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笛悠悠,似乎在吹著千古的哀傷。沒有了胡弦的搭配,就那么孤孤單單的,便是個人都覺得有些無聊,甚至喪失親人的人們,還會聽著胡音,哭泣不止。
駝隊里止有幾個男女,經過趙烈的時候,那女子明顯盯著他,賣力地吹著胡笛,似乎是在賣弄。
趙烈忽然想起什么,便沖下高坡,對那幾個外來人吆喝了幾聲。
那胡人的嘴很厲害,吹了一個不知名,但是極為響亮花哨的口哨,駝隊便停下了腳步,幾乎所有駝鈴,在那一瞬間,沉默住了。
趙烈靠近那個主事的人,問道:“幾位這是來自何方,要去往何處?”
著,還將自己馬背上鼓鼓囊囊的水囊遞給那人。那人搖搖頭,似乎聽不懂趙烈的什么,只是比劃著,意思是如果沒什么事,他們該趕路了。
趙烈叫語言不通,便伸手一個請,讓出一條道路,自己則拽著馬,來回登踏好一陣。那女子獨自坐在駱駝后,渾身纏裹的很嚴實,周身的灰布讓人想起了黑衣大食,但是那深藍色的眼睛和那未遮住的眼眉湊在一起,顯得非常漂亮。
趙烈等人不約而同地盯著這個方才賣力吹胡笛的女子,她雖然已經放下笛子,遮住了面龐,可是那風韻與側身坐著駱駝的姿勢,根本無法被遮擋。
她的眼神從下到上打量眾人,似乎在期盼著什么風流的美事。
那主事的胡人回過頭來,見眾人都盯著女子,并未反感,反而是再次停下駝隊,招呼幾人。
趙烈等人再次追上去,那人扯下面巾,露出自己的棕黑色的大胡子,用蹩腳的漢話問道:“她,你們,買?”
趙烈瞬間就聽懂了,他們的可能是西北敦煌一帶的話,但是可能是當時的官話一直在普及,所以他們的也很類似于長安的官話。
但是怎么買,這女子縱然妖嬈可人,焉能帶在身邊?若是遇見一個便買一個,等到了西域,還不成了拉家帶口的部族,還談什么謀生?
趙烈搖搖頭,再次伸手做請,而后揮舞馬鞭,也不管那女子幽怨的眼神如何犀利,趕著馬,離開了駝隊。
……
入了河西走廊,便如同一條長長的隧道。中間不少人家,甚至還有類似于雇傭兵一般的馬隊。那些漢子雖然衣衫襤褸,皮甲也不完整,但是胳膊上的腱子肉露出來,很有威懾力。
商隊來往穿梭的很少,恐怕并非一時間,就會如此。這條路上步履維艱的人們,一旦遇上好年頭兒,便盆滿缽滿。若是遇到戰爭,就有可能顆粒無收。千年下來,恐怕埋在沙子里的人,不下十萬,也都算是少數吧。
正午時分,趙烈幾人進了一家類似于驛站的酒家,那里并沒有多少人來往,偶爾有帶劍的游俠在那吃酒,一聲不吭。
幾人坐在那里,只聽得有人出來迎接,上來便問道:“幾位想吃些什么?”
趙烈道:“粟米湯水,一概不拒,只要有酒就好。若是有炒菜,自然更好!
那人哈哈一笑,道:“俠士真會享受,這等凄涼地,哪有那多吃食。這個年月,我們主家都了,若是不加錢,那酒水都不能有!”
趙烈哦了一聲,道:“你便加錢也好,炒幾個菜,我一會問你點事情!
那人躬身,轉身便向后廚吆喝著什么,那身形帶著風,似乎很興奮這突如其來的買賣。
張圣兩人都沒怎么注意過西域這邊的事,他們想著在玉壁,亦或是打南方的湘州、郢州,他們都有一定的了解。唯獨這一塊,他們絲毫不知。
趙烈道:“西方突厥忽然涌進來,恐怕頗有影響。在我看來,這條路的艱辛,恐怕不止突厥的威脅!
瞿二道:“主家莫要擔心,有我在,定護周全!”
張圣道:“這條路上能做什么,如此蕭條的一條路,現在突厥國兵強馬壯的,能有什么商隊來往還不用看他們臉色的?”
趙烈微笑不語,只等著炒菜上來。那侍者先上了幾兩濁酒,然后又上了點野菜吃。上過了便去一邊兒忙活。直到那炒菜的香味兒飄香四溢,那侍者才去取了菜,隨侍左右。
趙烈見整個屋子也就他們這一桌,方才問道:“哥兒問你點事情,這西北的去處為何人這般稀少。放在以前,不是人嘶馬鳴的?”
侍者高瘦高瘦的,站在那似乎會被過堂風吹走,他的臉上寫滿了生活的艱辛和圓滑的人生,認真聆聽著趙烈的問題。
見趙烈問完了,他道:“駭,郎君不知道?那北方的匈奴人,又打回來了!現在西進的道路上都是匈奴人的車馬營寨。那不活生生地依著劫掠為生的嗎?
