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一早,李府大門敞開,一個叫來福的廝拿著掃帚睡眼惺忪的走出門,正準備和往常一樣將大門前的空地和馬路掃一掃,沒想到剛掃了兩下,發現有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孩蜷縮著靠在大門口石獅子邊睡覺,身子被初春的寒氣凍得瑟瑟發抖。 來福一下傻了眼,站在原地握著掃把不知該怎么辦。愣了好一會,這才扔下掃帚跑進府,找到了武管家趙一銘將孩的事情了出來。 趙一銘想了想,吩咐道:“不管怎么,人現在在咱府門口,若是被凍死了只怕污了李府的名聲,還是先將人帶進來洗洗,收拾妥當了再。” 來福有些猶豫,擔心地提了一句:“這子腳下從未出現過乞兒,的擔心有詐,不若給幾文錢打發了事,免得給府上招惹事端。” 趙一銘笑了起來,拍拍來福的肩膀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最見不得孩子受罪,你給幾文錢試試?夫人知道了不訓你一頓才怪。再了,左右不過一個孩子,能有何詐?你記住,這世上你唯一要提防的孩子,就是咱府里的三少爺。” 來福也跟著笑起來,自家三少爺年少聰穎,鬼主意一個接一個,待人又和善,從不在下人面前擺架子,只是平日太過懶散了,時不時就聽內院的廝丫鬟夫人又在教訓三少爺上進。有這樣和氣的主家在,倒是來福這些下人們的福氣。 回到李府大門的石獅子處,來福蹲下來輕輕推了推正在睡覺的孩,孩猛的睜開雙眼,神色驚慌的左右看看,又茫然地看著一臉和藹的來福,來福發現雖然這個孩的衣服破爛不堪,臉和頭發也是臟的不行,可一雙大眼睛明亮清晰,不像是心里有鬼的。當下慢慢地問道:”你是哪家的孩?怎么睡到這里了?“ 孩看上去有些驚慌,也不回答來福的問題,只是不停的搖頭。來福又問了幾句,見孩還是這幅模樣,心想莫不是個啞巴?不過既然趙管家吩咐了,自己照辦便是。當下顧不得臟,上前準備拉起孩,卻聽見孩”哎喲“一聲,原來是孩蜷縮的時間太長,腿已經麻得走不了。來福只得一把將孩抱起,然后轉身往府里面走去。 一路上,孩在來福身上又打又叫,反抗地很激烈,來福卻毫不在意,緊緊抱著孩一邊走一邊:”別鬧!帶你去洗個澡吃點東西,之后你愛去哪去哪!“ 來到前院的廚房,來福在門口大喊:”王家婆子!王婆?”廚房門開了,走出一個五六十的老婆子,看見來福抱著個乞丐般的孩子,好笑地道:“喲,你這是撿了了個兒子?“ ”王婆你盡瞎,我連婚都沒結,哪里來的兒子?“來福笑罵了一句,然后將肩上的孩放下來,來也怪,孩一見到王婆便不像之前那般廝鬧。來福也松了口氣,努嘴向王婆示意道:“趙管家了,先給這孩子洗洗,換身干凈衣服,然后帶著吃點東西,之后的事情再。” 王婆一聽,搖搖頭道:“這金陵城許久也不見個乞兒,今日怎么跑到咱府上了?” “誰知道呢?一大早就靠在大門的石獅子旁邊睡覺,只怕凍了一個晚上。”來福癟癟嘴,又笑著對王婆:“有勞王婆了,我還得去門口掃地呢,掃完就過來瞧瞧。“ ”孩子,跟老身走,帶你吃好吃的去。“王婆笑瞇瞇的伸出手,孩一聽有好吃的,眼睛一亮,順從地伸手牽住,見此情形,王婆笑得更開了:”這孩子跟老身還挺有緣。“ 楊府內院正廳,楊士奇和楊夫人端坐上首,下面左邊一條站著楊道、崔直楨還有李旭,右邊一條站著楊家的三位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中間跪著的楊謖,只是此時每個人的心理活動并不相同。 