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樂二年，三月初三。 李旭還在被窩里吹著鼻涕泡做美夢呢，卻被早已急不可耐的李憲和李睿從床上拖起來，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洗好臉，李旭這才稍微清醒一點，往門外看了看，還黑著呢。 “大哥二哥，不就是個春游嘛，又不是沒玩過，至于起這么早？”李旭站在房中間展開雙手，寶兒和蕓香正忙著給自家少爺系腰帶，還配上了兩塊帶著穗子的羊脂玉佩。 李憲對于今日的春游和那未曾蒙面的金家二姐特別期待，以至于昨晚一晚都沒睡好，現在雖然沒看到黑眼圈，但是眼睛里的紅血絲卻是清晰可見。見李旭這般懶散，李憲假裝生氣道：“今日三家一同出游，又是咱們李家出面操持的，若是出了差池，李家的面子可就丟盡了。一日之計在于晨！這等重大的事情，當然要早起預備......” “只怕不是早起，是一夜未眠吧？只是和那金家姐見見面罷了，哪需要這么隆重？”李旭揶揄了李憲一句，又轉過頭來看著同樣興奮的李睿，不懷好意的調笑道：“大哥有金家姐，弟也有楊姐，我二人若是有些期待還算正常，倒是二哥你激動個什么勁？” 一時之間，李憲和李睿被噎得不出話來，只能無奈地互相看看。見此情形，李旭哼起后世的曲來，顯得得意非常。卻不防兩位哥哥惱羞成怒，突然一齊上來將李旭倒抱著，屁股上狠狠得挨了幾巴掌。寶兒和蕓香急忙上前阻攔，好不容易勸得兩人將李旭放下來，只是看著李旭狼狽不堪的樣子，現在輪到李憲和李睿得意了。 “還是.......你們好。”剛才寶兒和蕓香為了自己不挨打，奮不顧身的上前阻攔，這讓李旭感動不已。蕓香沒有話，只是默默得拆開已經散亂的發髻，重新梳頭。寶兒卻心直口快得：“三少爺是的，大少爺二少爺自然可以教訓，可這頭發和衣袍又要重新整理，唉！早知道讓大少爺二少爺打完了再梳洗多好，這下白干了�！� “呃？”寶兒的一番話將李旭心里的感動撞成了一地碎片，李旭指指自己的頭發，驚訝地問道：“你們之前阻攔就為這？” 蕓香點點頭，寶兒開口道：“三位少爺開玩笑罷了，又出不了什么事。只是現在三少爺得重新梳洗，這么大早上的，水房的開水肯定不夠了，只怕還得重新去燒水，這衣袍也皺了，得換新的，還有.......” 李旭此刻哭笑不得，正要搖搖頭表示無奈，背后梳頭的蕓香卻扯著頭發扎發髻，讓李旭一時間不好動作，只能白了寶兒一眼，開口假裝威脅道：“早晚有一，少爺我一定將你配給城東那個喜歡打婆娘的殺豬漢！” 寶兒常聽李旭這些嚇唬人的話，現在早已免疫了，腰一扭就轉身出門打熱水。倒是蕓香在李旭身后幽幽的回了一句：“三少爺換個頭吧，自從三少爺想給文姐姐做媒沒做成，寶兒就已經不怕了這招兒了。” 這下輪到李旭被噎得不出話來，又看見李憲和李睿在一旁笑得不可開交，當下只得閉目養神，來個眼不見為凈。 又差不多過了一刻鐘，李旭這才收拾妥當。三兄弟來到前院，趙一銘已經將今日要去的人員全部聚集起來，放眼望去約莫有二十人左右。大門外停著十匹馬，五輛馬車，兩輛是丫鬟們坐的，剩下三輛車裝著預備好的東西，一切都準備就緒。 見此情形，李旭轉頭看向李憲，微微點點頭。李憲又掃了一眼，這才氣勢十足的吩咐道：“幾位管事先帶人和這些東西去南郊布置好。趙管家和幾位護院等會兒跟隨我們行事�！� 由于之前已經分好了差事，所以雖然李憲得有些籠統，前院的人還是有條不紊的開始行動。不多時，前院就空出一大半來，只剩下三兄弟和趙一銘以及幾個護院。 時辰還早，打發護院去前院照看馬匹之后，三兄弟和趙一銘在前廳坐下來安排迎接的事宜。這次春游，李旭打定主意讓大哥在金家姐面前出個風頭，所以一切事宜都讓李憲來安排。李憲自己帶著趙一銘去金家接人，李旭則去楊家，而剩下的李睿，只能去三叔李芳英家把李勉接上。至于朱瞻基不用三兄弟擔心，他自會帶著宮里的人過來。 四人邊喝茶邊聊，一直過了辰時，四人這才起身出門。李憲和李旭翻身上馬，動作相當漂亮，李睿雖然常年讀書，可騎馬的功夫也不算太差，稍微落后了一步而已。李憲左右看了看，笑著：“二弟三弟，南郊見！”李睿李旭應了一聲，三人在大門口分開，各自帶著兩個護院向不同方向策馬而去。 來到楊府，李旭對著身后的護院吩咐了一聲，然后下馬向楊府大門走去。早有等候的楊家管事迎上來，將李旭帶到楊府前廳。 此時楊士奇已經去翰林院，前廳只有楊夫人和二公子楊道。李旭上前給楊夫人和楊道行禮，楊夫人只是擺擺手，楊道還是起身回了一禮，李旭又客套了幾句，這才坐在楊道對面。 “旭兒，今日可都安排妥當了？”楊夫人坐在前廳上首，笑著開口問道。 李旭點點頭，回道：“岳母大人放心，婿大哥也是個精細人，早前已經派人去南郊預備下了�！庇挚纯磳γ娴臈畹溃χ骸霸偌由辖袢沼卸烁绾痛拗魇峦校雭硪膊粫胁睢！� 楊道也笑著捧了李旭一句：“妹夫處事妥當，這次又只是春游踏青而已，雖然人數可能多了些，但也不至于會有什么問題�！� 楊夫人點點頭，轉頭又有些好奇的問道：“當初你上門邀請之時可沒提過還有金家，而且李家和金家應當沒什么來往才對，為何這次把金家的兩位姐也邀上了？” “此內另有緣故，婿也希望二舅哥能施以援手�！