那時候商隊多,各個部落甚至馬匪綠林,都吃得飽。現在官道一被堵塞,除了賈氏商隊,還有誰敢打這兒走?不在這兒走的商隊,那能有吃的喝的?就連馬匪都沒什么吃的了,那些外來的商隊都遭了災。聽西邊兒的人越來越少,是那邊染了大病,也不知是真是假!
趙烈忽然掏出幾十個銅錢,拍在他瘦弱的手掌上,問道:“多少馬匪,還有賈氏是什么勢力,我來時候聽過河上的賈氏,可是同出一源?”
侍者忽然神秘起來,明明四處沒人,愣是看了一會兒,方才肯湊近道:“哎呀,郎君眼光毒辣。這賈氏并非一般人家,有知道的,便清楚人家權財通的手段,在這河西走廊里,出了名的樂善好施。不知道的,也就是問,我們也不輕易外傳。他們不讓我們往外傳這等名聲,便是最近,他們的商隊也少起來了,看來真的有大事發生了!”
趙烈這次并不猶豫,直接將一個半兩重的銀餅拍在他的手上,問道:“你可摸清了這餅子的重量,我問你的你可要屬實回答!
那河西走廊的大宗買賣從來都是金銀交易,中原王朝的銅錢幾乎不流通,因為在西邊兒根本不值錢。人家也不喜歡這么便宜的東西,便是金銀,這些侍者也摸過一二。
侍者掩不住的笑,身子竟然有些顫抖。趙烈一看有戲,他忽然覺得,今日之事,將會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侍者道:“郎君莫要見怪,賈氏從來不肯外露自己的錢財,便是行走商隊,偶爾也會更名改姓,不以真名示人。所以不也是他們的謀劃,我好打聽,所以才這般搜羅,成了個消息靈通之人。”
侍者清了清嗓子,也不忌諱自己的黃牙是否害了客人的食欲,貼近了道:“郎君見了的河上賈氏,便是他們。他們并非一味不張揚,那河上的船只十之八九都是他們的,端的是名揚下之人。便是西方有名的胡商,也與他們結伴同行,互相為市!
趙烈與張圣瞿二對了眼光,他心中的激動不亞于得了銀餅子的侍者。他心中掂量了不少,也清楚自己這仨瓜倆棗的,根本不夠人看,可是勢力都是謀起來的,不善于經營之人,走到哪都會形單影只。
趙烈出門之前,鄭重地向蕭葉若借了五個銀餅子,重量不一,便是為了各種用途,就當是后世戲文里孫猴子的救命毫毛一般。沒想到第一個就見了朱赤色。
侍者又給趙烈三人加了碎羊肉,方才千恩萬謝地退回了后廚。趙烈忽然覺得他們身上的裝備有些單薄,人手其實也太少了。沒有如同當時攻江陵的騎兵群,難以在這個地方混出來什么名堂。
三人吃了飯菜,付了錢財。約莫正午光景,便出了此地,按照侍者所言,往西北三十里的山坳處,去尋那打鐵做器的老隱士,聽侍者,那老隱士性格端的怪癖,見人便知給不給做器,人對了,要什么給什么;人不對,連門都進不得。
路上張圣問道:“弟不會想著依靠賈氏起家吧?”
趙烈面對著黃沙塞口,便將自己的發冠取下來,給自己弄了個發髻而后為了頭巾,方才道:“這世道沒什么不可能,不過打鐵還要自身硬。以我所見,這松散的突厥汗國,才是你我兄弟成名的關鍵。
如今宇文泰羸弱,根本不足以抵御西北的突厥和吐谷渾,莫這里的強盜流寇了。斷了他們的財路,方才能厚了我們的底蘊。咱們也得斬白蛇,只不過當年的大蛇,如今得是一個人!”
……
趙烈找尋了很久,方才在那類似于柳暗花明曲徑通幽的山坳里,見了那老師傅和他那兩個瘦弱的徒弟。
那山坳里的莊園與外邊兒不同,在趙烈的印象里隱士一般只有兩種住所,一種是破敗不堪的簡陋木屋,一個則是金碧輝煌的山水莊園。
但那莊園的門前都是樹木,甚至有后世稱贊千年不死的胡楊樹,布置的極為講究。
門口便是幾個鐵砧子,因為來往商隊幾乎很少了,故此這里也蕭條下來。趙烈拴了馬,親自前往扣門,獨留下張圣兩個,在一旁等待。
不一會兒,有個童子出來開門,他的腦袋往外一探,便迅速縮進去,趙烈只聽得腳步聲。
那兩個徒弟似乎很是奇怪這個時候怎么忽然有了商隊來往,便踮著腳往墻外看。卻發現只有一個少年,帶著兩個全副武裝的隨從,映襯著萬里黃沙,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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