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已深了，可是坤寧宮依然燈火通明。在接到朱瞻基被歹人擄走的消息后，朱棣在宮內走來走去，顯得十分焦急。徐皇后則是坐在鳳榻上憂心不已，本來已經忍不住要哭出來，只是看見朱棣如此緊張，又不忍心繼續給他添加煩惱，只能強忍淚水。朱棣見此情形，原本惱怒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向門外喚了一升：“來人！” 一個老太監低頭匆匆走進來，跪在朱棣面前等候吩咐，朱棣狠狠得道：“京衛八十萬大軍，連朕的一個孫兒都護不住，要他們有何用？去，派人通知錦衣衛紀綱和.......” 正準備下去，卻聽見宮外有人大喊：“急報！錦衣衛金吾衛急報！”朱棣原本想的話也暫停住，只見一個太監匆匆跑進坤寧宮，嘴里亂糟糟的：“皇上，皇后娘娘，大喜啊！長孫殿下無礙，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了。” 朱棣一愣，心想怎么會這么快，上一個來報朱瞻基被擄走的人剛走不過兩刻鐘，居然就找到了？ 鳳榻上的徐皇后卻沒想那么多，連忙站起身問道：“此話當真？誰傳遞的消息？” 太監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只是俯身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是錦衣衛指揮使紀大人和金吾衛指揮使史大人一同遣人來報，長孫殿下已經找到，現在正在兩衛軍士的護衛下返回宮城，約摸半個時辰就能到。殿下毫發無損，請皇上和皇后娘娘寬心。” 徐皇后聽到此消息，緊繃的精神終于撐不住了，身子一軟，差點倒下來，還好身后的蘇嬤嬤眼見不好，沖上前去一把扶住。朱棣聽得身后的動靜轉身一看，也連忙退回來將徐皇后扶回鳳榻上，想了想，對兩個太監：“去，讓瞻基回宮后直接來坤寧宮一趟，朕去乾清宮等著，讓紀綱和史大偉兩人辦完差事直接來見朕！”兩名太監應下，退了出去。朱棣轉身安慰徐皇后道：“瞻基已經沒事，你也聽到了，不必擔心，朕一定為瞻基出這口惡氣！” 徐皇后梨花帶雨，有些精神虛弱，抓著朱棣的手道：“皇上，臣妾只求兒孫平平安安，瞻基這孩子剛出生就遭逢大亂，今日又遇上這等事情，可別讓他留下什么心病。” 朱棣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宮女嬤嬤心伺候著徐皇后，自己則心思重重的走出坤寧宮。 李府的下人們多半跟隨主家出門去城內游玩，眼下家里剩下的人不多。楊熙和李旭兩人就站在前院著話，此處空空蕩蕩，也不怕有人會偷聽。 楊熙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一旁地上的鐵球，轉頭有些怒氣的看著李旭，要他給一個解釋。 李旭笑著搖搖頭，道：“楊僉事不用擔心，此物的確是霹靂彈，是我用炮仗煙花中的火藥制成。沒那么大的威力，倒是響聲很大，方才那幾個賊人均是被震暈的。” 霹靂彈是朱元璋起事之后，明教內的匠人制作出來的。威力巨大，是攻城拔寨的利器，也被稱為“雷”。朱元璋登基之后，將明教剿了個干凈，知道霹靂彈制法的匠人也全數被圈禁在宮里。楊熙原本以為李旭不知從何渠道拿到了這霹靂彈，卻聽是自制，這才稍微放心了些，若真是霹靂彈，只怕會惹出大麻煩。 楊熙微微點點頭，對李旭道：“今晚的事情，你一五一十的給我聽聽，別出了什么紕漏。這霹靂彈的事情也要想個萬全的法子，免得惹出什么禍事來。” “我與殿下本來游玩結束，準備返回南市街口，結果被賊人趁亂抱住，直接跳進河里。”李旭開始將事情從頭到尾起來：“........此時殿下有些驚慌，那股賊人卻走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刀疤臉。搜檢過我和殿下的衣物后，那股人留下兩人看門，其余的就出去了。” 楊熙聚精會神的聽著，沒有打斷李旭的講述：“之后殿下的神情穩定了一些，我們兩商量出一計，由我假扮紈绔，在房里鬧個不停，一會要烤火一會要出恭，殿下在門后躲著。待一個賊人進來，殿下先使一個撩陰腳，我再沖上去用匕首割喉。若是兩個賊人同時進來，那就先按兵不動，將那場戲演下去。只要能有火種，我做的那些霹靂彈也就足夠了。幸好，有一個烤火呢，嫌冷不愿意進屋，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楊熙點點頭，這個辦法看似漏洞百出，卻是當時的唯一辦法，就連自己，一時之間也只能如此行動。見李旭停下來，楊熙微微皺著眉頭問道：“烤火的那個賊人呢？哪怕你和殿下習過武，也不應是那個賊人的對手。” 李旭微笑著：“這個賊人卻是殿下出手。第一個賊人倒地后，殿下便藏著匕首慌慌張張的跑出門，好像要逃跑一般。也怪那個賊人見殿下是個孩，沒有什么防備，只是一把將殿下抱住，卻不防殿下手中的匕首。