楊士奇和楊夫人是恨鐵不成鋼,楊道則是一副心中偶像倒塌的失落。楊家三位姐有擔心,有氣憤,有失望。至于崔直楨,倒沒瞧出來他此時在想些什么。 暗中觀察眾人的李旭心里正默默想著,楊士奇開口話了,雖然不再像昨日那般澀緊,可楊士奇的聲音還是飽含著失望之情。 ”楊謖,你早年讀書百卷,出口成章,為父本以為你會成為家國棟梁,沒想到如今竟然眠花宿柳、嗜賭成性、敲詐勒索、謊話連篇。你有何面目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楊謖跪伏下去,語有悲戚:”兒子對不起楊家忠烈祖先,辜負了爹娘養育教導之恩,亦讓兄弟姊妹沒了榜樣。請爹從重發落,兒子心甘情愿受著。“ 楊士奇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問道:”按家族禮法,請家法前須得明罪,免得冤了你。我且問你,在杭州府眠花宿柳,流連青樓,可有?“ 楊謖此刻頭疼欲裂,可依然咬著牙回道:”有!“ ”賭博成性,欠人錢財,可有?“”有!“ ”欺壓良家,勒索錢財,可有?“”有!“ ”顛倒黑白,栽贓嫁禍,可有?“”有!“ 一番問答下來,原本已經平靜的楊士奇想起之前的事情,頓時又火冒三丈,狠狠得問:”今日家法,你還有何話要?“ 楊謖帶著一絲哭腔:”兒子無話,請父親責罰。“ 李旭在一旁暗自奇怪,楊家的家法是用銅鐵制成,一鞭子打下去怎么也得斷幾根骨頭。這楊謖在南郊就像是軟泥一般窩囊,為何此時面對家法卻變得如此硬氣?莫不是企圖用這樣的表現來求饒? 搖搖頭,李旭心里否決了這個可能。這楊謖不蠢,若是想求饒,眼下服軟道歉漂亮話比硬氣更管用,而且就剛才的回答來看,楊謖不像在演戲,還真是有悔過之心。難道此事還有何內情不成?李旭想起楊謖在昏迷之時念念不忘的那個蓉兒,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楊夫人神色憔悴的坐在上首,雖然依舊惱怒兒子的所作所為,可見此情形,又不由得起了一點點惻隱之心,只是丈夫已經請出了家法,這頓鞭子是免不了的,只能暗暗希望丈夫能打的輕些。 ”既然你全認下,那這家法也冤不了你。一罪十鞭,數罪并罰共四十鞭。“楊士奇此時的心情頗為復雜,四十鞭啊,打完之后還能有人在嗎?可若是打得輕了,不單無法面對楊家列祖列宗,也沒法給李旭和李家一個交代。 手上的銅鞭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下。 “慢!“ 在場眾人一愣,轉頭看向站起身出言阻止的李旭。楊士奇心中稍稍松了一些,面上卻大怒道:”李旭,你一外姓人攙和什么?“ 李旭向楊士奇和楊夫人作揖道:”岳父岳母,本來楊家行家法,婿這個李姓人不應該插嘴,只是此事與婿有關,想來上幾句也算不得過錯。不知可否?“ 楊士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楊夫人帶著一絲希望出言道:“你是楊家姑爺,又與此事有關,自然可以話。想什么就吧。“ 李旭行了一禮:”家法本意懲罰過錯,警醒族人,眼下大舅哥頭部傷情嚴重,若強行家法,只怕最后非死即殘,倒失了家法本意。不若過些日子,待大舅哥頭上的傷勢好了再行家法便是。“ 原本李旭不準備管楊家行家法的事情,只是一聽要打四十鞭子,頓時嚇了一跳,楊謖的事是李旭挑明的,雖然沒有李旭什么錯,可若楊謖真被打死了,只怕今后楊家人對李旭總會有那么一個疙瘩堵在心里。