崩钚裥χ酒鹕恚驐畹佬辛艘欢Y。 “哦?”楊夫人很好奇，還未滿弱冠的楊道聽要自己幫忙，更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旭。 李旭坐下來，慢慢的：“我娘曾聽金家二姐知書達理，性情溫婉，現又待字閨中，于是上月初試著去問了問，結果金家夫人對我大哥還算的上滿意，想借這次春游讓兩人見見面，若是合意，這門親事估計也就定下了。所以婿希望二舅哥可以從旁幫忙為我大哥幾句好話�！� 李旭的話沒有全，其實金家和李家結親一事已經定的差不多，現在就等遠在荊州府的李增枝回信，若是李增枝同意，這門親事也就基本定下了。而且其實是金家主動上門，但李旭對外卻不好這么，不然別人會金家上桿子找女婿，金家姐多半有問題云云，李旭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還有這事？”楊夫人一愣，接著嗔怪道：“你娘也真是，這么好的消息也不跟姐妹一聲，哪怕幫不上忙，能出出主意，在金家那邊好話還是可以的�！� 李旭笑著賠禮道：“岳母大人勿惱，兩家夫人只是商量了一次，此事還未正式定下，我娘也不好鬧得滿城風雨，免得萬一有個出入，兩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若是今日我大哥和那金家二姐看得對眼，我娘必會上門來請岳母出手相助。畢竟岳父與金尚書同為文道大臣，彼此來往較多，有些事情也好話一些。” “呵呵”楊夫人輕笑起來，搖搖頭道：“要是起遠近來，此事你或可出些力氣，為娘估計不會比你岳父來得差�！� “我？”李旭有些吃驚的指著自己，一臉不解。 楊夫人點點頭，笑著解釋道：“你忘了去年整個金陵怎么稱呼你來著？你可是重情重義的忠義郎君，北燕那幫人還欠你一個大人情呢，不如這次就讓他們還上�！� 李旭起先沒有聽明白，在楊夫人的提醒下才想起已經快要淡忘的燕山衛圍莊一事，在那之后有好幾個北燕重臣讓人給自己帶話，欠了自己一個人情，日后必有回報。這才恍然大悟，只是人家欠了人情，自己總不好拿著雞毛當令箭，再了這是李家和金家的事情，難不成自己跑去傳過話的那幾家重臣家里，讓他們幫自己大哥好話？ 當下搖搖頭，李旭開口道：“當初幫燕山衛話，只是婿一時義憤而已，若幫了北燕舊部一個大忙，那也是機緣巧合罷了，算不得人情。再此事是大哥和金家二姐的事情，自有娘操心便是，若是婿在里面攙和，只怕娘會怪婿不知體統�！� 楊夫人聽李旭這么，想想也是這個理，也就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閑聊了幾句之后，門外進來一位管事，通報楊家大姐和大姑爺已經到了。楊夫人擺擺手，對楊道：“眼下時辰不早了，你們去匯合之后直接出城吧，晚上再回來這邊吃飯�！� 楊道點點頭，和李旭兩人并肩走出楊府大門，楊府大姑爺崔直楨正在大門口等候，三人互相見了一禮。楊大姐在一旁的車上和李旭打了個招呼，然后把楊道喊到車上竊竊私語，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李旭只能和崔直楨兩人站在馬車旁有一搭無一搭的聊。 崔直楨出身世家，現任吏部正六品主事，和楊大姐成親已有一年左右。據李旭的了解此人為官清廉公正，對楊大姐也算愛護，并沒有什么眠花宿柳之類的惡習。楊士奇對他很看重，經常將朝堂之事拿來與他探討，估計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李旭對他的感覺也還不錯。 不多時，另一輛馬車從楊府后門出來，李旭隔著馬車問了一句，一個丫鬟從馬車里出來給李旭見禮：“姑爺，車上是楊府的二姐和三姐，只是在這大街上不方便露面，請姑爺見諒�！� 李旭點點頭表示明白，轉頭看向崔直楨，笑著開口道：“大姐夫，眼下人已到齊，不若我們先出城，到了地頭再聊？” “有勞旭弟了。”崔直楨有些不自然的回了一句，然后轉身上了馬車。并不是崔直楨對李旭有偏見，而是已經二十有五的他和一個才十歲的孩成為了連襟，這事怎么看怎么有些別扭。雖然平時聊話沒什么，但是一到互相稱呼的時候，崔直楨還是感覺不自在。 李旭明白崔直楨的想法，也沒有在意，當下翻身騎上自己的白馬，陪在楊若華的馬車旁，一行人慢慢向南城門行進。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馬車車窗的簾子被掀起一角，一只明亮的眼睛打量著一襲白衣，騎著白馬的李旭。不一會，馬車里傳來了女孩子嬉笑打鬧的聲音。 李旭好奇的轉頭看了一眼，只是此時簾子已經放下了，什么也看不到。李旭無所謂的癟癟嘴，回頭邊走邊欣賞沿途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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