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饒城的紈绔子弟而言,對明月樓那等銷金窟的忌憚要遠(yuǎn)大于那座衙門,平日里就算打殺了兩個(gè)不聽話的下人,送去衙門也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事兒,但若是在明月樓里壞了規(guī)矩,甭管什么來歷,最后都是吃不了兜著走,早前還有人不信,仗著家里有個(gè)四品朝官的外公,借著酒勁在明月樓鬧上了一鬧,最后被打斷一條腿扔了出去,那公子爺氣不過,鬼哭狼嚎著要報(bào)復(fù),后來這事兒傳到乾京,那位四品朝官的外公大發(fā)雷霆,不顧年邁,親自快馬加鞭來到饒城,二話不打斷他另一條腿,然后背著荊條來明月樓前請罪,這事才不了了之,市坊間流傳明月樓背后的關(guān)系可是通了的,別饒城,便是那些個(gè)京都來的達(dá)官貴人,到了此處也要安分守己,雖不至于書上寫的那般「文官到此落轎,武將到此下馬」的地步,但心謹(jǐn)慎總是免不了的,越是身份尊貴越是這樣,這就讓饒城這些個(gè)市井斗民看不懂了,還以為是那些官家老爺們知書達(dá)理呢。
可今兒個(gè),陳丹青前腳剛出城門,明月樓里后腳就跟著來了位不速之客,往日里能一眼看穿家底的酒樓廝,當(dāng)看到眼前這些人的時(shí)候,心里就有些忐忑了,且不那身花紋質(zhì)地極為考究的衣袍,便是淡然飄逸的氣態(tài),就讓人忍不住心生佩服了,更不用那張俊逸到讓女子都要嫉妒的臉龐了,以至于明月樓里的姑娘們都躲在二樓偷偷打望,心道遇到這樣的男子,哪里還講究什么賣藝不賣身,遇到就是賺到了。
這位公子姓甚名甚?家住何方?有無功名?可曾婚嫁?
在這等相貌下,都不是要考慮的問題了。
就連明月樓里平日最足不出戶的花魁「月弄痕」,今兒個(gè)也親自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頓時(shí)只覺得眼前一亮,暗嘆一聲好俊的男子,長得實(shí)在好看,若是年紀(jì)再輕點(diǎn),兩鬢里夾雜的白發(fā)再少點(diǎn),就更好了,可突然又覺得,或許正是這不符合年紀(jì)的滄桑鬢發(fā),才是最有份量的地方,就如同女子容貌再美,若無氣質(zhì)才藝的點(diǎn)綴,便如游廊外的那只精美花瓶,看上去就毫無生趣可言。
明月樓閉門三日,今兒才是第一日,偌大酒樓里,除了他便再無旁人。
兩鬢斑白一臉正氣的中年男子獨(dú)自坐了一張桌子,身著青衣,手里捧著一冊書,桌上擺著一壺酒水兩碟涼菜,還擱著一柄看上去頗為古舊的長劍,劍穗上纏著一道流蘇。
他低頭飲酒,偶爾翻頁,對二樓的議論和觀望視同不見,就如那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儒生,別無旁物。
讓觀望的姑娘們頓時(shí)又失望了,心道難道是那種不解風(fēng)情只會讀書的呆子?
讀書再好做了大官,就更與她們無緣了,遠(yuǎn)不如當(dāng)初落魄潦倒的杜老頭來得會暖人心,更別提暖被窩了。
喝酒看書的怡然自得,端茶送水的卻滿肚子疑惑,感覺這位書生模樣的中年人的性子還算溫純,那廝左右無聊,便開口問道:「先生是京城人?」
那中年書生放下手中書冊,抬頭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何以見得?」
那廝頓了頓,道:「的聽京城里的官人,吃飯前講究奏樂擊鐘,所謂鐘鳴鼎食,方才我見先生看書正是盡興時(shí),以筷擊碗,似也是這樣的道理。」
中年書生笑著搖了搖頭,道:「擊盞敲盅,那是乞丐討飯才會做的,你看似機(jī)靈,可這番馬屁卻是拍在馬腿上了。」
那廝見被看破心思,也不覺得尷尬,撓了撓頭笑道:「還是先生厲害,其實(shí)呢,的之所以覺得先生是京城人,是因?yàn)橐仓挥芯┏莵淼娜耍得是貴客,才能讓明月樓獨(dú)自敞開大門接待。」
中年書生饒有興趣問道:「還有這個(gè)法?」
那廝彎腰笑了笑,臉上卻難掩自豪之色,道:「那是當(dāng)然,咱們明月樓雖在饒城這樣偏僻的地方,但就是京都的王侯貴胄來了,也未必能有先生這樣的待遇,該在外面等著的還是要等著。」
中年書生斟了口酒,好奇道:「這是為何?」
那廝朝周圍看了看,然后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不瞞先生,外面都咱們明月樓背后有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撐腰,那可是上達(dá)聽,尋常人哪里招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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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恍然大悟,笑著道:「原來如此。」
然后丟下幾塊碎銀打賞給他,那廝彎腰收好錢,眉開眼笑去了。
末了,臨走前隨口問道:「還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放下書冊,笑著道:「商春秋。」
聲音不大,卻有種莫名的氣勢。
廝聞言仔細(xì)想了想,好像在哪兒聽過,卻又記不得了,也就放在腦后。
而在二樓的月花魁,聽在耳中,卻身子一顫,如遭雷擊。
她是明月樓里與杜少陵手談最多,也是對明月樓的背景較為了解的人之一,她知道眼前這一襲青衣和門外牌匾上落款的那名字,同為一人。
商春秋,當(dāng)朝文魁,歷任三朝翰林閣老,出身青河世家,六歲即能寫文章,文筆流暢,被贊為神童,九歲時(shí),讀顏師古注《元書》,作《指瑕》十卷以糾正其錯(cuò),十六歲時(shí),應(yīng)金科試及第,授職朝散郎,才學(xué)冠絕翰林,風(fēng)頭無人能及,而后商朝滅亡,周王惜其才,以翰林院大閣士挽留,他卻拂袖而去,毅然歸隱山林,據(jù)是修行去了,秦亡周后,秦二世時(shí)曾請他出山入相閣,可惜只待了三日便辭官而去,到如今大乾立朝,甲子過去,乾帝再次請他出山,主持編纂《圣乾大典》,他答應(yīng)出入相閣卻不再任職,但哪怕是當(dāng)朝乾帝,對其也要以帝師相稱,地位之高,可見一斑。他曾有一句「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被儒門弟子視為至圣經(jīng)典,口口相傳。
若是明月樓背后當(dāng)真是這尊菩薩,莫那些魑魅魍魎牛鬼蛇神,就算當(dāng)朝的幾個(gè)紅頂人物,又有誰敢招惹得起他?
月花魁震撼的不止是他的身份,腦中卻是冒出一個(gè)讓她渾身發(fā)涼的想法。
歷任三朝閣老,到如今,眼前這位僅是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論年紀(jì),豈不是已經(jīng)千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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