左右是救人,又能順楊士奇和楊夫人的心意,李旭也樂得站出來做好人。 楊士奇一聽,心里頓時像石頭落地般輕松,手上舉起的鞭子也慢慢落下來。 雖然楊謖的所作所為的確讓楊士奇特別失望和生氣,可也不至于到把自己兒子活活打死的地步。只是這次的事情牽扯到了李旭,若不做出個樣子來,只怕李家人知道后會楊家家風散漫,教子不嚴。眼下李旭給的臺階正是時候,但楊士奇還不能馬上接著,不然顯得太假了。 ”過錯就是過錯,他都認了,行家法哪有推遲的道理?“ ”岳父,事從權急,行家法也沒有打死人的道理!“ ”你敢教訓為父?“ ”不敢,只是眼見岳父要做錯事,婿只能出言勸阻。“ 楊士奇手顫抖地指著李旭,好一會才扔下銅鞭,竟是氣的直接轉身回臥房了。 李旭卻在心里腹誹道:”這古人就是愛面子,什么事都要來個三進三推。不過岳父的確好演技。“ 楊士奇走了,眾人只能看向還留廳里的楊夫人。楊夫人暗暗松了口氣,心想著李旭果真懂事,面上卻依舊怒氣未消,裝作思考了一會,這才開口道:”旭哥兒的也有道理,先暫緩罷。“完,也跟著起身回臥房了。 楊道和三個楊家姐都呆了。眼見大哥就要被打得不成人形,卻沒想到風云急轉,一時間爹娘竟是走了個干干凈凈,也沒交代什么,這可怎么辦?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拿主意。 還是崔直楨懂事,當下輕咳了兩聲開口道:”聽岳父的意思,這家法是要暫緩了,要不先將大舅子抬回房歇息著?“ 在場最年長的人發話了,當弟的自然得做事。楊道連忙喚來在門口等候的管事廝,吩咐他們將楊謖送回房,又將還留在府里的大夫請來細細查看了一番,確認沒問題之后,這才放下心來。 李旭見楊道從楊謖房間出來,和同樣等候在此的崔直楨上前詢問,楊道搖搖頭道:”大夫看過了,雖然有些血脈不暢,但也無大礙。“當下又對李旭行了一禮:”謝妹夫不計前嫌出言阻攔。“ 李旭避到一邊不肯受禮,擺擺手道:”只是于心不忍罷了。“ 楊道還是執意行了一禮,這才憂心忡忡的離開。李旭也準備離開,卻被崔直楨拉住:”弟等等,姐夫有話問你。“ 李旭見崔直楨叫自己弟叫的順嘴,一時間暗笑不已,面上卻一本正經地問:”大姐夫有何事?” 崔直楨皺著眉頭上下看看李旭,開口問道:“那賭場幫閑的手指頭怎么辦?你可知這是私刑,已然犯了國法。” 李旭沒想到崔直楨居然問起這件事情,心想此人是不是太過迂腐?當下有些沒好氣的回懟了一句:“一群人渣而已,大姐夫可是要為此事送弟去衙門?” 崔直楨搖搖頭,一臉嚴肅地道:“私設刑堂本就不對,你還有理了?以后少干這些事,免得被人抓了把柄。”完,從懷里掏出一沓疊好的紙交給李旭,然后轉身離開了。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李旭暗自嘀咕,將手里的紙打開:”本人永歷二年三月初三在金陵南郊調戲敲詐李家三公子及丫鬟,后經旁人教導幡然悔悟,恨不該做此等下作事,現自斷兩指以作警示。空口無憑、立據為證!立據人:黃老三“ 又翻翻剩下的幾張紙,原來是那幾個賭場幫閑寫下的字據,這些字據只能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旭與幾人的斷指無關。 ”不簡單那!“李旭抬頭看看崔直楨離去的方向,調侃般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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