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簿考慮得果然周全,”荔非元禮心悅誠服地道,“那主簿早上讓我和南兄佯攻又是為什么?” “這就是為了把它們兵力分散開來,同時也是制造我們準備從不同地段渡河的假象。” 陳文周抿了一口酒,繼續道,“演戲要演得真才行,這樣才能吸引對面探馬的注意力。我讓你們佯渡失敗,就是讓他們確信:在他們防守下,我們想分兵渡河是不可能的,只能從正面強攻。 渾瑊眼睛一亮道:“噢,所以咱們先大張旗鼓的攻打一次,給他們吃個定心丸,讓他們以為咱們晚上還是老路子,這樣一來,他們肯定就疏于防備了。” 陳文周點點頭,“不錯,于是今在戰前,我讓南霽云舉著火把大模大樣地趕到下游,再次佯攻失敗,然后我讓他們把火把插在火把架子上,由一百人舉著四百火把趕回大營。” 南霽云也聽明白了,接著道:“叛軍看不清我們人數,只能通過火把來斷定,他們看見四百火把回了大營,以為我們已經全部撤走!” 陳文周朝南霽云豎了一個大拇哥,道:“同理,上游我讓荔非元禮如法炮制,所以駐扎在上下游的叛軍都以為我們已經撤走了,其實你和荔非元禮還各自領了三百騎兵駐扎在原地!你們駐扎在原地的人馬雖然不少,但是原地不動,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要得多,而且叛軍探馬的注意力肯定被舉著火把離開的那一百人所吸引,他們很難察覺原地還留有人馬。” “原來如此!”眾人點頭。 “為了讓你們演戲演得真一些,所以我給你們悄悄話的時候,只告訴你們讓人舉著火把回來,并沒有告你們偷渡。之后,我又讓將軍親自趕到下游,渾瑊趕到上游,給你們傳話,只等中軍搖旗吶喊,你們就可以偷渡了。將軍和你們三人都是驍勇虎將,以一當十,有你們從側翼沖殺過去,必定事半功倍!” “可是主簿,你怎么知道駐扎在上下游的叛軍撤退了呢?” “也是火把!”陳文周答道。 李嗣業笑道:”凌昆分散在上下游的人馬,他們也舉著火把,所以當他們舉著火把回去的時候,文周就知道上下游的守軍撤了。” “等到舉著火把的兄弟回到大營的時候,其實只回來了兩百人,加上本陣的四百人,其實只有六百人,但是從火把數目看,我們確實是一千二百人,所以我讓舉著火把的兄弟沿河岸分開,免得火把集中后,光亮太強,讓他們發現了我們其實只有六百人,”陳文周道。 “這時凌昆果然中計,以為我軍要孤注一擲了。他命令步射手朝我們放箭,我就下令沿河的兄弟不時丟些火把扔進河里,凌昆還以為是射中了。盡管‘損兵折將’,但是我們還在渡河,造成凌昆以為我們是要拼死一戰的假象。” “那主簿怎么能斷定凌昆一定會撤回上下游的守軍呢?”南霽云問道。 陳文周自信一笑,道:“凌昆老成持重,是個謹慎的人,我們昨用那么下作的話罵他,他都沒有主動出擊,所以我斷定,以他的謹慎,為了確保兵力的絕對優勢,他必然撤回上下游守軍,合兵一處,穩守大營。果然如我所料,凌昆撤回了守軍,我看到上下游各有七八百的火把回到了叛軍大營,就知道他們撤回了上下游的人馬,準備合兵一處,迎接我們的正面進攻。到那時,如果我們敗退的話,那么他們正好渡過河來,以兵力的絕對優勢反手一擊。” 眾人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 陳文周繼續道:“所以你們才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從上、下游偷渡!同時,為了讓凌昆確信我們已經合兵一處,所以我又讓旗牌官假冒李將軍喊話,果然這日比老兒以為我們是孤注一擲,囂張得不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眾人聽完,消化了半,才不勝唏噓地點頭。 李嗣業嘆道:“這看似稀里糊涂的一戰,其中卻融合了各種道理。首先是對局勢、兵力、兵種、作戰場地的判斷,其次是對敵軍主將性格、敵軍用兵策略的分析,最后再構思一個毫無破綻的騙局!一環扣一環,果然是精妙!” “用兵如神,用兵如神!”荔非元禮由衷贊道。 “主簿行軍如馬行空,我等真是難以捉摸,不是用兵如神,而是用兵如鬼呀!”南霽云抱拳道。 “誒誒,不要搞個人崇拜嘛,我們要再接再厲,力爭上游,為平叛大業作出新的貢獻才行哪,”陳文周向來低調。 “哈哈哈,”李嗣業大笑,然后拍著陳文周的肩膀道,“我大唐自太宗武圣皇帝以來,名將輩出,如李藥師、李勣、薛仁貴等先賢,但以嗣業看來,文周定能比肩!” 李嗣業頓了頓,突然對陳文周道,“你以后別叫我將軍了,今日良辰美景,我要和你結為異性兄弟,請各位校尉做個見證如何!” “敢不從命?!”眾人抱拳回答,他們此時此刻才體會了陳文周在李嗣業心目中的地位。 李藥師是誰?就是北滅東突厥、西破吐谷渾的衛國景武公李靖! 李勣是誰,就是掃滅高句麗、降伏西突厥的徐懋公! 薛仁貴又是誰,就是三箭定山、脫帽退萬敵、十五萬大軍中取高句麗王人頭的白袍大元帥! “不行,”陳文周趕緊擺手。 李嗣業臉一拉,使勁把酒碗往桌上一放,“怎么?看不起嗣業行伍出身,是草莽匹夫?高攀不上你陳孔明?” “那倒不是,”陳文周趕緊擺手,“陳某本是火頭軍,以洗菜為業,服務于基層。渾身大白菜味兒,誰有我草莽我跟誰急,將軍屈尊降貴和我拜把子,陳某榮幸之至。只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高風亮節,組織紀律性很強,素來不喜歡拉幫結伙結黨營私嘛,”陳文周嚴肅地道,革命隊伍怎能學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這不僅是作風問題,更是紀律問題。 “今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恐由不得你!” “不拜!你這是逼良為娼!” “好!左右部曲將何在?” 兩名彪形大漢再次殺出。 “請陳主簿去洗澡!” “是!”兩名部曲將不由分,一臉奸笑就要拉陳文周去洗澡。 “干什么?我是主簿,是你們軍師、智囊!” 兩名部曲將笑道:“軍師怎么了?智囊怎么了?難道就不洗澡了?把您洗干凈了不是有利于我軍的環衛建設嗎?” 跟陳文周呆久了,部曲將也學會了他的怪詞。 “拜不拜?”李嗣業冷笑。 罷,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于是在眾部將的見證下,李嗣業和陳文周八拜成交,李嗣業長陳文周六歲,是為大哥,陳文周是為兄弟。 雙喜臨門,眾人喝到露魚肚白才各自散去。 據那一晚右前軍全體將士都聽見了陳主簿因失足而發出哀傷的哭聲…… 蒼頭河大捷,極大提升了右前軍的戰斗熱情,經過軍部慎重研究決定,執行行軍主簿陳文周的總體作戰方針:運動戰。 上的星星還沒走完,右前軍又邁向了新征程。 他們要一路向南,把這右玉縣攪得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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