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晃晃的陽光如同反射了黃金的光芒,一點一點將整個宮殿填滿。宇文泰坐在殿上,劍履馮沖,曳書持芴。那袍服寬大華麗,上著蛟獸,袖紋夔牛,整個將一個老人裝點的挺胸直背,看起來頗為威嚴。 朝堂之上并非議論政事的地方,自從商朝開啟,士與庶便再也不能參與高級政事。不過朝會禮行,祖宗的規矩,下官都在,總也要做做樣子。 百官朝左,文武對策,唯有宇文泰的王鎏微微晃動,似乎朝堂有風,亦或是人再也坐不穩了,只有袍服遮擋著老邁,唯有那座位還在支撐著人的精神。 眾人只是看著廢帝,甚至國號都在蔓延著大統年歲的枯萎。這時候,那些下吏方才看明白,元氏,徹底沒落了。 這時候,宇文泰打了個哈欠,毫不理會自己是否已經失了自己的身份。百官有如獨孤信、達奚武等人,看似列坐各自為意,實際上卻始終盯著宇文泰的一舉一動。他那看起來的疲憊,似乎并非裝出來的樣子。 幾人忽然尷尬地相互看看,宇文泰揮手示意,而后抬腿便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唯一一個能坐著聽政的座位。 這時候,百官紛紛站起來,唯有皇帝,看起來已經習慣了自己這樣的權力,也自顧自地離開,仿佛他并不是皇帝,也不曾是一個被廢的皇族后代。 宇文泰回到自己開府,處理政務,順便將六柱國,幾個大將軍,包括自己的兒子都叫了過去。 幾人在密室之中,默默對坐,幾人的想法都一樣,對宇文泰的想法也非常清楚。他們甚至清楚宇文泰請過幾次御醫,夜里呼喚過幾次蘇綽的名字。 “大冢宰老矣,不復見當年。”侯莫陳崇也不知哪里來的感慨,幾人都不話,只是進了門,跪坐在那里。 “北方茹茹,聽有殘部進了我國國土?守將是誰啊?”宇文泰瞇著眼睛,讓人完全看不見他究竟什么神色。眼睛是人的神,看不見眼睛,便看不清人心。 獨孤信接茬道:“徐平,西房徐氏的子孫,他前年上書,請求鎮邊。” 宇文泰沉默了一陣,問道:“哦,傳書讓他緊盯這些茹茹人,是去是留,不算什么大事。” “大冢宰,湘州(長沙)退兵了,南梁王僧辯接受了齊人的把控,迎接了蕭淵明。”趙貴好久沒有話了,上朝以后,比宇文泰還其暮垂垂,如今卻再次將精力放在了南方。 獨孤信抬起頭來想話,但是沉吟了一會兒,又低下頭來,自顧自想事情。 宇文泰并未搭理趙貴,自顧自問道:“我且老否?戰國時候,人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今日諸位覺得我宇文泰,是否老矣?” 趙貴這次卻搶先答話:“大冢宰何言老矣?下江山如今唯冢宰是舉。舉下之內外莫不臣服,望四海之內莫不恩信。如今不過事漸見定,王業成矣。” “嗯,看來,我的進度也得更快了,如今再也等不了那么久了!”宇文泰仰長嘆,似乎在嗟嘆著自己的青春年華,偶然之間,甚至想起了自己曾經接管賀拔岳時候是的年輕氣盛。 眾人已然摸索清楚,但是如今卻已然明白,宇文泰自覺命不久矣,所以決定提前廢帝,直接議論改國號,繼大統。各人有各人的幻想,獨孤信的想法,還有宇文覺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甚至賀蘭祥(宇文泰侄子)的看法都不盡相同。有人歡喜有人愁,只是其中多了些許矛與盾的對決,其實質卻依舊如是。 宇文泰忽然問道:“眾位覺得……國號周何如?” 罷自顧自地感嘆道:“昔日周文王起于岐山,我亦起之于此。周有文王六輔,今我有六柱國。我亦必以文王之道,載下之德!” 他心里卻明白得很,這下世家,唯獨漢姓最強,無論多少年的打壓,任用也強,冷鄙也強,不順則覆,順亦茍延殘喘。 再看那李虎,再觀楊忠。心中狠心甚盛。難,也要奪舍下,我有我兒宇文邕,我有我侄子宇文覺!再難,也是我的下! …… 趙烈知道苜蓿草并不能在沙漠根植,卻根本不清楚,紫花苜蓿就適合在半沙漠的地方種植。那種堅韌,幾乎不亞于胡楊,卻在短時間內更勝胡楊幾頭。 當老岳父鄧特兒的車隊,載著一車又一車的紫花苜蓿來到的時候,趙烈實在意外。這僅僅是趙烈種植紫花苜蓿幾個月來的成就,算是試種,只有這么幾萬斤而已。 若是在草原推廣開來,何必害怕牛馬無良草?