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這一劍比想象中來得更快一點。    仿佛是撕破漫長黑夜的一束光明，在那男子的身前，那片原本寧靜的虛空，陡然撕開一道縫隙。    那柄飛劍挾著難以想象的速度與力量，從虛空中出現(xiàn)，斬向那位男子。    只是，一道磅礴的劍罡驟然升起。    橫亙在兩者之間。    老人以念力操縱的飛劍，便斬在了這道劍罡之上，卻沒有斬破這道劍罡。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那位盤坐在車廂里的老人仿佛早已知道這一幕，并沒有任何失望或是其他情緒。    手臂輕抬，彈指便是一道劍吟。    緊接著是第二劍，第三劍飛至。    一連九劍，幾乎在一瞬之間，銜尾而至，狠狠撞擊在那道劍罡之上。    只聽一陣鏡面碎裂的聲音傳來，虛空之中頓時蕩開一陣肉眼可見的漣漪。    這幕畫面看上去很詭異，很令人震撼。    那十道恢弘劍氣排成一排，靜止在半空，雖然已經(jīng)斬碎了那道劍罡，卻沒有想象之中的繼續(xù)前行，而是停在了原地。    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在那男子身前，一把古劍橫握手中，與那飛劍遙遙對峙。    名為無距的長劍，發(fā)出顫顫輕吟。    泛著寒芒的劍尖，讓人只看一眼，便覺得心生恐懼。    然而，男子的臉色是那樣的平靜。    他目光落在那柄飛劍之上，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一把太歲劍，九劍九出，不愧是出造化道之手的頂級道器。”    同樣是用劍之人，他只需一眼，便能看出這柄劍的不凡。    昔日太上教造化一道主管天下煉器，一把造化仙尺，可謂不知締造了多少神話傳奇，這柄太歲劍，便是造化道分離出來以后，第一具稱得上神兵的作品，為大乾當(dāng)朝國師陸壓所擁有，威力無窮。    就算比起他手中這柄‘無距’劍，也絲毫不逞多讓。    更遠(yuǎn)處，那座車廂里，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遠(yuǎn)處，平靜說道“你的劍，也不錯，無距，無懼，沒想到幾十年后，竟然出現(xiàn)了你這樣的人物，可惜如此大好兒郎卻非我同族之人。    那男子聞言笑了笑，毫不在意說道“昔日練劍之時，教我劍術(shù)的那位前輩便曾說過，大乾國師之劍，三十年前便已經(jīng)獨步天下，可惜再無半點進(jìn)展，為何？”    老人眉頭微挑，沒有說話。    那男子自顧自繼續(xù)說道“我輩劍客，除了手中劍氣，心中劍意，便一無所有，這才是劍客，對國師而言，政客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老人聞言臉色微黯，不言不語，半晌之后，平靜說道“你說的對。”    “但我不這么認(rèn)為。”    老人緩緩站了起來，身上并無多么強大的劍意，而是如尋常老人一般，緩緩走下馬車，輕聲說道“修劍也好，讀書也好，并不將就諸般約束，心誠則靈，心至則好，你的劍講究一往無前，講究得理不饒人，而我的劍，則有些不同。”    那位中年劍客聞言眉頭微挑，開口說道“如果你所謂的不同，只是這些的話，那你已經(jīng)失去了和我做對手的資格。”    老人似乎不在意他的口氣如何，只是平靜說道“總要打過一次以后才知道。”    男子點頭，沒有說話，沒有蓄勢，就這樣一劍斬去。    干凈利落。    在他身前，百丈范圍內(nèi)的青山避讓，綠水退散，一劍落下，便好似添山又添水。    一直以來，都是對面那位老人在出劍。    這一刻，終于輪到他出劍了。    當(dāng)那柄古劍從劍鞘里出來的一瞬間，整個天地仿佛剎那失明了，然后是一抹光明驟然洞開，劍身驟然明亮，劃過青山，劃過綠水，卷攜著無盡春光而來。    ······    更遠(yuǎn)處，那位老人負(fù)手站立在馬車之前，他的身后，少年眼中滿是震撼之意，抬頭看著天空，微微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老人渾濁的眼睛驟然明亮。    看著那青山綠水卷攜無盡春光而來，臉上第一次露出動容之色。    他在很多年前，還沒有成為大乾國師之前，便已經(jīng)是中原最厲害的劍客。    所以哪怕很多年后，許多人已經(jīng)忘記了他曾經(jīng)用過的那柄劍，甚至忘記了他的名字，但有些東西，卻始終無法改變。    他是劍修，所以比誰都懂劍。    這么多年來，他已經(jīng)快忘卻這種叫做欽羨的情緒了，這種情緒對他而言，很莫名，更何況令他產(chǎn)生這種情緒的，竟然也是一位用劍之人。    所以他的雙手十指，在那一劍斬來的剎那，已經(jīng)開始飛彈。    像是撥弄琴弦。    一息之間，數(shù)百道劍氣縱橫而起。    青山綠水春風(fēng)里，得見長江與后浪。    ·······    “雖然我曾與你有過君子約定，不到造化境，不得用劍，但很多東西，看到的，看不到的，對你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經(jīng)驗。”    “青山綠水春風(fēng)間，這一道劍意才真正有了無距的意味來，咫尺春風(fēng)，手中天地，胸襟有多大，劍道才能走多遠(yuǎn)。”    “不要被他表面的氣勢所迷惑，這一劍雖強，卻未必是最強。”    就算是這個時候，老人還不忘對著身后那位少年輕聲教誨。    水落。    石出。    ju首ng發(fā)}    春風(fēng)止。    老人白發(fā)飄舞。    他身上的衣袍，早已被割出無數(shù)道的細(xì)口，鮮血淋漓。    但他卻沒有絲毫狼狽的感覺，依舊負(fù)手而立，一動不動。    他的神情依舊專注，平靜，甚至有些木訥。    在他的身后，那位少年卻是已經(jīng)滿臉淚痕，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卻忍不住痛呼了一句“老師！”    可惜那位老人再也無法回答他的呼喊。    這一年，大乾最得皇帝器重的老國師死于南境峽谷之外，含笑而去。    這一年，一個無名劍客手握‘無距’劍，在江湖之中割去老國師頭顱，一戰(zhàn)成名。    唯一奇怪的是，他只是割去了老人的頭顱，對他少年卻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離開。    那少年愣在了原地，似乎連哭泣都忘記了，只是在他離開的前一刻，陡然回過神來，對這那道身影聲嘶力竭喊道“來日，我必以劍斬你。”    那男子提了提手中頭顱，淡淡說道“可別辜負(fù)了他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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