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好一個俊俏的人兒!”
“這可比鎮上那幾家少爺都要強不少啊!”
“哎喲,別說了,這眼神太厲害了,剛才他看過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像是被小莽山上的猛虎盯上似的,到現在腳還是軟的哩。”
“誰說不是啊,不過看這架勢,好像是要找趙家的麻煩,這下可有好戲看咯。”
就在這些吃瓜眾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一道聲音讓所有的雜音為之一靜:“我知道他是誰,我見過他,他是趙家那個趙寒少爺啊,趙家前代家主趙圣崖的獨子!”
“什么?他是那個趙家的廢少爺?”
“這不可能吧,那個廢少爺不是不能修煉么,可剛才那眼神,可是差點把我嚇死哩,那絕對是尊貴的命武者大人才有的眼神!”
“是呀是呀,會不會認錯了啊,那趙寒少爺不是死在小莽山里么,這還是趙家傳出來的消息呢。”
隨著趙寒的身份被揭露,吃瓜眾們的聲音越發嘈雜,質疑聲,反駁聲,交雜一團,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旁若無人的爭執起來。
“……”趙寒一頭黑線,深吸一口氣,朝恭敬候在一旁的黑旋風使了個眼色。
這些鎮民估摸著往日里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黑燈瞎火的只能玩造人,很少有能什么娛樂活動,此刻逮到一件事情各種八卦之火燃燒起來,更有些人直爭得面紅耳赤。
“到現在還在裝死狗?”
趙寒轉過頭,看向趙家府邸大門上那橫掛的匾額上“趙府”二字,鐵畫銀鉤,字字如金,眼神里的嘲諷中多了一絲緬懷。
這是他此身之父趙圣崖所書。
這時,黑旋風已經從人群中找出先前那名說趙家前陣子發生過事情的鎮民,并將他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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