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陵南郊是一片很大很大的緩坡草地,站在山坡頂上可以望出去很遠,算得上踏春游玩的絕佳地點。今日日頭好,此時的南山坡上更是熱鬧非凡,眼見金陵附近的許多人今日都成群結隊的來到這里,或者席地而坐暢聊家國,或者蹴鞠嬉鬧放松身心。許多女子聚在一起,年少的圍成一圈踢毽子,年長一些的則打打馬吊,比比女紅。還有許多風箏在上飛舞,看看藍白云青草地,整個人都會感覺清新許多。 李家人在南郊一處山坡頂上搭建起一座巨大的圓形帳篷,中間用簾布隔開,分成了男女兩間。帳篷里水果點心之類的一應俱全,還有投壺圍棋甚至是蹴鞠用的球之類的活動用具,這是讓大家松松筋骨的。畢竟是春游,不活動活動當真對不住這美好的春光。 等李旭到達自家的帳篷,發(fā)現(xiàn)朱瞻基正和李勉下棋,李睿則跟著李憲陪一男二女看郊外的風景,自己居然是最晚到的。又左右看看,沒有發(fā)現(xiàn)寶兒和蕓香影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 朱瞻基正冥思苦想下一步棋呢,不經(jīng)意看見遠處趕來的李旭,大笑著喊了一聲:“賢弟你可是來晚了!” 李旭下馬,緊趕了兩步來到朱瞻基面前,笑著行禮道:“朱兄別見怪,弟帶的人多了些,城門那里堵了一會。”朱瞻基擺擺手:“為兄可不管城門堵不堵的,你來晚了就是不對,等會吃酒你得罰三杯。”李旭笑著應下了,三杯米酒而已,又醉不倒人,權當喝水了。 和朱瞻基寒暄了兩句,李旭又看向比自己一點,稍微有些害羞的李勉,笑著:“弟,正月之后就沒見面了,三叔可還好?” 李勉點點頭,行禮開口道:“有勞哥哥關心,父親一向康健,只是有些想念在荊州府公干的二伯,今日讓弟轉告哥哥們一聲,哥哥們?nèi)羰怯虚e暇,不妨多過來串串門。” 李旭笑著道:“有時間自然是要去的,還望三叔不要怪侄兒討嫌就好。” 楊家一行人也下了馬車,崔直楨和楊道上前來給朱瞻基見禮,楊家三姐妹也道了一個萬福。朱瞻基簡單的回了一禮,卻左右看看,最后盯住那個最的那個女孩子:“你就是李旭的未婚妻?” 楊若華被朱瞻基嚇得又羞又驚,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不回又不行,人家畢竟是皇長孫,聽就是以后的皇上,這可得罪不得,當下正要行禮回答,卻聽李旭在旁插了一句:“去去,今日是喊你出來松快松快的,乖乖到那邊下棋去,我家弟都要贏你了,還想賴了不成?” “為兄只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姑娘倒了大霉,居然和你這個奸詐狡猾、臉厚心黑的人定了親!” “不如朱兄去把這話給皇上?看皇上是會免了我的親事,還是會打你十個板子?別忘了我這忠義郎君的名號是怎么來的。” 楊家人看李旭對朱瞻基這么不客氣,嚇得都有些不知所措。崔直楨為人方正,哪里忍得了李旭如此以下犯上,正準備上前呵斥一番,衣袖卻被一邊的楊道拉住。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楊道向自己搖搖頭,當下多想了一下,這才停下腳步,準備問過楊道之后再。 楊若華第一次體會到有人幫自己解圍是什么心情,有感激,有擔心,還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雖然頭低著,可楊若華的眼角時不時瞟向一邊正在和朱瞻基打趣的李旭,一襲白衣,配上貂毛的青色披風,發(fā)髻梳得一絲不亂,明目皓齒,鼻挺唇紅,若不是還有些孩童的臉頰肉,只怕已然算得上一等的俊朗哥了。雖然年紀和自己一般大,眼前也和朱瞻基打打鬧鬧,可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神色氣勢竟跟自己的父親有那么幾分相似。