這半年下來，殿下的短刃可是練得不錯，哪怕有些緊張，也能要人性命。” 沒等楊熙出言詢問，李旭又將之后的事情一股腦了出來：“當時這霹靂彈的外引信已經被河水打濕，還好內里的火藥還算干燥，直接點是點不著了，我直接將七八個霹靂彈丟進外面的火盆，準備引發一場爆炸來示警，起來也巧，霹靂彈被烤炸之時，那個刀疤臉正好帶人進來，結果一下子就被炸的不省人事。” “若是沒有炸到那群賊人呢？”楊熙跟著問了一句，李旭笑了笑，道：“按照在水里的時間來算，我們被擄走的位置離關押的位置并不遠，哪怕炸不到人，起碼這響聲和爆炸已經足夠巨大，陶統領要找到我們并非難事。” 楊熙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皺起眉頭問道：“那霹靂彈的事情......” “沒事。”李旭成竹在胸，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與殿下和陶統領已經好，那批霹靂彈算在賊人頭上。殿下知道內情，陶統領失職，也恨不得把所有罪過都推到賊人身上。不會有問題。” 楊熙這才完全放松下來，笑著對李旭：“你倒是算計的周全，這功勞賺大發了。” 李旭卻搖搖頭，有些后怕的道：“功勞讓陶統領和錦衣衛金吾衛去分吧，千日防賊是防不住的，希望事情早日定下，我也可以松快些，不然再這么下去，殿下早晚還是會出事的。” 楊熙知道內情，不過此時不好出口，只能微微點了點頭，又拍拍李旭的肩膀：“干得好。早點休息，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找你。” 李旭此時很想跟一句：“大爺，求你別找我了行不。”只是嘴上沒出來，目送楊熙消失在影壁之后，這才苦笑著向南院走去，今晚被江水一浸，又鬧出這么大的事情，李旭覺得自己頭昏沉沉的，不過還是強撐著洗完了澡，這才躺倒在床上。 “還好家里人都出去了，不然指不定鬧到什么時候。”李旭迷迷糊糊的想著，不一會就沉沉的睡去。 乾清宮里，紀綱和史大偉以及陶義正跪在地上講述事情經過。朱棣在聽完后臉色陰沉，怒目相視：“堂堂京師重地，居然會有人企圖擄走朕的長孫？史大偉，你是干什么吃的？紀綱，你算得上朕最重要的耳目，卻連一點消息都得不到，若不是陶義久經江湖，知曉關節，及時救出瞻基，你們就等著提頭來見罷。” 三人均連連磕頭，陶義張口道：“皇上，微臣護衛不力，致使殿下有此一劫，請皇上責罰。” 朱棣搖搖頭：“紀綱，速回北鎮撫司，明日拿出結果來，朕要知道是誰在背后指使。史大偉，你回去將圍住南市街口的兵卒給收了，然后在城門和水道暗中布置人手，注意賊人同黨。陶義護衛不力，但是能及時救回瞻基，將功抵罪，以后護衛的時候要更加謹慎。退下罷。” 三人低頭退出乾清宮。朱棣坐在御書案后面，好像在想些什么，越想越氣，一拳狠狠的捶在書案上，就連白玉鎮紙也跳起來，一邊筆架上的筆也四散而落。正在此時，一名門口的太監匆匆走進來，跪下道：“皇上，錦衣衛指揮僉事楊熙求見。” “宣！”不多時，只見楊熙在太監的帶領下進得乾清宮里，在中間單腿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看了楊熙一眼，臉上的怒色倒是淡了不少，擺擺手讓身邊的宮女太監全部退出去，這才開口：“罷。” 楊熙將李旭的話一五一十的轉告給朱棣，就連李旭自制霹靂彈的事情也毫無保留。 朱棣聽完，雙眉舒展開來，聲音也不復之前的冷冽：“楊熙，你跟朕多久了？” 楊熙還是那個單腳跪地的姿勢：“臣自五歲便跟隨皇上，算來已有二十年了。” 朱棣點點頭，又開口問道：“你跟隨朕多年，朕卻一直把你放在暗處，有功卻不能賞，到現在才是個僉事，你可怨過朕？” “臣從未有過怨懟。”楊熙雙腿跪地，俯身下拜：“皇上之恩，臣萬死難報。不求升官進爵，只求永遠跟隨皇上。” 朱棣難得的開了個笑臉：“起來吧，此事又是你的功勞，雖不好賞你，但也不能委屈了朕的功臣。” 楊熙這才起身，又抱拳道：“皇上，此事當屬李旭功勞最大，只是他將功勞都轉給了陶義，自己卻不愿意出這個風頭。” “這個風頭可不好出，李子倒是想的周全。”朱棣笑了笑，道：“李旭雖然年紀，可是細心謹慎，做事滴水不漏。也不枉朕將他放在瞻基身邊。真不知道李增枝怎么教出這么個鬼機靈的兒子。”想了想，又道：“不過此事的確不好宣揚，就這么辦吧，反正那子和瞻基已經串通一氣，朕也樂的清閑。” 楊熙點頭應下，沒想到朱棣突然話頭一轉：“按李旭所，瞻基今晚見血了？”楊熙點點頭，沒等開口，又聽見朱棣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見血是好事，朕的孫兒，若是連個賊人都不敢殺，今后怎么繼承這大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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