如果這草原上遍地紫花苜蓿,那麥便會成千上萬噸地節省下來,作為士兵的糧食,徹底改變整個國家,乃至以后世界的格局。 趙烈撫摸著廂車的邊緣,心里頭一陣一陣地,此起彼伏都是雄心壯志。他的臉上根本藏不住笑容,那些官員都湊上來,挨個拿起紫花苜蓿,都不知道這種草,居然還能給牛馬吃? 遙想當年漢武帝時,為了種植那萬中無一的四葉苜蓿草,費盡了力氣。如今,只要學會如何培養紫花苜蓿,那草原,便永遠都會在趙烈的掌控之中,將整個荒漠,全部變成紫花苜蓿的海洋,就是他最終的目的! 徐平也來看這種傳中的圣草,這種高質量的牧草,聽趙烈,這種草給牛馬吃了,便不再需要精細麥,甚至不再需要什么豆子等粗細糧食的摻雜,而且馬匹會更加肥碩健壯,四個蹄子的力量與個頭也會有一些增強提高。 若是加上西域引進馬匹的配種,將會在二十年內培養出幾十萬匹優質馬匹,不僅如此,還會省下一大批糧食與錢財,不再會像漢武帝那樣,分攤養馬費用,將整個國家拖垮。 徐平算下來這一筆帳,如果不出什么差錯,那整個沃野鎮,將會變成另一個關中,而他則會變成另一個蕭何。若能背北而面南,下定之必然無憂矣! 徐平統計,整個陰山遷徙而來的有約莫二十一萬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由于連年與突厥作戰,族中男子已經沒剩下多少,大部分不是充做盛兵,便是都入了高氏的工匠團。 趙烈皺皺眉頭,歷史上自從宇文泰與高歡分國以后,就沒聽過什么柔然的事兒了。后來他才知道,柔然在北齊的統治下,又堅持了好多年。 “他們遷徙可有原因?這群人能越過北齊長城就有問題,別是故意為之,實際上卻是在圖謀不軌。”趙烈著,拍了拍馬背,將它的鬃毛捋了捋。 徐平道:“他們的目的與原因,我都探查清楚了。還得虧了韋氏的諜人。那文宣帝高洋當政伊始勤勤懇懇,向西不與我國為敵,反而借助亂事,向北向南擴張。 如今高洋丑態畢露,酗酒不理國政。現如今茹茹滅國,其反而北攻契丹,南掠江淮,絲毫不管茹茹人的死活。諜人還高洋準備征發工匠造臺,是文治武功勝過曹孟德多矣。” 趙烈了然,而后問道:“他們如何越過齊長城來到此地?” 徐平笑道:“齊國長城遠在懷朔以東,都屬于漠南與草原地帶。沒將我國與其接壤之地也圍起來。他們便從陰山緩緩遷徙而來。 其部四分五裂,強壯者、貴族盡歸與高洋。還有一部分則沒入高句麗、契丹、室韋等部――高洋并無太多權力,州郡自治,五大家族根本不搭理他們如何。那高洋平日約束鮮卑貴族,嘴上還:‘勿要失體,以讓崔家人笑耳!’” 趙烈笑了笑,看來崔家人對家國的掌控不亞于一個真正的皇帝,那幽州賈氏,又是什么來由?在西域與河西,經常聽聞他們的威名,卻非常低調,幾乎默默無聞。但是每到季節,便成千馬車駝隊向西進發,根本不知其究竟何方神圣。 于是問道:“幽州賈氏,兄長可曾聽聞?” 徐平有些疑惑:“幽州賈氏?幽州還有大姓不成?難不成是西域以訛傳訛,傳到了子陵你的耳朵? 不過現在并非談論這個的時候,這二十萬人的糧草,據我察查,還要幾十萬石,方才能平穩度過冬日,否則其部就會遷徙。” 趙烈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吐出來。眼中的凝望,似乎還在更遠處的草原。那些商賈賺了不少錢在這兒,往來販賣糧食,對趙烈也是極大的幫助。 “朝堂的公文可曾下來,宇文泰究竟什么態度?”趙烈一直擔心的,就是他們的看法,這種事情棘手也棘手,不棘手也沒問題。只是看究竟有幾方的眼光,會放在這二十萬人的身上。 徐平掏出公文道:“大冢宰并不關心這個地方,是去是留,武川等地的人會協助我,現在就剩下糧草的問題了。” 趙烈嘆氣道:“現如今,唯有一家能助我,就是不知道,人家是否知道我是誰。” “誰?” “并州王氏!” 趙烈與宇文泰心知肚明,國家的建立需要基礎認同,現在擺在面前的,就是漢兒的虛與委蛇。而在趙烈年前的,似乎除了年少無知以外,便再沒有了什么可以侮辱他的地方了。 “我與宇文黑獺,都是知難而進啊!”趙烈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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