看著看著,楊若華的心好像有些亂了。 李旭和朱瞻基沒有發(fā)現(xiàn)楊家眾人復雜的心思,一直在爭論李旭人品好壞的問題,李勉和楊家眾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一時間不免有些尷尬,還好遠處看風景的李憲看見李旭已經(jīng)到了,于是帶著其他人過來見禮,也將眾人從尷尬中解救出來。 “弟,你可是來晚了。”李憲先是假裝怪罪了一句,然后笑呵呵的將身后眾人向李旭和楊家人介紹:“這位是現(xiàn)任山西布政司大同府同知,同時也是金家大姑爺,王定成。以及金家的大姐二姐。” 王定成和金家兩位姐向李旭和楊家眾人行了一禮,楊家眾人連忙還禮,李旭則介紹起楊家人給金家人認識。只是剛介紹到崔直楨吏部主事的身份時,王定成突然上前,微微向崔直楨行了一禮,開口道:“原來是崔主事,去年官員考核,崔主事力主本官考評為上上等,雖然因岳父避嫌,最后定了個中上,但崔主事的仗義執(zhí)言,本官一直銘記于心。” 王定成的大同府同知是正五品,崔直楨的吏部主事是正六品。可崔直楨是京官,向來比地方的官員要高兩級,所以眼下兩人也算是平起平坐。崔直楨擺擺手,了幾句出于公心理當如此之類的話。李旭倒是高興,既然有這番淵源,自己也輕省了。 站著寒暄客套了幾句,眾人便按照性別年齡以及愛好四散開來,各玩各的。楊大姐和金大姐都已婚,兩人的丈夫又有淵源,于是走到一邊席地而坐,兩兩攀談起來。楊二姐和金家二姐年歲相仿,當下一見如故,手挽手跑到另一邊不知道聊些什么。李憲還算聰明,借著看護的名義拉李睿和楊道來到兩位姐身邊不遠處坐下。如今還在原地的就只剩下李旭李勉朱瞻基還有楊若華了。 李旭喚來幾個廝,讓他們將準備好的點心水果還有酒水給幾處送去,又從帳篷里翻出投壺來,想帶著幾人玩一會,也好讓有些緊張的楊若華放松下來。只是朱瞻基太識趣了,沒等李旭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搶過投壺,嚷嚷著要與李勉大戰(zhàn)三百回合,直接把李勉拖走了,邊走還邊沖著李旭擠眉弄眼,好似在:“兄弟,把握好機會啊!” 只剩李旭和楊若華兩人了,至于陪在楊若華身邊的貼身丫鬟,李旭根本沒在意。剛才下車的時候光顧著和朱瞻基還有其余人打招呼,李旭并沒有注意到楊若華的打扮。現(xiàn)在一細看,楊若華今日將李旭送的首飾全部帶上了,就連那枚鑲嵌著粉色水晶的指環(huán)也在楊若華的右手無名指上閃閃發(fā)亮。 “今日還算暖和,一起走走吧。”李旭見楊若華越來越緊張,心想不能這么下去,于是開口提了個建議。 下巴已經(jīng)戳到胸口的楊若華已經(jīng)不出話來,也沒什么表示。李旭淡淡一笑,邁腿先向前面的坡頂走去。楊若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遠處的兩位姐姐,發(fā)現(xiàn)兩人各自和新閨友相談甚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腿卻慢慢隨著李旭的腳步慢慢伸了出去。楊若華的丫鬟看看自家姐的神色,識趣地落后了幾步,免得打擾到兩人。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坡頂,李旭環(huán)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綠色,還能看很遠,的確是個好地方。揮了揮手,身后跟著的兩個廝將帶好的氈布鋪在草地上,又在上面墊了一層軟墊,最后還蓋上了一層錦緞。正中間放了一只桌子,擺好點心吃,這才向兩人行禮退下。兩個李家護院在不遠處坐下來,而楊若華的丫鬟則站在楊若華身后大約十步的地方,即不會打擾兩人,又能在姐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 “你的貼身丫鬟叫什么?”李旭突然開口問道。楊若華不解其意,心想為何要問一個丫鬟的名字?當下只是簡單回了兩個字:“沉香。” 李旭點點頭,又轉頭叫停正在離開的李家廝,吩咐道:“去給沉香丫頭準備個墊子,再帶一份點心。”停下來想了想,又開口道:“寶兒和蕓香去哪了?”廝有些猶豫的搖搖頭。李旭沒好氣的:“一出來就找不著人,也不知道上哪兒去野了,趕明兒真要找個人家把她們嫁了才好。” “噗哧!”楊若華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見李旭轉頭好奇的看著自己,連忙轉身跪坐在墊子上,耳朵根也紅的發(fā)熱。 李旭沒有在意,吩咐廝找到兩個丫鬟之后帶過來。然后轉身在墊子上坐下。見楊若華依然有些害羞,李旭開口緩解氣氛:“今日的確是個踏青的好日子,沒想到這南郊竟有這么多人,還好安排得早,不然這么好的坡頂就占不到了。” 楊若華微微點頭,李旭看了看,又笑著道:“去年這個時候,我也在這南郊踏過青,只是那時皇長孫殿下還叫張繼呢。” “嗯?”楊若華好奇得抬頭看向李旭,雙眼充滿了疑惑。李旭將什么“春不是讀書”,和朱瞻基燒黃紙拜把子,朱瞻基自稱張家子侄等事情全部了一遍,聽得楊若華咯咯直笑,也活潑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般緊張了。 “難怪方才見你與殿下關系不一般,原來還有這等緣由。”漸漸的,楊若華也慢慢開口了:“那你是何時才知道皇長孫殿下的身份呢?” “起來,我能知道殿下身份還是因為去了一趟你家。”李旭想起去年的事情,嘴角露出了一絲帶著懷念的微笑。 楊若華久居深閨,雖然知道李旭是皇上指給自己的未婚夫,可是具體細節(jié)并不清楚,也不好開口詢問。現(xiàn)在聽李旭提起此事,頓時來了興趣,雖然有些害羞,可還是暗示李旭下去。 李旭也沒賣關子,將去年文會一事了一遍,只是隱去了向朱棣上奏遷都一事的細節(jié),只朱棣見自己的字寫的好,所以下旨召見,見自己應答得還算體面,又和楊若華年齡相仿,一時興起就為兩人定下了親事。 到這,楊若華又變得害羞起來,只是一番交流下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緊張了。不自覺地摸摸手上的指環(huán),又想起剛才李旭吩咐廝給沉香拿墊子吃的事情,楊若華心里覺得李旭是個很細心的人。 正在話間歇,一上午都沒見的寶兒和蕓香不知從什么地方鉆出來,氣喘吁吁的跑到兩人身邊,寶兒開口道:“少爺,楊姐,你們怎么這么早就到了?我的風箏還沒放起來呢。” 楊若華笑著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李旭倒是白了兩個丫鬟一眼,沒好氣的數(shù)落著。“還早?太陽都快到正當中了!還放風箏,就你那技術,估計等到明年這時候也放不上去。拿來給我,讓你們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放風箏!” 寶兒知道自家少爺嘴硬心軟,也沒在意李旭的數(shù)落,將手中的風箏遞了過去。李旭拿著風箏看了看,扭了扭中間的骨架,又抬手試了試風向,站在原地將風箏對著風慢慢抬起來,手里一點一點送線,時不時還往回拉一拉。就這樣,原本調(diào)皮不已的風箏越飛越高。 在楊若華驚訝的目光,和寶兒歡呼雀躍的叫好聲下,這只風箏竟是越過了其他所有的風箏,在最高處獨自隨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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